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韩兴最大的顾虑还是被困在濮阳的吕布。
秋天来了,黄河水位下降,使得吕布的人马可以无需渡船就渡过延津,如果此时韩兴的步兵开赴陈留攻击张邈,正好被吕布抄了后路。狗急了还会跳墙的道理,韩兴自然不会不懂。
所以,韩兴选择等待,他将自己的主力――整编好的五千人马集结在中牟,中牟这座小城位于平顶山脉山谷之间,北望黄河,南窥许昌,又是兖州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本身易守难攻,现在许昌不得不交给了织田家这样不可靠的异族盟友手里,中牟自然就成了兖州西部第一战略要冲。
邹博、向大力、贺川的两千人守在雍丘,继续保持对陈留方面的压力,他们在韩兴与织田交战的期间抢了不少粮食,一方面保证了韩兴全军可以撑过这个冬天,另一方面也确保张邈方面绝对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
已经过去的那个干旱的夏季对于韩兴来说,无疑是好事情。
而除了旱季之外,入秋后,兖州各地相继发生了蝗灾,韩兴的军队还好,平民百姓在这样的境地下处境可谓相当悲惨。
人口数不过一万的中牟也不能幸免,自发现蝗虫来临之日起没几天,当地的官吏、土豪们便哭着求韩兴拿出军库里的粮食来赈济百姓。
韩兴的军粮也在蝗虫的袭击下损失惨重,正忙着保护粮食的韩兴当即断然解决,战争期间,军人是最重要的,韩兴不得不狠心拒绝。
当然办法不是没有的。
韩兴的临时寓所中
几个厨子面面相觑地向韩兴等人递上来一盘特制的食物――那是他们在韩兴的威逼下,将捕获的蝗虫弄死后抠去腹部洗净,再和点盐炒熟后做成的点心。
刚刚炒熟的蝗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在这段时间,为了保证粮食供给,韩兴带头全军削减了粮食配给,人人都饿得有气无力,然而即使如此,厨子也不得不拼命抑制着心中的馋念,怀着复杂的心情给韩兴上菜――在那个时代的人理念中,蝗虫是上天降下来的天罚使者,是不能得罪的,只能任由其吃饱喝足后飞走,而韩兴的行为是亵渎神物,是对上天的大不敬。
蝗虫点心刚一上座,“妖孽”韩兴早就淌着口水,无视身边诸将和手下们惊诧的神情,一手抓起一只大的就塞进嘴里,发出吱吱的咀嚼声。
众人怀着惴惴不安的神情,看着韩兴狼吞虎咽般吃光了一大半的蝗虫,所有人都禁不住咽着自己的口水,却不敢开口。
这时,一直偷偷用淫荡的眼角余光观察诸人反应的韩兴见时机已经成熟,顺手抓起一只蝗虫递到朱灵面前,说:“文博,来尝尝!”
朱灵正在内心里挣扎着抗拒韩兴这恶魔的诱惑时,韩兴一句话彻底摧毁了朱灵及众人的心理防线:“你现在不吃这虫子,难道是等着吃饿死的弟兄们的肉吗?”
朱灵犹犹豫豫地接过蝗虫,吃进嘴里,恩,味道非常不错。
见副军已经下水,众人纷纷露出贪婪的神情,可惜盘中只剩下不多的蝗虫了。
胜局在握的韩兴邪恶地一笑,手一拍,厨子们又送上来几盘蝗虫――这就是这几天韩兴带着木下藤吉等思想比较开化的人偷偷忙活的成果。
那个时代的人跟他们讲科学完全是浪费时间,要将他们引入正确的道路,除了简单的恐吓、威胁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利用人类自身原始的欲望去引导。
如果这些还不奏效,就得靠树立一种愚昧迷信的思想去破除另一种愚昧迷信的思想。这一点很快就被运用到了教唆广大军民捕食蝗虫上。
靠大家自己的手,只要天上还有蝗虫群路过,韩兴相信军队将官这一阶层的食物问题就可以得到了解决,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说服广大军民,只有动员了群众的力量才能完整地解决问题,说不定还可以从蝗虫口中抢回一些粮食。
先前的办法不适用于思想更愚昧的军民,这时邹博想出了个办法。
当天,韩兴在军中征召了一些以前当过江湖道士、神棍的手下来,从里面选了三个最有“仙风道骨”气质的人出来。
第二天,韩兴宣布午时在市集上召开祭天法会,在众多虔诚的人群的祈祷声中,韩兴等人排练了一晚上的节目上演了。
扮作从“西川凤鸣山上特来凡间救苦的大法师”的神棍在诵经时突然身子一抽搐,一下昏厥在地,引得现场一片惊呼,人人心惊胆颤。
看来这家伙的确是有多年专业神棍经验的熟手!一边的韩兴差点笑出声来。
“清风”“明月”两个“童儿”急忙用符水救醒“师傅”,不料“师傅”的身子一抖,嗖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用一种诡异地神情和声调喝令着众人:“吾乃太清太上老君是也!尔等听令!”
“显圣了!大家快跪下!”韩兴急忙开始了自己“群众演员”的工作,在他的带动下,众人纷纷跪下。
“昔日妖孽张角为祸人间,率黄巾群妖残害生灵……”
“后此妖虽身死,然其魂魄未灭,召集其教徒亡魂化作此虫……”
“此虫名曰蝗(读音同黄)虫,正是黄巾教众阴魂所化也!……”
“汝等当立除之务尽,若抠去其腹,食其身,则能教其形神俱灭,不复为祸也!”神棍用专业的语调,配合专业的神态,专业地讲完韩兴事先编好的故事后,又专业地怪叫一声昏晕过去了。
“啊!原来如此!蝗虫就是当年的黄巾妖孽啊!”韩兴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大喊道:“乡亲们!神仙都下了法旨了!大家快动手灭妖啊!”
昔日,黄巾教传教时,也的确做了不少好事,然而黄巾军起义后,采取流动作战,所过之处,无论富贵贫贱,一律烧杀抢掠,是以在如今尚存的老百姓心中,黄巾军跟盗匪无二,这也是中国古代农民起义运动中常见的失败之处。
现在韩兴利用这一点,挑起当地百姓对黄巾军的恐惧和仇恨,利用“蝗”和“黄”读音相同以及作战风格相似等特点,诱导广大军民把敌视对象转移到了蝗虫身上。
同时,韩兴前段时间故意节制军民的粮食配给也让大家饿得发慌,偏偏这时又有“谣言”说蝗虫的肉不仅可食,而且味道鲜美,最后通过所谓的“神仙法旨”解除了军民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韩兴现在明白自己忽悠的才能似乎远在他的军略水平之上,他邪恶地笑着,一边啃着早就做好的蝗虫点心,一边观赏着他的“信徒”们蜂拥而出,扑向城郊外一片一片黄色的海洋中去“除妖”去了。
要是老子当将军混不下去了,我就去当个邪教教主说不定更有前途!韩兴心中不禁涌起这样一个念头。
……
虽然蝗虫的肉再多,始终抵不上人类粮食的损失,但至少在这次罕见的蝗灾中,邪恶的韩兴用自己的方式让成千上万的人有机会生存下去。
韩兴知道,他这边能多坚持一天,那就意味着他的敌人就会受煎熬一天,战争并不只存在于两军交锋的战场上,人类为了生存、权利的斗争和人类存在的每一天形影不离。
当韩兴的军队靠着蝗虫肉和从各地抢来的粮食坚持渡日时,张邈这边的情形就可谓非常悲惨:粮食不是被韩兴的军队抢走了,就是被蝗虫吃掉了,他们这边倒不缺人――韩兴把雍丘地区的很多难民都赶了过来,而张邈的军队自然不会忍心去吃自己的宗族乡亲的肉,虽然人吃人的事件时有发生。
通过在秋收前将百姓赶进敌占区,再加上蝗虫帮忙,到了深秋时节,张邈军队的补给和士气已经被韩兴不用一兵一卒给摧毁了。
深秋,韩兴在中牟的军帐
“张邈逃了?!”韩兴看着前线的军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己前面连番恶战,都没能彻底击败这个对手,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用“坐等”的方式击溃了。报告说张邈因军粮告罄,部下纷纷逃散,不得不丢下自己的军队,只带着少量亲随南投袁术而去。张邈一走,陈留、定陶诸县纷纷上书请降,兖州收复一战,曹操的胜利已经成定局了。
“通知三河太守松平元康拦截!”韩兴沉着自若地下令道――对于这个结局,虽然让他感慨万千,但也早就在他估计之中。
此时曹操已经同意接收织田氏镇守许昌,并以大汉朝廷的名义任命织田信长为许昌太守、尾张太守,织田信长的盟友松平元康也跟着上书请求归顺,同样被任命为三河太守。实际上许昌落到了日本人手中,但名义上看倒是大汉吞并了日本国的两块领土,这样对于各方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吕布这边呢?有新的消息没有?”既然张邈基本已经被摆平,那么韩兴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还困守在濮阳跟曹操主力大军死撑的吕布了。
“报!主公这边有急报!”韩兴话音刚落,濮阳这边的消息就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