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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大中午，明明还是骄阳如火，此刻台上两人静如泰山，却让校场的空气变得有些冽寒。敌不动我不动，燕青峰藏在宽云袖里的手紧了紧。面对彭宇，他又很多话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拧眉，彭宇面露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丑陋到极致的人，他眼眉微斜，本想捋发而抬起手，却惊得对方往后跳了一大步。哎，这次的对手还真是，不中用啊。
轻摆手，并不拔剑，彭宇笑得轻巧，做了个请的姿势，胜券在握一般等待对方出手。现在他是众人的目光焦点，如此礼让，自是有恃无恐。低下暗暗有人惊呼，他的笑容更加张狂，长发飞扬。
“这位小兄弟，请出手吧。”双方对峙着，却是彭宇先失了耐。枯瘦的男子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嘴微张，却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的一滴耐心被消耗殆尽，彭宇举起的手垂下的瞬间，他的大力掌法也招呼到对方面前：“既然你不来，那只能我过去了。”嘴上说的承让，彭宇锐利的掌风已经罩往燕青峰的头顶。
矮身从熟悉的指法间躲闪而过，燕青峰的视线紧紧盯着彭宇，他知道，对方是来真的。从进六扇门的那天起，他第一次见到的彭宇，便是夹杂在一群玲珑绸缎之间，依然面带微笑，左右逢源。虽然他们几兄弟关系很好，但是这个三哥，他却从来不曾看透过。
掌风虽然罩住了对方，可每次都在毫厘之间让对方从手中溜走。彭宇的脸渐渐有些挂不住了，不起眼的对手挑起了他的杀意。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绛红的身影，他的心里开始不自觉地紧张。仰天封平静的眼神，却夹杂着无限的惑和恐吓。
运亨通，平步青云，这就是仰天封许诺他的甜毒药。
凝聚内力，快如闪电的一掌，竟连对方的衣边都没有擦到。彭宇放慢了进攻的脚步，对方对自己手法的熟悉，扰乱了他的脚步。身形游移，两人再成胶着之态。擂台地下传来嘘声，催促他们快点出手。
专注于对方身上，彭宇的脑中在搜索。这种夸张表情的人，他不可能不记得，如果交过手，他更加不会忘记。但，这人对他的掌路了若指掌，仿佛早已同他切磋多年，可却没有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看出他的迷茫，抓住彭宇脚步的空隙，燕青峰一直拢着的手，第一次伸出了长袖。微吸气，伴着他瞬逝留下的残影，他指尖的厚茧已经点到彭宇的咽喉。
只要稍微用力，彭宇的脖子就会被点穿，可就在台下面欢呼声爆起时，吊人胃口似的，燕青峰的手指点到后立刻撤了回去。
刚才的指压，彭宇再熟悉不过，眼瞳逐渐放大，不敢相信。“你是谁？”第一次，他对这枯柴男子有了关注。
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艰难地爬上了燕青峰的脸，他的控在半空的手垂下，另一只手伸向脖颈，用力一撕，一层人皮面具从他原本俊秀的脸上褪了下来。
“好久不见，三哥。”燕青峰好看的温润笑容，看得尚蝶飞心惊，这个笨蛋，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还在可能很高的奸细面前暴露身份……握椅把的手，将原本就古老的木材捏得嘎吱直响：“师傅大人，接下来出什么事，你可要负责任。”她的眉已经皱得有些生疼，让还未痊愈的人陷入如斯险境，全都是小老头的错。当然，台上那个笨蛋也有责任！
“静观其变，不要慌张，燕少侠的内伤早已好，老夫所说的只是皮肉上不注意会留疤的问题。”白云霜并不急躁，恰恰相反，他饶有兴趣地喝茶看戏。
“……”手从椅把上松开，不自觉地伸向了白云霜的脖子。接着又在魑魅的强烈视线下，地缩了回来。
转头，擂台上气氛变得诡异。
“五弟？”彭宇眼中瞬息的杀意，让他的笑容变得犹如带裂缝的假面具一般。视线从未转移的燕青峰，明确地观察到了那细微变化，咯噔，原本的信赖也裂了道口子。
踏前一步，他想问的事，必须问清楚：“三哥，我还能再见天日，还能再出现于此，你是不是很吃惊啊？”语气平淡，他嘴角的弧度，让人几乎产生叙旧的错觉。
“……”尚蝶飞听到这话，忍不住又想起身，却被熟知她个的白云霜压制在了原处。对这个容易激动地人，使劲摇了摇头，他警告道：“你想连自己都送出去？”
哑口无言，她肩上的劲道微松，是啊，这时候冲出去，只能让对方一石二鸟，她必须冷静，破解目前的危机。
“五弟，你这是说得什么话，看清楚，我可是你三哥。你我兄弟这么久，难道连我你都要不信任？”彭宇的回答，和尚蝶飞看过的黑帮剧情里的对白几乎一模一样，暗笑他的盖弥彰，视线锁在燕青峰身上，耐心等待。
“不信任……”第一次，这种荒唐的酸涩从胸口涌出。燕青峰虽然不习惯工于心计，但身为六扇门有名的捕头，常年的审讯工作，训练出他辨别是非的准确力于强烈的直觉。这次，很悲伤的，直觉告诉他：彭宇眼神闪烁，在撒谎。
摇头，拽着袖口的手指因为强烈的情绪，变得僵直，用力张开再握上，第二个问题不得不继续：“我并非不信任三哥，而是，三哥，你居然联合了鼎剑阁，借口袭击六扇门，趁机嫁驼铃摄。这黄雀在后的妙计，让我怎么相信你！”强烈的音调，激动地斥述，惊人的内幕，让本来吵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等待着，“精彩绝伦”的阴谋策划。
本来想圆谎的慌张错乱，在这一瞬，转变成了强烈的肃杀之气，彭宇带笑得眼角也恢复往常，一脸冰冷，他不带感情地开口：“是吗？可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呢？”手指已经攀上了腰际的银蛇，他的身体开始向前微倾：五弟，你的话，太多了……
等待着他的辩解或者激动的争吵，可却留意到他开始转变的动作，信赖多年，舍命相伴多年，本应很坚固不摧的感情，终究还是敌不过功名浮华。笑容再次盛放，可绚烂的让尚蝶飞的心在滴血。燕青峰的感触深刻地复刻在她的心里，这种痛然若失，叫做背叛。
“燕子！”终于，她看不下去了……手扶着心口，她的声音让眼前人回过了神，视线穿过彭宇交会，“他，不再是你认识的三哥了！”
她在担心他，这种幸福略微冲淡了郁结：“我知道……”
听见燕青峰的答复，她依旧不展眉，坐回位置，紧张地开始咬起指甲。就在两人对话间，伴着一声惊呼，白光已经直取燕青峰的喉头。
“当当！”两声暗器破空击中后，剑尖只割破了燕青峰一点皮。尚蝶飞轻抬眉，白云霜的袖袍刚才轻微晃动，而另一颗石头却是出自多哈之手。
浓郁的血气，让素来温和的人也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杀手。彭宇单脚轻踏地面，立刻转身，剑如鬼魅又袭了过来。又一声兵刃交接，这次出手的乃是燕青峰本人，右手一把匕首，毫不客气地架住对方，左手一扣，翻手而出，三颗铁莲子如子弹一样射向彭宇的面门。
一个鲤鱼翻身，后空一仰，三颗暗器都贴脸而过。听到破空之声，手撑地又是一翻，立刻从燕青峰身边撤开。转头一看，一把袖里剑深深地插在他刚才站的地方。
“五弟！”他厉声喝道。没想到，一向和他很亲的孩子居然选择如此残酷的诀别方式。“三哥。”燕青峰见他并无悔意，又一抬手，几枚青梅钉钉到了彭宇的脚边，“如果你解释，如果你道歉，我本来还想原谅你……”
“你还装什么，现在想把我至于死地的，是你不是吗？”彭宇的声音变得暴躁，一切都超出预期，本来想借机成名，却惹出了一身骂名。他的手指泛白，只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回荡：杀了他！转念，看见燕青峰又抬起的手，他突露悔恨的表情：“对不起，我……我错了。我想回到以前……”什么名声，什么功名，在生死之时，统统被恨意淹没了。
以前，那个浅笑善良的彭宇，那个他人生的导师，那个天使般的光影，让燕青峰抬起的手，慢慢放下，站定在原处。他恢复温柔，一步步向前，靠近抱头痛苦的彭宇，最后的希望之光点亮了道路的前方。
“我……错了……我早应该杀了你……”大半把剑，洞穿了燕青峰的腹部，逐渐渗出的暗红液体，染红了布衣，丝毫不在意伤痛生死，只有笑容显现在他脸上：“该还你的，这次都还清了……”
“燕子！”身体在第一时间冲上了擂台，背后的突袭，自由搏击最基本的直拳，依赖冲力，竟然揍得彭宇跌在一旁。为他而痛，用身体撑住他下沉的重量，目光如凌迟的刀刃，把凶手剐了上百遍：“我跟你挑战！”
“蝶飞……不……不要。”燕青峰重度昏迷，却依然在最后的清醒里试图阻止她。
“你是尚蝶飞？！”彭宇高声质问，同时让整个擂台的很多角落都掀起波涛。
“……是！”她仰头甩发，挑出笑容，“还记得我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