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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来,爬了两座山头。中午就在野外对付点面包水果火腿肠,大家一致反映很好,尤其比在家灌酒强了不知多少倍。

    傍晚,老周征求大家意见,是到县城住下,明天再继续爬呢,还是打道回府?不等女人们表态,老唐先抢着说,当然是就地宿营了,既出来,就别虎头蛇尾,你们说是不是?他扭头征求女士们意见,但见一片表情皆为笑而不答。

    于是驱车直奔县城。

    该县不大,也没什么突出产业,又值年假期间,结果便是,进城后沿街看到的大小旅馆一律关门停业。

    但老周并不慌张,将车直接开进了县政府招待所。这里是不会放假的。

    五人下车,老周到前台去开房间,顺便对女士们招呼道,你们住一个三人间,没意见吧?自然毫无异议。倒是小亓要抢着去自己单独付钱,被老周不屑的用手挥开。老唐也拉住小亓,简要解释道,算了,不给老周面子就等于侮辱他。小亓这才歇手做罢。

    这时,楼上下来个年轻人,路过前台时无意间一瞥,忽然轻叫一声,四哥。老周扭回身,脸上顿时充满了情深谊重的感动。俩人握手寒暄一番后,老周特别叮嘱道,我这是跟几个朋友爬山玩来了,你可千万别跟朱局长他们说,兄弟,拜托了,改天我再单独拜访他。年轻人喏喏连声而去。

    老周随即摔手道,坏了坏了,今晚上少不了又得喝酒。小徐问,怎么那么肯定?老周道,你不知道,刚才这人就是这边县里一个朱局长的司机,他不可能不跟他老板说我来了,大家赶紧到房间去洗漱休息,简单养养精神准备会战吧。

    来到房间里。老唐道:“你就不怕那朱局长有事来不了,弄得你栽面儿?”

    老周道:“他就是正在二百里外的老丈人家,已经开始喝上酒了,只要听说我来,也会马上赶回来陪我。”

    老唐摇头:“你不牛逼会死啊。”

    老周苦笑:“吹大了确实也是负担。”

    接着向老唐大致介绍一下这个朱局长。这家伙二十年前只是个部队的卫生员,退伍后找了个副县长老丈人,便将机关里一路台阶溜溜的踩了下来,代价是老婆奇丑无比。据说曾在家中遭窃后,于房内结婚照下见到一张小偷留下的纸条,上写道:这么丑的老婆,晚上能硬起来吗?所以更是只能将做官当成生活中最执着的追求目标,自然,一有机会,也会在女人身上没命的找补偿。

    那么,该猪头为何对老周如此顺从呢?呵呵,因为这是钱越做县委书记的地方。作为钱越最好的江湖哥们儿,老周也就成了本地最抢手的贵客。只要他一出现,立即便有一串大小官员们排着队请客,朱局长不过是其中较为迫切者之一。这些人上赶着贴老周有两方面目的,一是请教钱越最好什么,二是托老周在钱越面前上供。

    说到这里,老周也就点到为止了。老唐跟着来一句“你当然就会雁过拔毛”,他也不予置辩。

    所以总之,今天让朱局长逮着了单独与老周相处的机会,你想这老小子能放过吗?

    随即,老唐又明白了一点:“哈哈,你带这几个女的来这住,也就是希望碰上熟人,给你大大的长脸吧。”

    老周白他一眼。老唐忙道:“我说多了,天机不可泄露。”

    正这时,只听门被敲响,随即便有两人鱼贯而入。前面一人上前先给老周一小捶,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兄弟,来了居然还不想告诉我。后面那小司机则对老周谄笑道,四哥,对不起了,没照你说的做。

    一场大宴。各自面前的酒杯里,男人全白,女人除小徐外全红。小徐自称是从没喝过任何酒,当然谁都不信,最后好歹还是给她倒了杯黄的。

    朱局长先致欢迎辞,大意为,都不是外人啊,过年又没事,大家能来我们这小地方玩,我这个当哥哥的太高兴了。大家一定吃好喝好玩好休息好,祝大家节日期间身体愉快精神健康。

    几位女士对他最后半句开始还没太听明白,反应了几秒钟后才开始忍不住的笑。

    像老朱这种在官场上混久了的人,太知道怎么给人留下好印象了。何为豪爽,何为坦诚,他都能即兴便表现出来,且保证能将初次见面的人震撼得真楞,佩服他不愧是当领导的,个人素质就是高。

    酒过几巡,他开始讲掏心窝子的话:“我说几句在外面从来不会讲的话啊,成天那么装腔作势的干什么!”他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肝胆相照。“对我们这些官场上的人,可能有很多人会既羡慕又厌恶,羡慕的是我们手中的权力,厌恶的是我们一天到晚只想着当官,把官当得越大越好。可这两点都不是我的错啊,权力大小是体制决定的,至于当官,坦白的说,你既然干上了这一行,那就只能当了官,当了尽可能更大的官,才能做你希望做的事。说句你别嫌俗的话,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你说对不对,兄弟?”

    他说着一拍身边老唐的肩膀,老唐咧咧嘴,无言以对。身为一个官场的失败者,听一个成功者宣泄似乎也挺委屈的肺腑之言,你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这就如同做商人要赚钱一样,当干部就要升官,都是天经地义的。做不到这样一点,或者说,不追求这样一点,那就是,不敬业!无论你有什么客观理由,也是失败。”朱局长继续说。

    “也可以说,你们当官,就像老周他们经商一样,也是在扮演一种角色。”老唐只好随着说两句,“那些演不好角色的人,当然只有一种解释,不是个好演员。”

    “但这个角色非常让人恶心啊,你不觉得吗兄弟?”得到附和的朱局长反倒更激动起来,“他们经商的追逐利润,说来还是一种正常的经营动机。但当官呢,却要求你必须千方百计去接近领导,以当年追求女孩子的心思来琢磨领导。甚至,干脆说白了,它要求一个人连基本的人格都不能有,在领导面前要彻头彻尾的象个孙子一样,这不是太离谱了吗?”

    “我确实听到过这么句话,”老唐道,“有人亲口对我说,对待领导,不是要象对待亲爹一样,而是要认识到,他就是你亲爹,要比对待亲爹更恭敬孝顺。”

    旁边的女士们已被吓得声息全无。小司机同样有些目瞪口呆,大概寻常也听不到这类官场言论。

    “哼,亲爹能给你什么?只是一条贱命。”朱局长瞪着眼珠子吼叫道,“但世上的命多了,不差你这一条啊。而领导却能给你真正的政治生命,也只有领导能给。”忽然他又在情绪的巅峰地带骤然打住,停下来叹一声,换成了饱经沧桑风格的柔声轻诉:“尽管,可以说所有的职业圈都挺残酷,但官场却肯定是最残酷的。你还别不信,细想想就明白了。比如你经商或打工,一场生意赔了,一个单位混不好,无非换个地方从头再来就是了,起码还留下一些人脉关系。但官场上,却只有一条路,没法转向,更没法回头。每当我看到一个下面的老科员,坐一辈子办公室了,见到个新提拔起来的小官,都还要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心里就一阵发酸。但有什么办法?他什么别的都干不了,只能在办公室里熬,熬不出来也要熬。当上官的呢,一旦落魄,就更没人能帮得了你。你再冤枉的遭遇,也没法摆到明处来讲。人家又没直接来抢你钱包降你工资,只是平调而已。即便别人对你同情一下,也无非象同情一个路边的叫花子一样。甚至更多的人连同情都没功夫给你,大家都忙嘛。再过上一阵,就连你是谁都没人会记起来了。”

    老周在旁一直不动声色,但饶是他对老朱多年了解颇深,眼下也不得不佩服他驾驭语言和控制情绪的技能,混官场的人确实不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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