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沉默。席撒笑容敛去,冷笑道“怎么?你也知道本王所领疆土不足三千里方圆?划不出来?”“北撒息怒,影门当然知道北撒如今领土面积大概,所以提出三千里方圆价钱,实在别有原因。”
“说说道理。”
“北地本为北撒生母,北撒卡思之领地,自从席王部落意外遭袭,北撒一族失去领导,在北国诸人族攻击下败走。北地土地方圆大概八千里之广,然而大多荒凉贫瘠,素来不为中魏看重,是以北地诸国得以沿存至今。”
席撒听明白了些许,暗自沉吟。“北地沼泽区域面积广阔不错,延伸至中魏北面,武当山西北方向。”“北地我族如今已取得约莫千五百里沼泽领地,北撒自幼师从撒拉,理当知晓影族生存环境所需。”
“阳光下的植物和生物具有的生机与黑暗生物的死气彼此排斥,此消彼长,北地人类虽少,但居住分散,导致沼泽区域彼此被隔断,不利于影族生存发展?”“北撒所言不错。我族价开三千里,实则不过是要来北地本就存在的沼泽区域,那些生土面积不过百里而已。”
席撒越听越奇,只觉这影门舵主仿佛早等他来似的,心中已经盘算敲定了这笔买卖,并料定他会答应。“你们是想,让本王以收服北地领土为名……”“不!北撒一族原本拥有北地领土,北撒如今虽已远离北地,然而以妖族荣誉律法,迟早都要征战北地诸国,重夺所有。影门仅仅是希望北撒到时顺手帮忙解决些麻烦而已。”
席撒暗觉这提议实在可以接受。“也就是说,到时让那些切断沼泽死气相连的部族迁居别处,如果不从,屠戮灭绝。是这样吗?”“北撒果然睿智。”这在席撒看来并非难事,便已有点头打算。
“你们莫非要等本王收服北地后,才对本王的爱妾施救?”“北撒大可宽心,影门绝不会如此不通情理,更何况,欲让北撒早日收服北地,易之女王的相助尤其重要。只需北撒以妖族荣誉立下许诺,影门即刻便能施救易之女王。”
席撒知道人类便宜莫贪的道理,眼前提议太过便宜,必然有诈。“莫非你们在秘法中加入禁制?”魅影不禁淡淡轻笑。“想来北撒对妖族所知甚少,自幼成长于人族,更不知妖族荣誉之重,才有这种怀疑。北撒此言,反倒让魅影心中大鼓不安了。”
“怎么说?”“人类有一诺千金的说法,但相较于妖族之荣誉,却显得不值一提。北撒难道不知妖族历史上曾有多少为意外失信,几十上百支部落族王带领部落全员羞愤自杀的事情?今日莫说是堂堂北妖王的许诺,便是区区一个妖族战士的承诺,影门也会信任,对妖族知之不少的影族也会信任。”
席撒想不到妖族荣誉如此好用,却仍有疑心。“现如今,是本王不知影门事,唯恐秘法中暗藏致命禁制。本王爱妾可重生为影人,但若再亡,还能如何拯救?”“北撒如此多疑,影门存在至今,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魅影倒不知该如何让北撒信任提议了。”
“本王要知道秘法详细,施法时在侧,每一个步骤都必须经本王确认无误才可进行。”席撒也想不到更好办法,而易之不得不救,只能信任自身对法术运作的了解。“北撒的要求影门可以接受,反正这秘法只有影族方能施展,无惧旁人知晓。”
敲定交易,席撒轻抚怀里易之那张冰冷的面容,八分欣喜,两分忧虑。原本想说影门若敢手脚,知晓如何击杀影族的他誓必倾一声精力时间报复,又一想,对方如此准备周全,若对此心存顾忌,必然对他情性知悉许多,说也多余。
‘你这疯女人……偏要因为东方碧玉那群女人心存多余愧疚,以这种方式委屈自己,明知道影人的存在那等悲哀可怜仍要沉沦进去……’
……
清晨,第一缕光亮照亮天地。
西吴边境北关外,中魏凤泪军团大营,龙骑寨。晨曦的光亮映在张暗银色的护面,隐隐生辉。镶嵌飞凤的金红披风在晨风中飘舞飞扬,寨门被打开,龙兽鱼贯而出。生辉的护面被摘下,轻轻垂放在东方碧玉身畔,眷恋的目光扫过营寨四周,良久,又被护面遮挡,掩藏。
从始至终,她都不赞成易之的决定。感情用事固然难得可贵,然而,却违背利益。倘若易之隐瞒北撒就是那个杀戮凤泪战士无数的魔头事实,凭朝廷的错误,凭易之的声望,凭凤泪军团的忠诚,易之领地无数权贵的利益统合。
东方碧玉毫不怀疑,易之领地会响应号召,全体背弃中魏。‘真相,人们渴求真相,却很少能理解并接受真相,又从不愿承认,是否知道真相根本没有区别的事实。无论女王付出了多少努力……’
昨夜大帐,当她静静吐诉事实之后,帐内一片静默,而且,三人拂披而去,三人甚至忍不住唾骂易之,余者,沉默至她踏出帐门。东方碧玉飞身跨上坐骑,喃喃自语。“也许女王真如她所说,永远成不了一个合格的王。”
数百龙兽,跟随东方碧玉的坐骑,鱼贯行往营门。一路遇到的凤泪军将,都沉默的注视的她。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没有一句告别的沉默让她内心生出几许酸楚。营门渐渐接近眼前,一群熟悉的身影队列整齐的挡在门内。
一色的金红长披,暗银色的护面,黑丝的长发。东方碧玉勒停龙兽,那些见到主人的龙兽们齐齐探长头颈,呜咽低鸣。“如果要阻挡,只有杀了我。”寒冷的晨风吹过天地,枪杆的温度让东方碧玉觉得尤其冰冷。
短暂的静默之后,不知谁发出一声轻笑。“本来也想,但大伙联手恐怕也挡不住你走。”又有人微笑道“可是就这么看你独自离开,我们又觉得不甘心。”东方碧玉有些错愕,握枪的不由放松。
“想了想,干脆跟你一道走。”握枪手缓缓垂落。“碧玉,昨夜太冲动,不该侮辱女王的。”
又有人道“凤泪龙骑不致于如此犯贱吧?碧玉你不该对我们丧失信心,女王统领易之领地多年,所做的一切大家都能看到。朝廷征收重税的命令,女王不从,宁遭魏王斥责冷落;落王借兵借粮,女王拒绝,宁愿开罪朝中权贵大半;成王欲使其子在凤泪混迹军功,女王拒绝,宁可开罪朝中近半武将;来往做客的权贵,只能被女王招待军中伙食。
女王的宫殿没有金装银饰,没有成群的仆从,没有阿谀奉承,甚至没有一件华袍。过去我们总认为,女王是不沾凡尘的神,如今明白女王也有她的自私。也只有这一点的自私渴望,她成全了凤泪的自私,成全了易之领地人们的自私……”
话到最后,说话之人只余哽咽。旁人接口,却也含着呜咽。“这些,没有一样是对女王有利的,没有一样,得利的是凤泪军将上下,是易之领地的民众。女王一直在牺牲自己的仕途未来,如今,只求一点渴望能够满足,不该轮到我们成全女王吗?凤泪是一支,只懂得永远索取,压榨女王的犯贱军团吗?”
“不是……”
“不是。”
“不是!”
“我们不是!”
不知何时,营长中的军将全部出来,无数道目光齐举东方碧玉那张暗银色的护面,如同约好般,齐声呐喊着。“凤泪全军,誓愿追随女王至死!”响彻晴空的呐喊誓言声中,东方碧玉只感到温热的液体滑过护面空隙,流入粉颈。
喉头哽咽的她,只能竭尽全力试图喊叫,发出的仍是不能传远的,含糊的声音。
“女王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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