1
慕容龙确实不是弱手。他还是“老斧头”的时候已经名震一方,号称“狂暴斧王”。之后他染上夜兰卿,颓废了一段日子。后来被进行海卵改造,却由于药性相克,他意外地戒除了毒瘾,还获得了随心支配的海卵之力。如今的慕容龙,比之当初又强大了许多。
“物理力场,三重——万灵寂灭!”
在慕容龙使出了他的第三重物理力场之后,乌鸦彻底输掉了决斗——食尸藤被砍成十七八截,召唤来的狂狼和暴熊都萎靡在地上,气息奄奄,施放的火山术被压制到连一根香烟都点不着。
可乌鸦不甘心,他勉强撑起身体,他的身体已经多处受创,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汀黛丽在后面看得泪如雨下,哽咽道:“乌鸦,我们认输吧,别打了。”
乌鸦猛喘了几口气,扭过头来说:“不。在德鲁依的信念里,没有‘认输’二字。呜哦……”他话音未落,慕容龙一记重拳勾在他小腹上。
乌鸦往后抛飞,半空中就喷出了飘带般的鲜血。他象一个麻袋般摔落地上,又滚了好几步。过了片刻,他昏昏然昂起头,双手乱抓了好几下,勉强积攒了一些力气,撑起上半身。而后双腿猛蹬着,半天才站起来。
他刚站到一半,慕容龙已经来到他身前了,冷笑道:“果然是个不怕死的,我看你投降不投降!”他举起钵头大的拳头,正欲砸下去。
乌鸦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居然凝聚起一个火山术——他的术法被慕容龙的力场严重压制了,攻击力异常低下,可他居然把覆盖数十平方米的火山术压缩在掌心施放出来!
“砰”,一声巨响,慕容龙一时大意,被乌鸦打个正着。
“啊——”慕容龙吃痛不已,一拳往乌鸦头上砸去……“咚!”乌鸦被打了个转体三千六百度,摔落在地上。他的左手已经被自己的法力炸掉,他的右眼也被慕容龙打爆了。
汀黛丽尖叫一声,冲上前来扶起乌鸦。
乌鸦嘶吼着,推开汀黛丽,硬是用自己的力气——摇摇欲坠——却站直了身体。他说:“德鲁伊的理念里……没有……屈服。”
“呜哇!我杀了你!”慕容龙彻底暴怒了。他受伤其实不算严重,只是胸腹间被烧得剧痛。
锋利的板斧如闪电般劈下,汀黛丽和乌鸦就要丧命于此!
2
“名剑——断!千!锋!”
那是怎么样的剑光。它轻柔如泉,奔流如河,澎湃如海。在月和潮的背面,是那温柔的笑意。
还有血花么?没有了。
叶雪红站在乌鸦身前,他手上的剑是凡品,经受不住他的力量,已经寸寸碎裂。
慕容龙被击退七十六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深渊之狮的战士们悄无声息。片刻之后,前排的一百三十四名同时倒下,他们连伤痕都没有,他们直接被切断了生命力。
汀黛丽含泪的眼眸凝视着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并不魁梧,却如同大山般的可靠。有那么一瞬间,这道身影与记忆中海无云的背影叠合了。
“噗”,汀黛丽喷出一口逆血。今夜的事让体弱的她几乎心力交瘁。
拜尔伦被叶雪红解救回来,正在查看乌鸦的伤势,此刻看见汀黛丽吐血跌倒,大吃一惊,手忙脚乱,不知照顾哪个。
慕容龙稍一调息,便下令四周的军队围拢过来。
叶雪红吩咐拜尔伦扛起乌鸦,自己抱起汀黛丽,一路杀到港口,夺船而去。
3
汀黛丽依偎在叶雪红怀里,悠悠醒转。一连串的厮杀如同梦幻。火光、血光、人面……都似乎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只有他,这位比自己小三岁的年轻男子,他的怀抱......
是那么的温暖,他的臂弯是那么的有力。
“叶,你会爱我么?”汀黛丽凑道叶雪红耳边,问。
“我喜欢你。”
“我问你爱我么?”
“我们是战友。”
“……”汀黛丽沉默了,她想起了那一夜。那是安雒城最危急的日子,三眼受了重伤,他在病榻向自己表露心迹,自己婉言拒绝了——“今夜,我不奢求,只求你让我依靠一阵子行吗?作为战友。”他当时这么对自己说。当时,自己和他相依着,直到天亮。
“战友……”
汀黛丽伏在叶雪红怀里,“让我依靠一阵子行吗?”她说。
叶雪红轻一颔首,搂紧了她,为她盖上自己的长袍。
江风徐来,桨楫轻摇,前一刻的紧张厮杀仿佛梦幻泡影。粼粼水波,泛着星光月色,这一刻是那么的恬静,似乎人世间一切的争斗都远去了。星月下,晚风中,有一对男女相依相偎,他们并非恋人,而是“战友”。
4
一行人回到旗舰上。杜维连忙吩咐军医治疗乌鸦和汀黛丽,八条为拜尔伦端来热汤压惊,众人忙得不亦乐乎。叶雪红站在船头,一阵风吹过,他“噗”地喷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坏蛋哥哥——”
“老大——”
杜维和八条飞身上前,扶起叶雪红的身体。甲板上更忙乱了……
数天后,叶雪红才醒转过来。他只是透支过度受了内伤而已,经过几天的休息,情况已经稳定。乌鸦伤势非常严重,眼下刚度过了危险期,尚待观察。汀黛丽的情况比较好,已经完全恢复了。这些天里,她和拜尔伦、杜维、八条在反复商量着今后的战略。
这天,叶雪红从病榻上爬起来。伸展着有点僵硬的手脚,他走出舱门,感受赤龙河上冬日的阳光。
联邦地处东南,气候湿热,虽然已是腊月寒冬,而正午时分的阳光依然给大地带来和煦。叶雪红享受着久违的阳光,在甲板上散步。走近船尾,便听见了八条的嚷嚷声:“放什么卵的狗屁!若退到二百五地区,那俺的船咋办?俺的娃儿们咋办?”
汀黛丽恼怒的声音响起:“八条将军,现在是军务会议!请你在发言时谨慎措辞,请你在言辞上对女士给予应有的尊重!”
八条“忽忽”一笑,道:“老子就这鸟德行,你爱来就来,不爱来自己蹲厕所去。”
“你……”汀黛丽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死死地瞪着八条。
八条好整以暇,抱着手,赖在椅子靠背上,回瞪着她。
一旁的拜尔伦低着头,刮指甲,左手刮右手,右手刮左手,乐此不疲;焦道人干脆趴在桌面上,掀起衣服,晒背脊。象这种情景,他们每天都要看上几十次,早就习以为常了。倒是杜维聪明,一大早就领了苍血狼骑出去,说是拉练,其实是省得一整天看人家拌嘴。
叶雪红呵呵一笑,走了过来,道:“两位将军好雅兴啊,大晌午的,在练嗓子么?”
汀黛丽粉脸一红,悻悻然坐回位置上。
倒是八条殷勤,连忙起身让座。可他想起自己一向不怎么洗澡,怕叶雪红嫌椅子脏,又往掌心上吐了几口沫星子,揩在椅子上擦呀擦的……叶雪红眼皮连抖几下,却不好弗了他一片好意,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众人在一旁看了,掩嘴窃笑。
八条不知道人家笑他什么,摸了摸脑袋,只觉得浑身不爽。偏看见那焦道人笑得最厉害,心里更是不满。他一声不吭走到焦道人身后,猛然抽掉后者的椅子,嚷嚷道:“我坐。你笑,我坐。”
焦道人被摔了一跤,也不生气,挠着肚皮站到一边,依旧“嘿嘿嘿”的。
叶雪红清了清喉咙,说道:“好了,今天就开个短会吧......
。兄长把这边的战事交由我全权负责,我想听一下各位的看法。”
八条抢先发言了:“依我看呐,咱哪儿也不去,就漂在这大河之上。有空打打秋风,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他说着说着,又指着汀黛丽,“她小娘皮啊,也别回山沟沟里去了。就留在咱这,给兄弟们缝缝补补,掌掌锅。要不有哪位兄弟合适的话,也娶了她坐房吧。生一堆小娃儿,一年一胎,一胎两个,十年二十年光景,咱又有一队水娃儿打仗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汀黛丽被气得七窍生烟,杏眼圆睁死死盯着他,只碍于叶雪红的面前不好发作。
叶雪红喝止了八条,示意拜尔伦发言。
拜尔伦想了想,道:“愚以为,我方合则力强,分则力弱。当今天下大势,北方纷争不止,却未动根本。海夷入侵,军势雄强,其如破竹。我军新遭惨败,形势孤危,与其戮力相抗,不如作壁上观,积攒实力,以期日后收渔人之利。”
汀黛丽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尤其是北方诸强并不了解海神军的强大,我们抵抗海夷,说不准他们还会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依我看,即使我们要倾力抗夷,也要在北方诸强吃过亏之后,与他们联手合作。”
叶雪红点了点头,又望向焦道人,后者搓着肚皮,道:“嘿嘿,我的战略水平不怎么行,没有什么新鲜见解。只能说,我基本上同意两位将军的看法吧。”
叶雪红收回了目光,沉思了很久,才肃然道:“我,依然决定,留守此地。”
他站起了身子,望向远入天际的波涛,慨然道:“我们曾经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们有守护它的职责。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呐,他们的安危,他们的未来,是我们无法推脱的责任。江山,不是我们的江山,是所有人们的江山;理想,不是我们的理想,是芸芸众生共同的理想。不是么?”
几人听了,若有所悟,各自低下头思考。一时间,甲板上变安静了,只有江水拍舷的声响。
忽然,有水手惊呼道:“那是什么!”
众人抬起头,顺着水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江面的上游,千余艘舢板打着海神军的旗帜,顺流而下,往自己的方向驶来!
“不可能!”八条当即跳起来,骂道:“敌人脑子进水了么!那么些小舢板加上水战外行的海神军士,还想对我们发起攻击?”
边说,他“噔噔噔”地跑上船楼,命令水手道:“打旗,全体起帆。右队打右舷,左队掉头,中队分散……”
随着他的命令,本来懒洋洋的船队此刻象上了发条的机器,轰隆隆运作起来,迅速集结阵型。大战一触即发。
却在此时,拜尔伦指着天空上,一脸惊恐地道:“那……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顿时手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