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之后的一个晚,废墟破庙迎来了一个紧张的时刻——疯娘要生了。
[啊!!……唔嗯……婆婆,救我……]
清空的内厅,时不时的传来让人心惊的吼叫声,那已经沙哑的痛喊声撕扯着人们的精神,每每叫得人心惊。
[陈……陈叔,笑笑进去帮忙好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胆小的缩缩脑袋,温芯脸有些苍白的扯了扯陈叔的衣袖。
[额……应该快了吧。]僵硬的回答着温芯的问题,陈叔自己也不能肯定。
这都喊了一整天了……不会有事吧!?
[哦……哦。]
等待,永远看起来是这样的漫长,特别是当等待的时候,精神还要随着那叫喊声时起时伏,那种过程简直像是在用酒精包扎住的伤口——磨人的痛苦却又偏偏无力可施。
而这个时间的里屋内,目睹着眼前的辛苦,饶是向来冷静的笑笑都忍不住惨白了一张脸。
[……婆婆?]眼看着婆婆突然停下了动作,而一旁,疯娘撕裂的叫声从未中断,笑笑小心的开口询问。
[难产。准备小刀,火,酒,水,我们要剖腹。]
[那疯娘……]笑笑犹豫的开口。
[如果到了危急时刻,记住,我们救孩子。]
[那怎么行?]笑笑惊讶的说道。
[去准备!]
[……是。]
婆婆的决心不容笑笑质疑,只是……这样真的好么?
废墟里的人很少,可是也有几个有过孩子的,由于废墟的恶劣环境,状况往往差不多,而这种情况在废墟,不是都应该先保大人么?毕竟脆弱的孩子即使在这里活下来,也难保今后他在废墟中的生存啊。
婆婆她到底……
[……为什么?]
不停手的动作着,笑笑带着自己的困惑忙碌着,不经意间竟然将最后的一句疑问小声的吐了出来。再收口已经来不及的笑笑,屏住呼吸看向一旁的婆婆——仍然冷静的动作着,正要松口气,婆婆却突然开口说道:
[之前疯娘告诉我:]
咦?
[她要孩子活着,不惜一切。]
错愕的抬头,笑笑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已经半昏迷的疯娘,沉默了……
艰难的时刻就这样又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终于——
[哇啊~哇啊~哇啊~~]清澈的哭喊取代了先前恶魔般的撕嚎,内厅外顿时沸腾了起来。
[生了!!]
[太好了!!!]
[呼~~真是辛苦呢!!]
[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呢!!!]
[对,一定要庆祝!一定要!!!]
而厅里的笑笑环抱着刚刚擦拭干净的小宝宝,再看看由于疲惫而昏睡过去的疯娘,悄悄地叹声道:终于,母子平安……
厅外的温芯看着吵闹的众人,笑呵呵的开口道:[陈叔,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期待小宝宝的出生呢,怎么原来大家都这么期待啊。]
好笑的摸摸温芯的头,陈叔没有回答,只是开心得笑闹着。
年幼如温芯哪里知道,对于这些经历过太多次绝望的众人,一个崭新生命的降临能够给与他们多么大的鼓励。在一个常年布满死亡的绝地里,活着,是需要勇气的,而婴儿的出生恰恰给与了他们活着的希望。
先前的不做期待实在是废墟坏境太过恶劣,孩子成功生下来的可能太低了。不过……呵呵,听那小家伙这清楚地哭声,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根本不知道众人复杂心思的温芯,只是单纯的享受着小宝宝降临的喜悦,突然,她溜溜的转了一下黑亮的小眼珠,悄悄起身,向里屋的方向走去……
[吱——]
[哇——]
刚刚走到门口的温芯还没有动作,就让突然打开的大门吓了一跳,下一秒,脸苍白的笑笑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肉团”。
温芯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肉团”吸引住了,好奇的就要伸手掀开挡眼布料看看小娃娃的长相,可是,笑笑却“误会”了温芯的动作,一抬手就把“肉团”很自然的放到温芯手臂上,侧身离去。
[看好他,我去找水和吃的东西。]
[……欸?哇~~笑笑我不是要……笑笑,你不要走啊!我不会抱的!!啊~~~陈大叔!裴大叔!救命啊!!呜~~~我……动不了啦~~~]僵硬的停在原地,温芯手足无措的“举”着小肉团,高声呼喊着。
呜~~人家不会抱啊~~~早知道她就不好奇的过来了!
[噗……哈哈哈哈。]又一次的,温芯的笨拙娱乐了众人,大家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一个个无法抑制的笑了起来。
[呜~~~你们先不要笑,快来救救我啊!!!]
片刻后,被成功解救下来的温芯一脸好奇的蹲在笑笑身边,看着笑笑怀里正吃得开心得小家伙,皱了皱眉头。
[笑笑。]
[嗯?]
[小宝宝好丑哦,皱皱的像只猴子。]
[……]是挺像……擦擦小宝宝嘴角的蜂蜜,笑笑顿了顿,赞同的想着。
[呵呵,芯丫头,你刚出生的时候也像小猴子。]一群大人好玩的围在她们周围,刚刚的笑意到现在仍然持续在嘴角边,看着两个小孩子照顾另一个更小的孩子的画面,有趣极了。
想要他们帮忙?哦,等他们身上的伤口好了再说吧。
[怎么可能!!?我小时候可好看呢~]骄傲的扬扬头,温芯臭屁的说道。
[呵呵……谁说的,我怎么不信?]裴大叔坏坏的逗趣道。
[妈妈说的啊。她说芯芯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哦~~~这样啊……]
[裴大叔你……]气愤地看看一副“不可能、不可能”样子的裴大叔,温芯不甘的寻求着支持者:[笑笑,你说我小时候好看不?]
面对温芯几乎是“不可理喻”的问题,笑笑挑挑眉毛,若有所思地对上温芯……那张脏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小脸,低头,沉思良久。
[……]
[……]
[噗——]笑笑苦恼的样子让众人忍不住地笑开了声,同时也引起温芯更加不满的抗议。[笑笑!!!连你都不支持我!!!]
[……]笑笑环抱着小宝宝,慢慢的往边上移了移,淡漠的脸上只有在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笑笑你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
不理会温芯的爆发,笑笑静静的喂食着小宝宝,心不在焉的想着其他的事情。
亲眼见识到小宝宝出生经过的笑笑,心中的震撼一直持续到现在。此时此刻在自己怀里吃的开心的小家伙,居然是那么辛苦才可以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套句温芯的话:这真的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呢。
整个的经过,让笑笑对于辛苦的疯娘产生了一种肃然的尊敬,那样辛苦的快要死掉,到底是为了什么?
停下动作,笑笑不自觉地望了望里屋的方向,那里,破旧的门窗有些歪斜的树立着,里面此刻只有婆婆和疯娘俩个人。原本随意的一眼,在笑笑突然透过门缝隙看清楚屋内的情形后,渐渐的变得专注了起来。
那是——
[明明妈妈就说芯芯最可爱呀……]
[妈妈还说……]
[告诉你,妈妈最好了,她……]
耳边还响彻着芯芯吵闹的话语,笑笑仍然不言一语的注视着里屋的方向,若有所思。笑笑看到了什么?月光透过破旧的木窗缓缓地撒在大地上,里屋里,刚刚生产完没多久的疯娘正跪在地上,一脸哀求的对着婆婆冷淡的身影,不停的跪拜,然后苦苦诉说着什么……
一时间,一个词汇让笑笑莫名的咀嚼了很久。
“妈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