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灵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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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我说伽若,”随手拨开横在路前的藤蔓,穿行在层层叠叠的树海中,我冲前面自告奋勇带路的搭档叫道:“为什么不干脆一个传送魔法将我们直接带到目的地啊?现在照这个行进速度,恐怕天黑前能否到达还是个问题。”

  “木灵之森是传说中的封印之地,传送魔法在此地会被无效化,还是说你想从半空直接掉进树海?”前面的家伙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笑吟吟地看着我:“哦?怎么~终于不再叫我‘前辈’了?”

  “是啊,”再次拨开一丛杂草,我白他一眼:“对于没有前辈的自觉的人来说,这样叫总感觉有点吃亏呢~话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这些细节方面这么敏锐啊!”

  “是~是~”看看我被拦路树藤划得脏兮兮的衣服,伽若笑了笑,忽然放出小型的火球,将前面挡路的杂七杂八的野草藤蔓清除了干净。

  我刚想说什么,忽然见他笑容一敛:“当心,前面有情况。”

  “哎?!”

  “防御、二倍坚固,状态:机敏。”不消他多说,我立即加持上护身法术。

  谨慎地绕过树丛,“这是……树妖?”看着前面直径三四十米的土地上一株张牙舞爪的巨大的树状生物,我有些发愣:“我们要从这里过么?”

  “嗯嗯,貌似这还是传说中的贝里拉德。怎么,莫非丫头你怕了?”伽若一脸欠扁的笑容。

  “不是,难道我们不该在任务完成前保存魔力,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么?况且确实需要战斗的话,先给我个理由。”我皱皱眉头,随便被人说害怕让我打心里不爽。

  “理由?”伽若收起笑容,认真道:“它是魔物,还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么?”我看看他,面无表情的伽若还真让我有点不习惯。

  “这个理由的话,我无法接受呢。虽说是魔物,但是只要它没有危害到其他生物,我不赞同剥夺它生存的权利。”想了想,我还是将自己的想法照实说了出来。

  “哪怕是被老头子们责罚?”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我不认为它们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公会长老们的话……”我快速打量了下周围,确定没有使魔之类的:“虽说那些老头子是挺顽固的,可是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

  “噗…哈哈~”感觉忍了好久的样子,伽若突然笑出了声:“啊啊,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他摸摸下巴:“其实呢,我也有这样的想法。魔物中,也不全是些坏家伙呢。”

  “那你刚才……”

  “丫头,你是个好人。”像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伽若打断了我的话,他转向树妖:“不过这场战斗有无法避免的理由。”他说:“我们这次巩固木灵封印,山之主或许不会乐意呢。”指指贝里拉德:“要是这家伙在再封印过程中出现,它所持有的魔力会让木灵会冲破锢也说不定。”

  “……我明白了。”我走上前去:“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伽若你只要待会儿用心加固封印就可以了。”……好人吗?我翘翘嘴角,伽若,你大概也是呢。

  “那么,就看你的了~”伽若笑着摆摆手:“让我见识下你的实力吧。”

  小心地踏入树妖的领域,它立刻有了反应,无数枝条探测器般伸了过来。我右掌一翻,聚起一个白的光球向灵活如蛇的枝条掷去。趁圣光术释放发出的耀眼光芒,我绕到了树妖丑陋的绿脑袋后面:“麻痹之云。”暂且静观其变么……成形的灰薄薄雾气向贝里拉德慢慢飘去,没入了它树冠内。

  “喂!丫头!”不知何时坐在树上的家伙高声道:“打它个半死就行了~” 

  半死…?我扯扯嘴角,没好气地回到:“你当是煎鸡蛋哪!还半熟呢!我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半死……”

  声音暴露了我的位置,贝里拉德颤动了一下,突然间地面剧烈震动起来,一时间碎石土屑纷然如雨。不好!我念头方转,数十条触手般的枝条自脚下破土而出,瞬时触到了我!那枝条如活物般四处搜寻猎物,缠绕着它所触到的物体。躲不开!我盘算着,风咒浮空堪堪到了离地两三米处,我的腿便被四下探寻的枝条缚住!一旦抓到猎物,其余枝条立时向这里聚集,将我缠了个结实,拖到了地上。大概枝条感应到我与其他物体不同,身体继而被拖着向树妖本体而去。极度危急的状况下,我的脑中像装了个加速器般转个不停:得快点想个办法才好!

  贝里拉德巨大丑陋的身躯很快展现在我眼前,抬头看它皱成瘤球样的眼睛,树干上锯齿状的大嘴,此时正不停向外涌着深绿的液体。“大概是消化液。被吞进去的话下场八成很惨吧~”--我的脑子竟还有余暇想这些有的没的,真是没救了……不过,只要几秒就好了,只要几秒!千钧一发之际,之前释放的麻痹法术终于开始起了作用:树妖摇晃着,大概核心被渗透,缚住我的枝条略有松动。趁着这时,我在指尖释放了个刃风术,将手臂的束缚挣脱开来,抽出匕首,开始切割身体其他部位的枝条。一想到伽若还在某处看自己的笑话,我急匆匆地扯开束缚跳出来。

  ……再分心的话指不定谁半死呢!

  我咬着牙,趁树妖没反应过来,凝神解析着贝里拉德的弱点--“迟缓·二倍制!”不敢用时间加速,我于此刻仍谨记着保守自己有关咒术的能力。至于混合了咒术的魔法,师父曾确认过不会被发现异常。这点还真是方便啊。带点自嘲地想:通过“咒术”这一起到“控制器”的能力,即使是本身并不出的魔法师也能使出媲导师的强力魔法呢,更不用说控制力道轻重了。

  ……只许成功!我迅速疾走在树妖身周,匕首穿刺着树妖延伸至地面根茎上的眼睛状突起。树妖吃痛,枝条疯狂向疼痛处抽打过来,树上纷纷掉落的果实在地面,有的甚至半空便爆裂开来,毒汁四溅,将接触到的一切事物腐蚀成了浓浊的液体。凭借风之守护赋予的轻盈敏捷,我游走于剧毒之雨间,龙牙匕首将死亡赋予它所刺穿的根系。差不多将它的可视气根挑断殆尽,我忍着咒术带来的剧烈头痛:审判之雷·发动!

  或许是战斗影响了我的情绪,我毫无保留地发动了我所知会的最高级雷系魔法。

  “丫头!”

  耳畔伽若的一声大喊让我一震,手指下意识偏了一偏,巨大的雷击倒有一多半落在了地上。

  巨响过后,一切重归寂静。望着地面出现的巨大深坑和周围东倒西歪的树木,我不知所措:“怎么会……我根本、根本没想过要杀了它啊!”

  “嗯,我知道。”伽若轻轻拍拍我的头:“那不是你的错。”

  我呆呆看着他走上前去,检视着几乎被连根拔起的树妖:“蜻,它没死哦!”

  “咦?!真的吗!”伽若的话让我精神一振,我刚想跑上前去亲自确认情况,又意外地踌躇起来:“它会让我靠近吗?它恨我的吧……”

  “没事儿~”伽若若无其事:“它昏着呢。”

  “呃……”我想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扭曲。

  简单用治愈术治疗了一下树妖,确保它不会死去。我们继续前进,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木灵之森的中心地带。

  “终于到了呢,封印之地。”伽若双手抱臂,审视这一区域道。

  “这就是……古代遗留的五处封印地之一?”我深深吸了口气,这里荒凉的程度出乎我的意料:外围的石圜内平整的土地现在已长满了杂草,碧的小生命们甚至侵袭到了一层层石砌的高台祭坛,中心巨大的石柱在晚风残阳下投下的剪影隐隐有种凄迷的彩。整个封印之地了无生气,偶尔的虫鸣也是断断续续。

  “这里据说封印了五灵兽之一吧?既然这么重要,那为什么公会最近才开始重视呢?”我不解:“难道不怕被别有用心的魔法师解开封印么?”

  “那是不可能的。”

  “咦?”

  伽若笑笑:“这个封印,已经没有人能够解开了。”

  “像这次地脉异变引起的松动,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重新用其他方法加固它而已。”

  “为…什么……”听到伽若的话,心里好像隐隐有种淡淡的悲伤,我茫然按住了胸口。

  『随着她的沉睡,随着那一族的消亡,鲜血之封印已无人能结,亦无人能解……』

  一个声音在头脑里用沉痛的语调反复叙述着一句话,我不觉跟着念出了声。

  “丫头,你……”回过神来,伽若神情古怪地看着我,想是要说什么而终究没有开口。

  默默走上石坛,我伸手抚摸祭坛中心的石柱。刻满柱身的符号和掌下粗砺的质感仿佛在诉说着发生在遥远时空中的过往,只不过,这些过往已湮没于历史之中,再也无从知晓。

  在封印之地压抑的气氛下,连伽若也似沉默了好多,不再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用风魔法将怀里一块黑的晶石安置在柱顶的凹槽里,冲我点点头:“下面我要开始进行封印,这之外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伽若走上前去,我则站到了石圜边上。他开始念动一串长长的咒文,随着吟唱的接近尾声,地面上开始浮现出巨大的魔法阵。丽得令人目眩的绿光芒照亮了苍茫暮下的森林,宿鸟惊飞,几乎这森林里的一切生物随着大地的脉动而震颤、共鸣。刻印一个个浮现,伽若划破手臂,用鲜血在中心石柱上画下了代表五灵封印的五芒星。五芒星的最后一笔完成,石柱上的符号宛若活物般吸收着伽若的鲜血--魔法师的魔力凝结体。这个过程静的可怕,绿的光将他的脸映成了青,我甚至开始担心伽若这样是否是因为失血的缘故。终于,绿的魔法阵光芒再次大盛,这意味着封印到了尾声。

  “看来很顺利呢~”我刚要松口气,心里的警戒线绷紧--

  “什么人!”我猛地向斜向的树丛那边跑去。刚刚有什么一闪而过,如果我没眼的话,那分明是个人影。由于担心别的状况出现,我不能离开太远,而那个神秘人影似乎也并未做什么威胁到封印的事情,只是一直注视着封印的进行。在相当远的一丛树后,隐约的白最后闪了闪,那身影消失了。“银发的…子…?”幽暗的树林里,我只记得那人影模糊的背影和“她”在暮下泛着银光的发。

  回到祭坛,封印刚好结束。伽若愈合了臂上的伤,伸着大大的懒腰打石阶上走了下来:“呼~终于结束了啊!那些老头子每次派下来的任务都是些麻烦的事情呢~”

  看着伽若懒洋洋的笑容,我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决定把方才的事情暂且抛开--这样的事情想也没什么头绪吧~

  “伽若,”回去的路上,我打断了某人喃喃自语关于加薪的幻想:“魔法猎人公会不是对外界保密么,那为什么会有普通人的委托呢?”

  伽若耸耸肩:“就算是普通人,也有遇到麻烦的时候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魔力的存在。一个人身上的魔力会因外界的干扰而发生变化。如果有人遇到妖魔,他身上的魔力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指引他进入公会寻求帮助。”

  “然后?”

  “解决问题收取费用后就由魔法师自行判断是否消去当事人的记忆。当然大多数魔法师们是会这么做的,让委托人回复正常生活也是职责所在。”

  看我又想问什么,伽若不等我开口便道:“当然也有一些特殊情况使当事人希望保留记忆了,不过这个时候魔法师就得向老头子们递交申请了,至于是否能获得认可那可难说~”

  “嗯,我明白了~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我们能使用传送魔法了么~”

  Out。2

  月亮行至中天,黑魉魉的木灵之森,只有封印之地被那清辉笼罩着。

  少年在暗影里静静凝视着祭坛,像是呼应着某个时刻,他自林中走出,登上了空荡荡的石台。

  Ξύλινος、Ύδωρ、Γη、Πυρκαγιά、Αέρας(木,水,火,风,土)

  Αρχαίαχρονικήσυνθήκησεβασμούτηςσυμμαχίας(遵循古代盟约)

  Κάτωαπότηνκατάθεσηαστεριών(在星辰的见证下)

  Ειλικρινάόνομαμέχριτησκοτεινήνύχτατηςφυλής:(谨以暗一族之名:)

  Άγιοςτουξύλουκτηνών(木之圣兽)

  Πειθαρχία、Ανακούφιση(戒律、解除)

  随着某种古老的咒文自他口中吟出,石柱震颤着,开始律动起来……

  “终于开始了么……”千里之外,黑袍的魔法师注视者自木灵之森方位拔地而起的青光柱,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风暗起,少年抬头看了眼深蓝幕下挂着的满月,嘴角微微扬起,碧的眼眸仿若带着某种嘲讽。

  月光在倾圮的石柱顶端跳跃着,那尚嵌在其中的如镜晶石里,映出了一抹尚未消逝的亮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