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大千红尘成一梦 云径漠漠向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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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勿笙决意上朝圣教总教探个虚实。日影西斜时,在朝圣教总教山下打尖。为了防止朝圣教耳目,特地选了个面壁一隅,自斟自饮。只听有人道:“大哥,朝圣教七彩帮就要火拼,你介时帮谁?”

    丛勿笙一听,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玄春水。另一个人不用看,肯定是玄春浩了。玄春浩神情凝重地道:“你别瞎掺和。明哲保身。咱们虽说是不用怕他们。这种帮会还是不进去的好。一进去,恩恩怨怨,永无休止。你还嫌咱们家的事少吗?”

    玄春水道:“我是看祁尚这孩子,挺有出息。卜芙去后,卜老怪把教主之位欲传与莫偷香或祁尚。我看莫偷香下落不明,教主之位迟早是他的。他与七彩帮又有毁帮灭门之仇,誓报不可。一但得了手,有望九五之尊。咱们要是保了他,将来说不定封官晋爵,光完耀祖。”

    玄春浩呸了一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这荣华富贵怎么还看不淡。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龙眼无恩,成大事者,那个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翻翻青史,呼,杨岳,薛几家忠臣,那个有好下场了。”

    丛勿笙呷了一口酒水。一甩袖箭向玄春水甩去,长身而起,轻叱道:“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玄春浩就在近旁,疾手一翻去接。箭是接住了,这一慢,丛勿笙已斜身飘到店外,杨长而去。

    玄春水半惊半喜道:“是侄女,她还活着。太好了。大哥,你快去追啊!”

    玄春浩叹息道:“已经晚了。她的功力虽然不及我。但凌云虚步,乃是绝顶的轻功,岂是我能追得上的。”

    玄春浩道:“看样子确实如此。”又是欢喜,又是忧虑。拿起袖箭,箭尖发蓝,显而易,涂有巨毒。可见丛勿笙对玄家的恨并未消除。

    更夜,丛勿笙潜进朝圣教。轻车熟路来到小院,到正厢房下,里面有人在说话。使了个金勾倒挂,玉脚挂在檐上,用手粘了个小洞,偷眼里瞧,只见祁尚正在和权柄德对饮。两人似乎十分高兴。权柄德喜极而涕道:“师弟,哥哥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今天了。我也总算对得起死去的师傅了。”

    祁尚感激地道:“师哥,血海深仇,小弟一定要报,没有您的栽培,就没有小弟的今日。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义父!……”说着,翻身跪下,叩了三个头。权柄德忙扶起他,老泪纵横道:“孩子,你有这个心就成了。何必如此。如今老教主已落在了我们手里。莫偷香已亡。朝圣教可说落在了我们手里,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祁兴奋地一拍桌子,大声道:“兵发七彩山,扫除七彩邦各坛及总教。”丛勿笙心里一沉。勾下一片瓦来。哗啦一声,瓦碎了。祁尚未大惊,喝道:“什么人?”拉响警铃,吹熄锡灯,先丢了一把椅子出来,丛勿笙顺手接过椅子,背窗坐了下来。祁尚与权柄德穿窗而出。祁尚只见院中溶溶月色下,一个白衣少女背窗而坐,悠闲自得地吹着笛子。笛音悠杨清越。一陈风袭开。白衣少女长发飘飘,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祁尚不由得一怔,这曲子是丛勿笙最喜爱吹的梅花落。两人不止一次合奏过。这时教众闻铃破门而入。团团围住丛勿笙。当先一人跪拜道:“属下蓝旗使鲁安见代任教主。”

    祁尚定定地看着丛勿笙背影,摆手道:“你们退下去吧!”

    鲁安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信无误后,才摆了一下手,招呼手下走了。

    丛勿笙缓缓转过身来,嫣然一笑,道:“祁大哥,什么时候做了教主,噢!我忘了该恭喜你了。”

    祁尚不啻如聆仙乐,大喜道:“阿笙,当真是你吗?我该不会做梦吧!”说着,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真到被咬破皮肉,溢出血来,才始相信不是梦。丛勿笙心中一痛,嗔道:“你真傻,没看到我的影子吗?”心想慈林对自己要是有他对自己的一半就好了。祁尚看看地上,果然托着一道长长的影子。

    丛勿笙徐徐走过去,启齿道:“晚辈丛勿笙见过前辈。”权柄德点点头,心想她为什么要偷窥自己和祁尚的谈话呢?

    丛勿笙扯下一块裙裾替祁尚包好伤口。祁尚只是傻傻呼呼地冲着她笑。丛勿笙望着他出了半天神。终于道:“我在禹王庙等你。”明眸一笑,施展起凌云虚步轻功,轻飘飘,浑不着地飘逸下山去。

    祁尚对权柄德道:“大师兄,我去了。”

    权柄德忧虑地道:“尚儿,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这丫头精灵古怪的,更夜前来,事有蹊跷,不可不防啊!”

    祁尚笑道:”义父放心,小心谨慎是应该的.但也不应草木皆兵啊.天底下任何人都会害我,丛姑娘决不会.就像义父你不会加害于我一样.”

    权柄德无法,只得道:”那你就去吧!千万小心一点.现在是非常时期!”祁尚应了一声,飞快地下山了.

    禹王庙位于朝圣,七彩一教一帮的中间地带。三面竹林,一面是旷野。庙右首竹林后有一条河流。河床中心的地带,盛开着一簇簇的野菊花。散发着浓郁的醇香。俄顷,一男一女飞快地向禹王庙奔来。近了,才看清是游反生和莫纤云。莫纤云横眉冷脸,竖眼,玉颜绷得紧紧的。被游反生挟持着,全身有些僵硬。似被点了穴。

    游反生抱着她来到庙门口,喊了两声笙儿妹妹。无人应声。上前推开庙门,跨进门槛,庙里面虽然有些尘埃,少许珠网,还不算太破坏。显然逢年过节的时,还承受着香火。游反生把莫纤云放在旮旯里,蹲在一边,闷不作声。

    俄尔,外面传来脚步声。丛勿笙跨了进来,看到她们道:“还好,你们早来了。咦!游大哥,你怎么给嫂子点了穴呢。”

    游反生迎上前,苦笑道:“我好说,歹说,她都不肯来,不得已,只好用这个法子了。”

    丛勿笙沉吟片刻,对莫纤云道:“莫家嫂子,只有屈尊玉体了。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不言而无信。相信待会就应该真相大白了。”倏地神色邃变道:“来得这样快,你们快躲起来。别出声。“游反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情知功力跟人家差了一截了。不敢怠慢,扶了莫纤云,躲入神像之后,轻轻将拥入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尽量让她舒服点。

    刚藏好,庙门就像刮了一阵风似的,祁尚跨步踏了进来,心下更是惊异起丛勿笙的功力竟精进如斯。

    丛勿笙定定地看着他道:“你来了。”“来了”两个人就像钉住了一般。凝视良久,丛勿笙先道:“祁大哥,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我们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耍的。”

    祁尚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怎么会不记得。那时还有游反生。我们玩过家家。都争着要你当老婆。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候。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不过,你先反生做老公的时候多。现在他有莫姑娘了,我就放心多了。”

    丛勿笙的面上飞起一片酡红,轨怒溥嗔道:“贫嘴!”叹了口气,又缓缓道:“听你们所说,朝圣教的莫偷香死了。”

    游反生心中一跳,暗自忖道:“阿笙为什么要叫他来,难道他就是凶手?”

    祁尚一愣,道:“确有此事。外面传闻是游二弟干的,你怎么想起问这事。”

    丛勿笙睥了他一眼,道:“你也认为是他干的吗?莫偷香死了,倒白白的便宜了你。反生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了。”

    丛勿笙淡然一笑,道:“卜姑姑去后,卜老前辈已盟退意。朝圣教能独揽大局的,只有莫前辈和祁大哥你二人耳。莫前一去,朝圣教就只有你一人能独挡一面了。而且尚可挑起两派火拼,报仇指日可待了。”

    祁尚默然道:“诚然如你所言,好像是这样。”

    丛勿笙望着神像呆呆地出了半天神,道:“祁大哥,骗得过天地,骗得过鬼神,骗不过自己。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

    祁尚浑身一颤,道:“你说什么?”

    丛勿笙静静地道:“莫前辈眼睛被剜,表明害他之人,是他极为熟悉之人。所以才没有防范之心。且莫前辈临终之际又在桌上划了一点。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你和游大哥。莫纤云反家时。曾遭游大哥掌击。而游大哥却矢口否认。如果是游大哥所为,又意欲守密,此举岂非画蛇添足。以你二人的功力,莫姑娘是断断逃脱不掉的。显而易见,是手下留情。我看过莫姑娘的伤,正是《阴阳九转大挪移》的神功掌法。这种掌法,普天之下,可只有你一人会啊!”

    祁尚叹口气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如果晓得你还活在这世上,说什么,我也决不敢这么干的。”

    丛勿笙又道:“以你的功力,莫纤云怎么可能逃得出。你是故意放她走,利用她的口,传出假像。再利用莫偷香在魔教中的地位影响,借机挑起两派火拼。达到你的目的。我猜得对也不对。”

    祁尚长吸了一口气,道:“一点也不错。”

    此时,游反生见真相已经大白,邃解了莫纤云的穴道。二拍碎神像,跳了出来。莫纤云气怒已极,陡地喝道:“狗贼,纳命来。“游反生怕她有所闪失。挥剑二战一。祁尚轻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也不是个。”望着丛勿笙,凄然道:“阿笙,你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游反生愤愤道:“我们好歹是结义了一场。为什么你要害我。我那里对不起了,你说。”

    祁尚仰天一笑,悲怆道:“你当然没有对不起我。我们祁家的人都该死,是谁把我变成了这人样子。你们说啊!人之初,性本善,难道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吗?”

    莫纤云大怒道:“少哆嗦,我爹总不能白死。你去陪他老人家到阎王殿前打官司吧!”一式双鸟渡食,向祁尚斫去。祁尚抽身摆枪,抖出一式“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游反生为了保护莫纤云,加入战圈。双斗祁尚仍落下风。两人已竭尽全力,祁尚却游刃有余,如猫戏老鼠。他还有一式最历害的杀手锏没有使出来。丛勿笙知道只要他使出这一招,两人必死无疑。这一枪要发出威力来,那是天崩地裂,海枯石啸。她呆呆地望着场中出神,一时心乱如麻。半响,缓缓地退出庙内。向右首丛林里的河岸边走,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仿佛碰上了什么毒蛇猛兽。祁尚大惊,顾不得和他们缠斗,抽身跳出圈外向河岸追去。

    庙中现在只剩下莫纤云和游反生,莫纤云见他方才百般维护自己,心里一时甜丝丝的,羞愧道:“游大哥,都是我不好,以前错怪了你。你……你打我好不好。不过要轻点,我会痛的。”

    游反生走过去,轻轻地拧了她嫩脸一下,嘻笑道:“我可舍不得我的老婆被人打。”莫纤云顺势倒入他的怀里。游反生拥着她的香肩,叹息道:“你有所不知,我以前也曾冤枉过一个女孩子。想不因果报应,今日轮到自己身上了。”

    两人沉醉良久,游反生突然道:“我们去看看笙儿妹妹。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莫纤云道:“是啊!要不是丛姑娘,我险些放过真正的凶手。我们是该好好谢谢她的。走,我们去去她出了什么事?”窗棂外,此时有人笑道:“这时才想起我来。可不得要我吃味。谢到不必了。莫姑娘,欠你的情可已经还了。以后我和你们各不相欠了。”

    游莫二人忙走禹王庙。门外正是丛勿笙。地上还躺着祁尚。正酣然入睡。

    游反生诧道:“丛姑娘,这会功夫,他怎么睡起来了。?刚才你……是怎么一回事?”

    莫纤云亦拉着她的手道:“是啊!我都快弄糊涂了。”

    丛勿笙叹口气,道:“我刚才是故意把他引到河畔。你们有所不知,河畔生有一种野菊花,瓣小,却有一种酒的醇味。呆久,就会使人醉过去。只要泼上水,就醒了。我如今把他交给你们,只是有个请求。”

    游反生道:“你说吧!我只奇怪,你怎么会没有中毒呢?”

    丛勿笙笑笑道:“你忘了我食有百炼金刚丸吗?”顿了一下,又道:“我的要求也许过份,可是我,我还是望你们能够放他的一条生路,他本性并不坏的,而且,也算是一个可怜人吧!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该走了,不再玩笑了。”

    莫纤云忙道:“笙儿妹妹,你去哪儿啊?”

    丛勿笙推开她的手道:“我自来处来,自去处去。从今手云游四海,壮我胸怀。”说着,向远处走了。游反生和莫纤云究竟杀没杀祁尚,别说丛勿笙,就连笔者都不知道,只看他们二人心意。依笔者想来,应该是会饶他一命的吧!

    丛勿笙郁郁寡欢地在道上走着。仰望着蓝天白云,心头起伏不定。决定觅一高山庵门落发为尼。这时,就听有人叫道,“哈!小丫头片子,可让我找到你了。”丛勿笙掉首看时,只见红花禅师,玄春浩从林子里转了出来了。

    丛勿笙倒退两步,掉首就走。红花禅师疾行两步,甩开玄春浩,拦住丛勿笙笑道:“笙儿,你这是何必呢?父女终归是父女,我看认了算了。”

    丛勿笙愠恼道:“你说的倒轻巧。伊家一门血案怎么算。由其是我小姨,死得最惨,连死都死得不清不白的。他要想和解,除非他拿了玄春水的人头来祭我小姨和伊家满门。”

    红花禅师打个哈哈道:“你看,你又来了。你是他的女儿,玄春水是他弟弟,也是你的二叔,都是骨肉相连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你爹舍那一个,前辈女侠威杨,她生前也是跟她父亲作对的。闹了一辈子捌扭,后来还不是和好了吗?父女那有隔夜仇。我看,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叫你爹来给你陪个不是,成不成?”

    丛勿笙凤目一瞪,道:“那怎么成。他配和威云龙前辈比吗?威前辈可能没伤害过他最心爱的女人。人家可是当心尖一样的。”

    红花禅师陪笑道:“好侄女,好笙儿,就当给禅师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丛勿笙看了一眼站着远远的玄春浩,良久才淡淡道:“好吧!你让他过来!”

    红花禅师忙朝他招了招手。玄春浩又惊又喜。走了过来。虎目盈泪。丛勿笙双手抱肩,歪着玉颈,斜睥他道:“看吧!今天我让你看个够。!”玄春浩颤抖着伸手欲去抚她的头。丛勿笙神经般地向后一跃,颤声道:“你干什么?”

    两人一时僵住了,红花禅师忙打圆场,道:“看你们父女,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还这么生份。笙儿,今晚你打算做什么招待我们。老衲的嘴呀!都被你惯坏了。除了你做的菜,吃什么都不香。如今都快淡出个鸟来了。你可要赔我这张嘴!”

    丛勿笙道:“你老人家嘴馋,反倒怪起我来了。真真是岂有此里。好吧!今晚就让你做个饱死鬼,我看看,就做软炸虾仁,清炒虾仁,群英荟萃,珍珠豆腐汤好了。”

    红花禅师喜道:“这群英会萃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是你的新菜样吗?用什么做的”

    丛勿笙板着指头道:“也就是青萝卜,水萝卜,白萝日记,胡萝卜大杂烩。”

    红花禅师略为失望道:“原来全是萝卜。”

    丛勿笙翻着杏眼,道:“那你是不吃喽,我可就省了,”

    红花禅师忙道:“谁说我不吃了。”又哮囔道:“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啊!”

    日色偏西,三人找了间客栈暂居下来。丛勿笙亲自下厨做了三样小菜。叫伙计端到房里。

    红花禅师和玄春浩见菜果然做得很精致可口,色香味俱全。齐声赞好。立即动筷,大快剁颐起来。红花禅师笑道:“玄老怪,真不知你那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有这么个好女儿,以后你可有口福了。”

    玄春浩笑道:“我这是托你的福,彼此彼此啊!”

    这时,一个伙计忽然慌慌张张地跑来道:“不好了,不能吃了。”

    红花禅师诧道:“为什么?这菜怎么了?”

    伙计气喘喘吁吁地道:“那们姑娘让我告诉你们两位爷,说这两样小菜,吃了一定量,会在体内变成砒霜。”玄春浩跌坐椅子上,喃喃道:“她还是不肯原谅我。不肯原谅我。”

    红花禅师望了玄春浩一眼,叹口气道:“那姑娘还说什么了。”

    伙计道:“那姑娘还有封信要交给你们,还说这些菜扔了怪可惜的。虾和萝卜可挑一样来吃。”

    玄春浩忙接过信,信中大意是说她已决出家,所以不想再杀人了。决意做一个了无牵挂,循规蹈矩的出家人,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法俗陌路,拜别云云。

    这时,外面隐约有人在“我独自徘徊在午夜,夜色已溥,天将放亮。我却不知,何去何从。漂泊的心,寄居在何方。有人问,何处是你家。有人问,你路的方向在那里。为什么只看见你眼前一片迷蒙。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我只想让漂泊的心安定。为什么我的眼前依旧一片黑。为什么我仍在摸索。苦苦寻求,是还这天还没有亮。”

    完于九七;七/九日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