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战斗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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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

    这里离无阳峡谷只有半天路程了,所谓“峡谷”其实是一条巨大的地缝,只因深不见底,终年缺乏阳光,是以阴气极度凝聚,名之“无阳”。

    入夜,众人在野外扎营。

    扎营的工作非常繁杂,加上今夜是进谷前的最后一次休整了,所以众人都各自忙活。叶雪红和黑斗篷一组,负责生火煮食。两人都是野外生活的老手,很快就生起了篝火,跳跃的火焰把两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刚架起一条野猪腿,黑斗篷坐到一边休憩,悠然道:“叶雪红,你骗得我好苦啊。”

    叶雪红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隐瞒实力的事,淡然一笑道:“对付未知的敌人,还是用隐藏的实力比较合适。”

    “未知敌人……隐藏实力……”黑斗篷反复念了几次,似有所悟,他疑惑道:“难道,你觉得队伍当中有敌人的奸细?”

    “呵呵,有备无患而已。”叶雪红神秘一笑。

    黑斗篷又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便干脆把问题抛开了。他又道:“对了,忘了谢你哦,在阿什手下救了我。”

    叶雪红拍了拍他肩膀道:“一场朋友,别客气。”

    “朋友……呵呵,真没想到,我跟你会成了朋友。”黑斗篷言语间多了份感慨,“也不知道这个‘朋友’能维持多久,万一,无阳草不足三株的话……”他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

    叶雪红长身而立,拍了拍手上的炭,笑叹道:“命运如绳,捆绑着人间的无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该面对的时候,总要面对。然则有缘即是朋友,这跟立场也没太大关系吧。”

    黑斗篷默然了,朋友……这是个多么陌生的词汇,也许十年前曾经有过吧。

    良久,黑斗篷轻声道:“即使,那个朋友一直在欺骗你?”

    叶雪红略一诧:“你指的是……”

    “打个比方而已。”黑斗篷说完,俯下身子继续忙活去了。

    叶雪红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的星空,默然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优美的琴音在林间荡漾,似乎洗涤着远行者那孤独而又干涩的心灵,不过听久了之后,你会发现你的内心更加迷惘了。

    “春夜天凉咽小诗,庸人何以惹伤悲。如风故事光阴转,似梦林山枕席移。志愿未泯心莫怠,情怀渐冷酒同痴。六弦敲碎青衫泪,幸我精神自闭之。夫人好雅兴啊。”

    密林中走出一人,正是叶雪红。刚才他恍惚中听见琴音,寻声而来,却见林间空地上一位素衣女子倚石而坐,她头上插了一朵大红花,怀里抱着一把月牙琴,正是红花夫人。

    叶雪红便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干脆放开怀抱,悠悠然听起琴来,兴致起了,便吟咏诗句。

    红花夫人停下了飞拨的手指,淡然笑道:“想不到,杀人如麻的苍月孤狼居然也有如此诗才,着实令妾身……

    刮目相看了。”

    叶雪红失笑一声,刮了刮鼻子道:“夫人误会了,鄙人只是个莽汉,这诗是我兄弟紫月写的,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精,我不过是耳濡目染多了,偷学几句而已,让夫人见笑了。”

    “哦?世间竟有如此妙人?不知叶公子可愿意携妾身前去一会?”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紫月那人没别的缺点,就是好色,有您这样一位大美人拜访他,他迎接还不得及呢。”叶雪红打着哈哈道。

    “那么……我们走吧。”红花夫人闻言站了起来。

    “什么?走什么?”

    “一起去见你兄弟紫月啊。”

    “现在去?”

    “嗯?有什么问题吗?大丈夫坐言起行,天经地义啊。”

    叶雪红苦笑了一下,现在带她去找紫月?那还进不进峡谷?他摇摇头道:“看来,夫人是铁了心不让我们进峡谷了。”

    红花夫人反问:“那么,你是铁了心要进峡谷?”

    叶雪红沉默了,此时此刻他知道这事无法善了。如果说之前遇袭只是红花山给自己的一个警告的话——因为对方只派出了十二个杀手,怎么看都是警告为主——那么这次人家已经摊牌了。

    然而为什么她要阻止自己一行进谷呢?按理说,她应该很乐于守在山谷外面,来个守株待兔坐享其成才对啊。

    叶雪红想不通,不过他省起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如何把面前这关应付过去,如何是好呢?

    片刻,叶雪红突然失笑,道:“带你去找紫月,本来也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好象快五十岁了,我怕紫月他……没有‘嫩牛吃老草’的习惯。”

    “叶雪红,你想激怒我吗?”红色夫人脸色很平静。

    叶雪红摊了摊手说:“我只是说事实而已。”

    红花夫人还是没有生气,且悠然说道:“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拜倒在我石榴裙下,成为我的奴隶,你相信不?”

    “我相信。”叶雪红神色非常诚恳。

    “哦?”红花夫人或多或少有点意外。

    叶雪红戏谑道:“因为我不想跟你上床。如果我说‘不相信’的话,你一定会用一百种方法让我跟你上一百次床的,而我恰好又打不过你,对不?”

    红花夫人指端微颤,她终于生气了,不过她脸上依然没有一丝怒容,“呵呵,你真是个很有趣的男人。那……接招吧。”

    “接招吧”这三个字说得很轻、很温柔、很动听,那声调简直跟天籁仙音没什么区别。可是叶雪红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他明白红花夫人这种女人一旦发起怒来,越是温柔越致命。

    火球,最普通的火球,连一个魔法学徒都可以轻松施放的火球,出现在她指尖,然后缓缓地向叶雪红飘去。火球初时只有米粒大小,可到了叶雪红面前竟然长成一个人大……

    。

    “蓝筹魔力!”叶雪红低喝道。他神色愈发肃然。

    蓝筹魔力,能够不断自我增幅的特种魔力。蓝筹魔力本身不算什么,有上万种方法可以对抗、克制、甚至禁锢,但它却是一个魔法师具有极高悟性的表现。

    一个天资不错的人经过数十年的苦功也许同样能成为优秀的魔法师,同样能施放大杀伤力魔法,甚至禁咒。然而一个悟性极高的魔法师却可以深入地掌握法术的本源,从而在举手之间让禁咒湮灭,又或者从容地禁锢对手的魔力——纵然对手的魔法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因此在魔法一途,三分悟性加七分努力也许代表了强大的力量,然而七分悟性三分努力却代表了无限的可能性。事实上,由这些悟性极高的魔法师所创造出来的魔法奇迹在历史上不胜枚举。悟性,代表了一种创造力。

    对一个实力强横的魔法师,叶雪红相信自己总有办法克制之;对一个悟性极高的魔法师,在那种无限的可能性之下,叶雪红不敢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象。

    说时迟那时快,火球已经来到叶雪红面前。却见叶雪红轻一挥手,火球突然就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红花夫人眼中多少有点诧异:“呵呵,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又有长进了,居然虚拟了‘湮魔’的环境。那么说,天下的魔法师,岂不都是你手下败将?”

    叶雪红笑了笑,很坦诚地说:“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呢?其实,只要把魔力凝聚或者离解到一定程度,‘湮魔’也无可奈何,不是吗?”

    红花夫人轻摇螓首,柔声道:“叶雪红,你又说小孩子话了。你既然可以湮灭常态的魔力,自然有办法湮灭高浓缩或者高离解状态的魔力。这样吧,我换这个试试?”

    她手指轻弹,一片细小的椭圆形光芒袭向叶雪红。

    分不清那是魔法、还是斗气、还是真气、还是术法,它象任何一种能量形式,又不象任何一种能量形式。

    叶雪红依然没动,呵呵一笑道:“百分之九十九拟真的力量本源?可惜还不是真正的力量本源。”

    说话间,他面前的椭圆型光芒就消散了。表面上,叶雪红应付得很轻松,可真实的情况,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他又道:“力量就是力量,力量只是力量。刚才那些不是你的强项,何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呢?”

    红花夫人轻笑道:“哦?你要我全力出手?你认为你在我全力出手之下,有几分胜算?”

    “我必败无疑。”

    “你不打算逃跑?”

    “你打算让我逃跑?”叶雪红干脆闭上了眼睛,作一深呼吸,似乎在享受林间的清新空气。

    红花夫人被连续挑衅,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好啊,你真的有趣极了!但愿你的实力也跟嘴皮子一样好!”

    她要全……

    力击杀叶雪红了!

    机会!叶雪红虎目骤然一睁。他为什么要激对方全力出手?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刻!

    任何人在全力出手前都会调整一下状态,这是个短暂的瞬间,却是叶雪红唯一可以利用的空隙!从这里逃脱的空隙!

    之前叶雪红不是没想过逃跑,而是红花夫人一直紧紧地锁定自己的气息,让自己无法遁形。

    而这一刻,红花夫人气息转换的一刻,叶雪红动了,他没有向任何一个方向移动,却是瞬间让自己的气息消失了!

    不得不说叶雪红实在是太聪明了!假使他向任何一个地方逃窜,对方必然会立刻采取应对之策,然而他瞬间令自己的气息消失,却不逃窜,红花夫人却无从判断他下一步的意向了。

    犹豫,红花夫人只是犹豫了一下,她全身的能量只是停滞了一瞬间,可就是这么一瞬间,叶雪红又动了,这次他是确确实实地移动了,却是气息和人的本体分开,相互间成反方向移动!

    这一下简直是妙至毫颠——但凡高手对敌,习惯上都是锁定气息,然而当气息与本体分离时,当然应该攻击本体,毕竟本体是主、气息是从。然而在惯性思维下,有几个人能迅速反应过来呢?

    红花夫人再一次犹豫。两次犹豫,她发现自己调整到一半的能量已经略有紊乱之象,而叶雪红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逃离百尺。

    这就是叶雪红的战斗艺术:他欺骗不了红花夫人的战斗触觉、更没有实力与之抗衡,但他欺骗了对方的战术判断——无论你是多么强悍的极道高手,思维判断都有可能失误。

    叶雪红猜想,以红花山的势力,红花夫人近年来必定鲜有亲自出手的机会,所以他猜想她最弱的一环是战术判断力。这次,他赌对了。

    叶雪红向营地的方向极速移动,他相信集合营地里四大高手的力量,一定可以与红花夫人抗衡,甚至可以把她剿杀。

    事实上红花夫人虽然很强,但确实没有信心独战四人。但是她会让叶雪红回到营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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