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熳汐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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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熳汐看到骊歌的时候,她正悠悠闲闲地弹琴,很简单的练习曲,却被她弹得优雅极了。乔熳汐心中着急,没敢像平时一样和她四手联弹,只在一旁垂手站了,安安静静等着。骊歌像是不知道乔熳汐在身边似的,一首一首地弹,甚至还有自己随手应的和弦之类的。乔熳汐没敢打断,就一直站着,很净有经历过的类似于罚站的等待过了大概一小时,本来就被折腾的经不起湿冷天气的腿已经开始钻心地疼起来,骊歌才回头望了他一眼,乔熳汐依然是一脸温耗笑,替骊歌递手帕,骊歌接过来褪下左手的手套随便擦了下手,“今天累了,有事明天说吧。”

    乔熳汐笑道,“妈——”

    骊歌看他,“有什么要问的,你等得59分钟,就再等不得不到24小时吗?”

    乔熳汐一阵尴尬,骊歌已经挥手道,“下去吧。”

    乔熳汐笑,“妈,熳汐就问一句话。”

    骊歌瞥了他一眼,乔熳汐轻轻握住她手,“腿酸。”

    骊歌瞪了她一下,目光中却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拉住他手往前走,随便靠在沙发上,“坐吧,谁让你可怜兮兮的站着了。”

    乔熳汐挨着骊歌坐下,“妈,熳汐就想问问,褚去哪了?”

    骊歌还是微笑,甚至还轻轻捏了捏乔熳汐脸,像逗一个三岁孩子,“熳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做你该做的事。”

    乔熳汐向骊歌靠了靠,“熳汐就是问问。”

    骊歌笑,“是吗?”

    乔熳汐又叫了声妈,仿佛和大人吵着要果冻的孩子,骊歌轻轻用手指划了划他脸,“她?死了。”

    乔熳汐一怔,“妈!”

    骊歌轻轻皱眉,“怎么了?”

    乔熳汐追问,“那默默的孩子呢?”

    骊歌悠悠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指甲,“默默有孩子吗?”

    乔熳汐道,“那褚的孩子呢?”

    骊歌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蠢的,男人结婚都会变笨吗?那孩子还不到一岁,难道我还要给他请个奶妈吗?”

    乔熳汐只觉得指尖冰凉,“您,杀了他。”

    骊歌双眉蹙得更紧了,“我是做好事。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活活饿死不是太残忍了吗?”

    乔熳汐难以置信的望着骊歌,“您真的杀了他?”

    骊歌望着他,“怎么了?”

    乔熳汐几乎是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缓缓道,“褚有什么错,您?云飞他,云飞连一岁都不到!”

    骊歌并没有抬头,却是瞟了他一下,“你这是指责?”

    乔熳汐连忙起身,挨着她跪下,“熳汐不敢,只是——”

    骊歌道,“既然不敢,就没什说的了。你下去吧。”竟完全是对属下说话的语气。

    乔熳汐没动,直直跪着,骊歌站起身,“你还要怎么样?”

    乔熳汐低头,“熳汐只是想知道,妈是不是真的杀了他们母子。”

    骊歌绕到他身后,用背对着他,乔熳汐回过头,背脊挺直,骊歌道,“是。”说着就一眼也不看他,径自去了。

    乔熳汐跪转过身子,“妈,您怎么可以这样做?”

    骊歌停步,“我为什没能这样做?”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乔熳汐狠狠握着拳,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骊歌向前迈了两步,正站在他面前,蹲下身轻轻抚了抚他额头,“熳汐,我原谅你一次,回去要禹落替你做点安神的汤,好好睡一觉吧。”

    乔熳汐拉住她手,“妈,您怎么忍心?”

    骊歌道,“我有什没忍心。”

    乔熳汐仰头,“妈答应过熳汐不杀她的,也答应过陆叔和迟念。”

    骊歌笑,“是吗?那我就是改主意了。戠郗就是这样,一个只要长得不错的人求他他都然过的,迟念嘛,他若真能管得了我的事,就不至于在墓镧窝着。他现在有徒弟,不能像以前一样想孤注一掷就孤注一掷了。为了两具尸体,他犯不着。”

    乔熳汐咬了下嘴唇,“那熳汐呢?您答应过熳汐的。”

    骊歌偏过头,这是她第一次躲避别人的眼光,即使是被逼到绝境无路可走的时候,都从来没有逃避过,只是这一次,她不能说,只是轻轻吻了吻乔熳汐额头,“当妈失约了,别难过,好不好?”

    乔熳汐知道骊歌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么柔软过,近乎是退让的口气,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又怎么能,他只是靠着骊歌,“妈答应过熳汐的!”

    骊歌轻轻揉着他头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别再惹我生气了。”

    乔熳汐只是道,“熳汐也知道不该惹您生气,可是,如果褚就这么去了,都没有人替她说句话,熳汐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骊歌推开他,“那你就别原谅自己!我告诉你,再做一千次选择,她必然还是消失,连带那个莫名其妙的孩子,一起!没有别的路!”

    乔熳汐看她,“为什么?”

    骊歌哂笑,“不为什么!”

    乔熳汐低下头,“自始至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骊歌笑,“她什么都没做错?熳汐,我不信你现在还是这么幼稚。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当日,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我现在是帮她,沈默永远记着她的好,对一个人,也够了。”

    乔熳汐摇头,“褚不是算计,她没有,否则,她不会放默默回来?”

    骊歌道,“是吗?我倒是也想放你伯父回陆戠郗身边去还要他记住我一辈子的好,要他心心念念忘不了我,可是,他不敢!”

    乔熳汐只是摇头,“妈!褚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用这种手段的。”

    骊歌道,“那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会用这种手段。”

    乔熳汐知道不该承认,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抱住她认错,但是,他终究没有返。

    骊歌居然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天生就喜欢算计。因为我算计,所以我活着,她算计不到,所以她死了。你回去吧。”

    乔熳汐没动,骊歌低下头看他的儿子,“你不用这么难过!不过是两个人而已,当年,死在你手上的,死在禹落手上的,都不少!褚清沙无辜,那你报了仇的那一年,平白无故枉死的就更无辜,褚清沙还有个消失的理由,被你用各种手段杀掉的呢?熳汐,你的心越来越软了。”

    乔熳汐没说话,他知道,骊歌说祷错,他的心越来越软了。可是,他没办法去控制,那五年的记忆是如此惨痛,他没办法不偏激,可是,真的报仇了又怎么样?父母死了,弟弟死了,从前被困的时候,总是有一个信念撑着自己活下去,多少次疼得糊涂了,想到等报了仇后一家人围着一个铜火锅一起吃饭,自己会帮母亲涮羊肉,会给弟弟夹菜,会笑着对父亲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亮亮的黄铜,要烧木炭,然后照悼个人的脸都是带点扭曲的,但是能看到很明晰的笑容,就是这样想着才能撑下来。可是,真的回来了,这样的日子却一次也没有过,回家之后,只听到母亲不断对自己说抱歉,父亲总是叹气,弟弟总是充满敌意的看着自己,拿洒水枪喷自己的时候,其实真的好想和他一起玩,就像个普通的哥哥一样,可是母亲却是一脸惊恐的跳出来作势打熳凌,然后拼命对自己说熳汐对不起,熳凌还小不懂事,仿佛根本不是一家人。只有像从前时候一样,缠在他膝上闹着要他陪她玩,却会在不经意间问他,“哥,为什么妈妈说要我不要总和你在一起。”

    他知道,他没办法再那么强硬,本来以为即使失掉了一切,只要文禹落陪在身边就好,可是,文禹落竟然也有一天离他而去,那时候,他将钢钉在自己皮肤里,对自己发誓,如果可能,一定要做一个好情人,一定不要禹落走得那么遗憾。自从文禹落回来,他像是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幸福地简直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自己永远都不会不幸福了。他知道,他变了,变得脆弱,变得容易心软,可是,一个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恩的人,又要怎么样才冷酷的起来?

    乔熳汐垂下头,“妈,对不起。熳汐,让您失望了。可是,褚,熳汐真的,没办法放得下。”

    骊歌轻轻摸了摸他头,语声却冷调害,“那你就给我从今天开始,从放下她的死开始,重新做回以前那个熳汐,否则,你就没办法再做乔熳汐!”

    乔熳汐知道她的意思,身居高位的人,最不能放松的,就是对自己的警惕,尤其是他,如果不是真的心狠手辣到令人胆寒,又如何能十四岁就坐上图腾魁首之位?他只是轻轻握了握拳,试图去克制自己。禹智,而不是疼痛。

    骊歌望了他一眼,“褚清沙的事,我不打算向任何人解释,包括你。”

    乔熳汐动了下嘴,却没说话,骊歌转过头,“你现在就给我在这里跪着,好好想清楚以后要怎么做。”

    乔熳汐紧紧抿了下唇,骊歌从来没罚过他,更别说是罚跪,恐怕自己这些天已经真的让她很不满了吧,借着褚清沙的题目等自己发泄出来,乔熳汐闭上眼睛,“是,熳汐记住了。”

    骊歌轻轻摇了摇头,意大利这么湿,他关节恐怕本来就疼地不得了,如今又哪里跪得住,只是,若是任由他问下去,虽不至于泄露了秘密,却也不忍再看他失望的脸。居然现在连这一重都想不到,倒也真是该好好跪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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