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老周道:“我一直考虑这么个问题,你说,这些小姐们,有过这么一段从业经历之后,将来退了役会干什么呢?”
“我也分析过这事,”老唐道,“大致说来,有这么几种去向。一是怎么也退不了役,所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干过了这么容易挣钱的事,回头也就没法改行了。那天然里边,就有好几个这样的,忽然半年多不见,说是不干了,回家从良了,但过上一年半载,又回来了。这期间的思想斗争可想而知有多么激烈,她是真想金盆洗手,却又真是洗不了啊。二是自己另换地方做了鸡头,但这取决于她在当地黑白道上的人脉,不是光凭经验就能搞定的,所以尽管做过这类尝试的不少,但失败者居多,甚至有做小姐时候从没进过局子,自己开店两天就被一窝端了。三是洗净铅华,远远的找个地方隐下身,干个普通工作,再嫁个本分男人,如果能将心态调整好,一段时间也能回归正常人。除非有小说中那种情节,让她重逢一个老嫖客把她给认出来,再宣扬出去,但那毕竟是小概率事件。也许,就在咱们身边认识的人里,就有这样的转业娘子军。你看她不像,正说明人家伪装得成功。”
老周克制着自己不看老马,生怕他意识到,自己已在猜想,娟儿就有这方面可能。眼睛的余光扫去,见老马还就那么似听非听的样子,便又想,是否这家伙满心装的全是小兰了,连老唐说些什么都没听进去呀?
遂换个话题给老马提提精神:“嗨老马,老唐有个智力测验题,这些天把我们这儿的副市长都给憋住了好几个,楞没心思真抓实干奔小康了,看看你的智商,能不能解答出来。”
老马侧头过来。老周便把老唐那个四人俩套的问题给他叙述了一遍。老唐在一旁满脸得色,跟着又废话一顿,什么要关注问题实质,不要太过计较故事背景,事糙理不糙,实在也是找不到更合适的故事载体了,就放在这种事上最合适,等等。
正罗嗦间,却见老马一抬手,冲老唐道:“好比说,你,和老周,找了一个东北小姐,一个温州小姐,但她们却只带来两个套,是这么回事吧?那怎么办呢?就先让老周,把两个套都戴上,跟东北小姐来一次!然后,把外面的套扒下来,给你戴上,你也跟东北小姐来一次!没问题吧,从卫生的角度?同时,老周又用里面那个套,跟温州小姐来一次!再然后,把他这个套也扒下来,套在你那个套的外面,让你也跟温州小姐来一次!ok!”
老周惊呆了。老唐则满脸沮丧。
此后的整个下午,老周一直瞧瞧老马就想乐,意思大约是,还以为你让个小兰给弄傻了呢,没想到智商依然正常啊。
但老马早又恢复了凡事皆漠不关心的神态。
老唐下午安排的活动是,参观大众舞厅。见周马无甚激动反应,便解释道,你们大概以为是那种迪厅吧?落伍了两位,早些年光从小报上看到南方有黑灯舞厅,这两年也传到咱们这儿来了。老周你是就会在高消费场所当冤大头,根本不了解本地乡亲们娱乐生活的巨大变化。老周皱眉道,我还真没听说过,光知道跳舞的地方除了夜总会就马路边。老唐遂不屑多言。
车子绕进一条老街,停在一处旧楼前。路边的楼墙上直接以油漆写着“网吧”、“台球”等几个歪字,破陋的门旁堆满自行车,不时有男女出入。老唐带两人直接往楼上走。
到了二楼,果然有些人在大厅里打台球,上来的人却还往里走。放眼望去,走廊尽头一处挂着厚门帘的地方,有两个老女人在摆张桌子卖票。门帘后隐隐传出乐曲声。
老唐过去掏钱买了三张票,两块一张。随之掀起门帘,一片浩大的声浪立即扑面而来。
里面灯光昏暗,场地倒不小,打眼一扫上千平方不止,人却满满当当。中间搂抱着跳舞的已在撞来撞去,周围站着的还有好几层。
老周的第一感是不觉有啥好玩,想到了街头那些自发跳舞的中老年人,个个正经八百,仿佛在完成什么庄严仪式。而他又素来对交谊舞的各种花步无甚研究,充其量只能踏准拍子而已。要碰上个老手做舞伴,得先跟人家道歉,说自己不会带,浪费了人家技能。没劲没劲。
三人摸到角落里,找个地方坐下。老周直咂吧嘴,打算看会儿就走。
墙边倒有好些像他们这么坐着的,但单个的女人少。要么两个以上的女人,靠在一起交头接耳,偶尔有男的腆着脸上前邀请,通常都被摆手拒绝,甚至有那不要脸的硬抓住手往起拉都没用。说来也是,舞厅内总体上男多女少,她们能剩到现在,肯定就该不知拒绝过多少人了。再就是男女凑在一起的,更让别人没法打什么主意。
少顷,结束了一支曲子。舞伴们纷纷松开怀抱,恢复为期待状。
这时能看到许多单身伫立的女人了,当然更多的还是有人在旁守护着。而即便那些单身女人,在老周眼里也都是些弓马娴熟的大师,自己这两下子又怎敢往上招呼。
不多会儿,乐声再起。舞厅中央的一个灯球将光斑旋转着扫来扫去。场边不停走动着嘴叼烟卷,侧目搜寻舞伴的男人。站在女人的角度想想,被这些家伙伸出的魔爪一把拉将起来,似乎也是件比较恐怖的事。所以他们多半都无功而返,继续站在场边抽着烟,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场内仪态万千的女人。
几分钟后,情投意合的新一批男女们,基本组合完毕,翩翩往来如梭。
这时,灯光渐渐暗了下来,竟至完全熄灭。舞厅内惟有门口的厚帘偶尔掀动漏进些光亮,再就是墙边有人打着打火机点烟时,倏然照亮附近的一片空间。
乐声舒缓,慢四。
依稀能看到,搂抱在一起的舞伴们所跳的基本已是“慢二”。即便搂抱不那么紧的,恐怕也怕走快了撞上别人。结果大家便一律都成了黑暗中闭目荡漾的一团团肉球。
老周端坐在黑暗中惊叹不已。难怪场所无比低调,却能人流如织。扭头再找老唐,早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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