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名叫玉田河,有些河段有水,有的河段没水,即便在没水的河段,两岸也有不少胡杨树,正因有了这些胡杨树,星海并不急着走出沙漠。每当太阳高照的时候,他便停下来躲在树荫下休息,孩子很健康,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除了喝奶,星海也喂他服用少许灵丹。
星海从木瓜和四季豆口中,听了好些遍《大悲咒》,断断续续也能念上几句,孩子睡不着的时候,他便念上一念,当作催眠曲帮助孩子进入梦乡。
转眼过了好几日,这日中午,星海正躲在树荫下乘凉,没想到,远处传来了诵经声,星海抬头看时,却是一个老和尚背着重重的行囊,一手拿着禅杖,一手托着钵盂,向着自己大踏步而来。
“善哉善哉!施主,老衲这厢有礼了!”
能在沙漠里健步如飞的,都不会是普通人,转眼间,老和尚已到了星海身边。星海看他模样,浓眉大眼,长须飘飘,不由道:“老和尚好精神!好自在!”
“阿弥陀佛,老衲重走玄奘路,大漠茫茫,能与施主在此相遇,也算有缘,不知施主肯施舍老衲么?”
老和尚一边说话,一边把钵盂伸到了星海身前。
“大师是来化缘的,我……我身上没有东西给你。”
“施主何不将怀中婴儿施舍给老僧?”
“啊!你……你要吃人肉?”
“罪过罪过!老衲不吃人肉,老衲是来寻这孩子的!”
“你……”
“这位施主,你若是不交出这孩子,可别怪老衲对你不客气!”
星海腰上裹着狼狐,怀中抱着婴儿,眼前这和尚显然道行不低,要是动起手来,星海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由急道:“你想怎样?”
“现代社会,朗朗乾坤,施主什么营生不好做,却要做这贩卖人口的勾当!老衲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得管上一管!”
“贩卖人口?大师误会了!”
“呸!施主休要狡辩,老衲化缘之时,听说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被一个全身发臭的残疾人花钱买走了,难道说的不是你?”
“是我,当然是我!可我并非人贩子!”
“施主既已招供,为何还要狡辩?”
“那对夫妇要扔掉这婴儿,我才将他买回来的!”
星海刚才见到老和尚,还以为是四季豆的佛缘来了,没想到却是自己的劫难来了!
“你一个残疾人,养活自己也不容易,念在你生活艰难不得不铤而走险的份上,只要你乖乖交出婴儿,老衲可以饶你一次!”
老和尚这话提醒了星海,难不成还真是四季豆的佛缘来了,当即不再激动,问道:“大师要这婴儿何用?”
“收入门墙,随我念经参禅!”
“哈哈!……
早说明白嘛!我将他施舍给你就是!”
“阿弥陀佛!施主,你……你真的舍得把他施舍给老衲吗?”
老和尚刚才还是横眉冷目,听了这话,转眼的功夫竟眉开眼笑了,他一边问,一边放下钵盂禅杖,将双手伸了过来。
“舍得!舍得!”
星海一边说,一边将睡梦中的婴儿递给了他。
老和尚左瞧瞧,右看看,一时开心的哈哈大笑。
“大师为何发笑?”
“早知道施主如此大方,老衲也不用演戏了!”
“演戏?演的什么戏?”
“老衲刚才听村里人说,这孩子天生头顶九个戒疤,想来与我佛渊源极深,遂有心收他为弟子,施主与那对夫妇的故事老衲也听说了,想你虽是好心人,却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老衲身无分文,无力赎回,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讹诈施主,还请施主见谅!”
原来是这么回事,星海笑道:“大师,你看这羊子怎么样?”
“好羊!膘肥体壮!”
“我把它也施舍给你了!”
“罪过罪过!老衲不吃荤,施主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是让你吃荤,我说的是四季豆的奶妈!”
“四季豆?四季豆怎么会有奶妈?天啦!用奶浇灌出来的四季豆得多少钱一斤?”
“我说的不是用来吃的四季豆,我说的是这小孩!”
“阿弥陀佛!你说这小孩是四季豆?你……你……你说这……这小孩是个人形四季豆?”
“不是,我是说他的名字叫四季豆!”
“他的名字叫四季豆?谁取的名?没文化!”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这个名字是他的师……那请大师给取一个吧!”
“阿弥陀佛!让老衲好好想想……对!就叫他黄豆!”
“大师刚才不是说四季豆没文化吗?干嘛还取个黄豆?”
“施主,你仔细看看,他的小眼睛像不像黄豆?四季豆和他一点都不相干,所以才没文化!”
“大师真有你的,果然很像黄豆,哈哈……黄豆小和尚!”
“施主,老衲师徒告辞了!”
“等等!请问大师,你在哪座名山修行?日后我若想念黄豆了,也好来看看他。”
“老衲四海为家,并无道场,阿弥陀佛!”
“那你从哪里来,走完玄奘路之后,又要到哪里去?”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阿弥陀佛!”
星海听不懂老和尚的偈语,越发觉得黄豆托付对人了,心中只是有些不舍黄豆。
老和尚收好钵盂,抱起黄豆,拿着禅杖,口宣佛号,转身就走。
远看老和尚即将走远,星海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叫道:“大师,你忘了奶妈!”
老和尚头也不回,答道:“奶妈就算了,要是被人知道老衲收养奶妈,岂不坏我清誉?这位施主,咱们就此别过。”
星海急忙喊道:“奶妈就是这条羊,它有奶水喂养黄豆,你如果不要它,莫非你自己还能产奶么?”
老和尚这才醒悟过来,却不停下脚步,道:“阿弥陀佛!老衲年轻时都没奶水,现在老了又怎么可能产奶?带上奶妈,前途一片沙海,老衲又该到哪里去牧羊?施主无量功德,一路保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