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写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好一会儿,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给我讲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故事。
“熙白和写意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一个潇洒不羁、才华横溢,一个温柔婉约、貌如,偶然的邂逅,注定了一场丽恋情的开始。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是金童玉的代名词,天造地设的一对,在我们父母的眼里,也没有比看到这一对璧人相亲相爱更开心的事了。两家人早早见了面,订了婚约,就等着他们毕业之后为他们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所有的一切都完的让人不可思议。
可就在他们即将毕业之际,写意却突然间病倒了,毫无预兆的,就那么一病不起。几乎看遍了所有的名医,居然都找不出病因,有的医生甚至说她根本就没病,可她却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苍白得吓人,到最后连饭也不肯吃了,只能靠打点滴维持生命。这一切来得太快,沉浸在幸福中的熙白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折磨的像变了一个人,整日守在写意的病前,半步也不肯离开。那个时候,我们,包括写意的父母,都觉得天快要塌了,没有人会知道这两个孩子将来会是怎样的,甚至不知道那样虚弱的写意究竟能熬多久,没想到更残酷的事情还在后头……
那天早上,我和写意的妈妈一起到的医院,一走进昏暗得有点阴森的走廊,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口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推开病房的那一刹那,我的手都在颤抖,眼前的一切更让我惊呆了。白的病上,熙白和写意并排躺着一动不动,写意的营养管也被拔掉扔在一边,瓶中的营养液早已流干,他们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我们突然意识到什么,流着泪扑到他们身边,却怎么也叫不醒他们,一抬头,看到头柜上两只空空的安眠药瓶,那一刻,天真的塌了……”
说到这儿,她已经颤抖的说不出话来,脸上早已布满泪水,她的思绪似乎还深陷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不能自拔。我伸出手握住她的,希望能给她传递一些力量,才发现自己也在发抖。
“那后来呢?”
“医生们都来了,给他们洗了胃,熙白在当天下午就醒过来了,很庆幸,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看来那些安眠药服用的时间并不长。他一醒过来,就问写意怎么样了,我除了流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熙白一下子崩溃了……”
“写意她……你是说写意她……”我震惊地语无伦次。
“她的身体本来就危在旦夕,又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其实早在洗胃前就已经……虽然抱着一线希望,可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一时无法言语,关于于写意,曾有过千种万种的猜测,猜她是因为家人反对而不得不和乔熙白分开;猜测她有可能别人而抛弃了乔熙白;猜测她……唯独没有想过,她是因为生命陨逝而和心爱的人天人永隔,那熙白心中的痛该有多深?一个用生命去爱的孩子,一个可以同生同死的恋人,就这样在眼前消失,他的痛任何人都无法体会得到吧。
“写意走了,熙白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与外界隔绝,甚至与家人隔绝,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无奈之下把他送进了疗养院,请最好的心里医生开导他,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把他从黑暗中带了出来。他人是活过来了,可心却死了,仿佛身边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他都漠然处之,毫不关心。”乔伯母幽幽地诉说着往事,语气里满是心疼与无奈,“从那个时候起,他再也没提过写意的名字,甚至一次也没有到她的墓前去过,写意成了一个忌,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提及的忌。”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忘不了,写意一直活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我淡淡地开口,不愿提及,是因为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已经神圣到不容任何人侵犯,所以那个晚上,我傻傻地说着于写意,他会愤怒到摔了杯子,呵,我涩涩地笑了,墨兰说过,越冷漠的人越痴情,这话用于乔熙白,一样受用。
“灵音丫头,你可别胡思乱想,伯母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多了解熙白一些,不要被他的外表所骗了。不管怎么说,写意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可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不是吗?熙白今年才二十五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伯母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他看你的眼神,他对你说话时的语气,他对你看起来冷漠可实际上却很关心的举止,明明是十分在乎你的,所以,你一定要相信他。”
乔伯母煞有其事地说着,俨然把我们看做一对生活在一起的小情侣,我已经不想再跟她解释,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这件事情是乔熙白一手造成的,那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灵音丫头,伯母现在看到你,觉得好欣慰。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熙白身边有了你,伯母就放心了。答应伯母,好好的爱熙白,不要让他再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伤心难过,独自忍受着痛苦,好吗?”她热切地看着我,那种全然的信任让我不知所措,爱熙白,我能吗?我该爱的人从来都只是熙杨啊。
“答应伯母好吗?”
我胡乱地点点头,因为无法拒绝一颗母亲的心,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只能低着头,一直低着头……
◎◎◎◎◎◎
乔伯母离开了,我一个人在房子里转悠,满脑子都是乔熙白和于写意,想到脑袋发疼,也无法消化掉听到的故事,索上睡觉,躺了好久还是睡不着,无奈地叹口气,决定还是出去透透气。
见我要出门,虎克“哼哼唧唧”地蹭到身边,它大概也闷得很呢,拍拍它的头,心想,有个伴也不错,于是牵着它一起出门。
怪不得有人说,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套用这个句式,人无聊的时候,不管何时何地,都一样的无聊,我和虎克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晃了一个下午,我看看它,它瞧瞧我,继续走,继续无聊。
挨到傍晚,看到太阳下山了,路灯陆陆续续地亮起来,在路边的大排档叫了很多东西和虎克地饱餐一顿,才百无聊赖地往回走。
远远地,看到乔熙白的车滑进车库,没过一会儿,他迈着优雅的步子重回到我的视线中。一抬头,看到我们一人一狗站在路边,便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依旧是一身中长的风衣,额前的发被风轻轻吹起又落下,在空中留下一个完的弧度,他由远及近而来,让我想起了那个暖开的午后,那个在梧桐大道悠闲漫步的大男孩……
“吃饭了吗?”他在我面前站定,轻轻问道。
“噢。”我应了声。
“噢什么?是吃过了还是没吃?”
“你吃了吗?”我反问。
“没有。”
“我也没有。”我冲他皮皮一笑,“不如,我们去吃东西。”话一出口便迫不及待地推着他往街上走,扭头看看虎克,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顿时乐的笑出声来,乔熙白狐疑地看我一眼,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心不在焉地搅着面前的汤,眼睛却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因为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淡的男人居然是个情痴,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竟能隐藏地不露一点痕迹。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突然开口。
“啊?”头顶上长了眼睛吗?明明在很专心的吃饭,怎么知道我在看他,“我什么眼神?”装糊涂谁不会?
“我妈今天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摇头。
“那,你对她说什么了?”
“也没有。”我再次摇头。
“乖。”他夹了块肥肉放在我的碗里,“都没见你吃东西,多吃点。”
我受宠若惊地看着他,今天吃错药了,这么体贴!可看见碗里那块油腻腻的东西,又觉得他没安好心,筷子一夹就放到虎克面前,它嗅了嗅,舔了舔,退回到一边站岗放哨去了。
“看到了?狗都不吃,你给我吃。”
“说不定是吃得太饱吃不下了,你没见它嘴角还沾着饭粒,告诉它,吃也要记得把嘴擦干净。”
“什么?”感情是留下罪证了,他也是,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现在又拐着弯的来骂我,什么人呀,亏我还一直担心他。
等他吃饱喝足了,我们三个才散着步回去。街上喧闹依旧,一进入小区,却安静地异常,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昆虫在草丛里欢乐的唱着小曲,虎克很威风地在前面开路,乔熙白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在我身后悠闲得踱着步,而我,心情很好地享受着这一切。
“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晚上都带着虎克出来散步,你说好不好?”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我确定他一定听到我说的话了。
“不吭声就是默许了,”我喃喃自语,“虎克,你一定很开心吧?”它也不吭声,但我知道它一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