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逊?”我叫唤一声,没有回应,想必那固执的老家伙又在闹情绪特意躲得远远,不过想要它送还东西到卢平的办公室,也必定是八百个不情愿。
看了看时钟,卢平差不多离开五分钟,窗外还有一丝残阳斜照,亲自跑一趟腿也未尝不可;我爬起来蹲到壁炉前面,撒进一把飞路粉,喊道:“卢平的办公室。”就听见火焰那边正好传来关门的“咔嗒”声
“卢平是你吗?”
我侧着耳朵,听那边传来脚步声和应答:“我刚回来,怎么啦?”
“你把公文包落下了,我来一趟没关系吧?”
沉默了两三秒,卢平大概也在看夕阳:“应该没关系,我把门……如果不行……我就不开门。”
于是我携起公文包分秒必争的冲下楼去,最后几节阶梯几乎是一跳而下,可是刚刚靠近走廊的交叉拐角,就瞥见一个熟悉的黑色影子在走廊另一头飞快的一晃而过!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跳回墙角,又立刻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好笑;但是没等笑出声,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斯内普的脸永远苍白铁青谁不会认错,而我刚才看见的是个黑乎乎的背影!
我再度冲进走道口,眼睛只捕捉到墨黑色翻滚的袍尾以暴躁的势头消失在那一端的拐角后,确定那个就是斯内普,并且他现在下楼去了——理智告诉我,斯内普只不过是来给卢平送药,然后理所当然因嫌恶而难以忍受的愤然离去;可我就是觉得心跳的惊悸,再说卢平的公文包还在我手上呢。
我快步走过去,意外的发现卢平办公室门户洞开——难怪我会觉察不妥——以斯内普的习惯,离开时免不了恶狠狠的甩上门,而我刚才并未听见那预警的狂暴巨响!
“莱姆斯?”我把公文包抱在胸前,一步步挪进黄昏来临时愈见阴暗的房间。
没有人应答移动,环视整个不详静寂的房间,唯一翻腾着的是远处书桌上一个高脚杯里不断冒出的气体,顿时背脊森寒,汗毛倒竖。
那是狼毒药剂!我学徒近一年,绝对不会认错!
卢平没有服药!今晚他会彻底变成残忍狂暴的野兽!
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柄银制的匕首隐藏在袖筒里滑进手心——卢平毕竟不是我见过的第一只狼人。
但是过了约有一分钟那么久,直到心神从突发的紧张戒备中安定下来,一再细细的感知搜寻,却发现这里除了我,再没其他活物——一想到这,我掉头冲出办公室——卢平逃走了,斯内普孤身一人去追他了!
一路狂奔冲出城堡底楼的门厅,抬头西望,这时太阳已经整个沉下远处的群山之后,闷窒暑气尚未消散,整个场地笼罩在莫可言喻的灰色阴暗中,几乎难以分辨的小黑点在尽头那一端的温室背后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等等!西弗勒斯!”我发喊着追过去,可是一直追到斯内普消失的温室边上,都没再看见他的身影,仿佛一个大活人就冰块般融化进了夏夜闷热的空气里。
“西弗勒斯?”天已经完全黑了,我背靠温室步步为营的向前移动,小声呼唤四处张望,回应我的只有紧邻深处传来的树摇叶响。无数可怕的场景浮现在我心头,尤以斯内普被变身的卢平自背后的灌木丛中跳出猛然袭击,来不及发出求救的拖进禁林为最。我咽咽吐沫,左手握住魔杖——狼人对魔法伤害的敏感远不如纯净的银器,只有在被咬到前刺中对方才有机会活命。
我向禁林靠的更近,尽量远扩的感知发现无数不怀好意或不清敌友的精神波动也在暗处估量着我,密集的仿佛躲在灌木丛中的蚊虫,仅有一处除外——植物暴君打人柳的样子十分古怪,我从没看见它这样一幅僵硬禁锢的模样:在时不时拂过禁林的晚风中,它甚至连一片叶子都不抖动,就仿佛一只暴怒的张牙舞爪的章鱼,被瞬间冰冻了一般……视线顺着保持怪异扭曲的树冠往下,树根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树洞里的这条暗道穿过整个禁林,由于树根盘错翻钻,全程异常潮湿坎坷。人类的眼睛在这里完全派不上用场,我只好握着匕首,扶着墙壁,数着自己的心跳往前摸索,结果就情不自禁想起去年无论何种特征都及其类似的一条下水管道,便越发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随着地道开始上升,我的戒备也越加谨慎,转过一处拐角,一处小开口的对面隐隐有些透光,停留在暗处直到眼睛更加适应,依稀看见是间房子的内部,甚至耳朵也听见有人说话或者争论的声音。
给自己用了漂浮咒语,毫无触动的飘进房间。这里应该是一栋房子的门厅,破旧肮脏乍看上去就像是个鬼屋,随后我发现它就是一个鬼屋——窗户上用来钉死的木板的奇特形状足以确定我正置身尖叫屋棚——英国最富盛名的闹鬼地,更令人沮丧的是透过木板照进屋来的微光,勉强看见地板上有重物被拖动的痕迹,始于自我出来的洞口,一直顺着楼梯往上……我几乎能想象出变身后的卢平咬着斯内普的喉咙横穿大厅的景象——看来我最多只能带回一个满月夜变身的魔药大师了。
顺着楼梯上移,完全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现在不光是痕迹,连越来越清晰的人类说话声都在指引我摸索到那间房门外。凭借感知查探,意外发现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竟然挤了超过五六个人;更好运的是房门没有关严,可以让我看见一小部分里面的空间:魔法的冷光有如实质的投射在我右眼这边的一线脸孔上,手持魔杖的光源侧身对着门的,赫然是保持人形的莱姆斯•卢平!
想来他逃出城堡时,太阳尚未完全落山,而一旦进入地道,也没有受月光的影响狂性大发——原来斯内普不是为了追逐丧失理智的狼人——那么斯内普在哪?
房间里传出断断续续压抑的低泣声,声音的主人限于角度我看不见,不过可以推算出他处于卢平的对面;况且这声音懦弱陌生,也绝对不可能是我要找的人——然而这哭泣求饶的确使人心烦,房间里又传来陌生沙哑的严厉呵斥声,一个男人的身影杀气腾腾的大步靠近卢平,握着魔杖和他并肩站立,两张并排的脸孔上神情竟出奇一致的冷酷无情。尤其那陌生人眼中强烈毫不掩饰的杀戮意欲,直叫门外窥探的我都遍体僵寒——西里斯•布莱克,阿兹卡班的在逃通缉犯!
保持僵硬漂浮姿态的我突然想起地道外同样莫名僵硬的打人柳,这个恐怖的杀人狂……脑子仿佛停止运作,只因为它完全被恐惧冻结了!
正失魂丧胆如置冰窖,脚腕上偏有一团温暖粗糙的皮毛缓缓滑过。我紧张惊醒的转动眼睛,对上脚下黑暗中一双仰视玩味的黄绿色发亮眼睛——它们就像斗兽场上作出裁决的罗马皇帝,只要一念之差,随便发出一点警示的声响,就会让里面的人要了我的命!
我保持静默,一动不动的死死盯住那双眼睛,仿佛是在从林中遭遇猛兽的生死关头;熠熠发光的眼睛犹如带有迷惑人心的魔法,耳边幻觉般不断响起阵阵抽泣求饶:一个尖细溜滑而又卑微猥琐的声音正压抑哀嚎着冲击我的鼓膜:“……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看在……的份上……行行好……你们不能……你们不能……”
这乞求黏滑恶心的像一团淤泥,我几乎忍不住要大叫喝令那声音立刻闭嘴——它不仅一点无助于偷偷援手,反而搅得人心烦意乱!
“不!你们不能杀他!”一个男孩的声音突然大叫,不光伺机而动的我,连脚边那双眼睛的主人也吓了一跳,它不满的弓了弓背,甩着毛刷般的尾巴溜下楼去,我却并未借机松一口气——
“魔杖飞来!”生恐这一闪即逝的机会失不再来,趁被波特叫停后的一瞬间,我冲进房间,意料之外却有五支魔杖重重撞向我的鼻子。
“喔噢!”我手忙脚乱的拍下劈头盖脸飞来的魔杖,它们噼里啪啦落在脚边滚得满地都是,我尽量不去看这狼藉,难得还算平稳的指住尚保持空端着手势的卢平。
“吉德罗?你怎么会在这?”卢平瞪大眼睛,缓缓举高两手表示无害。
“这话该我问你!”我后退几步,不去看半个钟头前还一同分享下午茶的人,飞快扫视房间,发现黑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躺着一个人,他头部下方黑乎乎的一滩,看上去粘稠发亮,却绝不是他的头发。“你们杀了他!”
“不!他只是昏过去了!”卢平被我指着鼻子,眼睛盯着颤抖的杖头赶快辩解。
正想让他遭点报应,就听波特作声道:“是我干的,而且斯内普还没有死!”
我瞪了哈利•波特一眼,谨慎的后退到斯内普躺着的角落,蹲下,摸上脖颈。指下脉搏尚且平稳,我一边指着卢平和布莱克防止暴起,一边顺着他衣襟向下摸索,从贴心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大拇指弹开盖子,飞快的扭头往他嘴里滴上两滴,便保持蓄势的姿态等他转醒。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趁此空闲,我得以观察整个局势:被魔杖指住的两个同谋呆在最远的对角角落里,门在我们两方之间,他们甚至离得更近,却肯定快不过魔咒;必不缺席的招灾三人组聚在一张大床边上,韦斯莱瘫痪般的倚坐其上,格兰杰正扶着他,手指却紧张的掐进他肩膀,不知算是安慰还是折磨,哈利•波特挡在他们前面,正面向我瞪着眼睛——这可有些不妙,从他提防的对象来看,竟然不偏向我这一方!
“格兰杰,韦斯莱怎么了?”我皱眉问道,希望他们不至于全然对立。
“我的腿断了,教授。”韦斯莱有气无力的呻吟,格兰杰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点头。
“格兰杰,给他两滴药水,只有两滴!”说着,我亮出刚才用过的药瓶,哈利•波特终于侧身让开,让我把瓶子抛到床上。
波特挪动了一下,离门最远的角落里,老鼠般隐藏在阴影里的人也随之一动,这才引起我对他几乎忽略过的注意。
角落里蜷缩着的矮胖男人正在用一双湿漉漉圆溜溜的浅色眼睛打量着我,发现我转向看他,仿佛受到实质般的伤害也似,抽搐着发出一声长长的低泣,埋头把自己藏进褴褛的几乎看不出是长袍的碎布里。
“他是你同谋,布莱克?”声音的主人和预想中一样惹人恶心,所以我报以毫无同情的猜测:“你们合谋越狱,现在过河拆桥,想要灭口?”
一直僵尸般无动于衷的布莱克猛然爆发出疯狂的大笑:“看看你,彼得!我代替你坐了十二年的牢,结果你不是和我一样?你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我嫌麻烦的把魔杖对准布莱克,也许给他一个“昏昏倒地”对大家都有好处。
“吉德罗。”卢平叫住我:“你大概对角落里的这位先生没有印象了,是吗?”
“一点也没!”我不耐烦的摇头,幸而身后传来的呼吸声越来越有力——只要斯内普醒来,就不怕他们耍花招!
“你难道忘了,格兰芬多的四人组,有四个人吗?”卢平浅褐色的眼睛满怀笑意,亲切的像是在谈起一位老友:“而且其中的一个甚至得到了默林勋章——你不能因为他没有佩戴,就视同陌路。”
“小矮星彼得?”我缓缓站起身,给背后苏醒的人让出空间:“这不可能,他早就死了。”
“所以我们才要让他名副其实的去安息!”布莱克龇着发黄的牙,看向角落的眼神名副其实就是杀人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