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郊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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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就是这里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片沙滩,一个湖泊,近处的湖水清澈透明,再往远去就变成宝石一样的绿,再远一点儿又变成了墨绿,湖的正后面有两座小山,像大雁的一对翅膀,山与山之间的空隙就是天空,有些苍茫的蓝,怪不得他说这里是仙境,彩得有些不像是真的,不会是用电脑做出来的背景吧?

  可,她分明是真的。

  “你们等着吧,到了晚上会更漂亮。”

  我真的有些期待了。

  “那我们现在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看着这群快乐地想要疯掉的人,我的快乐也油然而生,拿出速写本悄悄远离他们,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把这份意外收获的用我的方式记载下来。

  在梦幻般的世外桃源,忘了时间,忘了周围的一切,忘了曾经所有令人不快的往事,忘了一切的一切……

  “在画什么?”

  “没什么,”快速合上速写本,看向背后站着的人,“你怎么不去跟他们玩?”

  “你怎么不去?”他在我身边坐下,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也是。”他回答的干脆利索,声音里含着笑意,“不能给我看吗?我说那画。”

  “那好吧。”思索片刻还是把本子递到他手上,虽然没听他亲口说,但是我已经认定他就是我的时宇哥哥。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他有些惊讶地问。

  “那当然,”我自豪的回答,“这一张是去山上写生的时候画的,这一张是在校园的小竹林里钻了半天才画出来的。”

  “为什么要钻到竹林里,万一有蛇出没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我也怕得要死,但是只有在那个角度风景才是最的,好在一握住笔就会忘了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东西了。”

  他微笑着看我,眼神中有着赞赏。

  “这是刚刚画的吗?”

  “嗯。”

  “很漂亮,”他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的?”

  “初中开始,算算已经将近十年的画龄了。”

  “这些年过得好吗?”他看着我,眼中陡然生出一抹柔情。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的脸,试图和我记忆里的童年玩伴重合起来。因为挨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这真的是那个一天到晚都脏兮兮的小男生吗?

  “你们在干吗?”乔熙杨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就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拧眉看着我们,“时宇,来帮忙搭帐篷。”

  “好,马上。”他对我笑笑起身朝人群走去,走了一半又回头对我说,“天快黑了,别一个人呆着。”

  同样给他一个微笑作为回答,望着平静的湖面,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直到墨兰在湖边叫我,才恋恋不舍地回到队伍中。

  “过来给你看样好东西。”墨兰勾勾手指头一脸得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等我走到她身边,她在一块石头前弯下腰,神神秘秘地说:“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然后突然把石头掀开,一只手掌大小的螃蟹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吓,慌慌张张地往沙滩上溜。

  “哇,好大的螃蟹!”我忍不住叫起来,“抓起来,抓起来,一会烤了吃。”费了好大一会功夫,才琢磨出抓螃蟹的诀窍,找了只小桶把螃蟹放了进去。

  “还有呢。”墨兰得意地再去翻下一块石头,又有一只。

  看来今天晚上又有口福了,我也迫不及待地学着她的样子一块块地翻石头,果然收获不小,没一会功夫,我们已经抓了十来只了,嚐到甜头就越抓越上瘾了。

  “啊,蛇!”墨兰大叫一声,拼命往沙滩上跑,我愣了一下,紧跟着跑起来,桶里的螃蟹也被我颠出来了,一边跑一边懊恼着要不要回去捡起来,一不留神,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头就栽在沙堆里。

  闷哼一声,把头从沙堆里抬起来,眼前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想起来鸵鸟不就是这样把头埋在沙堆里的吗,只是为什么要这样,一点都不舒服,为什么不找一种更好的方式呢?

  “灵音,你没事吧?”是墨兰的声音,“能不能起来?”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把我拽起来。

  “灵音,你怎么样?”另一个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不是乔熙杨,不会是他,那就是时宇哥哥了,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连扶带抱地坐了起来。

  “我没事。”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只是脚趾头有点疼,只是脑袋被摔得七荤八素,只是心口有点闷闷的,只是……

  有人拿着柔软的东西在我脸上轻轻地擦着,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一脸的沙子,灰头土脸的。

  慢慢睁开眼睛,模模糊糊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时宇哥哥的脸,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有着一丝担忧,手上还在拿着手绢擦拭我头发上的沙子,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给我擦过脸,也曾把不小心摔倒的我扶起来,眼前的时宇哥哥突然间又变回到那个黑黑壮壮的小男孩了,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进了沙子的缘故,眼眶竟有些湿润。

  “时宇哥……”我轻轻地唤他。

  “我以为蚕宝宝已经蜕变成丽的蝴蝶了,现在看来不过是变成一只更笨更重的毛毛虫。”

  听到他的话,我眼中含着泪却还是傻乎乎地笑了。

  “没事了吧?想不到你们发展的还挺快的。”小雅的声音从头顶冒出来。

  抬头一看,所有人都围在身边,想想我此刻的模样,灰头灰脸不说,手上还紧紧地握着盛螃蟹的小桶,可是我的螃蟹,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这一刻,我终于明白鸵鸟为什么把头埋进沙里,如果可以,我也恨不得这么做。

  晚餐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梦寐以求的烤五肉,而且是不用劳动还吃得最尽兴的那一个。看看微微肿起来的脚背,不知道是该抱怨还是该说声托你的福。

  乔熙杨说的没错,晚上的景是最的,弯弯的月牙发出银的光芒挂在正对着湖面的两山之间,漫天的星斗如水晶般璀璨,一层薄薄的雾气像纱裙一样在湖面上袅袅生姿,得不像是真的,像进入了童话世界,而我,不,是我们,早已经醉倒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了。

  寂静的山林,丽的月,精灵般的湖泊,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不愿入睡的理由,小雅在看三个男生打牌,我和墨兰静静地坐在沙滩上,好半天谁也不愿说话,不愿打破这个妙的童话世界。

  “你和那个叫徐时宇的男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吧?时宇哥……”她学着我的声音,“不觉得很肉麻吗?”

  “我小的时候一直叫他时宇哥哥,你不觉得更肉麻吗?”

  “哦,原来是‘郎骑竹马来,起舞弄青梅,两小无嫌猜’的关系啊!”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小时候时宇哥就住在我家对门,他家就他一个孩子,我家也是,独生子嘛怕太孤单,两家就来往的比较多,所以我们就像亲兄一样,在一起生活了有好几年。我大概不到六岁的时候,他爸爸工作调动,全家都搬走了,刚开始还会打打电话,时间久了就没了音讯。”

  “那蚕宝宝又是怎么回事?”

  “呵呵,那个啊。他比我大三岁,从我出生起他就天天往我家跑,听我妈说,有一次他来我家正好看到我在地上爬,因为太胖整个身体像是在蠕动一样,他就说了一句‘真像个蚕宝宝’,于是就被当成至理名言流传了下来,但是从他走后,就再也没人这样叫我了。”

  “真好,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浪漫史。”

  “浪漫?,你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你们是今天才又碰面的吧?”

  “是啊,我想想,十六年,我们十六年没见过面,如果他今天不叫我‘蚕宝宝’,我根本已经忘了他。”

  “可是人家不都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由于某种原因被迫分开,长大后拼死拼活也要在茫茫人海中把对方找到的吗?你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把人家忘掉?”

  “跟你真是没有办法沟通,睡觉吧。”一跛一跛往帐篷走,不期然看到小雅和乔熙杨在月光下亲吻,下意识地想躲开,又一想,这个时候情人的眼里只会有彼此,我是个透明人,于是光明正大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钻进帐篷的那一刻,鼻子莫名的酸。

  第二天一早,被一阵阵不知名的鸟鸣声吵醒,多么好的清晨啊,只是脚背似乎比昨天肿的更高了,勉强把运动鞋套上,却像是多垫了一双鞋垫,感觉总是有点怪怪的。

  墨兰睡得很,不愿扰了她的清梦,悄悄溜出帐篷,一眼便看到时宇哥一个人站在湖边,他的样子真的变了好多,怎么一点都找不出当年的影子呢?

  “早啊时宇哥。”

  “早。”他转过身微笑看着我,“象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么一个小不点儿就长成大姑娘了。”

  “象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么一个又黑又壮又爱打架的小男生就长成文质彬彬地少年了。”

  “可是你怎么越长越瘦了呢?”

  “那你怎么越长越帅了呢?”

  我们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上午忍着脚疼跟着他们在山里又转了好久,风景是够迷人的,但是脚背肿的估计连鞋都脱不下来了,有着不容小窥的痛,还好乔熙杨说要下山了,赶在中午前回山庄,下午才能依照行程赶回学校去。

  为了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我们没有走来时的路,下山的路远比我们想象中的难走,一步三滑,没走多久就有点不堪负重了。

  “灵音你的脚怎么样,还能坚持吗?”墨兰似乎看出我的无奈,关切地问。

  “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我喘着气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揉捏着酸疼的小腿。

  “连腿都肿起来了。”墨兰凑过来看着已经明显肿起来的小腿惊呼道,“一定很疼吧,你怎么连吭都不吭一声呢,一个上午还在跟着我们跑。”

  “难得出来一次,我也想看风景嘛!”

  “你还是爱逞强,本来是轻伤,这么一来更严重了,受罪的还是你。”时宇哥也来到身边,用不赞同的语气数落我,我知道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关心我。

  “丫头,你又怎么了?”乔熙杨也走到身边关切地问,显然已经忘了昨天的不愉快。

  “没事吧灵音?”

  大家都围到我身边来了,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我们继续走吧。”我强撑着站起身,却被时宇哥拉住,“来,我背你。”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用,我可以走的。”

  “别再任了,你听话。”他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我。

  “还是我来背吧,”乔熙杨率先蹲下身体,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

  “我都说了不用了,本来一个人都不好走,再背一个人就更走不动了,我们就这样走吧好不好?”

  “灵音,现在不是任的时候,让他们三个轮流背着你走吧,你这样走下山,肯定受不了的。”小雅也开始劝我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乔熙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吧丫头,你这样天黑了也赶不下去。”

  “还是我来吧。”时宇哥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他的背上,我不好再说什么,任凭他背着我艰难地往下挪动。

  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乔熙杨用奇怪的目光瞪着我,我想,他或许不知道我跟时宇哥的关系,刚才争着要背我,大概也是因为三个男生中他觉得他是跟我最熟的,现在他一定以为我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孩子吧。

  下了山在写意山庄吃过午饭,我们坐上车原路返回学校,或许大家都累了,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就进入梦乡。梦里又进入那片丽的梦幻世界……

  睁开眼睛已经置身在校园中,童话世界似乎离我们很遥远很遥远,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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