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去留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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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婉儿见他一招袭来,本能地将身一侧,堪堪避开慕容寒的指力,饶是如此,也险乎摔倒。她忙起身跃开丈余,怒道:“你干什么?我偏不跟你回去!”说罢发足飞奔,转眼已在十丈开外。慕容寒一击落空,大感意外,见她倏忽逃走,身法之快,竟是一流高手的轻功,不与燕云飞相顾骇然。当下不敢怠慢,俩人紧追过去。楚婉儿心含怨怒,越奔越快,转眼到了云龙湖边。慕容寒技胜一筹,终于追到她的身侧,右臂一伸,楚婉儿被迫收势。她“呼”地一掌向慕容寒拍去,慕容寒侧身接下,觉出她的掌力十分绵厚,更是吃惊,几招下来,慕容寒看出她使的是峨嵋派的掌法,招数虽精,运用却颇生涩,若非他存心相让,早已将她打伤,只是纳闷,她是从何处学得这般武功的呢?

  转瞬之间,燕云飞也已追到,见楚婉儿与慕容寒斗在一处,一眼瞧过,便知慕容寒存心相让,当下袖手侧立,且作壁上观。又斗了二十余回合,楚婉儿渐渐心急,每次攻去,都被慕容寒轻轻化解,她便知自己打他不过,怒上心头,忽然反手抽出师父的宝剑,玉手一抖,挽了个剑,将剑一横,慕容寒正接招,却见她手一抬,剑刃直向她自己的颈上抹去。慕容寒大惊失,急抢进一步,左手扣住她的手臂,右手闪电般地将她的长剑夺下,但自己的右边身体也露出空门,被楚婉儿趁机“啪”地一掌击中,登时后退了三步,楚婉儿趁机后跃,玉手一扬,一根金针光闪闪地直抵她自己的咽喉,只听她大声喊道:“你别过来!不然我死给你看!”慕容寒只好停步,燕云飞急道:“婉儿,快把针放下!我们不逼你了!”楚婉儿哪里肯信,只管作势道:“你们别跟过来!敢再来,我就有死而已!”言罢转身就走,二人见她右手始终不离咽喉,当真不敢跟上,只好眼睁睁地看她疾步远去。

  楚婉儿离开俩人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天渐黑,她就近投宿在沿湖的一家客栈里,简单地吃了些晚饭,便去休息。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忽然被噩梦惊醒,她梦见自己又在逃亡的队伍中,金兵四处冲杀,她拼命地奔逃,然后摔倒了,很多人从她身边冲踏过去……她冷汗淋漓地坐起身,穿好衣服,一个人出了客栈,来到云龙湖边。淡淡的月笼罩下的云龙湖波澜不惊,显得特别静谧,楚婉儿倚着一棵柳树坐下来,出了一会儿神,不觉竟又沉沉睡去。

  一条修长的身影悄没无声地来到楚婉儿身前,只见他默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似有无限的怜惜,忽然迅捷地出手,点了楚婉儿的穴道,将她横抱起来。楚婉儿醒来,借着月光看了看那人的脸,发现正是慕容寒!不知怎的,她一下子感到宽心,觉得他厚实的胸怀十分温暖,让她感到踏实和安全,遂闭上眼睛,任由他将她带走。少顷,楚婉儿还是忍不住说道:“教主,你放婉儿下来吧。”

  原来,慕容寒和燕云飞回到石城之后,燕云飞布置了人手,将各处路口尽皆封锁,让一有消息就飞速来报,但还是不放心,就来和慕容寒商量。慕容寒也认为目前不要逼迫她太紧,一切等明天再说,她也许就会冷静下来。慕容寒道:“不然,五弟你就让她去吧,你暗中跟着她,保护她便是了。”燕云飞无奈地点点头。到得入时分,手下人纷纷来报,说没有见到楚姑娘出城,二人料想她是在某家客栈住下了,也就各自安歇。但到半时分,慕容寒心系楚婉儿,还是睡不着,于是就找了过来,正遇见楚婉儿独自来到云龙湖边,他就隐身藏在一边,良久不见她移动身体,猜测是睡着了,不又是生气,又是怜惜,才现身将她制住抱走。现在听楚婉儿要求他放她下来,遂不假思索地说:“不行,你太烦心了。五弟为了你,简直什么事也做不了,我得把你带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楚婉儿的心不冷了下来,原来他不过是为了兄弟之情才来找她。她冷冷地说:“哦,我忘了啊,你曾经把我赐给燕大哥的,怎么,现在又来抓我回去送给他的啊?”慕容寒听到这句“送给他”,没来由地胸口一痛,险乎将楚婉儿摔下来,他停住脚步,俯首看她,月光下她那含讥带讽地样子让他气恼又心动,偏偏自己对她的质问又无言以对,真把他憋闷坏了。他双臂一紧,沉声问道:“你——不愿意和五弟在一起么?”楚婉儿“哼”了一声,反诘道:“你送的时候,难道是问过我才送的吗?你什么时候管过我愿不愿意?现在却来这样说!我说不愿意,你就能收回成命吗?”慕容寒道:“这个——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可以考虑一下——该由谁来监管你。”他说来轻描淡写,可把楚婉儿气坏了,她恨恨地说:“你那个什么武功心法,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难不成你要为了这个事,就限制我一辈子么?”其实慕容寒这样说,已是万分为难,因为他深知燕云飞对楚婉儿的感情,要他说出收回成命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楚婉儿见他不答,当他默认,更加气苦,不流下泪来,抽噎道:“那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好了!”慕容寒见她哭了,登时心乱如麻,他生平没有和孩子相处过,这时自然不知怎样哄她,他忽然解开她的穴道,放她站好,自己转过身说:“那好,你走吧,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楚婉儿看着他长身玉立的身影,往日种种又涌上心头,她哭道:“现在赶我走,当初又为什么要招惹我?”慕容寒心中一惊,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自己留她也不是,让她走还不是?她究竟是什么想法?难道她喜欢的人是……不及多想,就听见楚婉儿哭着跑开了,他转过身,几步追上,牢牢扣住她的手腕,迫使她转身面对他,他皱眉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说说看。”楚婉儿举手往他打去,却又被他抓住,心里为难至极,她一个孩子,却该怎么说?面前这个人,打不过,逃不了,爱不得,让她心力交瘁,她忽然往他怀里一靠,大哭起来。慕容寒手足无措,想想还是试着搂住楚婉儿的双肩,叹息道:“唉,你别哭了!”楚婉儿不理,自顾自地哭了一会,心里渐渐好过,也就控制住自己,离开了慕容寒的怀抱,低下头难为情地说:“我明天回扬州,你也回去吧,天都快亮了。”慕容寒说:“五弟他——很想送你回去,你就和他做个伴吧,这样我也放心一些。”楚婉儿还待拒绝,慕容寒已走到她身边,脱下外衣,披在楚婉儿的身上,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拖了就走。楚婉儿感动于他知寒问暖地心意,也就不再坚持,勉强随他上山。

  好不容易到得山上,天已亮了。燕云飞早早起身,洗漱完毕,随即出门来找慕容寒,却见慕容寒与楚婉儿相携而入,楚婉儿身上正披着四哥的外衣,他莫名地心里一酸,顿时停住脚步。慕容寒也看见了燕云飞,他有些尴尬地说:“五弟,你这么早就起来了。”燕云飞勉强笑道:“啊,还是四哥起得早。你们这是——”慕容寒道:“这个,咳,我在云龙湖边碰巧遇见楚姑娘,她同意和你结伴去扬州了,所以带她回来。”燕云飞道:“哦,如此谢谢四哥。”走上前去,“婉儿,你先去休息一下,回头我收拾了行李再到你房里去找你,好不好?”楚婉儿点点头,燕云飞又对慕容寒说:“那小弟先去收拾一下。”见慕容寒颔首,燕云飞匆匆回房,一路上不狐疑,难道四哥很早就去找她了,不然怎么这么巧一起回来?可是自己心里这么不舒服,的确是因为婉儿披了四哥的衣服,俩人那么亲密的模样回来,真像一对情侣,唉,四哥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要是他也承认喜欢婉儿,自己又该怎么办?真是件伤脑筋的事啊!

  慕容寒把楚婉儿送回房,正想告辞,却见她脸不对,好像是发热的模样,不由得伸手在她额上一试,果然是受凉发烧了,他急忙扶楚婉儿躺好,给她盖上被子,楚婉儿却笑着说:“不要紧的,我自己可以治。”遂让慕容寒取来纸笔,写了药方,才依言喝了杯热茶,安静地躺好。慕容寒急忙命人抓药熬制汤药,到燕云飞来找时,楚婉儿已经沉沉睡着。

  不料楚婉儿这一病竟有十来天,还幸好有两名婢日精心照料着,这期间她给父亲写了一封信,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请父亲放心。燕云飞时常来她房里陪她说话,慕容寒却没有再来过。到病况渐渐大好时,楚婉儿恢复了练功,她将自己的奇遇告诉了燕云飞,燕云飞也十分惊讶,后来在楚婉儿可以起身练剑时,就总是抽出时间来陪她练招。燕云飞何等身手,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破绽及招数生涩之处,告诉她这些在临阵时都是致命的弱点,让楚婉儿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有了燕云飞这样一个优秀的陪练,楚婉儿的武功有了长足的进步,基本克服了临敌时的经验问题。

  在这样琴瑟和谐的氛围中,楚婉儿也不好提起回家的事,但燕云飞也并没有再对她提起感情的事,她自己也没法主动问起,所以尽管心里很不好受,她还是在石城又住了近一个月。这一天,燕云飞陪她练完剑,见她额上有汗,便将自己的汗巾递来,楚婉儿摇头不接,自己取了罗帕擦了擦,眼瞅着燕云飞说:“燕大哥,婉儿想家了,明日让婉儿回家吧。”燕云飞笑道:“好啊,那我们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怎么跟伯父说呢?”楚婉儿闻言一惊,不解地问道:“什么我们的事?你跟家父说了什么了吗?”燕云飞看着楚婉儿惊讶的样子,索往深里说说,就道:“我带你来彭城时曾对伯父说过,什么时候我们要办喜事,什么时候就会回去请他老人家主持我们的大礼。”楚婉儿一时气结,一把揪住燕云飞的衣袖,“你,你——”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燕云飞见楚婉儿气得不轻,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样说,不过话已出口,他也并不想收回,反而坦然说道:“是啊,伯父已经同意了我们的事,现在就等婉儿你来定个日子了。婉儿来彭城已经近五个月了,伯父一定怪我怎么还不带你回去完婚了。既然婉儿打算回去了,那我们明日就回去吧,我也准备准备,婉儿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婚礼呢?”楚婉儿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她颤抖着声音说:“燕大哥,你是跟婉儿提过愿娶婉儿为的事,可婉儿当时说得明明白白,婉儿说过‘不’的!”燕云飞笑着牵起楚婉儿的手,爱怜地说:“是啊,我也记得你当时说‘不,婉儿谁也不嫁!’可是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啊,所以我就当你是玩笑话了,再说,婉儿你也是喜欢我的啊,不然,你怎么会跟我来这里的呢?我们相处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我们这儿的人可都当你是我燕云飞的未婚呢!”说罢不由笑起来。燕云飞的确是天天来,俩人又确实天天在一块儿练武,楚婉儿实在难以措辞,一时说不出话来。燕云飞见她语塞,顺势将楚婉儿往怀里一带,轻轻揽住,“好婉儿,你就答应嫁给我吧。”

  楚婉儿连忙挣脱,跳到一旁,急道:“燕大哥,你误会婉儿了,我,我其实心里一直都当你是哥哥的,不是那个意思——”燕云飞闻言,立即做了个伤心的姿势,将手往胸前一按,微笑着说:“婉儿——求你不要这样说!这儿会很痛的!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改天再跟你谈这事好了,婉儿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啊!”说罢故意躬身一礼,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楚婉儿百口莫辩,一时为难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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