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映提喃喃地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栾天冲叹了口气,良久才缓缓道:“映提,我们走吧!”
两人沿着小道向蜀而行。因为小道林多茂密,可以猎果充饥。渴饮山泉水。不至忍饥挨饿。困了可寻洞穴小憩。然则颇有凶险。山中时有猛兽窜出。幸尔,栾天冲跟随乃氏夫妇学了些粗浅功夫,屡屡化险为夷。
这天,两人走妻一座村前,栾天冲携着乃映提选中了西首一家村旁独居的小院,轻扣柴门。须臾,一个青衣布衫的小姑娘来开柴门,小姑娘年约十二三的模样。栾天冲道:“这位姐姐,我和舍妹途径贵地,想讨杯水喝,可以吗?”
小姑娘笑笑道:“进来吧!”
“金哥,谁来了?”一个中年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姿色虽然平常,却仪端庄,不似寻常农家的女子。心中竟起慕孺之意,心下忖道:“我娘大概也是这般模样吧!”
秦金哥道:“娘,是过道的,来讨水喝的。”
秦湘莲‘噢!’了一声,道:“快进暖和一下,天已经凉了。怎么小小年纪,也没大人陪着就出远门呢?”
栾天冲道:“多谢大婶!”
秦湘莲道:“我姓秦,你们就叫我秦婶,来,进屋吧!”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左右模样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秦湘莲笑道:“银弟,放学了,今个有客人来。”
“太好了!”秦银弟高兴地跃到栾天冲面前,道:“小弟弟,你叫什么?我叫秦银弟,这位小妹妹很标致唉!”
秦金哥笑道:“你叽哩呱啦一堆,当心别把人家吓着。”秦银弟冲姐姐做了个鬼脸,道:“好,你说我,晚上不教你认字了。”
秦湘莲道:“好,都进屋去吧!”是夜,在秦家留了一宿。熟料,次日乃映提生起病来。头晕脑热的,一时走不了。秦湘莲怜其幼小,百般照顾。两渐与秦氏姐弟交情日厚。每日间,同读书,同嬉戏。
月余后,乃映提康复如初。遂辞家,秦氏姐弟沿着竹溪一直送出数里。四小依依惜别,可怜儿女情长,涕泪湿春袖。
数日后,两小踏上蜀中,此际蜀中春寒刚过,天气渐热。小映提已经是唇干舌燥。栾天冲遥望前头不远外有有座茶棚,道:“好妹妹,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就有水喝了。来,我背你走。”小映提依言爬在栾天冲的背上。栾天冲背起乃映提,晃晃悠悠,俄尔来到茶棚。此时尚早,茶棚里只有两拨客人,一个长须冉冉,挺胸凸肚,秃头白眉的锦衣老者,活像个南极仙翁。背向而坐。邻近一桌,坐着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
老板端了茶壶过来道:“这位小兄弟,小妹妹,你们要喝茶吗?”
栾天冲道:“老板,我只有六文钱了,能喝几碗茶?”
那老板道:“龙井,铁观音要四文钱一碗。红茶,绿茶,老君眉要两文钱一碗的。”
栾天冲道:“这样,给我来一碗绿茶,给我妹妹来碗铁观音吧!”
乃映提十分懂事,拽拽栾天冲衣角道:“冲哥哥,我也要喝绿茶。”
栾天冲冲笑笑道:“映提,不用怕,你就快要到家了。我们用不着再省了。剩我一个人就好办了。可惜冲哥哥没办法让你吃饱穿暖。不然,我才不送你回去呢?”老板这时把茶倒上了。
乃映提道:“我也不想跟冲哥哥分开的。那,我喝绿茶,你喝铁观音。”栾天冲小脸一沉,绷得紧紧的,道:“你敢不听我的话,以后我就不理你了。”乃映提撅着小嘴,端起龙井茶呷了一口。
那几个汉子看得有趣。其中一个白衣汉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乃映提,忽然哈哈一笑,道:“兄弟们,你们快来看看,这小姑娘长得多秀气。卖到窑子里,准能卖个好价钱。”其余几个闻言,呼的一下子围了过来。栾天冲感到不妙,忙把乃映提拉到身后,疾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白衣者哈哈笑道:“干什么?问得好,你家大爷专门干没本的买卖和好事。小兄弟,我给你找个不用花钱,就能吃饭睡觉,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地方,好不好。”
栾天冲破口骂道:“滚!你们几个狗东西,是什么玩意,谁敢动映提一下,我就跟他拼命。”
那匪首咬牙道:“爷爷头次发善心,居然不领情。不知好歹的家伙。弟兄们,给我活捉了他,扒了他的皮。”
栾天冲心下思忖着对敌的通盘大计,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决定以毒制毒,出奇制胜。好在平日里练功用的神沙还有点。当下拉了乃映提佯做害怕,绕桌一圈,趁其不备,倏地转身甩出一把神沙。几个壮汉顿时仆倒在地,眼珠发绿,哀嚎惨叫,满地打滚,魂返极乐。
乃映提不忍观看,把小脸扎进栾天冲的怀里。栾天冲拍拍乃映提,柔声道:“映提,别怕,咱们这就走。?”
“慢着!”蓦地有人叫了一声。只见先前老者缓缓转过身来,踱到他们面前,沉声道:“小家伙,你的神砂是从那里来的。还敢在蜀在行凶,小小年纪如此嗜杀,长大了还得了吗?”
栾天冲的毒砂是唐糖所给,本待实说,忽然想起婶婶常说江湖诡谲多诈,逢人只可说三分话,揽着乃映提倒退一跬步,苦笑道:“老爷爷明鉴,这是一位婶婶看我们兄妹孤苦无依,给我们做防身之用的。适才您也看到了,是他们逼我兄妹,实非小子天性嗜杀。我也没想到,这毒砂,厉害至此。”
锦衣老者不无得意地道:“蜀中唐门,天下至毒,区区一把毒砂,又算得了什么玩意。”想了想,又急切道:“对了,给你们毒砂和那位婶婶呢?”
栾天冲道:“那位婶婶前些日子在通州龟尾村给我毒砂后,向西走了。”心想,我可没有骗你,婶婶果真是去了西方极乐界了。话才说完,倏地一声衣诀裂空声,锦衣老者已风驰电掣般向西奔去了/。
邻近唐门,人家越来越少。唐家周围百里无人烟。十里寸草不生。两小来到座朱门前,门高十丈,飞檐龙角,气势雄伟,红墙狮蹲,阴风竦竦。栾天冲上前掂脚抓起铜环“咚!咚!咚!”叩起门来。须臾,朱门小开,从里面站出一个人来。像个管家模样的人,道:“干什么的?小家伙,你找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栾天冲躬身一礼,道:“麻烦这位大哥前去通禀唐老爷子一声,就说他外孙女来了。”
“什么?”那管家顿时打起精神来,看了乃映提一眼,道:“你是说她是我们孙小姐,……好,你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时间不大,朱门大开,男女仆役站立通道两边迎接二小。先由小厮引着二人走进正房堂屋。只见堂屋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人。两小看清此人时,却是大吃一惊,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茶棚偶遇之老者。只是换了一袭粗布衣裳/唐晓生颤微微地走到两小面前,对乃映提柔声道:“你……你就是,我的外孙女?”
栾天冲道:“原来你就是映提的爷爷,小子刚才多有冒犯了。”
唐晓生一鄂,道:“我们见过吗?”栾天冲奇怪地道:“唐爷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们不是在小道上的茶棚里见过面了吗?”
唐晓生呵呵一笑,道:“老朽今个还未曾出门,你们一定是见着你们的二爷爷唐锦生了。”栾天冲心下忖道:“怪不得说话声音有点变了,原来是同胞兄弟。”
唐晓生抱起乃映提,笑呵呵道:“来,让阿公看看。你娘怎么没来,是不是还生阿公的气呢?”
乃映提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哭道:“阿公,爹和娘都被坏人害死了。你要替他们报仇啊!”
唐晓生心中一惊,急忙道:“什么?你说什么?你娘亲已经去了。”
栾天冲拿出凤钗,交给唐晓生道:“唐爷爷,这是叔,婶留下来的信物,请您收也,也请您节哀顺便。”
唐晓生接过凤钗,悲愤莫名,好半响,才愠怒道:“是什么人敢回害我女儿。”
栾天冲摇摇头。乃映提在一旁道:“冲哥哥没看着那个坏人。我见着,可是不晓得他是谁?如果我和他再照面,孙女一定会认得出的。”
良久,唐晓生才叹道:“我就知道她们不会有好结果。可惜糖儿就是不听话,一意孤行,非要一颗树上吊死。我把她锁起来,还是不行,让她跑了。不然,也就不会有你了。这仇,咱们一定要报。乖孙,告诉阿公,你叫什么?”
乃映提娇声道:“阿公,我叫乃映提。”
“好孩子。”唐晓生紧紧地搂了搂乃映提。栾天冲道:“你们祖孙相认,我的事也完成了。在下就此告辞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