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病情突然变得稳定起来,一整晚呼吸均匀,看起来竟像是要恢复了一般。姬泄心守了他一,而卞敛,一反常态没有一直吵着要回家,而是就着姬泄心坐在椅子上的腿做枕,很不安稳的睡了一。
温柔的爱抚着卞敛幼猫毛般柔软的发,姬泄心淡淡的笑着。
即便有多么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善良的卞敛也会为了这个孤独的老人,留在这令他难以呼吸的地方。
心电仪上正显示着老人微弱的心跳,姬泄心看着上的人安详的睡脸,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似乎一切都有些太安稳了。
稳的让人放不下心。
卞敛起得很早,睡在窄小的椅子上,枕着别人的腿,怎么也不会舒服。天还没亮,卞敛就迷迷糊糊的从姬泄心身上起来,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晃晃悠悠的除了厕所。
姬泄心在他身后小小的说了声小心,却无法起身带他过去。被人枕了一整晚,腿都麻木了。卞敛懵懵懂懂中答了一句知道了,转身却撞上了墙壁。
“哎哟!”
叫了一声,伸手摸摸额头,又垂下头,没事似的出门了。
姬泄心看着刚睡醒时孩子般的卞敛,哭笑不得。
回头,心电仪上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比医生所预测的要顽强的生命之火,最终还是渐渐走向了熄灭。
生命的逝去,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事情。
姬泄心只能看着老人的心跳逐渐慢下去,无能为力。眼前这个因为年轻时犯的错误而孤独了半辈子的老人,至少在最后的时间,身边还有能够理解他,帮助他,站在他身边。
无论他曾经做过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但现在他只是一个生命垂危的可怜人,他临死前的忏悔,是应该获得原谅的。
卞敛回来了,脸上的水滴还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姬泄心拿了纸巾过去替他擦干,卞敛没动,乐意享受他的照顾。
老男人才会疼人,妈妈说的没错啊!
“敛,吃什么,我去买。”
“还早呢,呆会儿。”
“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先给你买回来。”
“啊?”卞敛不得其解,“干什么还去上班,你不是老板吗!喂,你昨天替着老头守点滴也没睡吧!”
“没事,一晚没睡觉没事的。”姬泄心微微笑了,即便是戴着面具,微笑时温柔的眼神却能透过僵硬的面具传达给面前的人。姬泄心的微笑能给人温馨的感觉,卞敛不想承认自己喜欢看他的笑脸,对卞敛来说,这是耻辱。
“我去了,你看着他的瓶子,快没药的时候就按头的救急灯。”姬泄心交代注意事项,卞敛不耐烦的直说知道了,将姬泄心推出了病房。
“当我是白痴啊,我知道!”
关上房门,卞敛背靠在门上,眼睛瞅了眼门上透明的窗。
窗外,是寂静的走廊。白的灯将幽静的长廊映的如白日般明亮。在这片耀眼的光明中,穿着西服的优雅男人修长的剪影顺着白瓷砖逐渐变小。
——远去。
不可能,世界上不应该会有这个仅仅能用“完”两字来形容的人。
姬泄心离开病房,没有下楼,去了护士站。
巧遇徐慧正在值班,姬泄心轻轻的敲门,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里。
正在假寐的徐慧转回头,看到门外站着一名儒雅男子。正疑惑着,男子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好熟悉的温柔笑靥,让人心醉,却又有着难以抗拒的鬼魅气息。对了,那个面具男子!
“有什么事?”
徐慧站起来。
卞敛背贴着病房的门,脑袋时不时的回头看着门窗外幽深的走廊。
开始有人经过,身材孱弱的病人,老叟,或端着盘子的……
不知道沙漏中的细沙又向下流去了多少,那道优雅的剪影又出现了。
即便是混杂在一千一万道剪影之中,卞敛也能清楚的辨认出他。
只有他,挺拔的身子,规矩的走姿,优雅又不会让人火大的形态。
那道修长的影子向着自己这边走近,出现了实体。手中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卞敛记得自己曾经只向他说过一次,早上起之后只想吃流食。
姬泄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