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安子霖轻笑两声,道,“实在抱歉,安某不曾听闻此事。不过如若孟兄不嫌弃,我倒是可以留意一下。只是不知如何才能联系到孟兄?”
“这个不难,盟主若有消息,可到天楼来找我。你只需报出我的名字即可,如果我不在,盟主可以留下口信给天楼的掌柜。”孟磊爽快地说。
安子霖惊疑地望了孟磊一眼,“你说的可是京城的天楼?”
“天下间还能有第二间天楼不成?”孟磊目光一抡,打趣道:“盟主莫非从未光顾过天楼,那下次,就让孟某做东如何。”
“孟兄说笑了,安某只是有些好奇你与这天楼有何关联。”安子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孟磊手中那块,明显比平时所见要大出许多的煎酥饼。
孟磊呵呵一笑,从怀里又取出两块饼,“盟主若不嫌弃,也来尝尝?”
“安某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既然我等如此有缘,孟兄口口声声盟主长盟主短的,岂不是分生了?”安子霖笑道,“孟兄不介意,不如我俩人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盟主不介意,孟某何言介意之理!”孟磊神一凛。
安子霖呵呵笑道,“如此说来,孟兄并不反对了?那好,你我便在今日此时结拜了,不知孟兄年龄几何,安某二十有四。”
“那你便是兄长了……”孟磊笑着说。
于是二人天地为证,叩拜天地,结为兄弟。末了二人开心地大哥、兄弟称呼起来。那模样,说不出的相逢恨晚。
我在一旁大叹,想不到古代的人称兄道弟如此草率呵。
要知道他们认识前后不超过十分钟,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偏偏就是这么简单,他们就结拜成了,真是让我瞠目结舌的。
结果他们兄弟情深聊了一个晚上,我就被迫听了一个晚上,没得好睡。
鸟儿吱吱喳喳的叫起来,似乎在欢送孟磊的离开。安子霖与他依依不舍的道别,我黑着两只熊猫眼,终于忍不住恼怒。
“安子霖!”我心想搞一下破坏以解心头之恨,哪里知道那孟磊走的比兔子还快……
(作者:人家骑马还没兔子快,那不如骑驴……某风:去去去,我又不认识你,炸吧什么!作者:……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丫滴…)
安子霖收回目光,“师,这么早就醒来啦?”
“你……你也知道现在还早啊,你们吱吱喳喳的我一晚上没睡呢,你说怎么办!”
“算了,我一会儿到镇上给你弄辆马车行了。”安子霖说着,拎起行李向前走去,“快跟上来啦,到了镇上吃了早点好上路。”
我只能气愤地瞪着他的背影,乖乖地跟上去。
没法了,谁叫我根本不认识路,只好靠他了。说起来这厮也真是可恶,有了兄弟就不顾我了,人家是见忘友,他呢,根本就是反过来的……
马车在山路上屁颠屁颠的走着,我吐的天翻地覆慨而慷。
“都是你,我这样没吐死算好的了,还睡觉嚄,你不是叫我到地府去睡吧?”我恼怒地瞪着他,原谅我口不择言,我现在就剩下半条命了。
安子霖在前头赶车,一言不发。
到了最后,我已经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不容易回到秦陵,我犹如断线的风筝找到了家,再不愿意呆在马车上,拖着软软的两条腿,回家去也。
“师,你等等我。”安子霖远远地跟在后头。
“我要回家啦。”我才不要等他呢,他害得我还不够惨啊。哪知道眼前人影一闪,他就出现在面前,“喂,你嫌我死不了,这会儿吓死我算了是不是?”
安子霖呶呶嘴,“我哪里有这个意思。”
“你不是有这个意思,你摆明就是这个意思!”我气恼得抬腿就给他一脚,“走开,我不用你管啦,别拦着我回家。”
“小柔……”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看到他眼里滴出水来的柔情,心噗通跳了两下,强自镇定,“都说你叫我若风啦……!”
“风儿……”他温柔地说,歪着脑袋瞅着我。
“喂,你有完没完啊……”我奇怪自己怎么突然不生气了吶,就看到芬姨从街角那里走了出来,连忙喊起来,“娘!”
蒋少芬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
“小柔,你回来啦!”她连忙走了过来,开心的搂了下我的肩膀,然后伸手接过我手中的行囊。转身时看到呆立原地的安子霖,道,“小柔,他是?”
“额,那个伯母啊,我叫安子霖,是……哎哟!”
安子霖用幽怨的眼神看向我,用眼睛说话:你做什么踩我啦……我不理他,从芬姨手里抢走包袱扔到他手里,然后挽着芬姨的手臂,“娘,不要理他,我们回家啦。”
李府的院子里。
李岸崎正在晒草药,抬头看见自家老婆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待仔细一看,道,“呵呵,你这丫头总算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的,不错!”
“师傅,你这样说不是有点不适合为人师表?”我蹬着他,心里却一暖,他表面是在损我,可实际上不知多开心我能安全回家,看他那翘起来的胡子就知道了。蒋少芬走过去,道,“老头子,你的胡子出卖了你啦。”
“嘿嘿……”李岸崎干笑两声,自己一高兴胡子就会翘起来,她们都看穿了也。
安子霖看着这位仙风道骨的师伯,真是想不到他这把年纪能娶到那么年轻的老婆也!“师伯,奉师傅之命安子霖叩见师伯。”
李岸崎轻轻抬手,一股柔和之力将安子霖的膝盖缓缓托起。他心想,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师侄?“你先别急着跪,你说,你师傅是谁?”
“师侄安子霖,师傅段尘轩……”安子霖说出这个自己刚知道不久的师傅原先的名字。
段尘轩三个字敲在李岸崎心上,他为之动容,“原来是段师弟的徒弟……不知你师父现在可好?这一别三十多年,我与好久不曾见面了。
“师傅他很好,师伯不用挂心。师傅有写信给师伯……小柔,信呢?”他向我看来。
李岸崎惊愕地看着我从包袱里拿出信,讶然,开口道:“丫头,信怎么在你这里,你见过你师叔了?”
“老头子,你还不明白啊……”蒋少芬诡异的目光从安子霖脸上扫过。
“娘!”我明白她心里所想,但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嘛。安子霖却似没有听到一样,徐徐说道,“师伯,事情是这样的……”
曲折离奇的故事,听得芬姨傻了眼,“小柔,这是真的?”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李老头摇头晃脑,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认的这个干儿竟然是自己师弟的亲闺,他不得不感叹世事奇妙之处。
我只觉得他们也太大惊小怪了,不过事情还真的够离奇的……
自从芬姨知道了我和安子霖是师兄,态度就很暧昧,对他比对我这个干儿还好。也是她和李老头热情招待,安子霖在家里做客了整整一个星期。
晚上,芬姨拉着我说悄悄话,“小柔啊,和娘说句真心话,他是不是就是你那个谁……?”
“娘,你说什么啊……”我满脸通红,她也太好眼力了吧,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该把那些破事告诉她了。
蒋少芬呵呵轻笑起来,“好了,娘也没逼着你承认……”
她的笑声让我忍不住想揍人,可是我不敢揍她,一来她是我干娘我不能不孝,二来如果我打她的话李老头一定会不顾一切下毒把我毒死的!
过了三日,李府忽然来了个衙役说黄大人想见我。
我走进衙门,章应详就迎了出来,“小柔来了……快进来坐,黄大人正在里面等着呢。”
“李姑娘,近来很多关于你的传闻呢。”黄大人笑着,请我坐下来,那边衙差送上了热茶。章应详感叹地说道,“如今果真是你们的世界了,我们都老了,黄大人说,是吧?”
黄大人连连点头,“应详,当年你的名号虽响亮,也不见有她这么出名哦。”
章应详丝毫不受黄大人半真半假的打趣影响,看得出他们相处的很好,或者说他们之间有着某种不错的情谊。我看着他们,笑道,“我还真不知自己都出名了呢。”
“李姑娘,本来我应该行君臣之礼,但是我也是斗胆,仗着应详认了你这侄的关系,就不做场那套了,或者,我可以叫你小柔吧?”黄大人试探地说着。
我摆手道,“这没有什么关系的,你是长辈嘛。”
“看吧,我说她不介意这些虚情假意吧。”章应详得意地说着,黄大人呵呵笑了两声,道,“那我就倚老卖老了……不过……外人面前,我可不敢冒犯。”
我一笑置之,看来我若风郡主的身份已经众所皆知了,敢情这黄大人是找我拉关系的。不过意外的是章大叔会做他的帮腔。怎么说,当年他也是名动江湖的“洞庭神君”啊。想不到他不但入这衙门当了一个小小的账房,还这么维护黄大人。
他们之间的交情,肯定不像我所想的那么简单啊。
一场豪宴,我回到家里已经天黑了。安子霖坐在院子里,时不时的张望,看着我回来,道,“师,你怎么才回来,吃饱喝足了吧?”
“喂,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师兄!”我特意加重了“师兄”二字。
其实到现在,他经常称呼我为师,并仗着他是师兄对我管这管那的。这真是个奇妙的相处方式!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不是恰巧我干爹跟他师傅是师兄弟,而他师傅也不正好是我亲生爹爹,我跟他没有了这层是兄的关系——他会怎样的待我,而我又会怎样去面对他……?或许我们会像之前那样,佯装冷漠吧。
“师……”他眼神流转,看似委屈的看着我。
我从没见过他这幅表情,略带惊讶之余,心竟不可思议地漏掉了一拍。我假装没有听见,“哎呀,这么晚了,该休息了……师兄,晚安咯。”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天两天,该是离家的时候了。
尽管不舍得,可还是走了。我不能置自己的医馆不顾,我也不能当作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到底谁下毒害我,到底江氏兄弟是否歹毒到要加害于我,到底就那些忠心于我的人还活着么,北海她们不会被杀了吧?
本来急着要上京查清楚一切,可毕竟已经晚了,也不差在那几天,这才眷恋地在家呆了几天。也许我也害怕之后未知的一切吧,希望有家这样的保护伞……
到了京城,我决定先到医馆去看看,我没忘记自己有一个重病的病人。
医馆的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只听一声呼喝,从里头冲出一个孩子,劈头盖脸地喊着,“你们还来做什么,已经害死了我娘,还想……”
他看清楚眼前是什么人,竟然一下扑到我怀里,“神医,呜呜……”
“小虎,你怎么哭了?你娘呢,她吃了药好些了么……”我关心的询问着,他刚才那气恼的样子,我并不是视而不见。
小虎哭得伤心,呜咽着说,“我娘……她、她死了……”
断断续续,小虎好不容易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我走了之后,他就在医馆住了下来,以便照顾他娘亲。本来他娘的病已经慢慢好了起来,之后忽然来了一群人,将医馆里所有的药材都搬走了,竟然也没有人过问,他娘无药可医,不治而终……
“师……”安子霖并没有忽略了我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
我苦笑一声,小虎如今是孤儿了,十七八岁的孩子,无依无助的……“小虎,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可有亲朋戚友可以投靠?”
“这个……”小虎默然,久久才吐出一句话,“神医,我没有地方可去。”
我一声低叹,他也挺可怜的。虽说我如今的年纪不过是与他相差无几,但是我灵魂深处全是21世纪那个风之柔,也正因为这样,我对他的同情特别深。
“小虎,既然你叫我一声,以后就跟在身边,好不好。”我轻声说道。
“好。”小虎乖巧地应了一声,唤道,“。”
我笑应了一声,心里已下定心思,以后决不会让这个弟弟吃苦的。安子霖走了过来,一把扯住小虎的手臂,拉着他离开我的怀抱,道,“小虎?那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
“呃?……”小虎蠕蠕着,咨询的眼神看向我。
“小虎,走吧……”我呵呵一笑,有些搞不清楚安子霖怎么突然变了个子似的。以往的他虽不至于说是心狠手辣,但起码不见得是慈悲为怀,这般的同情心泛滥……
这时,医馆的木门“嘭”一声被踢开,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影。
安子霖身轻如燕,一个箭步就飞身落在院子里,将那人拦下,“什么人?!”
那人一顿,身影却丝毫不加停顿的拔地而起,就要从安子霖头上越过。安子霖却不是愚钝之人,只见他身形骤然向后滑退三丈,双掌拍出。那人正要落地,却见地下掌风扫至,连忙一个借力打力,身影退回原处,提剑就攻了过来。
安子霖腰间佩剑这才出鞘,手握剑柄便要还击,哪里知道那人不过是虚晃了一招,身形一闪便绕过了他,直朝我这边冲了过来!安子霖急急叫了一声,“师,小心……”
我根本不会武功,再小心也敌不过人家武功高强啊。然而那人冲到我身前三尺之处,便没有再往前,反而骤然停顿,便听得,“轰”的一声,膝盖着地,“请郡主责罚,秦歌保护不力!秦歌……罪该万死!”
“你……”我定睛一看,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秦歌。他一身布衣,披头散发,早没有了当初的英气逼人,更别提什么英俊潇洒了。“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将属下……革职了。”秦歌黯然,随即神情一怒,愤然说道,“那日郡主失踪,李蕊也遭人埋伏,这一切不知是谁指使!郡主,秦歌愿助郡主查明此事。”
我一阵沉默,他来帮我固然是好的……“秦歌,你又怎知我会在这里?我才刚到京城而已……李蕊,她怎么样了?”
“李蕊,她还在客栈疗伤。”秦歌回道,“郡主放心,有人在照顾她。”
“谁?”我愣了愣,这会是谁?秦歌的回答,让我开心不已。原来他说的正是东南西北四,她们那天被江辉制服,送回住处。李蕊碰巧看到了,起了疑心,于是深去救人,结果却中了埋伏,人是救出来啦,她却受了很重的内伤。
“师,这位是?……”安子霖走了过来,我与秦歌的对话他是听到了的,心里尚且疑惑我作什么要对几个婢这般看重。不过他回想刚刚认识我的时候,我对那些下人的友好和尊敬,他不由莞尔,心想:或许,这就是大家围绕在她身边的原因吧?
安子霖在打量着秦歌,秦歌也在打量着他,“郡主,他是?……”
“我……他是我师兄啦。”我心里划过一丝茫然,本以为可以断开一切联系,可如今他是我师兄,他在我的生活中还只能是一个过客吗?
秦歌略有所悟“哦”的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看到小虎,似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小虎被他那探究的目光扫过,心里不由警惕起来,手心泛汗,“……我们要住在这里吗?还是,我们要去哪里?”
“小虎,我们先去客栈。”我拧头对秦歌说道,“秦歌,他是我新认的小弟,记着别让人欺负他。你和他在这里等着,我去接北海她们几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