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释与幽溟的神色俱现凝重之意。这场突发而至的大雨,同样蕴含着奇诡的邪气。难道邪兽之乱,亦将波及鬼界么?
冰筹匆匆返回主舱,歉然道:“风雨骤袭,导致船体失衡不稳,惊扰诸位大人了。”说话间已打开舱壁两侧的暗格,露出置放其中的四颗夜明珠,室内登时明亮如昼。
鱼菊狱若有所思道:“这雨来的古怪,小心为上。昨夜人间的崦嵫山地界下了将近三个时辰暴雨,透着类似的邪气,当时悬空谷周边曾出现异兽的踪迹。”他昨日受衡彦迪所托,追踪冰筹,却因那场意外的大雨,一时间竟无法准确探查冰筹所处的位置,结果耽误多时,反而在雅宾城偶遇墨释。
冰筹一怔:“昨夜鬼界也普降邪异暴雨,还好邃溟海域未现异兽凶灵。”旋即笑道,“狱王殿下,雉韦身上的那道蹑踪符,是你所设罢?好生神奇。阁下术法之能精深至此,终某望尘莫及。”
鱼菊狱淡淡道:“对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修炼术法并非最佳的武道正途。即便是霄大师,之所以享誉六界,也非是单倚术法。若说神奇,那个能够施展姽婳花护、囹阈封界、迷迭双心锁的神秘女子,倒是神奇的紧。”
墨释转向冰筹,双目中蓦地闪过一丝冷芒。
冰筹明知墨释既已应允不追问紫衣女的真实身份,必不食言,然而面对那样锋锐的目光,不禁暗生惧意,倏而心中一动,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言道:“此女既然熟知霄大师的不传之秘,想必与其私交极深。听闻霄大师生前清高孤傲,固然相识满天下,挚友却少之又少。在下认为霄大师乃光明磊落的绝顶人物,如此奇男子,理应不会遮遮掩掩的金屋藏娇。打探他的红颜知己是何方神圣,未必太难罢?”
墨释等同时动容。这个相对来说更为简单易行的法子,此前竟没想到!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未曾想到。毕竟幽溟对天雪之事所知有限;而墨释当年曾听飞凌多次谈起他至为推崇的霄伤熠,从未言及此君有甚么美女知交。如今他认准紫衣女是神庭显贵,决意顺着这个线索追查下去;鱼菊狱算是三者中对霄伤熠了解最多的一个,可是据他所知,称得上霄伤熠红颜知己的女子,仅有两位。无论从何种角度猜测推断,那两名避世隐居的女子均无伤害天雪的缘由,估计她俩压根就没见过天雪。
冰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变化,暗自得意。这步险棋业已初见成效,墨释极可能被引入歧……
途。也许紫衣女的身份暴露是迟早之事,但至少可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向她施压了。
冰筹并不担心墨释利用幻之伤手下的静水组织,因其掌握的关键讯息尚且不足。他主要是得益于寂瞳缈提及的一些旧事,方从静水提供的数人名单中猜出紫衣女是贵为神族公主的金夙嫕锦。墨释又不识得寂瞳缈,假如他求助于欢寂渊薮,一旦加上“与霄伤熠交情匪浅的女子”这个条件,矛头势将直指隐居于天界婕琚湖畔翠芦峰上的倪裳。那个女人相当的难缠,乃是神界女子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只因未在天庭任职,深居简出,名声不显而已。
四人各怀心事,舱内一时陷入沉寂。
门口处忽然响起天雪的清雅声音,纳罕道:“你们几个大眼瞪小眼的,怎么不说话?”
鱼菊狱诧异道:“你这么快就清醒了?”
“本来也不糊涂,只是适才心口痛的厉害,不敢走动。”天雪蹙眉道,“幸亏那天没同意鸢碧为我施法,不然肯定疼的更厉害。”说着横了墨释一眼。
墨释反倒松了口气,他最怕天雪故意矜持冷漠的拒其于千里之外,其余都好说好说。天雪未能顺利的恢复记忆,他虽然惋惜,却未太过在意,当下柔声道:“让你受苦了,现下好些了么?为何不多歇息片刻?”
天雪经过鱼菊狱的一番劝解,对于司空秀蓝之事,业已有所释怀,见墨释关注的凝视自己,心底温柔牵动,郁意尽消,顽皮笑道:“方才船身剧晃,我险些从榻上摔下来,怎么歇息啊。”
冰筹失笑道:“天雪大人恕罪,难得几位贵客贲临邃溟海,岂料这两日连降怪雨,海上风大浪急,委实扫兴。”
天雪摆手道:“无须这么客气,此次多谢你还来不及。嗯,鬼界分明位于地底,为甚么也会下雨啊?!”
“鬼界处于九幽地底,实则是一个与人境相对隔离的独立空间。就像魔界所在的异世界,也是与神界相对隔离的。如果强行穿越邃溟海万丈高空之上的位面结界,并非进入人间,而是直接通往天界。”冰筹详细解释着。
天雪叹道:“魔界与神界,真不如完全隔离。偏生存有异空之井,双方以前交战千万年也不消停,仇恨一代又一代的延续累积,终成宿敌。所幸最近数万年再未发生大战,否则真正受苦的还不是那些底层兵士与无辜平民,仅仅为了成就当权者所谓的王图雄心与丰功伟业,无数生灵涂炭。哼!有几个当权者是亲身战死疆场的,多是最后坐享其成。挑起战争的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无非是借口罢了。”
此言一出,连墨释也微微变了脸色。这种言论,即使是在律法仪礼并不苛繁的天魔界,亦是对帝君的大不敬。何况魔界的三位大人根本不敢接这个话茬儿,鱼菊狱早就摆明了要攻伐神界,以墨释与幽溟的身份立场,自然不便向天雪明言。他俩对地魔界并无多少好感,然终究源出同族,再没好感,也不似对神界那般充满恶感。
换言之,假如当真爆发第四次神魔大战,他们与天雪,势必成为无可避免的敌对者。除非天雪离开天庭,不再担任神武将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