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起来。
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作什么……是在恶作剧吗?对……一定又是什么恶作剧……为了看别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所作出的恶作剧……等到所有人都被吓着以后再笑嘻嘻的从地上打个挺跳起来大喊一声:“哈,都被我骗到了!”是啊,那才是太宁……是自己熟悉的太宁……
起来,太宁。敖广还在机械的重复着,他伸出的手依然停留在那人满是血污的额头上,指尖处仿佛沾上了什么东西,那触感显得冰凉而滑腻,慢慢将手心翻过来朝着自己看时,只见到一手的红红白白,有什么散发着冷酷而血腥气息的液体正从手心微微滴落,不断向大脑传递过来一个清晰却又可怕的信号。
耳边嘈杂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声音,又远又近,然而几乎完全听不进脑中。而这当中又有一个声音格外响亮,仔细分辨,那似乎是一个男人在疯狂吼叫着自己的名字。是谁……是谁在叫着我?敖广茫然的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看见一个男人被许多天兵架在中间大吼大叫着:“……太卑鄙了!敖广你这个下流无耻的无胆匪类!竟然让人冒名顶替你前来受死!”
替我送死?
敖广全身一震,刺骨的寒意立刻从脚底开始漫上来,一瞬间就冲上了脑门心,全身上下顿时如堕冰窟。
手臂被反扭到身后,刀剑横在脖子上,男人却犹自不管不顾的挣扎,他的表情狰狞。他的双眼布满红丝。他就那样仇恨的向敖广叫喊着:“敖广!我要杀了你!不会把她让给你地!绫萝公主不会让给任何人!我看了她三百年,一直!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决不让给任何人!就算几次也好,杀错了也无所谓!我一定会杀了你!”
凶手当场就被抓住了。是个叫做二负的天神,讽刺的是此人与龙族还是远亲。====他的父亲是天人,母亲是龙族。二负本人是蛇身人面的混血儿。改换天帝以后也因为父亲仍然在天庭为官而留在了至高天。此人平日里为人十分木讷,经常也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没人知道他竟然偷偷的恋慕着天庭第一美人绫萝。
因为凶手与龙族的亲缘关系,故此此事虽然发生在天庭。却算不得天庭的责任,只能算作是龙族地内部冲突。不过因为如此凶案发生在蟠桃会期间,又是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出的事情,众神免不了都有些惶惶,玉帝也大为震怒。我_看书斋于是传令下去将二负收监,由他亲自审讯,严刑逼供。
这二负看来十分刚强,想不到内里却十分脓包。不过挨了几下重刑,很快就把一切都招供得清清楚楚。原来此回蟠桃宴上见到绫萝,二负本来期待已久,自然十分高兴。结果一转眼就看到这心目中的女神竟然为了敖广而失态。后来还匆匆离席不再露面。他心中郁闷伤心,不免闷头喝了许多酒。
喝到后来。二负只记得一直陪在他身旁与他同饮的一人悄悄告诉他说此回蟠桃会对外宣称的目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本来就是为了让前天帝的继承人青龙太子敖摩和现任玉帝长公主绫萝联姻而召开的。至于在场地其他仙人。不过是他二人定亲的见证人罢了。待到大会结束不久,这门当户对的一对高贵人儿便要择日完婚。
二负听完勃然大怒,当即跳起来推翻席面,跟着就要去找敖广拼命。才起身却又被那人扯住,将他拉到一处僻静角落低声道:如此不妥。敖广身份高贵,身旁也时时跟着人,若真要当场闹将起来,他二负决计讨不了好去。然后又给他献了一计。要他找人给敖广送个口信。就说是有身份高贵的女子约他四更在南天门下私会。敖广若是抱了淫邪之意,必定会独自前去赴约。此时便能抓住机会趁机教训他一顿。
此计听来甚合他心,二负当下与那人一拍即合,于是立刻找了人传去口信,谁料那传信人回来却道敖广只说自己不去赴约。二负正在失望之际,开头那人却又对他道:以敖广虚伪地个性,必定是表面拒绝,而暗地里仍会前去赴约。这样就算事后被抓破,也才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于是叫他只管按原计划守着不动。又将自己手中木杖借给他,说此木杖乃是神物,有他在手,即使是龙族太子也能轻易被他打倒,此时只管借他出气。
二负饮了一晚上闷酒,本来便已经不十分清醒,此时再被这人一煽动,果然就握了那木杖前去埋伏。他在那人迹罕至的连云牧场等到四更天,却见一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而来,但看那脸,果不就是敖广地模样。二危仔细看他容貌,饶是他心怀怨恨,却也不得不承认敖广确是少年英俊,气质翩翩,与形容丑怪的自己一比天差地远。一想到这样的敖广明明就要与自己苦苦恋慕的长公主绫萝双宿**,从此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却在此时还因为一个不明不白女子的邀约便暗自溜出来私会。这样低下的人品,如何配得起他心目中的神女绫萝。实在可恨已极!
杀意顿时冲上心头,当下二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吼一声跳出去就朝对方头上一闷棍。那棍子不知是何材质,来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他一头打翻在地。然后不等对方起来,二负立时又扑将上去手握木棒没头没脑冲着对方一阵死命乱砸,只听得木棒着肉啪啪直响,血肉与脑髓齐齐飞溅,骨节碎裂的沉闷之声不绝于耳。在他这样丧心病狂地攻击之下,来人很快就不动弹了,而业已被血腥气息诡惑到发狂地二负俨然已经杀红了眼。只是口中胡乱喊叫着继续在那具慢慢变冷的尸身之上发泄着无穷尽地怒火。直到被闻声而至的天兵架开,听见有人惊呼出声道:“糟糕!这不是前天帝地幺子太宁殿下么?”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杀错了人。
至此真相大白,众神纷纷摇头叹息。天下人皆知太宁本是前天帝最为心爱地小儿子。从来不舍不得他涉及红尘俗事,因此这孩子也就格外的清新透彻,无人不喜,如今却惨死在一个蠢物手里。烛阴之龙纵使下落不明,若是听到爱子殒命的消息,却不知该如何伤心。
玉帝本人也面色铁青。他端坐在高堂之上一言不发,想是因这丑事心下难受以至于无法出言。于是王母便挺身而出,代为处理此案。她断定此事不过是一桩因私情引起的仇杀。二负为人蠢笨,不足一提,真正可怕的却是那个暗中煽动他行凶之人。此人挑拨离间,用心叵测,实在罪该万死。当立即抓捕归案。
煽动者的身份仔细一查便出来了,二负本人还记得他的长相。当天坐在他附近的仙人也记得曾有这么一个衣琼纹单衣,带剑之人一直与他饮酒说话。当下归纳众人描述,立时发觉此人竟是二十八宿中地一员。姓刘,名归生者。正是隶属北方第五宿的危星神主危月燕注1。
王母虽是女子之身,处理起事情来却当真是雷霆手段,铁血心肠。只听她立时发令剥夺危月燕星宿神籍。令天兵拿下,不待其辩解便当场乱杖打死。尸体扔出南天门外,再使一道天雷将肉身连同三魂七魄一同击成灰烬。至此永世不得超生。其后再将二负发配到不周山下顶天柱,天柱一日不倒,二负便一日不得动弹,以此为向龙族交代。
此事暂了,王母立即又跟着发布了一道书面命令,说是情怨之意误事害命。由此回之事便已经显露无疑。身为仙人却因**而惑动实是不当。故自此以后但凡神仙之身,俱需断绝凡俗之念。除非是天命安排之姻缘不可抗,否则有那妄动私情者,一律严刑法办!在新的法规之下人人得以自危。太宁之死一事牵扯之广,影响之大,几乎动荡了整个天庭。风波之中,哪里还有人有心去注意涉嫌此事的那几个倒霉蛋。二负虽然留得一条性命,却将终生为天奴。然而他的父母怎敢有二话,自此都是缩着脖子做人。至于那神魂都不留分毫的危月燕更是再无人提起。他生前几个好友同行都巴不得立刻与他划清关系,见人就四处澄清自己与他从无深交,只是点头之缘。只有二十八宿中的心月狐自来与危月燕要好,他年纪尚小,还未曾习惯这一套翻脸的功夫,故此事发之后虽然惊愕,却仍是默默为这旧友掉了几滴眼泪。
敖广是这场事故发生之后最为茫然地人,一直到父亲与祖父闻讯前来将他和太宁的尸首一起领回龙宫为止。他始终是一副浑浑噩噩的表情,似乎完全与这个世界脱开了联系。
在下葬之前,敖广只是躺在自己房中不动,没有跟着他去天庭赴会,这回看到主人归来十分高兴,然而不论它如何发挥神力想要替主人排除忧闷,逗主人开心。主人却都只是像个木偶人一样直直睡着不动,仿佛他的心已经死去……不,本应是心脏在跳动地那个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物。既然已经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有忧闷和烦恼呢……
敖广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完全静止的空间里,冷冷地看着睡在那里不动的另一个自己。似乎有许多事是他需要去做的,可是似乎都不重要了……那个人……那个人……能够把自己叫起来的那个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呢?他不是说要做自己的好朋友,一辈子待在他身旁,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却不来叫醒自己呢?
房门的一声被人推开了,有人跑进来,抓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大喊着什么,二叔公?太宁?有人在喊着太宁的名字做什么?是什么?是和太宁有关地事情吗?几天以来敖广地眼珠第一次从眼眶中微微一动,然后将一道疑惑的光投向贸然冲入他房中地那个人。
“大哥!快起来!二叔公有救了!”敖润紧紧握住他的手,他脸颊通红,声音也激动得发抖:“玉帝派人前来接二叔公的尸体去昆仑山,说是可以作法令他起死回生!父王和太祖已经先行带着二叔公赶去了!我们也快点去吧!”
什么!敖广半开半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注1危月燕:卯从官,仲神也,危星神主之。仲神十一人,姓刘,名归生。衣琼纹单衣,带剑,危星神主之。上治丹田,下治稠粳山此二治主子生.为月,为燕。为北方第五宿,居龟蛇尾部之处,故此而得名“危”(战斗中,断后者常常有危险)。危者,高也,高而有险,故危宿多凶。危宿值日不多吉,灾祸必定注瘟亡,一切修营尽不利,灾多吉少事成灾。
ps:有人还能想起心月狐是谁么?呵呵,第四第五卷中提过的十八宿之一,就是那位开始古灵精怪后来如同死人的子契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