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假狐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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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的一景一物,跟半年前几乎没有半点区别,只是此刻的我,早已不复当时的心态。

  当初的我心思单纯,只盼能有一份安稳的生活,还一心避开江湖避隐世事,甚至没有想过要赚许多的钱让生活更为舒适———时至今日,我不但满心想着那铜臭之物,更牵涉杀人命案之中,身份也同那什么都不是的小民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若风郡主,同时背负了报父仇这么沉重的使命……而我,更多的感悟却在那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娘……”我目光停在蒋少芬身上,她是与我一般痴痴望着门口却不知在想什么。

  李岸崎伸手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道,“小芬,这不是回来了么。”后者闻言,眼角掉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泪滴,道,“小柔,咱们到家了。”

  一时间我也不由感慨起来,这回家本来就别有一番意义,此刻却是心回百转啊。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回到家不到三日,那绝缘就找上门了。只见他毫不客气进了门,开门见山,“李施主,令媛伤势可好了?”

  “哼。”李岸崎根本没有好脸,若不是这和尚不力,怎会让那沈禄杰有机会伤了丫头。

  蒋少芬也是一脸冰冷,如果不是看在这绝缘身为少林掌门乃是武林一个泰斗,她几乎要开口赶人了!

  “爹、娘,我回来了……”我关了医馆回家,差点撞到人了,这什么局面呢。

  那绝缘大师见到我,一把就拉起了我的手,末了微微点头,“嗯,小施主果然毫无内力,贫僧真是懊悔万分……就让老衲为你讨个公道吧。”

  正说着,只见一个暗器飞速而至,绝缘从容不迫一个旋身不但避开了暗器,等他身形站稳,那暗器经已落在了他手上。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个飞镖,上面还钉着一张纸条!这会是谁搞的鬼?

  李岸崎一把取过纸条,凭他医圣的的功底倒也不怕这里面有没有喂毒。

  他看完之后,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蒋少芬见他呆了一般,抢过来一看,也是大吃一惊,“绝缘大师,这件事可要由你来主持公道了。”

  “娘,怎么了?”我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绝缘接过纸条看完,也是脸微变,道,“沈施主此举岂非过于蛮横无理,事情还尚无定论啊……这件事,老衲怎可置之不理!”

  一时间只剩我还懵然,连忙凑过去往绝缘手中的纸条一看。

  原来上面说沈禄杰已经邀请了众多武林人士齐聚他沈家堡,声讨笑面……署名是安子霖。敢情他这武林盟主想让我准时出面,弄个是非曲直。

  “绝缘,四月十八,也就七日之后,你就在此做客如何。”李岸崎的口气半点热情也没有,他哪里是留客,分明是让绝缘到时“出庭作证”。

  我想了一下,李老头怕是决定了七日之后到沈家堡,他不是想硬碰硬吧?

  “娘,我想先走一步。”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积极做点事情呢。不过我这么说,芬姨倒是也不反对,那李老头却急起来,“现在什么时候了!”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安全,这老头一直以来都是嘴硬心软,不然,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他也不会和芬姨及时赶到吧。如今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可他们却毫不犹豫的支持我,“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会自己小心的。”

  这一声爹,李岸崎听得眼圈都红了,蒋少芬也忍不住脸上浮上喜悦的颜。

  绝缘却深觉这一家子感情还真是好,一边则提议道,“小施主一人出门的确不好,只怕有心人便有机可乘。这样吧,就由老衲一路护送如何。”

  我暗道这绝缘真是高人啊,一语双关,这有心人却不止一个了,一来是沈禄杰这边可能乘机危害于我,或捉起来,二来却是指那真,很有可能借了这样的空挡再次嫁于我。听明白绝缘话中的意思,有他护送,我自然不会反对。

  李岸崎夫身为我的干爹、干妈,为了我的安全起见,也毫无异议。

  次日,我便与那少林的绝缘大师,一起上路前往沈家堡。

  沈家堡离开封并不算远,就在那东北方向不到二十里地,所以这一路上,必然要经过河阳,再从京城取道东北到达,这也不过是五天的脚程。

  一路上,绝缘话不过三句,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我也无心去讨好他什么,自然懒得跟他废话,不过这一路上我就辛苦了,平时虽不是吱吱喳喳话多之人,但却无论如何不习惯这样无话可说的境地。

  好不容易到了河阳,这两天的时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河阳城还是以往那么热闹,这次依然入住了上次那家客栈,我想起上回那才叫倒霉呢,难得到一次河阳却遇上了命案,唉……

  安顿下来,我与绝缘大师住在相邻两间客房。他是个闷葫芦,我也没什么话好与他说的,既然今晚要在此留宿,干脆我就好好去玩一场。可绝缘非得跟在我后面,脖子真硬——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我也只能让他跟了。

  在街上晃荡了两圈,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客栈。

  不觉就走到了客栈后面那条街,此时天已黑,竟是不见一个人影。想起之前那命案发生的现场便在这里,顿觉耳边声音不同寻常起来,我连忙加快了脚步。

  “哈哈哈……”一阵刺耳的桀笑声想起,我心里一阵发寒。

  于此同时,绝缘已留意到客栈对面的屋檐下那条黑人影。只见他心随意动,身影突然平地飞起,箭一般冲向那个角落。

  我只听得突然啪的一声响动,绝缘大师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右边的墙根,而他旁边还躺着个人似的……我走过去一看,分明就是个人!——还是个人。我不动声的回到了客栈的房间,绝缘已将那人搬到了隔壁。

  一切如常,我悄悄的溜进了隔壁绝缘的房里。

  在跳跃的火光之下,我一把扯开了那人的蒙面布……我惊讶万分,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我想起来了,她是……“!”我惊呼出声。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穿着黑行衣的人竟然就是那次我在飞尘“神君”那里见到的!此时她狠狠的瞪着我,无奈她的几处大穴早被绝缘给封住了,跟本动弹不得。我欣赏似的打量她好几眼,心里那是大快人心啊。

  “,你怎么不笑了啊,你不是笑面么。”我轻笑。

  闻言,绝缘吃了一惊。他忍不住打量了几眼这只,道,“她就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笑面?”

  哪里是人人喊打啊,那叫做神君的飞尘公子就不会,我那有飞飞公子之称的雪也不会。真是世事难料,想不到这只就这么栽在了我手里……呵呵,这下子,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诬赖于我!

  第二日,依然是赶路,一直到了京城才有了地方休息。

  我直接回到了自己在京城的那个家,总算自在一些,也安全多了。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带着一只真真正正狡猾的不得了的笑面上路,怎么能不小心一点。

  “。”那四个武功一流的婢还在那里等着我。

  “好了,将这只看好了,好好招待这位大师。”我吩咐完毕,径自跑回自己偌大的卧室,重重的倒在上面,呼呼大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点起了灯火,一个丫鬟轻轻敲响了门,“,二爷想见您。”

  起身窸窣梳理干净,我这才出来到大厅。江煌带着他那哼哈四将正在那里等着,见了我连忙行礼。我点点头,便吩咐那丫鬟去准备晚餐。

  “,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江煌紧张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放了下来。

  我看在座另外四人,分别是罗京华、何景逸、鲁英良、蔡晋易,他们此刻也是一脸轻松。看来我疗伤这段日子,他们应该担透心了。“江煌,眼下沈禄杰要对付我,你不担心?”

  “呵呵,只要在,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现在对我很是信任。

  我又问了一下蜂王谷训练的情况,知道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火热进行之中,这才满意了。之后我让人请了绝缘出来,众人一起吃晚餐,边吃边说。

  江煌几个见到大师级人物,自然一番拜侯。那绝缘却是只应付了几句,无心说话。

  “呵呵,大师就是这样的了,你们呢尽管开怀吃。”我说着吩咐人去请秦歌过来,我知道他找不到我最后也肯定会在郡主府,因为欧阳若邱信任我爹娘会治好我,而我最后会回来。

  果然没多久秦歌便来了,“郡主,属下护驾来迟!”

  一句话倒让跟我同台吃饭的那五个人浑身不自在起来,看得那四个丫鬟几乎忍不住笑起来。这四个丫鬟平时服侍惯了,知道我不喜这些礼俗之仪,才敢如此。然而江煌几个却还不是很了解,才会如此。那绝缘却是早脱离尘外,对这些礼俗之事根本不在意。

  “秦歌起来吧,我倒是怕你被削了职,不在郡主府了。”我也好笑他这般紧张。

  闻言,秦歌也不搭话,只是谦恭的站在那里。我好笑的唤他入座吃饭,他也不敢推却,乖乖的上桌,敢情还在自责没有保护好我呢。

  “江煌,你大哥去哪了?”我问道,脸认真。

  “他……”江煌似有顾忌,目光还瞟了那座在我右侧的绝缘大师一眼。

  “大师是自己人,有什么尽管说。”我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江煌这才放心说道,“大哥一直盯着沈家堡那群人,以防万一有危险,可以及时出手。”

  我明白了,江辉是小心谨慎之人,若一心追寻我的踪迹,又怕让沈禄杰捷足先得对我不利,所以干脆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嗯,如此甚好。”我满意地点点头,江辉果然是可成大事之人。“事情乃是有人嫁于我,如今我已经捉到了那假冒我之人,你们可以尽管放心了。所以,江煌听着,该干吗干吗去,明白了?”我可不敢说白了,小心为上。

  “,那你的安全……”江煌不放心就这么走了。

  我微微一笑,“有绝缘大师在,我不会有事的,你就去忙吧。”这时那绝缘眼睛总是从那几盘为他准备的斋菜上移开了,“不错,老衲绝会助纣为虐。”

  “可是……”江煌还没有下定决心,那罗京华、何景逸、鲁英良、蔡晋易四人异口同声说了,“,就请让我们留下,从旁保护吧。”

  最后在当事人的强烈要求下,我只好留下了这四名大将。不过江煌我还是打发他走了,如今真假很快就有定案,蜂王谷的事情比较重要。至于秦歌,我也吩咐他留守郡主府,这的事情,没必要带那么多人马前去。

  “……”那四个丫鬟言又止。这四人以东南西北命名,分别是东河、南城、西湖、北海,其中又以北海为首,“北海请也带上我们,我们也想为尽一份心。”

  我看看四男四,男的俊的俏……

  “好吧,那就一起来吧。”我心想如果就此引出四段好姻缘,倒也是不错的嘛。至于什么的事情,反倒是其次。

  如此,便有了一票俊男同行,我们浩浩荡荡到了沈家堡。

  在此期间,我从不放弃向那问话。“,我们很快就到沈家堡了,到时候只要你说出真话,我就答应放你走。”

  “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才不会那么笨呢!”一脸怨恨。

  “喂,看样子更像是你在痴心妄想也,我要是就这么杀了你,多容易啊。”我出言恐吓,这很是狡猾,到现在都不愿意出卖她家神君,让我毫无办法。

  “哼!”根本不上当,我也恼了,“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哦,大不了我叫沈禄杰一刀杀了你,他也算是报了仇了。知道吗,他可认得你的金鞭。”

  这就要说明一下了,沈荆就是死于金鞭之下,一招致命。笑面就是用鞭的好手,在河阳的时候她的金鞭已经被绝缘大师夺去。沈禄杰一心报仇,当时笑面就是假冒我的面相出现,所以他才会一见到我就认定我是,而忽略这些要点。

  所以,金鞭可以说是笑面的标志了。

  闻言,笑面脸突然变得煞白,她知道,我终于抓到了她的死穴。可怜她此刻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不要,不要把我交给沈禄杰。”

  “不是不可以,可人家死了老爹,情绪是很难控制的了,你总得拿出点什么有趣的事物,好让我有胆量跟沈家堡堡主为你求情啊。”

  “……”笑面屈服了,乖乖招供。

  沈家堡。

  绝缘首当其冲,拎着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的笑面出现。我随后而来,身后四名婢,四名男卫,说不出的威风八面。

  “绝缘大师。”安子霖迎了上来,目光却落在绝缘手上的子,子手里那条金鞭。

  “安盟主,这便是笑面。”绝缘神无异,将那轻轻放在地上,朝沈禄杰道,“沈施主,令尊是鞭伤致死,你来认认,可是这条金鞭。”

  闻言,沈禄杰连忙冲了过来,他身后那些武林人士,莫不惊奇的看了过来。

  等认准了那条金鞭,沈禄杰看着的那双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眼看他伸手就要一掌拍死那厮,绝缘大师掠身将那拎到了我的面前。

  “各位,真假已有定论,这位李施主有话要说。”他是应我要求才这么做啊。

  也是这绝缘觉得有愧于我,不然以他谁也不买帐的个,根本不会理会我的请求。如今正是我我讨回公道的时候了,“现在你们谁都明白,谁是笑面了吧。我爹娘说我不会武功,你们不相信,绝缘大师说的话,你们信了吧。”

  这时绝缘配合地点了点头,“李施主的确身无内力。”

  群豪顿时哗然,却对绝缘的话不敢质疑。谁都知道,以绝缘大师的江湖地位和威望,他没有必要说谎话。安子霖脸骤然变青:我错怪她了?……

  “沈禄杰,你死了爹的确怪可怜的,不过我觉得我无缘无故被你们冤枉那才叫可怜呢!”我正气凛然地说着,总算还了自己一个清白呵。“如果笑面化成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模样,你们是不是就听凭我们杀了你!不会吧?所以,要怪只能怪这只。”

  众人纷纷赞成,大人将笑面就地正法的意味,而后者看我的目光都喷出火来了。

  “大家冷静,我想说,这固然可恶,可指使做事的那个人岂不是更加值得痛恨?所以我建议大家还是放了这,抓幕后主使更为重要。”

  “此言差矣,莫不如以这笑面为饵,引她主人出来。”这是阳光左使在说话。我认得他,目光掠过,我也看到了安子霖,不过此刻我完全忽略了这号人,让你诬赖我!“主人与狗的区别,就是主人从来都不会在意他养的许多狗之中死了哪一个,你觉得人家会凭此被要挟了吗?莫不如放了她,放长线掉大鱼!”

  群豪莫不称是,阳光左使被我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呆立当场。

  “既然如此,沈堡主,便放了这笑面如何。”安子霖出面,沈禄杰哪里敢说什么不是,远没有他老爹那傲视群雄的气势,“盟主说的是,放了放了。”

  “善哉善哉。”绝缘大师面上一副救世主的神情,啪啪啪几下解开了笑面的穴道。至此,真假一案算是告一段落,众多江湖人士纷纷散去。

  那沈禄杰也是无奈,大仇无法的报,却盯着笑面不准备放弃,誓要抓出这背后的主谋。不过要是他知道他想抓的人是鼎鼎大名的神君,又或是江湖之上人人称赏的飞尘公子,只怕他连报仇这点念头也没有了……那岂非一场闹剧!

  不过,就是此刻,我也觉得是看了一场没有意义的闹剧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