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郢城之中,惊呼奔踏不绝,乱成一窝粥,一队队铁甲士兵拖兵带甲,迅速清空街上的人群,隐隐听得“抓刺客,抓刺客……”的声音,蒋琬与销衣望不见里面情形,但也想象得到郢城之中一定是出了大事。
销衣看了蒋琬一眼,道:“公子,郢城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动乱,我们还是暂避为上,只是公子身边的那位剑客从入暮时分便没了踪影,不知道他有没有事情?”
蒋琬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再联想到当日在泗水小镇之上听到的传言,隐隐约约猜到那中年醉汉的真正身份,饶是他心性修为过人,想到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中年醉汉有可能是那个人,心中还是不由得隐隐一震……
他忽然转目销衣道:“销衣,你在城中有没有眼线,可以将城内的情况传出来?”
销衣沉吟了一下,说道:“有的,如果销衣楼出事,紫烟妹妹就会吩咐别人用信鸽给我传来信息,我们先回到静湖小屋,等下便可知道。”
蒋琬点了点头,钻进马车之中,销衣对那车夫点了一点头,那车夫“驾”的一声,便向静湖小屋而来,不片刻便赶到。
销衣挥手命那个车夫自去,与蒋琬进到屋中,这里靠山面湖,显得极为宁静,只有俏衣一间茅屋座落在山脚之下,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虽然简单,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销衣走到屋后,从笼中掏出一只信鸽,放了出去,过了片刻,扑棱棱的声响,销衣说道:“回来了!”
不一会儿,那张密信就传到了蒋琬的手中,蒋琬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却将郢城今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大致不差。
入夜时分,因为今晚是太子及冠大礼,皇帝和皇妃为了给太子一场热闹,举办了满城灯会,金吾不禁,然而,在虹桥之上观灯的太子,竟遭不明人物的刺杀,若非一神秘人物突然出现,救了太子,只怕此刻整个郢城已经翻天,那个神秘人来如惊鸿,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救完太子之后便神秘消失,满城卫士找了半天,还是没有他的踪影。
蒋琬将那纸密信放在火上,片刻即燃成灰烬,销衣问道:“怎么了?这神秘人有什么问题吗?”
蒋琬摇头道:“算了,不要多想,明天我们不回郢城,直接去泰山!”
销衣惊道:“去泰山?”
蒋琬想了一下,还是将情儿的事情告诉了她,销衣大喜道:“有情儿姐姐的消息了,太好了,我这就收拾一下,明天就去。”
她说著便兴冲冲的跑出去收拾东西去了,蒋琬见状,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销衣,其实,我想,你还是留在这里的好,这一趟我怕有凶险,那个蝴蝶代表的不知是什么,既然找我去,而且限定九月初九,又必需要泰山玉皇顶,必有缘由,等我找到情儿,再过来见你,包管再不分开!”
销衣收拾包裹的手一顿,慢慢的转过身来,蒋琬分明看到了她眼睛里闪烁的晶莹泪光,慢慢的走到蒋琬的面前:“公子,如果公子还要抛下衣儿,衣儿……宁愿……”
蒋琬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立即一把捂住她的口,叹道:“这又是何必,唉,为什么你们都要如此待我,公子一无是处,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公子不赶你走就是,以后绝对不准再说不吉利的话,听到没有?”
销衣用力的点了点头,抱住蒋琬幸福的流下泪来,这是第一次,蒋琬对他许下如此承诺。
也是第一次,她离这位公子如此接近。
无边的幸福将她包围,以至于他们都没有看到,小屋外阴暗处,那个中年醉汉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拖著脚步,走到一株枯树下坐下,那把不起眼的木剑就随意的扔在脚下,他解下腰畔的酒囊,摇了摇,这才拔开瓶塞,猛烈的灌了一口。
月华如水,照射在这片照不到的角落,是寂寞,仿佛毒液一般深入骨髓的寂寞。
此刻,楚国皇宫,也有一个人,坐在月下,院中,冰冷的石桌。
她,容颜如雪,宫装丽质,只是眼眸之中,凝望著楚国宫外,也是那一种寂寞。
“是你么,功绝,为什么,你救了璧儿,却不愿意出来见我?”
“是因为二十年前,我离开你自愿入宫,是我……可是功绝,这么多年,我其实爱的,永远还只有你一人!”
“为什么,你不愿意出来见我,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暗处帮助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出来见我一面呢,是为了惩罚我么,可是二十年,二十年我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环伺四周,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所有人都骂我阴狠手辣,这么多年,在这宫中,我一直只有一个人,谁都想要杀我,我连一日好觉都没有睡过,总是感觉到这皇宫之中到处都是鬼影嶂嶂,还不够么,为什么你还不肯原谅我……功绝,现在我只能相信你,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
她跄踉著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冲进房内,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扑”的一声摔倒在地,一个花瓶“啪”的一声打得粉碎,听到声音,两个宫女快速的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只吓得一齐跪下,惊叫道:“皇妃……”
躺在一堆的瓷片碎片身上,雪白的手腕之上被割出了鲜红的血,她却恍似不觉,仰头望著房顶,眼神一片苍白,空空洞洞的,根本不理那两个宫女的叫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