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谦正与大家打着商量,忽然见我跑了回来,后面还藏着一个人,心中不免疑惑,但还是微笑道:“既然是故人,当然要见。”
我赞许地点点头,身子往旁边一移,看着慕容谦的神情,心中没底地打着小鼓。只见他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然后敛去不见,深邃的双眸中的惊讶、不可置信溢于言表。
有琴轻琛也静静地看着他,四目相对,那种缠绵纠结的情意,叫我这局外人看着也觉心酸。
“琛儿!”慕容谦终是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疾步冲过去,一把将有琴轻琛搂在怀中,口中喃喃道,“琛儿,我的琛儿,这不是梦吧……”
有琴轻琛在慕容谦的怀中颤抖着,我知道她在哭泣,她哽咽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对-不-起——谦,对不起……”
“只要你在……一切都好……”
感动的潮水几乎就要把我淹没,我红着眼睛,转身出去了,不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怎样的隔阂,现在都不能成为阻止他们相爱的理由了。我深深呼吸着,希望让自己的心情好些,可泪水却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疯流,不知是为了他们的圆满而欢喜,还是为自己的残缺而伤感,反正也没人看见,就当清洁眼睛好了!我这么对自己解释,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哭出来。
“哭得真难看!”一个戏谑的声音蓦地冒出来。我一惊,侧脸去看,一只大手趁机抚上了我的脸颊,轻柔地将脸上残留的泪水拭去。
“啪!”我狠狠地拍掉那只爪子,穷凶极恶地瞪了来人一眼,“少管闲事!”
来人依旧故我,甚至洋洋得意道:“怎么会是闲事呢?这眼泪可是为我流的……”说话间手一抬,作势又要抚上。
是了,这样脸皮厚的人除了程陵皓还有谁?我再次恶狠狠地去抓住那只作恶多端的爪子,顺势一扭,心道:小姐我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怎么也要给你弄个骨折,不然难泄心头之恨!
谁知程陵皓这家伙狡猾的很,装作要被我得逞了,手却在关键时刻溜开,一把放到我的腰上,轻轻一带,我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被他整个绕进了怀里,我心头没来由的一紧,挥拳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胸口,吼道:“放开我!”可我打得越是厉害,他反而将我圈得越紧,到最后,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我的头被他压在他的胸口,熟悉的味道一点点地侵蚀着我的心,引得我想起那些发生过的事情,觉得又委屈,又难受,蓦地就大哭起来,还一边嘶吼着:“死程陵皓!你干嘛总是惹我!干嘛……总欺负我!我就那么好欺负么……”说道最后,倒是被自己的眼泪给噎住了,只任得眼泪肆意地留着,将他的衣襟湿了个透。
“小绾……”他忽然开口了,语气有些异样,好像带着点温柔的味道,又好像有点无奈、愧疚,听得我怔了怔。
“对不起……”
“我说过要好好守护你的……”
“可是,我没有做到……”
“以后,不会了!”最后他说得很坚定,那种不容置疑的感觉深深地就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该怎么办呢?我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是忠于自己的情感,还是选择理智?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天朝的驸马了。
想到这里,我推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尽力不让自己抽噎,不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因为我不需要他怜惜,我需要的是真真正正的爱,不会杂糅任何别的东西。
我说:“现在,你要守护的,是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请不要随便给我任何承诺……”
我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步子沉稳得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有些觉得,我是真的——长大了。
晚上,有琴轻琛和我一起窝在密道里,我枕着她的大腿,仰头看着她的星眸闪闪,听着她说她和哥哥的故事。
她是漠狄大臣的女儿,却被送进漠狄的皇宫,训练成忠于皇室的工具。几年之前,漠狄和天朝的战事如火如荼,那时作为漠狄奸细的她混进被漠狄掳走的天朝百姓中,一齐被哥哥率领的军队救回。
“原本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可是那天我在人群里看见他的第一眼,火光在他的脸庞上跳跃……”她的脸上有着浅浅的微笑,“霎那间,我觉得他就是黑夜中唯一的光亮,是温暖的光源……”
哥哥救下的百姓大多留在了边城,其中也包括她。她与众不同的书卷气质即使是在人群中也无法遮掩的,而她的坚毅,深深地吸引了哥哥。她在军营里替将士们浆洗衣裳,边城的冬季,天寒地冻,她需要凿开河面的冰才可以取水洗衣,可是那一次她却不小心摔了一跤,胸口以下都浸在了冰冷刺骨的水中,只余一双冻僵的小手紧紧地扣住了冰面。
“当时,我的仅存的意识都快要被冰封了……我甚至想,死了,是不是更好?不用天天提心吊胆地生活,不用接受那些残忍的杀戮,不用忍受孤独的蚕食……”
“可是,谦救了我。”她说,“小绾,接近他确实是我的目的,可是我们的相遇却真的是上天的安排,后面的一段日子,我几乎觉得我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天朝女子,命运安排我和他相遇,就是要让我们相爱,然后相守。”
可是她还是离开了,漠狄有着她不可割舍的亲人,即便他们给予她的只有孤独,而不是亲情。在离开哥哥回到漠狄以后,她接受了任务失败的惩罚,那样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她熬了过来,只因为心中,有了哥哥。
“只要想到活着才能见到他,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然后她被漠狄作为讨好端木瑾的礼物送来,却不想遇见了我,并且拒绝了这件事。
“我当时还以为你认出我来了……不过看见你的神智已经清醒,我是真的高兴。”
当时我硬是把她留下来后,她又救出了被囚无心的我,然后一直在江南一带四处游荡。这次让我遇见了,是因为她知道了赤焰宫即将在十五日血洗程府的事,特地来告诉一声。
十五日,血洗程府?我的心沉得厉害,现在离十五日仅仅只有三天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