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收回手指,以食指和拇指托着下巴“至于什么意思嘛……应当如何说起……”
他思考了一刻,若有所思道:“唔……这样来说吧,在这个世界里。无论人也好兽也好,但只要是活物,便俱有奇经八脉遍布周身。血流在这些脉搏中运转周天,进行将养分带动到全身,或是废物分析收集这样的工作。藉以维持正常的生命活动。按理说土地乃是无机死物,是不会拥有同等特性的。可是到达这位要离君身旁我才发觉,原来这里的土地,亦如活物一般具有脉动!”
他走近要离几步,随手刨了刨他身旁的一根地脉,指给众人道:“你们看,在离地表较近的地方是连看也看不到这东西的,更不要说可以以身体碰触他了。可是越是接近要离君此物便越是清晰,甚至能够显现出实体。根据你们之前所说要离君是由无实体的死魂转化成的妖魔,如此看来,仿佛是这种名为地龙的生物在进化的途中拥有了具象化的能力,使本来无法肉眼观察到的东西拥有形体变成实体化……”
“等等,你说的这些和刚才的话又有什么联系?”悟空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开口打断张衡滔滔不绝的解说。
张衡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关系就是:如果把大地比作一具有生命的肉体地话,地龙就相当于入侵身体内部的某种外来物质。然而二者在排斥反应中渐渐同化,在完全血脉相连之后,也拥有了与原来宿主共生共荣的机能,最后变成这具身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他若硬要离开本来已经在内部固定的位置到体表上去的话,就会造成身体功能的紊乱。”
他再次拈起那根断裂枯萎地地脉正色道:“要离君在自身疼痛发作时剧烈挣扎,或是在失神的状况下一心要到地面上去。这些胡乱行动令与他身上相连的脉动从细小者开始相继断裂。造成宿主剧痛抽搐,即为我们在地表感觉到的地震。”
众人被这番生物病变论轰炸得一愣一愣。[ 君^子^堂 首 发 junZitang ]张衡却没有停止他的知识推论扫盲。眉头一皱。他指着连接要离地龙的头部最粗的几根半透明地脉道:“方才还只是断了一些细小的脉动就造成地表的强烈震颤,若是这样的主脉断掉,定会引起整个身体地严重不良反应,继而发生类似于之前在曲沃和陇西发生过那样牵连数千里的毁灭性大地震。所以要离君不是怕死不想上去,而是完全不能上去。”
“是这样吼。”接受新理论最快的敖摩点头,右爪握拳在左爪中一敲,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难怪那时黑皮他爹没有理智以后拉都拉不住,死活都要上去吼。他那就是想去找庆忌道歉吧?”
悟空哼了一声,他也想起来了要离之前的狂态。也许此人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艰难……几百年间一直想不起自己坚持的东西是什么。等到好不容易找回记忆才发觉那竟然是个永远无法完成的愿望。他的心情应该是无比绝望的吧……他放弃继续质问要离。带着复杂的眼光看了那沉默地地龙一眼。
太子听完张衡的科学分析,虽然也觉得那土地生物论十分匪夷所思。然而他毕竟思心思活络,再是神奇的说法点点头就转身去面对要离,平静道:“我明白了,你地心愿,就是在记忆还未曾消失前找到庆忌,向他道歉是吧?”
要离猛的抬起头,表情惊疑不定:“莫非三太子殿下知道他转世以后的下落?”
“不,我不知道。”太子干脆的摇摇头。要离脸上期盼的神色一瞬间又变为深深的失落:“也是……据说转生以后容貌。性格全都会变得迥异,也许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算他在我眼前,恐怕我也认不出来……”他绝望的笑了笑:“其实那愿望。即使无法实现地话也无所谓……只是回到找回记忆以前的状态罢了,几百年都这样过来了,我想,我还是可以继续坚持下去的。也许,那就是上天注定要我赎罪的方式……”
“阿爹……”小地狼轻轻以身体挨擦着父亲,忍不住心疼不已。阿爹太可怜了……有着那样不堪回首的过去,又偏偏是如今这般无奈而矛盾地现状。所以阿爹他从来都是那样痛苦和忧伤……因为无论是忘记过去,还是重拾回忆。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快乐地事情。这折磨注定永无止境,只要他还身为地龙活着,就永远不会有消失的一日。
“谁说无法实现。”出人意料之外地,只听得语锋一转,太子无辜道。
要离一愣。敖摩已经忍不住跳起来:“可是小三你方才不是说你不知道吼?”
眼角一勾。太子脸上露出一个华丽而邪气的笑容:“我是说过我不知道凡人转生以后的情况,可那不代表着我们当中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啊。”
“我们当中的其他人?”敖摩狐疑的转头去看边上立着的三人。张衡第一个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关我事!所谓转生之说属于唯心言论,我向来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再看悟空,悟空将毛手一摊道:“别看我,老孙成仙也就是百余年的事情,要和我谈兵论武还成。要问啥转生之事……却显然不是老孙的范畴。”
目光最后落在永远面带微笑的敖辰脸上,面对众人的扫视,敖辰一如既往笑容可掬,口中道:“三哥真是会算计十五,那灵魂追溯法本是用在寻找在人间多次转生散播佛法的上师之上。今日违背规定公以私用,却不是为难敖辰么?”
太子悠然自得道:“十五妹此言差矣。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佛法无边,但用在行善之举上便是正途。想菩萨终身致力于渡迷茫众生于地狱的善业。曾言:除非地狱成空,否则誓不成佛。其大慈悲心可观矣。如今十五妹面前就有一个身在地狱之人,以你无量佛法将他解救出来,难道不是一桩天大的功德?怎会又来这公以私用之说?”
他狡黠的看了敖辰一眼,嘴角一翘道:“十五妹跟在菩萨身旁修行多年,不会连这一层都参不透吧?”
敖辰怔然,半晌方叹了一口气道:“三哥说得有道理,是十五眼界狭隘,一时未曾参透。”他自嘲的一笑:“想不到我修行佛法多年,自以为早已了然于胸。此时却不如三哥一个方外之人看得灵活透彻。”
太子与敖辰两人俱是小一辈龙族中一等一的杰出人物,免不了平时就针锋相对,斗了几千年,却难得见这心高气傲的妹妹伏低一次。不由得愉快无比,他笑道:“十五妹不必自责,我身为兄长比弟妹眼界广些也是情理之中。当下之急,还是请十五妹尽早作法将庆忌转世之人寻出,也当是了结要离君一桩陈年夙愿。”
敖辰看了他飞扬的面孔一眼,却少有的没有顶回去。他长袖翻飞,转眼掌中浮出一朵洁白的莲花。
白莲在掌心,敖辰凝目念起法咒,众人只见从那莲叶之间飞起一行一行金色的梵文,直入他双眉之间。
一刻未几。敖辰收了莲花,缓缓张开一对美目直视要离,要离看不见东西,却能感觉到这目光的注视。他心急如焚,以颤抖的声音向敖辰询问道:“……十五殿下可有寻到他的讯息,他现在……好吗?”
敖辰蔚然一笑:“他很好,是你一直自塞视听,故此无法发觉他的讯息。”
话音未落,他人不知何时已飞身至要离身前,白袖挥出正正按在要离一对盲目之间,要离只觉敖辰温暖的手指从自己那双瞎了很久的眼目上掠过。一股清凉之气顿时透过眼皮直入心底。
耳边听得敖辰轻柔的声音:“睁开双目,你会知道,你寻找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你身旁。”
要离如雷轰顶,一点一点,他尝试着睁开眼皮,一丝久违的光亮刺入他干涩的双眼,刹那间眼泪已经涌出眼眶。
白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不知所措的立在眼前,见他睁开眼睛,又惊又喜的高喊一声:“阿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