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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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其实秦延睿找到的东西并无什么稀奇之处,不过是一串足印,若要说这些足印有何与众不同,他们三人也只能说出一样。

    那便是,这些足印是深深陷入地下约七分的深度,足印所及之处尽是坚硬的花岗岩石,而下陷的足印各处光滑平整,倒像是用工具雕刻而成。

    陌月踏足上前比划了一下,那足印比她的鞋大了不止几分。陌月自问在岩石上踩出几个这样的痕迹也并非难事,但是要达到这样效果,非但要将真气全部凝聚于双足,下盘的功夫还要极其扎实才可。即使如此,顶多也只能走上几步便气力不继了。

    可这一串足印,延绵数丈有余,一直延伸至石山的了另一头,不知转向何处。

    最奇怪的是,足印是倒着走的,若非这足印离他们越远便越浅,被踩碎的痕迹也越来越多,他们简直要以为此处才是这串足印的终点。

    陌月与延睿对望了一眼,惊骇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一言不发,便沿着足印向前一路寻去,果然越是向前,足印便越不明显,到后来已经只剩下一处处的碎裂已经保持着同等的距离,二人不觉胆怯了起来,竟不敢再向前半步。

    “前方已无路。(手机 阅读  . c n)”延睿面容如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起伏。

    陌月轻轻点头。

    绕过石山群,足印的终结之处竟是断崖……

    此等情形看在普通人眼中或者有些费解,但在他们两人看来却异常熟悉。

    其实……他们心中早有答案。只是本能地回避他们心中所想,不愿将答案从口中说出来,似乎只要一开口,他们的推测便会成真。

    然而无论怎样逃避,他们只消一闭上双目。眼前便会清晰地出现一幕可怖地场景。

    那是一张已将变得苍老的容颜,暗红中带着花白的须发根根直立,怒目圆睁,憔悴却依然高大威猛的身形,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或者,根本没有武器。虽然已是浑身浴血,而敌人却永远杀不尽打不完,他只能一步一步后退。

    他在搏命。拼尽全身最后一分力气也要多打倒一个敌人,因此他毫无保留。每后退一步,便会在坚硬地岩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那或许是一个人在死亡的边缘所能发挥的全部潜力。是命,是燃尽生命才能发挥的潜力。

    然而生命力再顽强,也会有燃尽的一刻。http://WWW..cN

    “也许……这样反倒好些。”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的裴玄若平静地说道。

    漫长的冬天即将走完它今年地最后一程,满山的萧索已经渐渐透出了一丝绿意,然后陌月感觉不到迟来的暖意,心中一片麻木。

    原来,悲伤到了极处。其实是哭不出来的。

    这一日,竟是这个漫漫寒冬最冷的一日。

    “裴师弟何出此言!”秦延睿的语气中第一次隐含着一丝怒意,却还是勉强自己抑制了怒气,以平静的语气问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陌月。

    “若是大哥在世。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自己死后还要受人凌辱。”她的脑中尽是一片空洞,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思路却意外地清晰,“或许这不过是有人制造的假象,诱使我们上钩地陷阱,我想到崖下去看看。”

    秦延睿脸色微变,但随即又恍然。说道:“就算要下也该是我下才对,而且我们应该带着绳子过来。”

    陌月敛容道:“那现在便回去取。”

    秦延睿眉头一皱,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未及等他出言阻止,便听见裴玄若平静地言道:“今日天色已晚,即便下去也看不到什么,不如待明日一早准备万全后。待到午时。阳光能够照射到崖底时再下去,以免天色昏暗遗漏了什么重要东西。你以为如何?”

    陌月稍加沉吟,低声自语道:“那要提前一小时下崖才好……”随即,便点头答应了。秦延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自小性格倔强,顽固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任谁的话也不管用,没想到裴玄若一个轻描淡写的问句,她便听进去了。秦延睿不禁感概,早知她吃软不吃硬,当初就该换个和软法子对她。却不知裴玄若一个语气间其实大有学问,命令的口吻总令人人本能地抵制,而询问给予人选择地权利,令对方感到自己备受尊重。

    他略一侧身,望了望天色,轻声道:“这个时候,二哥那边也该安排妥当了吧……”

    皇宫如同一座镶满黄金珠玉的坟墓,华丽而冷寂地矗立着。

    然而,坟墓中埋葬的,永远只有女人。

    后宫,是男人的禁地,然而此刻后宫中却出现一个男人。

    秦斐然站在流霞殿的后方,凝望着天空,许久不曾移动过半分。露珠渐渐在他的头发、睫毛上凝结成水珠,然后从发梢缓缓滑落。

    他在等待,等待更鼓声再度响起,他已经等待了大半夜。

    在很多人眼中,秦殊的失势已是注定,然而她这些年来的余威仍在,秦斐然进宫竟出奇得容易。原以为起码要换身衣服……没想到他坐在秦殊地车驾之中,根本没有人敢打开车门检查,于是他轻轻松松便进了宫。进入后宫,他便可以来去自如,只消他愿意,在这里绝无一人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他拒绝了秦殊的陪同,只因他认为秦殊在那个人的面前未必能还能保持冷静,尽管她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所以此刻他只有一个人在等待,然而要见到她却至少要等到后半夜。

    但是他一向很有耐性,五年,十年,他的半生几乎就在等待中度过,何况区区一夜……

    四更天地更鼓刚刚响过,流霞殿中隐隐有灯光出现。

    呼……他轻轻呼了一口气。

    四更天吗……他心中默念。

    比他想象中要晚了许多。

    当然,早一刻晚一刻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