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勿笙知道慈林也会去七彩山,因而高兴地道:”好啊!我也想回以前的小屋看看.这么多年没有打扫,一定是蛛网尘结了.”心道:”总算可以和慈林哥哥结伴同游了.”芳心甚喜.游反生则道:”我在山上时,经常给你打扫屋子的,不过,现在没人管了,应该是要重新收拾了番了.不过,你可以住在别的地方.”丛勿笙点点头.几日后,到了离七彩山不远的池州,三人找了间酒楼打过中尖后,准备出城.出了城门一里多路,却是一片荒野.忽闻有激斗声,三人循声而去,行不远,只见一僧一俗赤手空拳,近身缠斗在一起,忽拳忽掌,忽点忽劈,乍合还分地粘在一起.丛勿笙和慈林面面相觑,那和尚正是红花禅师,另一位中年蓝儒雅书生,却不知道是谁,蓝袍书生一式盘古开天化拳为掌,力逾千斤地直冲红花禅师的胸前大穴.禅师亦自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眼前禅师不妙,丛勿笙用脚勾起一块石头,“啪!”的一声,踢向禅师将要站立的后脚跟上,红花禅师一个立足不稳,跌倒在地,堪堪躲过这一掌。
丛勿笙跳着脚,拍手叫道:“好啊!假罗汉来了个狗啃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怎么样?”
蓝袍书生微恚道:“红花禅师,我一向敬你是一代武林宗师,想不到你也人邀拳助阵。”
红花禅师忙爬起来,摇摇手道:“施主,别误会,这个丫头,天生就是个捣蛋鬼。贫僧认输还不成吗?笙儿,还不快过来见过前辈。”
丛勿笙笑嘻嘻地上前道:“前辈在上,晚辈丛勿笙告罪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能打赢红花禅师的人,瘳廖可数,想必定能让晚辈如雷贯耳。”
蓝袍书生盯着她,若有所思,这音容笑貌,很像一个人,错非她姓丛而不姓依,他几乎就可以立即认定她是谁了。
从勿竹诧异地望着他,不知他何以如此失常,红花禅师笑呵呵道:“笙儿,他就是万利镖局的局主,号称宇内第一人,天下第一镖的玄春浩了。快叫伯伯,你嘴甜点,说不定能从他那掏点玩意出来呢。”
丛勿笙的脸上立时惨白如纸,冷冷地盯着他,闪着一抹怨毒。玄春浩从心里感到一股的惊悸,心想一定是她了,除了她,别人谁还会这么恨他,因道:“老秃驴,你要我传几手,就干脆明说了,何必惺惺作态,这可不是出家人之本意,别说传几手,即使顷囊而授,又有何不可。”转而对丛勿笙道:“姑娘,你好像听过玄某人的名号?”
丛勿笙因而冷笑道:“前辈号称宇内第一人,大名如日中天,区区弱女子,岂敢不闻。”‘弱女子‘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玄春浩如何听不出来,益发晓得她是谁了。
红花禅师暗觉不妙,心道:“这是怎么回事,笙儿怎么夹枪带棒的。”上前打圆场道:“好了,阿笙,老和尚可是很久没有吃到你烧的好菜了。嘴里快要淡出个鸟来了。今个能不能满足老和尚的口腹之欲呢?”
丛勿笙斜睥了玄春浩一眼,漫不经心道:“自然是可以了,你老人家有令,岂敢不遵。”
是夜,五人投宿在一家客栈。丛勿笙做了清蒸鱼,烩鲜磨,宫爆鸡丁,鱼香肉丝,灯影牛肉等几样小菜,叫慈林端上桌,又特意为慈林做道素什锦。亲自从灶间端了出来,只见红花禅师,玄春浩,慈林,游反生四人团团坐定,已经开吃起来了。丛勿笙的脸色一变,嘴角蠕动了一下。慈林接过菜,闻了闻,赞道:“好香,慈林还没闻过这么香的素菜呢。”丛勿笙淡然一笑,柔情脉脉地道:“那你就到外面去吃吧,这里全是荤菜,别没的弄脏了你的清白。”慈林愕然,一时不明所以然,游反生正夹了口菜往嘴里送,见她对慈林神态暖昧,心下颇不是慈味。
丛勿笙此时将慈林轻轻一拨,划到一边,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哗啷!”一声,把满桌子菜周翻在地。又笑咪咪地对慈林道:“慈林哥哥,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红花禅师霍地站了起来,质问道:“这,笙儿,你……你这是在干什么,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丛勿笙倏然变色,冷冷道:“有人心里明白,我丛勿笙做的菜,岂是随便什么样猫哇,狗的都可以吃的。你老人家要吃,做侄女的,自该待候,但你老人家要借我的手请宴,也是不是该同我说一声,征得本姑娘同意才事。”
“你……气死我了。”红花亦为之语诘。众人都听得出来,这番话连讽带刺是针对谁来着。玄春浩站起身,抱拳道:“在下不请自到,实在因闻香难禁,实在是冒昧,尚请姑娘宽宥则个。”
丛勿笙不屑地道:“即知冒昧,就不该来。”低首玩弄着发梢。
慈林亦看不下去了,劝道:“阿笙,玄前辈不请自到,固然有失礼数,但即是一路同行,况他又是红花前辈的挚友,亦是应红花前辈之邀才入席的。大家同宿一店,也是缘份,况乎同为江湖中人,你这又是何必。一来有失礼数不说,还浪费了这么多好菜,多可惜,你知道湖广水灾,有多少人还吃不饱饭,忍饥挨饿吗。”
丛勿笙万料想不到慈林会说自己,遽然变色道:“好哇!连你也说我,我就是这样的,有三事,你别理我,你要嫌可惜,你就吃了它!哼!”一推慈林,气咻咻地跑到院子里。游反生暗自高兴,同行数日,他亦查觉到丛勿笙对慈林的情义非同一般,好在慈林是个出家人,因此才没放在心上,但心下总不是个滋味。
玄春浩轻轻一叹,走出房门,游反生对慈林,红花禅师道:“真是奇怪,阿笙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知为什么,处处针对玄前辈,而玄前辈,似乎也不着恼。”
红花禅师叹道:“说得不错,我也不知为什么笙儿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不论阿笙怎么发脾气,使性子,玄老弟总是和言悦色的,不曾有半丝怨隙。依他的性子,也该发作了才是。”
闷了半响,也猜不个所以然来,游反生看着满地狼籍,不无忌羡地道:“如今可好了,只有小师父你可以大饱口福了。”
慈林忙道:“小僧一个人反正也吃不完,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吃,菜虽没了,饭总还是有的。咦!这还有两盘没有扣翻,也可以将就着吃了。”把地上的两盘收好端了起来。
游反生心想,也好,总不至于饿肚子。红花禅师嘻嘻一笑,道:“对了,我怎么忘了,这也是阿笙做的菜。虽然是素斋,也总比别人做的荤菜还好吃。”一把抢过盘子,一盘菜让记红花禅师吃了一大半。顷刻间,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收了。没剩一滴。对丛勿笙的厨艺,是赞不绝口,游反生不依道:“老前辈,一盘菜,让你吃了大半。”
红花禅师郝然笑道:“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只要你小子有福气,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在乎老和尚多吃这两口。”
游反生淡然一笑。
更深夜半,万簌俱静,玄春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身出了房门,忽闻有人低啜声,遁声声跨过角门,进另一间庭院,只见一个少女,抱着只小兔子坐在石磴上,温柔地抚摸着小兔子,喃喃自语,少女在溶溶的月色下,显得异常地它宁静,柔和,月姑娘似给少女披了层银色的外衣,使少女看起来,熠熠生辉。月下的美人和灯下的美人同样迷人。
玄春浩从侧面认出是他极熟悉,也是一生中唯一不敢面对的人。他看着少女轻轻地抚摸着小兔了,是那么的恬静。他一时有一股冲动。他想把少女揽在怀中,轻轻抚摸,请求她的宽宥。他还记得许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少女像这样等她,往事不堪追倔,那曾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只听那少女悠悠一叹,自言自语道:“唉!雪儿,慈林哥哥为什么对我那么凶嘛!他一定以为我是一个专横跋扈的坏女孩了。怎么办?其实,……他又怎么晓得人家心里有多痛苦呢?”
玄春浩心中一惊,这个丫喜欢上一个小和尚了。他想,这下可糟了。他可以想得出这个少女今后面对的困境有多大。傻丫头,你喜欢什么人不好,为什么会偏偏喜欢一个和尚呢?这简直是大错特错啊!你竟根你娘一样的傻么,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停了一会儿,他想起那个令他一生无法忘怀,时刻萦绕在心头的女人,又释然了。感情本来就是超脱理智的。超脱法理规的玩意。它同生老病死一样,不由人支配。他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他有一种护犊的欲望,想要保护少女,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使得她不受到任何一点一丝的伤害。这时少女又喃喃低语道:“义父啊娘亲。你们说笙儿我该怎么办呢?”
玄春浩长叹了一声,踱进院子里。“谁?”丛勿笙蓦地回首。眼角还挂着残存的泪痕。见是玄春浩,丛勿笙猝然变色道:“你来干什么?”
玄春浩看看月色,出了半天神,才默然道:“她还好吗?”
丛勿笙神色苍道:“你,我说谁?”
玄春浩看着她道:“你知道的,你的娘亲。”
丛勿笙恨恨地看着他,半响才恚怒道:“你该如愿以偿了,她已经去了。”“老天!”玄春浩在心里狂喊道:“她竟真的去了吗?是我害了她,依伊……你竟再也不肯给我补偿的机会了吗?”
丛勿笙冷冷道:“玄大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该回歇息了。恕不奉陪,您老独自一人赏月吧!今晚的月色很圆,只是可惜,月圆人不圆。”
“月圆人不圆?”玄春浩低喃了一句,见她要走,忙拽住她。丛勿笙冷冷道:“放手,这成何体统。”
玄春浩松开手,勉强笑道:“噢!……对不住了,我无意冒犯姑娘。只是,你这只小兔子很可爱,能让我抱抱吗?”
丛勿笙神色倏变,半响,才冷冷道:“多谢玄大侠的提醒了。”蓦地把雪儿提了出来,扭住脖子用力一扭,“喀嚓!”一声,脖子断了,又狠狠地摔在地上。拍拍手,冷冷地看着玄春浩。玄春浩大惊,涩涩道:“为什么……”
丛勿笙缓缓道:“自从义父去后,我心里面就只有恨,我曾发誓,无论我爱上任何东西,都要毁掉它。所以我才说,我要谢谢你提醒了我。我不应该喜欢那只小白兔了。”
玄春浩看阒她,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够狠,不愧是我玄某人的……”
丛勿笙猝然变色,疾声厉色道:“住口!不许你胡言乱语的。”
玄春浩倏地顿住,微微一笑道:“你想把人都吵醒吗?你以为杀了一只无辜的小兔子,就能表明你够狠吗?你太幼稚了,毁了一个自己所喜爱的东西,只能让你徒增痛苦烦恼而已。人的一生已经够痛苦了,为什么自己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呢。”顿了一下,又缓缓道:“其实,我倒想你真能够狠一点,慧剑斩情丝,或者把罗汉果毁了,你也可以不必太痛苦。”返身往回走去。
丛勿笙呆了一呆,冲着他大叫道:“玄春浩,你这个小人,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你吗?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的,我决不会许你动他一根寒毛。”
玄春浩顿了一下身子,回首道:“我就知道你还不够狠。我祝你如愿以偿,不过,就凭你的身,恐怕狠难。我还要留着这身子,好好的保护你呢?”
丛勿笙脸色铁青道:“放屁!我是死是活又关你何事。”这时,有的房里响起蟋蟀的衣物磨擦声,丛勿笙倒退两步,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屋里。
次日一早,玄春浩不辞而别。连带忖了红树花等人一伙的店资,饭资。丛勿笙悖然怒道:“谁要他的臭钱。”随手抖出一粒金珠子给掌柜的,气咻咻地走了。红花禅师摇摇头,不能其理,不过,还是把金珠子拿了回来。
午后,红花禅师亦别去,三人踏上七彩帮的重地。旧地重游,丛勿笙心中感慨万千。她一生寄人篱下,从未没有体人过父慈母爱,只有丛林,卡芙,给过她最深厚的温暖。也因她自小没有玩伴,因此才和斯伊诺娃主仆三人打成一团。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这儿度过的。邀月小筑和怡心斋,留下了她无数的欢乐。这儿不但有游大哥,祁大哥,还有待她最深厚的义父丛林。
正想着,雪霁已经迎了出来,看见丛勿笙,雪霁双眸一亮,随即一暗,自愧弗如,忖道:“难怪游大哥这样喜欢她,果然是人间一绝色,静如朗月,动如行云。”她想着。
游反生给引见了一下,寒暄过后,丛勿笙微微一笑,灿若金光,信步走进院子里,来到一棵树下,笑对游反生道:“你看,这棵树都这么高了,还记得我小时候曾在这棵树下玩茂猫猫呢?”
游反生笑道:“那是一定记得了。还有一次,我给你买了个面人玩,你不小心给掉进了树洞里,你哭了一个上午,后来,我同权尚去山下又给买了一回来,你才好起来。”丛勿笙抿唇一笑,又走进自己屋里,景物依旧,纤尘不染,显见得是时擦拭。才保得洁净如初。推开窗棂,带点寒气的春风迎面扑来。散发着泥土的清香。颇有一种木兰诗中“开我东阁窗,坐我西阁床”之意。
这时,雪霁端了洗脸水进来,绞好脸帕,三人净过面,一扫疲惫之态。
‘“反生哥哥,你回来了吗?”门外有人在喊。三人走了出去。只见一对少年男女立于院中,正是罗缘玉,玄渚清二人。自从罗琴实,菲雯二人走后,玄渚云亦不辞而别,罗恒中大为恼火,终因心悬爱女,亦下山寻女去。只剩下玄渚清留在山中同罗缘玉纠缠不休。当下,游反生替二人做了一番引见。当丛勿笙听得玄渚清之名时,柳眉清竖,徐徐道:“这姓玄的可不多见,只不知阁下跟天下第一镖局的局主玄春浩,怎么可称呼啊!”
玄渚清不无得意道:“原来姑娘也听过万利镖局的名号。姑娘口中的玄镖主,正是在下的伯父。”
丛勿笙神色猝变道:“这么说来,令尊就是玄春水了。”
玄渚清踌躇满志道:“正是,原来姑娘也听过家父的名号。”丛勿笙屑地冷笑数声。游反生想起路上的种种,料知丛玄两家必有什么恩怨,因道:“慈林师父,你帮我好好照顾阿笙。缘玉,玄兄,咱们出去走走。”
七八点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傍晚时,游反生约了罗缘玉到山腰处的一座山神庙里见面。游反生焦灼地来回踱步,想着怎么样摊牌。不一会儿,传来蟋蟀的脚步声,心知罗缘玉到了。
游反生一向巧舌如簧。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庙门推开了,果然是罗缘玉缓缓走了进来。只见她凑近游反生的身旁,吹气如兰般地柔柔道:“游大哥,原来你早到了……爹希望我们能早日成亲,你说好不好呢?”
游反生搓搓手,终于道:“阿玉,我想……你应该能明白的,从小到大,我只是把你当亲妹妹来看的。”
罗缘玉娇躯微颤,凤目噙泪道:“是我不好吗?”
游反生忙道:“不,不是,你真的是一个好姑娘,只是……”
罗缘玉打断他的话道:“是因为雪霁,还是丛姑娘。”
游反生叹息一声,没在说什么,半响,罗缘玉看着他,道:“好!游反生,我不会纠缠你的。”歇里斯底地喊道:“你以为你是谁,天下的男人还没有死光,我罗缘玉也不是非你不嫁的。”掩面狂奔而去。蓦地一条黑影一闪,尾随而去,游反生认出是玄渚清的影子,就没在意,心道:“让它安慰一下玉儿妹妹也好。”
十七•;香断魂消谁辣手真真假假一出戏翌日,游反生起身较早,每天这个时候,雪霁都会给她准备好早膳,洗脸水的。今日里却没有过来。就想到厨下看看准备好了没有。七彩帮的厨房自己有一个单独的小跨院,离着主房挺远。
离厨房不远了,游反生在院外突然就闻到一股的血腥味。心中一凛,忙推开虚掩的竹门,只见雪霁倒在院中,游反生大惊,忙奔了过去。伸手探了一下鼻息点丝全无,再摸了一下身子,凉冰冰的,显然已经气绝多时了。顿时大叫一声,肝痛欲裂,差点背过气去。半响才察看四周,没有什么痕迹。看看雪霁的遗体,音容宛在的样子,仿佛是是突然遭于袭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去了。所以神情一如既往,平静祥各。蓦地眼前一亮,他发现雪霁的左手握着一枝树枝,下面地上还有一个残缺的四字旁,字迹潦乱,粗糙,但很刚劲有力,游反生心道:“雪霁一定是对凶手恨之入骨,才会这么用力。”想起雪霁的平日里的种种好处,倍感心酸。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了凶手,为其报仇雪恨。
忽然有人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慈林与丛勿笙也起来。游反生颔首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两人都是呆了半响,丛勿笙蓦地咦了一声,道:“游大哥,她的右手里好像攒着东西呢,还发光。”游反生忙掰开雪霁的右手,只见她的手里是一块精致的蛇形美玉。
丛勿笙道:“这玉好像在暗中还能闪光,是块质地上乘的美玉,价值一定不菲,只不知是谁的。”
游反生的神色遽变,“当!……当!”外面突然响起了锣声。这是山寨敲的最后天遍更,也是早更,又叫饭更,这是表明吃饭时候到了。游反生心中一动,忙道:“慈林,麻烦你去把敲更的刘二叫进来。”慈林应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刘二被叫进了院子里。当更夫刘二见出了命案,也是一惊。
游反生盯着他道:“刘二,我有话要问我,你要老实回答,如有虚言,你可知我的手段的。”
刘二吓得一哆嗦,回道:“少爷请问,小的不也有所隐瞒。”
游反生道:“谅你也不敢。我且问你,你昨夜守更时,可曾见什么人到这邀月小筑来过。”
刘二避开游反生的目光,身上直冒冷气。言词闪烁道:“这……小的在四更天的时候,曾见过小姐在这里徘徊过,但是,不可能是小姐了。”
游反生恨声道:“果然是她,我真是看错了她。原以她温柔娴慧,想不到伊竟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刘二,你去把罗姑娘叫来。就说我有事请她过来一下。”
刘二走后,丛勿笙绕整个院子走了一圈。又到厨下看了看,心中若有所思。
须臾,罗缘玉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顿时呆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道:“这,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雪霁她昨个还好好的,怎么今个就……”
游反生看着她,连连摇摇头,愤愤道:“你还问我,我还没有问你呢?为什么要杀她?就因为我昨天说的那些话么?罗缘玉,我到今个才算识得你的真面目,我告诉你,你就是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杀光。我也不会娶你的。”
“天哪!他竟然认为我是凶手?”罗缘玉一时懵了。颓然地靠在篱笆门,半响,才愤然道:“山上这么多人,你凭什么就认为我是凶手,哼!你以为你是潘安重生,宋玉再世,可以令我去你杀人?你未免也太抬举你自己了吧!”
游反生冷笑道:“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怎么敢随便怀疑你罗大小姐。你看看这个字,这是她她临死前奋力写下的凶手名字,跟你的罗字止半部不谋而合。还有,你再看看这块玉,这可是我送你的礼物。那年是十二岁的生辰,也是你的本命年,你该不会忘了吧!还有,更夫刘二作证,说你在四更天时,曾于邀月小筑门前徘徊。你没事起那么早干什么?你倒说说看,种种迹象表明,除你以外,还有谁会是凶手?”
罗缘玉抢过玉,骇然道:“天,我的玉怎么会在这儿。”心中更是惊惶不定:“天哪!这到底怎么了,是谁在嫁祸于人?”看看众人,直觉天旋地转,忖道“完了,他们怎么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
游反生喟然长叹道:“为什么?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我一直拿你当我的亲妹妹一样年。雪霁自幼丧母,又惨遭横祸,已经够可怜的了。你竟然狠得下心去害她,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哪!”
罗缘玉凄然冷笑道:“你想怎么办?杀了我替她报仇吗?那就快点动手啊!本姑娘一生,不知杀过多少人,也不在乎多这一桩,少这一桩的。既然你认定了是我,那就当是我做的好了。”
游反生闻言,益发得悖然大怒。道:“你以为她是蝼蚁吗?随你践踏,还是以为我不不敢取你大小姐的贵命。你……你……你偿命吧!”双目一闭,拼起食中二指笔直向罗缘玉身上的璇玑穴点出。罗缘玉纹丝不动,拿定主意,以死明志。凄然忖道:“就算得不到她的人,能够死在他的手上,也是好的,对于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他一定会记得罢。”
眼看游反生双指就要点在她的要穴上,只要点上,非死即残。猝然间,一人斜刺里冲出当胸劈了游反生一掌。这一掌力大浑厚,游反生顿时感到气血翻腾。难受已极。霍地睁开眼,连退了几大步。慈林,丛勿笙忙扶住他。
罗缘玉等了半天也不见那种心痛的感觉,忽然听到有人惊呼,忙睁开凤目,见游反手抚胸前,气喘吁呈,不由得惊道:“反生,你受伤了?”又看了一眼护在身侧的玄渚清,恚怒道:“你,是你打伤了他。”
玄渚清再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罗缘玉还是护着他。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忽听飕飕两声累响,罗恒中,游仲勋也赶到了当场。罗恒中看了二人一眼,气急败坏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们这是干什么?”罗缘玉见爹爹也来了,顿时忍不住委屈的泪水,纵身上前扑在罗恒中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游仲勋看了一眼爱子,道:“你的伤不碍事吧!谁?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走了过去。
罗恒中看了一眼地上的遗体,愕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玄渚清上前道:“启禀前辈,是这样的,适才罗大哥怀疑缘玉妹妹害死了雪霁姑娘,差点要杀了缘玉妹子,幸亏我及时赶到,才阻止住这件事。”
罗恒中勃然怒道:“我女儿就算是杀了一名小丫头又怎么样?你竟然要她的命,可还有半点夫妻情份。”
游仲勋惊怒道:“生儿,你怎么可以对小姐无礼。”
丛勿笙却是心中一动,看玄渚清的样子,对这里发生的事,似乎了如指掌,而且早已隐匿于此,只听游反生缓缓道:“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我怎能娶她为妻。这件事,我看就此算了吧!”
罗缘玉闻听此言,心中更是大恸,只顾埋首嘤嘤啼哭。罗恒中拍拍爱女的肩头,恚怒道:“游反生,你以为我女儿嫁不出去吗?这件事就此作罢。游护法,这可是你儿子先毁的约,在场诸位都是人证,怨不得我们。”弯腰抱起爱女,大踏步走出院子,玄渚清亦紧其后。
游仲勋摇首叹息道:“孩子,你也太莽撞了,太不晓事体了。”转身也走了。
游反生抱首痛哭道:“我倒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雪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到底是不是缘玉害死你的?”
丛勿笙深吸了一口气,道:“放心吧!游大哥,我一定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世间带来罪恶,而不留一丝痕迹。”
游反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沉默了半响,才缓缓道:“无论如何,这里我是不能呆了。”
慈林打了个稽首道:“贤弟身体已经康复如初了,小僧也该回山了,就此拜别了。”游反生恳切地望着丛勿笙,只望她能与自己同行。丛勿笙心乱如麻。她想跟慈林同行,这话却又万万不能说。跟游反生同行,势必更要加深他的误会。只得讷讷道:“我出来也已经很久了,只怕卜姑姑,公主姐姐耽心记挂了,因此,我也该回去了。”
游反生心中大感失望,只得道:“也好,我们三人暂且别过,不过,先把雪霁收殓后,吃顿送别酒,再走亦不迟。”两人俱自点点头。草草将雪霁收殓了,一些繁文缛节,一并免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