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般大的冰雹“啪——啪——啪——”猛烈地砸落在地面,激起无边的尘土,大雨随即倾盆而下,整个大山包括远方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颤动,无数的动物发疯似地撞向岩石、跃入水中,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混乱。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世界由混乱不堪变得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任何生物存在过。
这一天是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是极阳之节,也是万恶之日,更是屈指可数的死亡之时。自古以来,这一天多有五毒出没,生灵涂炭。汉人在这一天一般要插菖蒲、挂艾叶以驱鬼,熏苍术、白芷喝雄黄酒以避邪。
风儿就是一大早跑到山上来采撷艾叶的,原本是昨天就该采好烘干的,可是,病床上的母亲卧病不起,一刻也离不开人,只好在今天早上母亲睡着的时候,悄悄爬上山,以便赶紧采好艾叶回家的。
电闪雷鸣天崩地裂的时刻,风儿本能地钻入了身旁的大树洞中,刚满八岁的他身材弱小,在树洞中恰好可以半躺着栖身。
这个树洞还是风儿上个月捡拾柴草时发现的,从那时起,他每逢上山做活累了,就快乐的钻进这个树洞,美美地睡上一小会。
有一次,可能是太累了,风儿在树洞中一下子睡到黑了天,结果赶紧回家后,被母亲狠狠地打了一次小屁股,现在想起来屁股还有点痛呢。
“哎哟——真的好痛啊。”风儿的小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被母亲打过的小屁股蛋,原来一根长长的木刺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屁股。
风儿慢慢站起身,轻轻的拔出了木刺。
“咦——怎么在树洞里站起来了?”风儿扭头一看,才发现原本数十丈高的大树,从树洞的顶部也就是风儿站起后的脖颈处折断了。
风儿暗暗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自己不及时的钻入树洞中,可能就被这棵折断的大树压住了,要是压住了,不能及时赶回家,那母亲还不得又要打小屁股蛋了。
对了,母亲,母亲还在病床上呢?树都折断了,母亲会不会有事啊?风儿望着一片狼藉的大地,倏然返过神来,嚎啕大哭着往家里奔去,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失去草鞋的双脚被地上的荆棘割得血肉模糊……
“娘……娘啊……呜呜呜……娘啊……你在哪里……”
风儿凭着记忆跑回原本是家的地方,可是,可是这里只有碎石和蓬松的黑土。
风儿“呜呜”着失去主张地看向远方:“就是这里啊,家就是这里啊,家旁边的小溪还在啊,还有,那个小木筏也在啊,可是,家呢?”
“娘……你在哪里啊……娘……呜呜呜……”
风儿弱小的身体……
再也经受不起失去依靠的感觉,瘫坐在地上,稚嫩的小手被尖锐的物事猛地划了一下。
风儿没有觉得很痛,只是泪眼婆娑的看了过去:“刀,柴刀,这不是家里的柴刀吗?”
是的,这就是娘说长大了要给我用的柴刀,风儿顾不上小手上“汩汩”而出的鲜血,用手指刨着黑土,终于把沉甸甸的柴刀挖了出来。
母亲以前说过,柴刀是父亲留给家里的唯一念想,一定要好好保管,家在刀在。
母亲告诉风儿,在他三岁的时候,父亲上山砍柴,久久没有回来,母亲上山去找,却只发现了一具残骸和不远处的柴刀,在残骸的手掌里握着一个金黄色毛发的耳朵,母亲知道,这是老虎的耳朵……
风儿从思绪中返过神来:“刀在,母亲呢?”
“娘——”风儿开始疯狂地挖着脚下的黑土……
五月初六,午时,风儿缓缓地醒了过来。
强忍着从双手和双脚处传来的阵阵钻心的疼痛,他艰难的爬起身,望着自己挖出的大洞,再次泪眼婆娑。
纤弱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像塞了块木头的嗓子再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他知道,他已经无法找到娘了。
一丝仇恨的种子在风儿幼小的心里成长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是谁?是谁毁坏了我的家?到底是谁带走了我的娘?”
可怜的风儿不知道,这次巨大的地震已经将他的娘深深地埋在了地层的深处,而娘离开人世前,用尽所有的力气向空中抛出了这把柴刀,娘知道,柴刀是爹和娘留给小风儿的唯一念想了。
他们多么希望风儿能坚强地活下去啊。
过度的饥饿让风儿想起了狍子肉。
红烧狍子肉,是大年三十晚上娘亲手做的,真的是很好吃啊,风儿还记得一口咬下去,肉嚼满口香的感觉。
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真是回味无穷……
狍子是生活在北方的一种动物,个头如山羊一般大,总是傻乎乎的,有经验的猎人甚至赤手空拳就能将其擒获。
还记得腊月廿三,也就是小年的一大早,娘就把风儿喊了起来,慈祥的脸上露着微笑。
“风儿,小屁股……快起床了,外边有狍子呢。”
“啊……不嘛……我很困,我不想起床,娘。”
“小屁股,你不是想抓狍子吗?一会可就跑了呢。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就拗你的小屁股了。”
“哎吆……娘……别拗风儿的小屁股嘛,疼疼……嗯,狍子?狍子在哪里呢?娘——”
“嘘——小屁股快起来,狍子在外边雪地里呢,小声点,别吓跑了。”
风儿匆匆忙忙地穿上了衣服,蹑手蹑脚的跟着娘走出门外。
啊,看到了,有一只狍子就在不远处的树丛里舔吃着树根下为数不多的草,还时不时的抬起头左右观望着,远远看去就像一头迷路的小鹿一样。
“傻狍子……
!”娘大喊了一声,吓了风儿一跳,那只狍子更是被吓得愣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牢牢地罩住了狍子,等狍子返过神来,已经无法脱身了。
“嗷——抓住狍子喽——”风儿快乐的帮着娘把狍子抬回了家……
想到这里,风儿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已经消失的家,抱起柴刀,默默地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折断的树,在凌乱的树木间,不少动物倒毙其中,忽然,风儿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只狍子被两棵歪倒的大树夹死在中间,他走了过去,用小鼻子闻了闻狍子,还好,没有变臭。
阿什亚大陆的北方虽然到了五月初五,气温却仍然不是很高,死亡的动物两三天内还是不会腐烂的。
风儿费力地拖出了狍子,回忆着娘宰杀狍子的样子,将狍子大致处理了一下,然后,随手拣拾了一些小木枝,用随身带的火折子晃着了火,慢慢烤起了狍子腿,阵阵的肉香随着烟雾飘入风儿的鼻中,让他觉得更饿了,看着狍子腿的表面已经有了一点焦黄的颜色,也顾不上里面熟没熟,就开始手撕嘴啃地大块朵颐起来。
就这样,风儿饿了就找寻死去的动物烤着吃,累了就跑到那个没有顶的树洞里睡觉,匆匆的三天很快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温在逐渐升高,树洞周围的腐败气息越来越浓,想必是腐烂的动物尸体发出的味道。
风儿决定离开这里了,食物的减少和环境的恶劣,让风儿向着山脉深处走去。
风儿所处的地方,正是成柏山脉的柏头山,整个柏头山顶多由白色浮石与积雪覆盖,素有“千年积雪为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的美誉,以柏头山为主的群峰环抱处,有一处巨大的深湖,整个湖面烟雾氤氲,深不见底,少有人烟。
这一日,风儿为找寻食物,不想却来到了大湖的旁边,放眼望去,整个湖面浩浩汤汤无边无际,不由得让人心胸开阔。
风儿只觉丹田一股大气难以抑制,蓬勃而发,一声长啸惊得岸边林木中的鸟儿乱飞冲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