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释、天雪果然对这个容貌平常的女人生出些许好感,只因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真诚欣赏。虽然他俩功法超绝,分别在神魔两界位居高位,然若论及人情世故、察言观色,远不是香珏海的对手。
梅济堂上前几步,含笑道:“赤魔尊大人贲临紫瑶楼,小的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这位姑娘乃是敝酒楼的幕后老板――珏海小姐。”
依照仙神界上层通行的礼法,直呼女子闺名自是违背仪礼,名门闺秀更是不宜抛头露面,然而香珏海无疑是个例外,因其确实极具经商天分,绝不输于须眉男儿,且长袖善舞,结交各界权贵无数。她所掌控的,不止是香家的财权,尚且包括连璧城中将近半数的产业买卖,以及整个天界东部的织造业,声名远达神界。
诸神向来鄙视重利轻义的商贾,即使香氏名列六大世家之一,也难以获得正神的真正尊重,不过天官们显然并不鄙视绮罗珠宝,随着舒云玉阁和锦斓织坊的珍玩锦衣源源不断的上贡,香珏海在天庭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特别是在诸多自诩出身高贵的神族名媛眼中,香珏海举止端庄得体、性情静雅贤淑、衣饰精致低调,算是香家唯一一个具有世家风范的上品人物。余者或多或少,难脱暴发之习气,抑或商贾之俗气。
那些豪门贵女并不知晓,这个上品人物在生意场上是何等的精明冷酷;亦不知晓,这个上品人物成为香尹的养女之前,曾经历多少沧桑。当一个人处于底层,为了生计甚或生存苦苦挣扎之时,所谓的世家风范毫无用处。讽刺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出身低微、工于心计权谋的女子,反而超越了香氏众多嫡系子孙,顺利赢得神界高官显要们的青睐。
既然神庭如此看重香珏海,仙界各路人马自然紧随其后,争相追捧。久而久之,珏海小姐逐渐成为她的专有尊称,便是香氏本家中地位较低的支系子弟,往往也毕恭毕敬的称其为珏海小姐。
其实墨释、天雪此前均和香珏海会过面。前者正是在紫瑶楼,第二次与幽溟同来,香珏海恰巧和友人在雅间议事,得知消息后亲自过来寒暄,当时梅济堂外出办事,是以不知。后者曾在西王母的私宴上与香珏海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这两位大人素不关注与己不相干者,又没兴趣拓展人情关系网,对香珏海印象全无。
至于梅济堂,多年前幽溟和墨释初次惠顾紫瑶楼,他便曾热情招待,暗自诧异于两位魔尊性格迥异、各具魅力,自此记忆深刻。可惜以赤魔尊“糟糕”的记忆力,同样记不住这个一团和气的幕前老板。
香珏海敛衽行礼:“妾身香珏海,见过赤魔尊大人。”说着又向天雪微笑行礼。她一眼就看出这两位已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索性装作初见的样子,以免对方尴尬,亦免自己尴尬。幸好她认得天雪,才知趣的并未多言,否则贸然发问,恐怕不好收场。
魔界的赤魔尊与神界的一等神武将军秘密幽会,于公于私,俱都难以解释。倘若是两个大男人,各自代表本界在此密谈,或可勉强信之,但是换作一男一女,情况就有些微妙了,再看他俩的神情,密谈公事?鬼都不信。
墨释脱略旷达,却绝非粗莽之辈,突然想起首阳城城主公输岐和幽溟均曾提及香珏海,顿时一凛,此女出自世袭安惠侯的连璧城香氏,与天庭诸神必有来往,不可不防。难得天雪出来一次,不能给她惹麻烦。然其也明白,麻烦已经惹下了,除非香珏海永远不会再见天雪。
香珏海挥手示意梅济堂退下,似已洞察墨释的心思,继续微笑道:“妾身冒昧前来,仅是希望赤魔尊大人今后多多光临敝酒楼,并无他意。紫瑶楼经营多年,承蒙各道宾客抬爱,方略具薄名。大人想来也晓得本楼三层雅间的规矩,从不泄露来客的身份,确保私密性,还请大人放心。此刻妾身是紫瑶楼的老板,尽心款待贵客,乃是本分。下一刻离开这里,妾身便是安惠侯家的小姐,与大人和这位姑娘,自是素未谋面的陌路人。”
赤魔尊居然和女人单独约会,非常稀奇,可这个女人竟是天庭的最高阶武将,就绝非稀奇那么简单了。神族最好面子,神魔两界万世宿敌,两人的私情一旦公开,天庭颜面何存?万一天雪受罚,自己弄不好还会被赤魔尊追杀。香珏海精明绝顶,深知揭发此事毫无好处,坏处倒是一堆。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决计不做赔本买卖。
墨释不动声色道:“如此甚好。”心中暗道,“这女人倒是个厉害角色,不仅善于揣摩心意,言辞也滴水不漏。看来神族的世家子弟并非尽是废物。”
天雪忽而一笑:“香老板是个聪明人。”话说至此,她心知肚明,香珏海肯定认识自己,不然无需如此小心谨慎的措辞。
香珏海回以一笑:“姑娘谬赞。两位有何需求,尽管吩咐堂倌。妾身不便多做打扰,且先告退,惟愿敝处的酒膳可令两位满意。”
墨释待香珏海离开片刻,方问道:“香家子弟有没有在天庭任职的?”
“似乎没有,至少没有大官。”天雪缓缓摇头,“香氏虽属世袭六爵之一,但从未出过知名的天官。据说他家原本界属仙族,久居连璧城,历代从商,富可敌国,宛若仙界的一方诸侯,无拘无束,估计根本无意于仕途。”
“那就好。”墨释再未深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