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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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瑀宸迎着风站在天台上,丹麦的气候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冷,只是空气依然有些湿,他庆幸着给沈默带了足够暖的衣服,很多时候,他更愿意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一会,沈默在下面和哥哥们聊天,所以,想一个人上来吹会风,想想需要独自想的事,难得的没有公务的生活。

    秋瑀宸用一个相当舒服的姿势倚着护栏,望着国内少有的蔚蓝天空,没有低头,只凭敏锐的手感和被封存在记忆中的位置拨那个号码,非璟煜一向厌恶彩铃,知道他这个号的人并不多,他知道,在那些人眼里,无论多动听的铃声也比不上他切实的声音来得安心,短暂的等待音后是一片空白,秋瑀宸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孩子微微皱着鼻子,低叫,“哥。”

    即使逆风逆光,秋瑀宸却突然觉得温暖起来,“最近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非璟煜的声音是难得的乖巧,“今天有。”

    秋瑀宸摇头,“今天?”

    非璟煜重重的嗯了一声,明知道他炕到还是大大的点了下头,“今天对我很重要。”

    秋瑀宸道,“是,熳汐哥和禹落哥终于结婚了。嗯,那种感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非璟煜只是道,“那很好啊。”语气并不是很热络,婚姻在他而言,不过是个形式。而且,今天,乔熳汐结婚对于他远不是最重要的事。

    秋瑀宸并不强求非璟煜同他一样,小非有小非的想法,他只是轻声责备,“罹叔在这边,就猜到你天天吃泡面,我走得时候叫刘师傅去了你那里,我记得他做得菜你一向喜欢。”

    非璟煜的声音很轻,“我懒得叫他做,而且,一个人没意思。”

    秋瑀宸知道从前做了菜都是自己陪他吃,这孩子想到这里,怕是又没心情了,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层,不免有些自责,“那随便要人看着做,叫外卖也可以,一直吃泡面怎么行?”

    非璟煜摇头,“不要。”

    秋瑀宸叹气,“那你要罹叔早点回来?”

    非璟煜道,“他随便。”

    秋瑀宸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索问他球队的事,非璟煜想了想,“还好吧,就是有两个自动退社的,一个被我开除的。”

    秋瑀宸嗯了一声,他没多问,毕竟球队里还有何胥坐镇,如果何胥都没有和自己联系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走之前已经说了将球社的事完全交给小非,既然他做了决定,就没必要再追究。

    非璟煜大概是猜不透哥哥怎么想,也没说话,秋瑀宸只是笑笑,“最近还好?”

    非璟煜想了想,“还好,不用管我。下场比赛还有一周,你和嫂子多玩两天再回来。”

    秋瑀宸笑,“不许叫他嫂子。”

    非璟煜也乐,“那叫什么?”

    秋瑀宸道,“该叫什么叫什么。”

    非璟煜自然不会问该叫什么,只是道,“今天,是十九。”

    秋瑀宸道,“嗯,是啊,哥在这天结婚,日子很好,婚礼也很隆重,终于等到这一天。”

    非璟煜也道,“终于等到这一天。”

    秋瑀宸一愣,这小家伙不是不关心这些的吗?

    非璟煜的声音却突然亮起来,即使是远隔重洋却仿佛能够穿透耳膜,“哥,生日快乐!”

    秋瑀宸是在不知道什么心情下回到房间的,才刚一进门,沈默就像一只大熊一样搭在他肩上,笑道,“出去啦?”

    秋瑀宸轻轻啄了啄他脸,“去天台吹吹风,顺便给小非打个电话。”

    沈默突然有点紧张,问道,“那非师兄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秋瑀宸笑,这小家伙,果然琢磨自己生日呢,想他筹划了这么久怕就是为了给自己个惊喜,若是戳穿了岂不是害他失望,于是笑道,“没有,就说走了三个球员,还有,要我陪你好好玩玩。”

    文禹落看秋瑀宸样子就知道秋瑀宸瞒着沈默怕他失望,轻轻用手肘撞了撞乔熳汐,乔熳汐自仪式之后和文禹落更添了几分新婚的亲昵,也是会心一笑。

    沈默蹭着秋瑀宸脸,“天台上冷吧。”

    秋瑀宸摇头,替他将骊歌亲自带上的护腕拉好,“不冷,就是风大。”

    说着抱他坐在自己腿上,乔熳汐究竟不习惯和文禹落粘得太紧,两个人虽坐在一起,但身子也不挨着,不过握着手,不像沈默秋瑀宸,只是神间又柔和了几分,坐了一会说了间闲话,就要和文禹落回房间去。

    沈默笑着打趣哥哥,“哥现在救不及入洞房了。”

    乔熳汐也笑,“我十四岁就入过洞房了。”

    文禹落轻轻抿着嘴,却突然听到迟念的声音,“不是洞房,那叫洞天。”乔熳汐的第一次洞房倒真是洞天,身下是开到荼蘼的大片罂粟,身后是追到力竭的各路杀手,他们就在漫天的枪声和雨中完成了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交托。

    文禹落并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幸福,对着师兄,这样的做作就显得虚伪了。迟念知道文禹落怕他难过,所以根本没淤提先前关于伴郎的事,他如今的心情,却全然不知怎么形容。文禹落的幸福从来是他的信仰,可是,能够给他幸福的人不是自己,却终究有些萧索。不过,究竟是不愿意让文禹落的新婚扫兴的,如今更是面上炕出半分酸涩来,若是强作笑颜,却也难有如此真切的开怀。只能说,无论突痛,文禹落始终比自己重要。

    言寓荆一直没什么话,沉默有时候是一种自我保护,沈默望向他的时候,他俱点头,或者笑一笑,但是绝不多话,除非是单独和沈默或者迟念在一起,才像个十七岁的孩子。

    乔熳汐携着文禹落,神仙眷侣这个词完全成了陪衬,他看似不经意的微笑,却连睫毛都是幸福的。

    秋煋看着陆戠郗在一边忙忙碌碌,竟是难得的没有帮忙,而是一个人坐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陆戠郗扔过来一大包气球,“没事干也别闲站着。”

    秋煋看了看手中的气球,大大的吹了一个,最接近于梦幻的粉,看着他一点点的由小变大,却也慢慢地变成透明,“啪!”的一声,碎成几片,秋煋瞬间觉得,生命也就像气球一样,慢慢成长,慢慢丧失本来的颜,然后,啪地一声,爆了裂了,就终于又回归了本真,只可惜,碎片却都是皱皱巴澳,这就是历劫的代价。他心理上,比任何人都期待秋瑀宸十八岁,却又比任何人都抗拒秋瑀宸的十八岁,可是,这样的情绪,莫说是对陆戠郗,即使是自己,他也不愿意面叮因此他只是讪讪笑笑,捡起地上的碎片,“不过一个孩子过生日,至于这么劳师动众的吗?”

    陆戠郗正忙着查看各种酒的年份,调酒正是陆家二少的独门绝技,那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加了苏打水之后摇两下,对于备选的酒,年份,产地,甚至是瓶塞的材质都有严格的要求。而这样的观察,也绝对不是看瓶身上的生产日期,有时候,好酒的酒龄比的年龄更难判断。

    从前,陆戠郗经常替秋煋调些他喜欢的味道,如今,竟是为秋瑀宸奔忙了,“今天是瑀宸十八岁,这个不叫生日,叫成人礼。”

    秋煋只是哼了一声。陆戠郗狠狠瞪着他,他也不解释。他实在不认为成人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秋家的孩子,十八岁之后,就意味着将失去全部做梦的权力,从那天开始,理想就只是一个哟交换利益的虚高的代称,自由更是连被讴歌都没有可能。你想的,爱的,发誓用尽一切去守护的,都将因为责任两个字成为最虚幻的泡影,又将因为荣誉两个字成为最悲壮的牺牲,哭过,痛过,挣扎过,当你终于认清了原来一切都是徒劳,学着让自己不去感觉的时候,那就是说,你长大了。

    对秋瑀宸,他有太多的心不甘情不愿,他甚至不愿意时常看到他,起初,他以为看到秋瑀宸就会让他想到自己对陆戠郗的背叛,因此,对这个孩子,他说不上疼惜。后来,他才知道,他不忍心看到秋瑀宸,只因为他不愿意触及那些已经葬在土里,甚至长满了青苔的过往,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曾经那么认真过,什么什么梦想已经被生活磨出了厚厚的茧,麻木开始变得无坚不摧,既然当年那么团学会习惯,如今,又怎么可能再去打破。

    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一个懦弱的人,商场上,或者杀伐决断,甚至冷酷无情,可是,他永远走不出所谓的责任义务铸造的藩篱。同样的,很公平,上苍也没有给他幸福的权力。

    乔熳汐失去了文禹落两年,才明白,有一种强大是因为迷失,秋煋失去了陆戠郗二十年,却没有想透,迷失也因为不够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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