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9 第26话 大家一起谈恋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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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垃圾了!收垃圾了!”

    幸之雾对着303寝室的门大喊大叫,紧闭的门猛地拉开,度天涯那张绝美的脸布满不耐烦。 “你有没有搞错?一个女生,成天大喊大叫,你哪里像淑女?”

    每次她收垃圾的声音叫得整个罗兰德学院都能听到,他的耳膜都快被她叫穿了。要知道,他可不想当贝多芬。

    “收垃圾当然要叫,万一你听不到怎么办?”这男人巨烦,真不知道公主怎么会喜欢这么鸡婆的男人。

    “哈!你那是收垃圾啊?”度天涯不想这么鸡婆的,但他觉得在她的逼迫下,他越来越像鸡老公的妈妈。 “离大门还有这么长的台阶,你就开始叫。叫得人神共愤,叫得天旋地转,叫得阿狗不停地掉毛,叫得阿猫不时地乱窜。你说你这是收垃圾吗?”

    幸之雾摸摸鼻尖,听他这么一分析好像是有点儿过分,好在收垃圾没有固定的方式和公式,她有的是理由跟他狡辩到底。 “你管我怎么叫!我又不是公主,你管不到我。”

    呼气吸气呼!吸气呼气吸!

    度天涯太阳穴上青筋暴露,站在门口,他转过身对着门内大吼一声: “卓远之——”

    “怎么了?怎么了?”卓远之正在帮阿猫洗澡,来不及擦干手上的水,他杵在客厅里望着度天涯满脸的鸡皮疙瘩迅速稍息立正。再望向门口拎着垃圾袋的幸之雾,什么都不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看看幸之雾!你看看她!”度天涯扬手指着幸之雾,像个被小老婆欺负的正室,而他脸上的鸡皮疙瘩正在以每秒十三个的速度遍地开花。

    被指责的幸之雾倒是异常乎静,靠着门,她很悠哉。卓远之敲敲气得不行的度天涯,再看看她,感慨她不愧姓“幸”,正宗的“幸灾乐祸”。

    “天涯,别说了……”

    “你还护着她!”度天涯忍无可忍,或许是天气越来越热的关系,他最近的火气越来越大。 “她敢这么嚣张都是你宠出来的,你到现在还护着她,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梅菲斯特当然是雄性,这点自然不用怀疑,关键是现在不是证明他是不是男人的时候,有些事比证明他是男人更重要。 “天涯,我觉得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而是你……”

    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天涯此刻更想弄明白,“你跟幸之雾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本来不想问的。”在王储殿下受过的教育里,追问别人的隐私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但现在我不得不问,你对她的娇宠已经严重干扰了我的生活,因为你们之间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使我碍着你的面子才不能对她怎么样,而她因此越发地嚣张,已经到了快让我忍无可忍和发标的程度了。”王储殿下也会说“发标”,果然是气得不行了。

    想抚平他的怒气?容易!

    幸之雾对着度天涯吆喝了一声,三秒钟都不用,王储殿下彻底偃旗息鼓, “度天涯,你起了满脸的鸡皮疙瘩了哦——巨恶心。”

    卓远之没来得及批评幸之雾的措辞,只看到度天涯在瞬间的呆楞之后,直接冲进了洗手间,随即是“砰”的一声巨响。

    “没见过这么容易就起鸡皮疙瘩的人。”

    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怀疑,卓远之开始怀疑“梅菲斯特”这个头街是不是该让贤了。 “这时候来收垃圾,你又想在我这里蹭晚饭是不是?”这招老套了,他很容易猜到。

    “错!”她喜欢给人惊喜,尤其是得意洋洋的人。 “今晚有人请我吃饭,所以我得赶紧收完垃圾,不能错过免费的晚餐。”别以为她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蹭饭,想请地吃饭的人可多着呢!

    卓远之几乎没动脑子,直觉猜出了那个人。 “封千里请你吃饭?” 。

    “宾果!答对了。”你小子巨聪明嘛! “我还从没在特洛伊酒吧吃过晚饭呢!”酒吧里吃晚饭是什么感觉?今晚要好好品尝。

    瞧她满脸期盼的表情,卓远之当机立断。 “我跟你一起去。”

    “你也想蹭饭?”她那双东方人独有的美丽眼睛瞪得大大的。

    堂堂卓冠堂少堂主居然要在外面蹭饭吃?!说出去他的脸、爸的脸、卓冠堂的脸往哪儿搁啊?他简直就是整个黑道的千古罪人!

    算了,看在目的大于原则的份上,他就委曲求全吧! “对,我要去蹭饭。”现在的他很能理解刚才度天涯的心情,他真想替度天涯掐断她细嫩的脖子。

    歪着脑袋计算了一下,幸之雾几乎是为难地答应了下来。 “好吧!看在我蹭了你那么多顿饭的份上,这餐饭就算我还你的。”不用她付饭钱又能作个顺水人情,呆瓜才不同意呢! “为了能早点儿吃上免费的晚餐,你就帮我收一下垃圾吧!”

    她说得理所当然,这一刻卓远之简直要把度天涯当成神来膜拜,不愧是王储殿下,忍耐力不要太强哦!想想看,还是天涯说得对,她能这样为所欲力都是他宠出来的。他活该被当成驴来使唤,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头蠢驴。

    拿过环保袋,他乖乖地去收垃圾。

    阿猫在浴室里痛苦地哀叫着:主人,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人家满身都是白色的泡泡,滑滑的,奇怪死了。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黑豹啊!

    你……你……你不会忘了我的存在吧……喔,喔呜?

    见到穿着背带裤的幸之雾走进来,封千里想到了他们儿时的生活。那个时候之雾总是粘着他,他们从来不分开,不像现在。

    过去已经回不去,现在的他只能远远地冲她微笑,连那点儿笑容也在见到卓远之的瞬间消失无踪。

    “千里——”幸之雾亲热地叫着,亲热地扑上去。开玩笑,他可是今晚买单的那个贵人啊!

    封千里扯出敷衍的笑容,随即转向卓远之,笑容是绝对没收的,他的眼睛像地狱,甚至可以将梅菲斯特吞没。 “你也想让我请你吃饭吗?”

    深黑色的眼睛闪炼着阴沉的笑容, “陪之雾吃饭而已。”卓远之说得云淡风轻,一副“你算老几”的表情。

    封千里懒得跟他计较,可考虑到今晚有更重要的安排,他得想办法将他赶走。 “我想跟之雾单独谈谈。”言下之意,你赶紧滚吧!

    没关系,梅菲斯特听不懂凡人的话。随意地拉开椅子,卓远之坐在幸之雾的身边, “战野,有没有什么吃的?”

    他倒是很主动,几年不见他的皮更厚了。封千里按住卓远之手中的Menu,徽眯的双眼严肃地警告他: “我想跟之雾单独谈谈,就今晚。”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卓远之抚开他的手,封千里还想强硬,身在黑道梅菲斯特的功夫远远高于他,卓远之只是轻轻拨开他的手,再按下去,封千里已经动弹不得。

    “你……”封千里正要跟他理论,幽暗的灯光下有个人向他走来,他的脸瞬间黯淡下来。

    “千里,你怎么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

    听到熟悉的声音,幸之雾的身体僵了一僵。没有转过头,她冷硬的表情和低垂的脸已经告诉了卓远之,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就是此刻她最不想见的幸德书——她过了期的父亲。

    幸德书没觉察到其他,一个劲地跟封千里抱怨。“你不是说想跟我谈谈那份报告嘛!怎么约到这种地方来讨论,要不是看到你坐在这里,我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顺着封千里古怪的眼神,他望向坐在千里对面的两个人。 “怎么?你碰到朋友了?”

    不能这样静坐着,总该做些什么。抬起头,辜之雾主动望向自己逃避的对象,她看着父亲的眼是冷的,抿紧的嘴唇不肯吐露半个字。

    倒是卓远之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伯父,好久不见。”

    她变了,变漂亮了,也成熟了,浑身散发着魅力红颜的气息,已不再是那个围绕在他膝边吵着要听故事的小女生。

    不可否认,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身为父亲的幸德书是激动的。然而,随着回忆的倾巢而出,激动被湮没,剩下的是恼火,是愤怒,是失败的压抑。

    “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口气冲冲的。

    “是我请之雾过来的。”封千里抢着解释,不想让他们父女间紧张的气氛再度升温。 “我想你们这么久不见了,一定很想见见对方。”

    幸德书本想反驳,瞥见之雾有些苍白的表情,他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什么也不说,好在封千里够了解他,拉过自己身边的那把椅子让他坐下。

    告诉自己:我接下来所做的一切是给千里留面子——幸德书坐下,合拢的双手彼此握着,他不看他过去的女儿。

    封干里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卓远之,什么也不说,卓远之怎么会看不懂他的意思,就连幸之雾都预料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拉拉卓远之的衣袖, “不要走。”她说得很轻,可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听见了。尤其是幸德书,原本泛着酱紫色的脸黑了大半边。

    松开她的手,卓远之挪开椅子站起身, “我在吧台等你。”

    即使不想,他依然给他们父女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必须这么做,因为当初是他害得之雾必须做个没有父亲的女儿。

    封千里随着卓远之一同走到了吧台,面对面坐着的只有他们父女俩。

    “给我一杯龙舌兰。”卓远之需要烈酒。

    封千里坐在他的身旁,向正在跟车神打屁的战野吆喝了一声, “也给我来一杯,一样的!”

    沉默是此刻蔓延的空气,幸之雾不停地玩弄着手边的杯子,冰水在夏夜的气温里变得有些温热。

    幸德书来回撮弄着双手,四十多岁的男人竟也幼稚得像个孩子。我是父亲,我该先说点儿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的口气泄露出厌恶的情绪——不对,他不想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的,他想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在罗兰德学院做些什么。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可为什么见到她就完全控制不住呢?

    之雾喝下一口水,等那凉意融入胃中,这才开口: “我在这里读法律,毕业后打算做律师。”从小他就希望她长大后接他的班,做一名律师。也许是被这种观念灌输了太久,她本能地想反抗。没想到反抗到最后,她还是从了他的愿,为律师这个职业作准备。

    她的回答让幸德书有些意外,她对律师这个职业不是极度反感吗?为什么会读这个专业?

    “是为了那小子?”想到这种可能性,幸德书的口气更坏了。 “律师是为了法律的公正,不是为了黑道上的人洗脱罪责。你这样做,只会毁了你的律师生涯。”

    “用不着你教训我!”不!她不想这样跟他说话,但听到他那些话,她的背脊就涌上一股恶寒,然后在她自己还没明白的时候,反击的话语就喷\\*了出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教训我?凭什么说我?什么律师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公正,你帮那些上流社会的渣子洗脱罪名,从中收取高额报酬,那也叫‘公正’?你也配说‘公正’?”

    她犀利的语言让幸德书气得脸色由黑转白,很难想象,坐在对面这个让他气得快发疯的人竟然曾是他的女儿。 “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在你眼中,我早就不像话了。要不然,你也不会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断都断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为什么会觉得口中有点儿苦?苦得她想哭?

    被说到痛处的岂止她一个人?

    望着面前这个做了他十六年女儿,之后虽然仍姓“幸”却不再是他女儿的女生,幸德书的伤感不是一点点。 “你就是这样!你还是这么不听话!什么事都按照自己的脾气来,也不管对错。我的话你从来不听,现在后悔了吧?当初要你去英国读预科班,你非不去。现在好了,在这个地方读法律,能读出什么成就来?”

    在他的眼中,她永远只能靠着他这个国际知名大律师生存吗?之雾就是要他刮目相看, “我去了英国,没有靠任何人,我考上了那边的法律系,而且我拿到了全额奖学金。之所以会来罗兰德继续下面的学业是因为我想回来,这里有我牵挂的人,而英国没有。”

    幸德书一直生活在英国,听她说出这些,他怎能不气。 “你牵挂的人还有谁?不就是那小子嘛!”

    “我牵挂的人多了,除了卓远之,我还牵挂津庭叔、卓爸……”

    “卓英冠?”她竟然管卓英冠叫‘卓爸”?幸德书眉头紧锁,脾气在瞬间即将迸发。 “你跟他很熟吗?”

    “他一直照顾我,”幸之雾的手指在杯口划着圆圈, “从你跟我断绝父女关系的那天起,不!更早……应该说从很早以前他就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了父亲的角色。”

    幸德书的十指互相纠缠着,扭在一处根本分不清哪根是中指,哪根是食指。他不说话,就让她来说。

    “卓爸对我很好,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你是我女儿!”

    话从幸德书的口中冲了出来,等他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之雾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没反应过来。

    “离开那里,跟我回英国。”他可不是求她跟他走,为了显示尊严,幸德书特意补充了一句,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跟我回英国,你的律师之路可以顺顺当当地走下去。如果你继续这样一意孤行,非跟黑道搅和在一起,你是没办法成为律师的——我说到做到。”他话中的威胁成分连他自己都没听出来。

    可之雾却被那些威胁的阴云笼罩起来,这就是父亲对女儿说出的话吗?为什么她觉得那么可悲?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这个当了她十六年父亲的人。 “我不会跟你回英国的,如果我想去英国读书,我随时可以向罗兰德学院申请结束交换生的生涯,无须你劳神。”这场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义,她站起身这就要走。

    “之雾!”他叫她的名字。有几年了,他没这样叫过她。

    熟悉又陌生的呼唤让之雾停下了脚步,天知道,她愿意为他停留。 “什么?”

    “跟我回英国,彻底离开卓英冠父子。”他说最后一遍。

    “不可能!”无论是他第一次这样要求她,还是最后一次,她的答案永远不会变。

    是失望吧?幸德书有点儿口不择言, “你怎么能甘心跟一群没头脑的黑道人士卷在一起呢?什么时候你学会了自甘堕落?你简直……你简直让我大失望了,像你这样根本不配做我的女儿。”

    “哈!”之雾拿出度天涯常用的那种不屑一顾的笑容, “幸大律师,您忘了吗?您早已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就跟陌生人一样!就跟陌生人一样!”

    她的话严重地刺激了幸德书,他微耸着肩,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望着她。

    那种眼神让之雾想起了他起初说要断绝父女关系时的决然,她想甩开那一切,不想再让这种情绪左右自己。

    “我不是你女儿,你也不是我爸,卓英冠才是我爸。你忘了吗?妈妈一直爱的人就是他,或许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你不也这么认为吗?”

    望着幸德书发青的脸,她的心头涌起一抹快感。是怎样的经历竟让一对父女走到今天这一步?这过程中的痛苦没有人比之雾更能领悟,就是因为痛得透彻,她才想彻底地放开。

    “卓英冠才是我的亲生父亲,你什么也不是……”

    “啪!”

    清脆的声音让卓远之忍不住回头望去,幸之雾偏着头站在一边,正对他的是幸德书满面怒容和颤抖不已的身体。直觉不对,他想走过去,走到之雾的身旁,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远远地望着她,他抵着吧台的手青筋暴露。

    慢慢抬起下巴,幸之雾告诉自己——我不可以低头。

    “当我告诉你……告诉你那件事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给了我一耳光。”她还记得自己被打歪脸的瞬间,火辣辣的痛从脸部蔓延至全身,一直蔓延到小腹。 “然后,你说‘你不是我女儿’,再然后,你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

    不!不是这样!他给了她机会,他让她一切重来,按照他规划出的模式重新来过,是她不肯,不是他的错。作为父亲,他没有错。

    那么理直气壮的观点,为什么在望见她眼底失望的那一刻,他说不出口?

    “是你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是你跟我!”之雾冰冷破碎的眼神向他发出控诉, “我没想不要你这个爸,是你不想要我这个女儿!”

    她转过身,不让泪水掉出眼眶,不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的面前。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是他,是他这个“爸”亲手斩断这层关系的。

    “是你不要我……是你不要我……”

    她的脚步在悠转,披着灯光,她慢慢地向卓远之走去,头埋在阴影里,她不要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

    当初,他不要她这个女儿的那一夜,她也是这样徘徊在大雨里,脚步悠转间,她走出了自己的人生。

    “之雾……”

    封千里想伸出手抱抱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就是想抱抱她。可是,他不敢伸出手,他们认识那么久,但他却从不敢主动向她伸出手。

    之雾没有抬头,径直向卓远之走去。封千里眼睁睁地望着她从自己的身边走过,走到卓远之的面前,停住。

    “我们走吧!”

    “好,我们回家。”他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向酒吧外面走去。她不用抬头,甚至可以闭上眼,他会帮她找到方向。

    他们都是黑暗中的人,习惯了在黑色的世界里找方向。

    没有开车,卓远之牵着之雾的手,一直……一直向前走。晚风吹过他们的肩头,无所谓,他凭借身高为她挡风,即使前方是地狱,他也先她一步踏进去。她不喊停,他就陪着她一路走下去,走到天边再回头。

    他们一起回家。

    拍拍阿猫的脑袋,卓远之用手势让它坐下来。“别吵!之雾正在沉思,你这样会吵到她的。”

    我哪有?它根本什么也没做,怎么会吵到那个坏丫头呢?

    “都要你别吵了,你还对着我翻眼睛。”卓远之点了一下阿猫的塌鼻子,声音再提高几分。 “你这样很不好嗳!要吵到别的地方去吵,打搅了之雾的思考,你付得起责任吗?”

    我哪有?我哪有?阿猫委屈地伸直前肢,撅起屁股,拿下巴垫在地上。它就差没把嘴巴缝起来了——主人,你怎么可以怪我?

    卓远之还嫌不够,拽过阿猫的前肢,他让它像人一样用两条腿走路。 “再吵我就把你丢出去了,阿猫,我警告你……”

    “我警告你,你再啰嗦,我就把你丢出去。”

    阿猫会说人话?

    当然是不可能的——幸之雾双手抱胸懒洋洋地望着正跟阿猫唱双簧的卓远之,又来这一招,十四岁的时候,他就跟她玩这一招,这都几年了,还是老招数,巨没长进。

    办法是老旧了点儿,效果还是不错的嘛!提起放在一旁好半天的医疗箱,卓远之屁颠屁颠地颠进了她的卧房。他前脚刚进,之雾后脚关门。她决不允许那只大黑豹子窜进她的房间,她巨不喜欢与危险亲密接触。

    松开房门把手,她转过头撞上了一堵墙。 “你干嘛?”站得那么近,想撞死她啊?

    只有这么近才能看清她受伤的左脸, “疼吗?”他问得很轻,像是害怕呼出的气稍微大一点儿就会伤到地似的。

    摇摇头,地扯开嘴角想给他安慰的笑,可惜面部肌肉扯动的幅度有点儿大,大到她疼得皱起了眉头。

    撒谎的小孩遭到报应了吧!他将她按坐在地毯上,拿出药棉帮她上药,手法极其熟练。

    用药棉帮她揉擦着微肿的脸颊,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那双沉黑的眼不住地望着她。

    “你干嘛?你这样看着我干嘛?”他的眼神让她有种被看穿的尴尬, “你别这样,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巨好。”

    她一再地强调着自己很好,他也不答腔,冷眼看着她的表演,成全她表现出来的坚强。

    “不就是被打了一巴掌嘛!我受过的伤虽然赶不上你,但也不少啦!肩膀被子弹吻过,背被刀割伤过,肋骨撞断过,身体被打到重伤,还有……还有那只大黑豹,用它那需要减肥的身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足足昏睡了一整天嗳!”这就是她为什么见到阿猫小腿肚子就发抖的原因所在了,那时候她多大?十四岁吧?初见他的时候。

    “后来在英国,由于生活所迫,我吃的苦巨多哦!光是擦盘子就擦得我两双手,十根手指遍布伤痕。还有一些小伤就不用说了,反正多到……痛!”卓远之这个死人突然加重力道,痛到她在不知不觉中喊了出来,伪装彻底失败。

    卓远之冷冷地打量着她,他不喜欢听到那些她受创的经历,那种痛苦的回忆他不想重温。 “谁要你那么笨,连逃跑都不会,只能受伤。在英国受伤那是你活该,谁让你非选择去英国读书,还坚持不要爸提供的助学基金。”

    之雾连痛带气差点儿没背过去,这小子真不愧是梅菲斯特,心肠之歹毒非常人所能想象。也不想想她受这些伤都是因为谁,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太没品了吧!

    她正待发作,卓远之蓦然开口: “不伤心了?”

    她先是一楞,等明白他无厘头的举动是在帮她调剂心情,才惊觉他的存在早已在不曾察觉间为她打开了心门。他在帮她,知道她不愿意旁人看出她的脆弱,他选择默默帮她。

    别过脸去,她软软的发擦过他消瘦的脸颊。 “我才没有伤心呢!为了那种人伤心巨不值得,而且他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早就断绝了父女关系,他通过法律程序断绝了我身为女儿的一切权利,我也不用再把他当成父亲看待。这样巨好,自由嘛!还有啊,我……”

    再说啊!继续啊!卓远之闷头听她高谈阔论,瞧这坏丫头,居然装得跟没事人似的,眠底渐渐泛起的红色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我想跟哪个男生约会他也管不着,我想夜不归宿就夜不归宿,我想犯错就犯错。等他老了,我也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即使他快死……”

    她说不下去了,攥紧的拳头是为了可能到来的死亡。她不希望幸德书死,即使他执意断绝了父女关系,即使……即使有可能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依然不希望他死。

    想做他的女儿,因为卓爸说的那句话——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父亲。

    她被赶出了幸家,被幸德书剥夺身为女儿的权利后,卓爸的怀抱接纳了地。他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他愿做她的父亲。

    在卓冠堂这几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当幸德书出现的那一刻,她才知道生命中曾经存在过的东西永远不会消失,无论是欢乐还是痛苦,包括“父亲”这个名词。

    从地毯上爬起来,地势太低了,泪水容易决堤。之雾走到阳台里,走进她熟悉的地方。目光正对着的是卓远之的卧房阳台,从前她经常从这里爬到他的卧室。

    她爬到了他的身边,有一部分动力来自幸德书,是他将她推过去的。

    “我不在乎。”她告诉自己,从她决定要跟他一起沉沦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在乎的权利。

    “我不在乎没有父亲,我不在乎。”她注定要与黑暗为伍, “父亲”这个称谓早已从她的生命里褪色。 “而且我有卓爸,我不需要在乎其他的男人。”包括幸德书这个做了她十六年的父亲。 “我不需要其他男人,我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

    她喃喃自语,他不想打断。她背对着他,他成全她的想法,不去看她泛红的眼眶。只是,他修长的手指绕到她的前面,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受伤的脸颊,他替她拭去泪水。

    “而且,说不定……”她在幻想、在猜测,只因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个父亲的角色。 “卓爸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答案只有她的母亲才知道。

    “情况就是这样!”

    卓冠堂的情报机构是何等精妙,幸德书与幸之雾之间的种种,不消十分钟,卓英冠全都知道了。本不想插手的,这毕竟是他们父女间的事,而且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出现在幸德书面前,可现在的状况似乎不容他不管。

    如果当年他不是一意孤行,不是全然不顾,也许不会造成之雾今天的悲剧。他欠之雾的,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亏欠之雾的。

    正想着该如何解决,右边视野里一撮五彩斑斓的毛让人想忽略也难。卓英冠根本不曾回头,却清楚地知道谁在他的身后。 “八卦,跟我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就没必要了吧!”

    还是堂主英明!八卦突然现身,肩上依然托着那只毛色绚烂到让人眼花的虎皮鹦鹉——无话。

    “紫色的斗气。”

    难得八卦说了五个字,身为堂主待遇果然不同。

    无语清清嗓子,摆出优雅的姿态,它正要向堂主解释八卦主人的暗语, “啊啊,所谓紫色的斗气即为……”

    “神秘。”卓英冠不耐烦地丢出两个字,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紫色代表着神秘,根本不用这只多嘴的鹦鹅多加解释。

    话到嘴边又被堵上,这滋味很糟糕嗳!无语张张嘴巴,瞥见堂主铁青的脸不敢多言,沉默是金——最近八卦教了它这四个字。

    八卦摆了一个极帅的姿势,木讷的双眼向外迸着字: “过去、现在、解决。”

    卓英冠皱起眉头等着多嘴的鹦鹉给予解释,等了又等,猛回头竟然发现无语正在打瞌睡!很好!很好!阿猫应该很喜欢吻“睡美鸟”吧!

    “阿猫,吻它!”

    “不要啊——啊啊,睡美人不是被王子吻醒的,是被王子的口气熏醒的。啊啊,无语不是被阿猫吻醒的,是被它口水中的细菌害死的。”无语连说了那么长一串话,都不带喘气的,可见形势之惊险。

    在卓英冠眼中形势还不够险,显然无语还有功夫说废话嘛! “来人,把阿猫带过来,我有好东西要给它吃。”

    “啊啊主人曰:过去沉积的问题到现在必须解决,不解决也得解决,解决不了也得解决,解决得了还得解决。啊啊……”

    说了等于没说,卓英冠也不计较,再提高音量。“阿猫怎么还没来?!”

    “故人来。”八卦一急之下迸出三个字,为了无语的安全起见,还是赶紧带着它闪吧!他以最快的方式消失——直接从门走。这时候哪里还来得及玩躲猫猫的游戏,又不是想将无语变成一盘猫粮。

    不过由此可见,今天堂主的心情很糟糕——八卦在自己的心中又记上一卦,他暗自为堂主卜的那一卦并没有错。

    卓英冠的确心情郁闷,故人来……故人来……究竟是哪个故人,难道是……她?

    “唉!”

    “你叹气了。”津庭手搭在门把上,立于他的身后。

    他极少叹气,他总是说人的底气是定量的,叹多了气,也就没有底气了。男人可以失去一切,惟独不能失去自尊、希望和底气。他会叹气,说明他在为很棘手的事而烦恼。

    “我可以知道吗?”

    椅子上的卓英冠仰头望着面前这个陪自己走了这么多年的他,从当初的小男孩长成今天足以独挡一面的男人,墨绿色的眼睛依旧温和如初,却多了一份坚定,惟一不变的是泛着浅黄色的头发,永远像披着阳光走进另一个生命,他的生命。

    伸出手,卓英冠想拉住他。津庭顺从地走到他的身边,用自己泛着天堂色彩的光芒润泽地狱的最深层: “津庭,你知道吗?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即使为了这份收获,他下辈子只能在地狱里经受烈火的煎熬,他也心甘情愿,只要津庭依然站在他的身边——“卓英冠”这个名字从来就不等于善良。

    好好的,怎么想起来说这些?津庭察觉他的不对劲,只好径自猜测起来, “是为了之雾的事吗?”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只怕更麻烦的事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堂主,有位杜蘅杜女士要求见您。”

    卓冠堂堂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除非手中握有重要凭证,否则通过了层层把关,她也只能见到底下九个分堂主。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要求见英冠?津庭正寻思着,卓英冠已经站起身,准备见她了。

    “带她去邀海轩,我在远之的书房见她。”

    他整理身上黑色的休闲西装。卓英冠隆重的态度让津庭起疑, “你认识她?她是远之的什么亲戚吗?”

    “不是!”多少年了,他们终于又要见面了。

    英冠的眼神透看几许沧桑,津庭再度猜测, “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嗯。”扣上扣子,卓英冠再拉拉衣领,他依然记得她喜欢看他穿黑色西装的样子。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会忘,可他从来没忘。

    他专注的样子让津庭看着有些发呆,卓英冠是何等嚣张的家伙,什么样的客人能让他如此认真对待,这太奇怪了。津庭渐渐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仿徨的感觉因何而来。 “要我陪你去见她吗?”他想见见那个叫“杜蘅”的女人有何其大的魅力,却又不好开口,只能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卓英冠毫不犹豫地断绝了他的念头,他不要津庭见到杜蘅,他不要。

    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走到门口,大步向邀海轩走去。那里有人在等待他,为了这次的见面,他们都已经等待了太久。

    目送他的背影,津庭的心中游荡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杜蘅?谁是杜蘅?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她有何魅力让卓英冠如此认真对待?

    拉拉立于一旁的弟兄,津庭的脸上依旧挂着习惯的温和笑容。 “那位杜女士凭什么要求见堂主?”

    “她握有卓门令。”

    这就不奇怪了,百年来,凡是握有卓门令的人都跟卓堂有莫大的渊源,他们可以要求见堂主,更可以凭借卓门令要求卓堂给予一定的帮助,帮助的范囤由堂主视情况而定。

    原来是这样!津庭舒了一口气,下面那口气还没接上来。只听那人接下去说道:

    “她握的是堇色卓门令。”

    这就更不奇怪了,卓门令分为好几种颜色,堇色卓门令是最高的门令,持令人甚至可以凭借这块门令调动各地的卓冠堂分堂势力,威力非同一般。据津庭所知,百年来拥有堇色卓门令的人不超过个位。

    看来此人与卓冠堂有生死之交,难怪英冠会这么在意她的出现。那口底气喘到半道,再听那人又接下去说道:

    “她握的堇色卓门令刻有黑龙图案。”

    这就太不奇……

    津庭无言地从腰间抽出一块卓门令,堇色为底,黑龙在飞——那是卓英冠给他的卓门令,卓堂百年只此一块,原来世间还有一块。

    说不奇怪,那是自欺欺人。

    多少年了?他们多少年没见了?

    杜蘅站在书房的中央不时地来回走动,烦乱的步子突显她此时的心情,想到将要再见到他,叫她如何不激动?

    杜蘅啊杜蘅,好不容易再见一面,你要拿出最好的一面,不能显得这么窝囊。当年的冲动劲如今都到哪去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练,你该比当年更有勇气才对啊!

    回想当年,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吧!她……

    正想着当初,杜蘅无意中瞥见了书桌上的相框。照片上的男孩正当年华,阳光做成的背景,衬托着他浑身散发的黑色气息更加凝重,就像……就像她最初见到的英冠。那时候的他完全笼罩在黑暗中,眉宇间透着一抹阴狠,像是随时会给人带来伤害,让每个接近他的人不寒而栗。

    可年少的她,怎么就是学不会怕他呢?

    拿起相框,隔着玻璃地轻抚着相框里的那个人,他的眉跟真有些像英冠,莫非是英冠的儿子?

    “你是怎么会在我的书房里?”像是梦游的人突然被推醒,杜蘅慌得甩开手,指间的相框掉在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敲击在两个人的心上。杜蘅眼睁睁地望着完美的瞬间掉得粉碎——不是你的,再如何握紧也终有摔碎的一天。

    认识英冠那一年,他教会她的只有这句话。

    直直地望着照片上那个黑色少年,她茫然地抬起头,惊愕地发现,完整的人正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

    “你怎么进来的?”

    听到少堂主抬高的音调,一帮手下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对不起,少堂主。是堂主让她在这里等候的。”

    他们叫他“少堂主”,他是英冠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杜蘅再进一步审视卓远之的五官,他与英冠果然非常神似。

    卓远之低头打量面前的女人,从形容上看,大概接近四十岁了吧!可眼中透出的清澈却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等等!她的眼神望着有几分熟悉,他像在哪里见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我是卓远之,你是谁?”他问得直接,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忘了要客套,甚至忘了端起少堂主的架子。只有那抹浓黑色的背影依然如旧,一如二十年前的卓英冠。

    他的坦率让杜蘅产生了好感, “我是杜蘅,你父亲的朋友。”

    奇怪,他的出现竟然激不起她的嫉妒——很多年以前,她以为自己憎恨卓英冠身边的任何女人,尤其是为他生孩子的那个女人。她甚至以为自己会恨不得卓英冠终身没有孩子,可是见到卓远之,这个像极了当年他的男孩,她没有憎恨、没有嫉妒、没有痛苦,有的只是满满的感动。

    他的出现让她回想起了那一年,那一年她爱上了一个人。

    迷茫的眼神深深地望着卓远之,杜蘅完全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阜远之怔怔地盯着她,搜索着记忆里与她的眼睛相似的那一双,他敢肯定他见过与她类似的双眸,却记不起它属于谁。

    两个人迷失在彼此的视线里,都没注意到有个人闯了进来。

    “远之,你好了没有?巨慢哦!咱们还得赶去罗兰德学院呢!去迟了,被宇文寺人逮到,又会被念叨一阵。你不怕他,我可禁不起折腾,我还得靠全额奖学金活下去呢!还有啊,我打工也快迟到了,你倒是快……”

    之雾毛毛躁躁地推开书房的门,正要将卓远之硬拽出去,却看见书房里有另一个女人。整个卓冠堂除了朵猫猫、优优,就剩她一个雌性动物了,今天怎么又跑出来一个?

    “你是……”

    她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顷刻间忘记了呼吸。是她!竟然是她?

    “你是杜蘅?”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杜女士和卓远之间的发问,两个人、四只惊讶的眼睛全都聚集在之雾一个人身上,换作旁人早因为吃不消而提前招供了,只有她像个没事人似的东张西望。

    看情形,估计今天是无法去罗兰德学院上课了,又少赚一天的钱,之雾为钱包的损失而唉声叹气。拉把椅子坐下来,既然要浪费时间,就一次浪费个够吧!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卓远之分不清方向,杜蘅却被眼前这个面熟的女生占据了思绪。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见过,我们当然见过面。”之雾说不出什么滋味地望着杜女土, “岂止见过?我们还很熟呢!”

    之雾跟这个女人很熟?卓远之更糊涂了,他自认自己没有蠢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地步,可今天的情形怎么让他有些把握不住呢?能进入卓冠堂总堂,还能见到爸的女人,这些年来屈指可数。这女人竟然可以让爸请到他的书房会面,更是奇怪之至。最搞笑的是,之雾竟然跟这个女人很熟?

    从之雾那儿找不到出口,卓远之只好问杜女士:“你认识地?”

    摇摇头,杜蘅不否认, “好像很面熟,只是想不起来了。你是……”

    “幸之雾,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吧?”

    “幸之雾?”杜蘅心跳猛地加剧,许多片段在脑中汇集,她望着面前这个已然长大的女生,忘了呼吸。

    之雾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开始笑的时候,心底却决望得想哭。

    “卓远之,你能想象吗?身为妈妈竟然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只是觉得面熟,只是觉得面熟嗳!”

    卓远之张开手捧好自己的下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杜蘅的眼睛很面熟了,那双眼睛跟面前的之雾根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眼里的稚嫩、单纯、热情和无畏都如出一辙。 “你们真的是母女?”虽然是疑问句,但在他心中却是肯定的语句。

    杜蘅终于将年少的的小女孩跟面前这个大女生联系在了一起, “之雾,真的是你?你……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耸耸肩,之雾知道在杜蘅的眼中自己还是那个年幼的小女生,还是那个哭着要妈妈的之雾。

    不是了!早已不是了!这些年,她所经历的一切是面前这个母亲想都想不到的,她错过了她的成长,再也找不回来那个岁月。

    从这一点上说,她比幸德书更加残忍。

    而之雾却不觉得可悲,没有被爱过,不会感受失去爱的痛苦。没得到过母爱,她不怕断绝母女关系。

    站在杜蘅的面前,她已经可以用等高的距离望着母亲的双眼。小时候,她却只能仰着头望着妈妈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她的生命。

    妈妈不爱地,妈妈爱非洲的野生动物,尤其是豹子——所以,她恨豹子,包括阿猫。

    现在好了,时间让之雾学会了不在乎。她是没有爹妈的孩子,但她有卓爸,她有津庭叔,她有远之,还有亦悠和优优这对小恶魔。

    冷漠的眼神让杜蘅检视自己,她真的是她的女儿吗?蓦然间,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像她初见英冠的一般大吧?

    “之雾,我的女儿?”

    “是的,妈妈。我们又见面了!”之雾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抖动的双腿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无聊下的产物。

    “这次隔了多少年?十年?还是十一年?我记不清了,怎么?非洲的野生动物不需要你了?怎么回来了?其实回来也没什么用,这里又没有野生动物需要你的帮助。你该知道的,城市里没有野生动物,野生动物都在动物园里,它们被铁笼子关了起来,出不去。没有人会伤害它们,除了它们自己。”

    除了自己,没有人再能伤害我了——之雾这样告诉自己。

    望着面前这对有着相似眼神的母女,卓远之陷入了黑暗中。没有战争,她们之间却有一种比战争更可怕的冷漠。

    究竟杜蘅跟卓英冠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曾发生过怎样的故事;杜蘅为什么会离开丈夫、女儿,独自前往非洲;幸之雾与父母的关系能否改善,她是卓英冠的亲生女儿吗?

    莫非,卓远之竟是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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