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红挥手示意部队停下,纵马而出,从头到脚打量了绿皮一番,然后笑了。他发现绿皮的右臂已经齐肩而断,毫无疑问,这箭道狂人肯定是为了追求心灵力量的极致,自己把手臂砍掉的。
叶雪红揉了揉鼻子,揶揄道:“我说绿皮兄,你身上还有哪块肉不能砍呢?”
绿皮道:“为了箭道之极致,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叶雪红想了想,忽地哈哈大笑道:“听说古时候有个狂人,为了练成绝世武功,把小弟弟切掉了,你也试试吗?”
绿皮冷然道:“你别岔开话题。此番我来,是追杀巫精灵。我知道那个巫精灵被你藏起来了,交出她,我放你和你的部队走。”
巫精灵就是塞拉,现时她又回在巴拉斯身边做卧底。
叶雪红无奈耸肩,道:“绿皮,你别烦了。想跟我决斗你就说吧,你明知道我不会出卖伙伴的。再说,卢尔亚达手下还有一个血精灵,怎么不见你去把他也干掉。”
绿皮不答话。嘴角慢慢翘起,继而露出罕有的笑容,说:“跟聪明人打交道真是方便。算是为公也好,为私也罢,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不行。”叶雪红回答得很坚决,“第一、我现在兵败如山,心情不快;第二、我的剑没了,发挥不出三成实力;第三、月晴又跑了,我长期神思不宁。我这种状态,你打赢了都不爽,是不是?”
绿皮也一样坚决:“不行。不管如何,我不能再等了!你那些问题,归根到底只是心态问题。我相信:在心灵面前,一切困难都可以征服。”
话音刚落,无形无质的箭气袭向叶雪红。
叶雪红侧身避过:“喂喂喂,你相信心灵是你的事,我又不是修炼心灵力量的,我……”
“没关系,我相信就行,我可以把你的潜力逼出来。”绿皮继续发出攻击。
叶雪红骑在马上,动作不便,闪避了几下,最终被一箭射下马来。虽则受伤不重,可也摔得个尘土满面。身后的苍血狼骑想冲上来,叶雪红打手势制止,而后对绿皮道:“呵,你杀了我吧。”
绿皮眉头一拧:“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叶雪红嘿嘿道:“敢,有什么事你不敢做的?只是你杀了我容易,往后你还能不能找到我这样的对手就难说了。”
绿皮为之气结:“你……你无赖!你数年前答应过我决斗的,现在拖了快三年!”
叶雪红摇头叹息道:“唉,兄弟,日子难熬啊,人活在世上总要混吃混穿的。你看看我身后,这三千个孩子(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身后的苍血狼骑),他们个个脸黄肌瘦弱不禁风,我要帮他们找吃的找穿的,还要提防斯特罗那头老狐狸的二十万雄兵,我哪来的心思决斗呢?要不这样,等我打赢了这仗,我跟你决斗。”
绿皮质疑:“现在的形势,你还能赢?”
叶雪红道:“能!一定会赢!我方已经做足了万全之策!”
看着绿皮狐疑的神色,叶雪红又补充道:“你信不过我的能力,也信得过我大哥紫月吧?你看他出道以来什么时候吃过亏。”
绿皮容色稍霁,却又逼问道:“还是不行!若你打赢仗之后,还是不跟我决斗,我怎么办?我岂不是被你一骗再骗!”
叶雪红道:“我的信誉就这么差?”
绿皮很肯定地回答:“是的。”
“那你杀了我吧。”叶雪红干脆“大”字形摊在地上,下巴向天,哼起小调。
绿皮脑门上的青筋东跳一茬西跳一茬,竟也拿叶雪红没法子,最后只好忿然而去。临走时抛下一句话:“那好,我就等你获胜之后,若那时你还拒绝我的决斗,我就把你手下的将官一个个射杀!”
......
语毕,他身形慢慢淡入绿油油地春色当中。
等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叶雪红一个鲤鱼翻身跃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招呼部队:“走咯,回安雒城。”
……
另一边,斯特罗留下万余部队镇守宸宇关,自领十七万精锐大军由北而南进逼安雒城。七八八年五月二日,他率军抵达城下。
与此同时,东线的璩城沦陷后,防备的空虚的定南城也相继失守。科隆哥留下部分兵马接收两城,自领两万精锐从东面杀到。
西线的汀黛丽终告不敌,率领万余残军退守维城。斯特罗却抱着稳扎稳打的战略思想,命令皮丘率军东进,合围安雒城。
一时间,安雒城被三面包围,城下敌人达到二十二万之多。而安雒城守军加上叶雪红撤退回来的兵马,总数还不到十万。
叶雪红交给三眼四万兵马镇守安雒城,又从维城调来汀黛丽协助三眼,自己则领着五万多精锐驻扎在城南,与安雒城犄角呼应。
历史上最惨烈的著名战役之一:安雒城攻防战,就此揭开了帷幕。
-2-
与此同时,大陆中部形势却发生了戏剧性变化。
先是东帝国起兵北伐,侵略白圣国。可能在卢斯彼尔(以前的东亲王,现在的东帝国皇帝)的想法里,白圣国刚遭遇了西部的失败,又被叶雪红袭击了腹地,国力疲弱,正好乘虚而入。他起兵十五万,委任自己的儿子卢加罗为主帅,对外宣称是“光复帝国国土,驱逐白魔邪教”,大举入侵。
白圣国国力疲弱是不假,但是经过一年多的洗脑,国土内大部分的民众都信仰了白圣教。此刻遭遇外敌入侵,教众们自发组成狂信徒部队,对卢加罗的大军发起敢死袭击。人肉炸弹已经是小事,更有甚者:以身炼毒、色间、出卖灵魂堕落成魔……总之,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正所谓“上下同心,其利断金”,政教合一的政权优点便在这里。
黑子也率领五万精锐顽强抵抗。也许他以前只能算是三流统帅,可这一年多来跟叶雪红之类的名将多番交手,再愚钝的人也进步了。何况黑子其实不笨,笨的人又如何能在而立之年学会魔法。现在,黑子已经成长为相当不错的统帅。
信仰坚定的国民再加上一位良好的统帅,这股能量是非常恐怖的。如果叶雪红此刻来到白圣国搞奔袭,看见这番情景,他肯定掉头就跑,哪怕手上握着三万苍血狼骑。
可惜卢加罗不是叶雪红,卢加罗从小养尊处优,虽然是军事学院的高材生,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他满以为“蚁民无知,受白匪蛊惑,愚顽抵抗。实蚍蜉已,不足虑也”,遂劳师深入,轻率突进,结果进退失据,大军进展极其缓慢,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被拖进深深的泥沼里,无法自拔。
却在这时,西面传来了消息:神庭正式归附西帝国,卢尔亚达御封神庭为国教,封阿什的裁决军为国教军,阿什荣任裁决军军团长。
紧接着,卢尔亚达又委任阿什为东部元帅,全权负责东线军事。
东帝国和白圣国的领导层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消化透彻,阿什就吹响了战争的号角,率领三万裁决军,十万帝国东线部队,同时向东帝国和白圣国宣战!
世人以为阿什疯了,有心人却另有看法。
约克本说:“阿什隐忍多时,厚积薄发。嘿嘿,这下那条黑狗有难了,且看我如何敲他一笔。”他屁颠屁颠往往白圣国跑去,谋划着发财大计。
叶雪红说:“唉哟,老鸡骨动作真快,万一被他荡平了北方……不行,我们也得赶紧了。”一旁的左眼听得莫名其妙,他不明白现在战事天天失......
利还有什么好“赶紧”的。
倒是紫月作出了比较实际的反应,立刻下令魔机工会停止对西帝国的一切魔机供应,哪怕对方开价再高。“虽然成效不大,但总能给阿什制造一点点麻烦吧。”他自言自语道。
四月中旬,阿什打响了第一场战斗。这场战役被后人称为“三国会战”。
会战之初,白圣国和东帝国的守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几无反抗之力。尤其是裁决军团,不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他们的物资储备之丰也让人瞠目结舌,居然把高级魔法卷轴绑在箭矢上玩齐射。阿什的军势一日千里,即使偶然遇到阻力,总有一些疯狂的信徒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关键的任务。
人们才惊讶地发现:神庭作为一个存在了数千年的神秘宗教组织,它的战争潜力是何其的巨大。人们才总算明白了一条道理:绝对的力量往往是最不绝对,看似外强中干高手凋零的神庭,在阿什的手里居然能发挥出如此的力量。
直到五月初,卢斯彼尔和荷拉意识到事态严重,终于捐弃前嫌,携手合作对抗阿什。同时,卢斯彼尔力排众议换上海无云担任前线部队总指挥。战事才逐渐缓和,三方都进入了战略调整期。
而与此同时,南部的安雒城攻防战却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五月五日,当叶雪红来到安雒城里巡视城防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但见城墙上处处都出现了损毁的痕迹,好些地方已经塌陷。为了加快城墙的修复速度,汀黛丽想到一个方法:把敌军将士的尸体和毁损的武器混合泥土,堆砌在塌陷处。尸体流出来的血非常粘稠,胶合着泥石,再经过魔法的加固,硬度很不错,不时还冒出几截毁损的武器,可以看作建议的鹿角。只是一眼望去,那些城墙里时而会露出半个头颅或者一截惨白的手臂,甚是吓人。
而整个城头区域的地面都是紫红色的,那是流出来的鲜血来不及冲洗。五月天气返潮,靴子踩在上面会被粘得“吱吱”响。据说这是三眼不让兵士们冲洗的,因为己方的士兵习惯了这种“脚感”,与攻上城头的敌军作战,可以获得更多一点的优势。
有一位己方的魔法师牺牲了,尸体搁在墙垛上,下半身在城墙里,比较完好,看不出什么伤势;上半身在城墙外,已经分不清哪一块了。魔法师一般都被保护在后方,很难想象,究竟是多么激烈的战斗,才会让这位魔法师被打到墙垛上。叶雪红四处张望一下,便明白了。原来附近一座小型魔塔已经被砸碎,大抵这位魔法师是从魔塔上被抛下来的吧。
“应该是敌军的投石机。”叶雪红想。他又望向城墙下,这里的泥土别于其他地方,是截然不同的暗褐色,一直延展到两百步开外。而原有的并不深阔的护城河已经被尸体填满了,溢出来的河水把地面搞得坑坑洼洼的,在日光的照射下蒸发出浓烈的腥臭。
这时,三眼跑上了城头,行军礼:“参见叶帅。”他眼睛爬满了血丝。
叶雪红微笑道:“我过来随便看看而已,你不用管我,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指挥战斗呢。”
三眼却道:“我刚睡下,参谋部就给我送来了紧急报告。”
“哦?什么事?”
“安雒城的魔法防御系统,因为超负荷运作带来的损害,恐怕熬不过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