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温温老于世故,精明强干,早就看透这个远房侄儿实是难成大器,根本未将其编入正式军队,心想还可保全他的性命。胡杉羞恼交加,但又不敢违逆族叔的意思,只好留在猨翼山四处闲晃。众妖看在胡温温的情面上,也不与他计较。
神妖大战结束之后,墨释施法将妖军送归人间。偏巧那日胡杉百无聊赖,去往猨翼向东三百里的堂庭山看望老母,倒是因此躲过了人族修真者的伏击。两天后他返回猨翼山,听闻赤魔尊曾来此地,不由大为懊悔,再三向众多兵卒打听他们与神族交战的情况。
群妖先后历经神将之强横、血怪之恐怖、魔尊之威势、妖王之横死,下界后又遭遇人族偷袭,着实心有余悸,但此时事过境迁,这些见闻自然成为可以大肆炫耀的谈资。当下添油加醋的详加转述,尤其是提及墨释与天雪比武的情形,更是渲染的天花乱坠,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胡杉听的津津有味,愈发痛恨自己的功法低浅,以至错过与天庭神兵对决的机会,又无缘得见睥睨天下的赤魔尊和美貌绝伦的天雪将军。他见数千妖族藏于秘洞深处提升修行,便缠着族叔教他几手高深的功夫。
妖族之间甚是看重血脉亲情,胡温温虽对这个游手好闲的侄儿颇为厌烦,依然请来一位叫做雉韦的神秘男子指点于他。胡杉那些装模作样的阴风鬼火便是从雉韦处学来的。只是不知何故,胡温温从神界回来后,短短几日间,似乎完全变了个人。胡杉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有甚么变化。
自从妖军人马躲入山洞以来,绝大多数将士均被遣入底部秘道开始修炼,外面仅留了三五十名老弱病残的兵丁负责镇守洞府,胡杉亦在其内。由于陆常庭离奇惨死,佑黎塔内又逃出不少妖类,蜀山派天师道等修真门派忙的焦头烂额,一时也无力顾及隐居此地并未作乱的妖众,是以数日来平安无事。
胡杉学了几招中看不中用的鬼术,自以为功力大幅精进,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听说人族围攻那天,曾有数名天师道弟子贸然入洞,俱被胡温温设计擒杀。索性每日里都不嫌辛劳的在洞内来回巡视数次,暗中盼望也能遇到几个不知好歹闯入秘洞的修真者,自己即可大展神威的教训至少恐吓对方一番。其余妖族看着好笑,也不加以阻止,正好趁机偷懒。然而胡杉千盼万盼,就算做梦也没想到,今天居然撞见两位真正的绝顶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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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胡杉喜欢夸大其词,且言语罗嗦,有……
些说法夹杂不清。墨释、天雪也大致了解了最近几天猨翼山中发生的诸般变故。两人沉吟片刻,均觉其中尚有多处疑点。
天雪微微一笑,温言道:“胡先生,适才多有冒犯,莫要介意。我们并非修真之人,今日是特意来此寻找依紫的。你们可曾发现与此女有关的线索么?”
胡杉呆视着天雪那无比动人的美丽笑靥,仿佛失魂落魄了似的,心下暗道:“这小姑娘简直美若天仙啊,那个天雪神将只怕也不及她。”却听墨释冷哼一声,胡杉立时回过神来,老脸涨红道:“族叔说近来风声太紧,不便外出搜捕那个贱女人。所以还没得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天雪又问:“你方才提及胡温温变化极大,具体是指哪些方面?”
胡杉搔搔头,回忆道:“让我仔细想想……哦对了,族叔以前平易近人,经常与小兵们凑在一处喝酒聊天。现在却寡言少语的,总是出神发怔,几乎不理会我们。偶尔与雉韦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甚么,或是直接进到秘道里面,很久也不见出来。”
天雪追问道:“他对你的态度可有变化?”
胡杉面露迷惘之色,讷讷道:“原先族叔时不时的会痛骂我不求长进,如今倒是和善的紧,再没骂过我,但不知怎地,我反而觉得和他生疏许多。有些时候,就感觉他好像是个陌生人,当真奇怪。”
墨释插口道:“那个雉韦可是鬼族?”
“应该是的,不过我并没打听过,族叔似乎不愿谈起雉韦的出身来历。”胡杉说着丑脸又是一红,他的术法能力比之武功妖术更加不济,根本不懂得探察界属。
墨释对此毫不在意,沉思道:“方才你摆的七盏鬼灯阵,是从雉韦那里偷学来的罢?可惜徒具其形,不仅未得精髓,连皮毛也算不上。”
胡杉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你……你怎知我是偷瞧来的?呃,你千万不要乱讲!”他对雉韦仿佛相当忌惮,脸色霎时有些发白。
墨释淡淡道:“放心。你再回答三个问题,便可以走了。”
胡杉闻言精神大振,喜道:“公子请问请问。”
“雉韦今日想必不在此地,那胡温温呢?”
胡杉目瞪口呆的盯视着墨释,半晌方道:“族叔昨天下午就进了秘道,一直没有出来。”他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雉韦不在这里?”
天雪失笑道:“他若在洞中,你岂敢明目张胆的摆出那个阵型?不怕被他发觉么?”
胡杉一怔,心道:“原来如此。这两个家伙恁地聪明。”他却没想到自己也着实太笨。
墨释继续问道:“你可知秘道内部是何情形?”
胡杉面露不甘之色,愤然道:“我从没进去过,估计也没啥稀奇的,就是几千个士兵窝在里面修行呗。”他曾想趁众妖不备时,悄悄溜下去看个究竟……
,却被雉韦发觉,只好臊眉耷眼的远远躲开。
“最后一个问题。胡温温为何将力弱的残兵留在外面巡视,却不派些功法高深的守护秘道入口?”
胡杉愕然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啊,从来没想过。”
墨释见他一问三不知,当下不再多言,施法撤去禁制,转向胡杉道:“你走罢。那个鬼灯阵莫要再用,不然或许会引来杀身之祸。”
胡杉没料到对方当真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登时喜形于色,待听到后面,不由失声道:“为甚么?”
墨释懒得加以解释,挥手让他快走。
胡杉本来一心只想逃命,然而不知不觉中,对这两位宛如神仙眷侣的男女隐隐生出仰慕感,又极为好奇他俩的真实身份。此时磨磨蹭蹭的又不愿离去了,迟疑问道:“你们真的打算放我走?要是我去族叔那里告发你们怎么办?他老人家非常厉害的!”
墨释皱眉道:“你怎地如此婆妈?!还不快滚!”他面对不相干的人,素来狂傲冷漠,耐心欠奉。如此厉喝之下,愈发显得英武霸烈,神威凛凛。
胡杉骇了一跳,立即一溜烟奔向山洞深处,转瞬便已不见踪影。
天雪哑然道:“这个小赤狐真有点意思,比他那圆滑狡黠的族叔有趣的多。”
墨释眼中寒光骤闪,沉声道:“只怕现今的胡军师,已不是你我在天界遇到的那个胡温温了。”
天雪自明其意,冷然道:“是或不是,一见便知。但愿现今的胡军师,与依紫多少有些干系。方不枉我等猨翼之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