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虔跨上战马,在青天旗下举目远望,果然看到了远处的一个个红点,他知道那便是大平军的烈火飞星战旗在迎风招展。他挥动手里的令旗,朝传令兵咳嗽两声,战鼓一响,大将束离、白解二人立时高举着兵器,两军同时发动,朝敌阵猛扑而去。
束离使劲挥舞着马鞭,没等两军接近就喊起狂烈的冲锋号子,率领骑兵队往前疾冲。他无法忘记战友朱奇在蟾州被刘植一箭射死的那一幕,单是想象,他对大平军的怨恨已更深,此刻像是一股脑儿全爆发了出来。他手下的士兵见将军如此拼命,仿佛也跟着来了劲头,人人快马加鞭,紧随而上。
马蹄踏过浅浅的湖泊,在草丛的掩映下,溅起或透明或带了泥土的水花。
刚到中午,两军就在烈洛大草原上开始了大战。邢定国和烈洛骑兵队和莆尾军交战了整整一个下午,似乎还显出了颓势,立马指挥军队往北面的骝陵方向后退。骝陵的长城早已在平仁帝邢定邦登基后不久被改建成普通城池,莆尾军见敌军奔逃,突破前方的城池,紧追不舍直到天边凝起了暮霭。
“太子殿下,您不能过去陛下那边啊!”
后军中几个虎背熊腰的将士,正拉着严雍一面劝阻,一面呼喊着“恕罪”。
“你们快放开我!告诉我父王为什么要继续追击?难道他都不觉得这一路过来,处处都充满了疑问吗?如果是敌军的圈套,他和将士们这般贪功贪利,迟早要惹上麻烦,我必须去劝他谨慎行事!没听清楚吗?叫你们放开!”
严雍死命挣扎着,可从来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他,根本无法挣脱这些大力士的手腕。直到挣扎得失去了力气,他沮丧地垂下头去,脑中浮现出邢定珠的音容笑貌。跟随父亲出征已经快一个月,他知道他的爱妻就在军营中,但他从未见过邢定珠的面,父亲派去看守的人都告诉他,太子妃一切安好。
“珠儿,你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吗?在我找不到你的那个地方,你是否果真一切安好?”
望着帐篷顶端的白色,他眼中噙满了泪花,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更不愿让那些看守他的士兵们也看到他这种模样。
邢定珠怎么会过得好呢?他不相信,自从踏上征程,他就从来没相信过那些人所说的安慰之言。一个怀着身孕的弱女子,跟随军队长途跋涉,丈夫又连一刻也不能陪伴在身旁,除了和肚里的孩子自言自语,可怜的公主还能将心中的苦跟谁诉说?
严雍怨父亲无情,前次在蟾州和大平军作战,他看到那些丧生在莆尾军铁蹄下的大平将士,他觉得自己的心真是很难和父亲再重叠。但父子俩血缘还在,严穆荣却不听他的劝告,又不让他去见邢定珠,他这样成日被软禁在帐篷里,出发时一样被人看守得严严实实,他觉得自己简直无用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在外面喊了声:“不好了!赶快派人前去禀报陛下,太子妃娘娘不见了!”
什么?邢定珠不见了?严雍匆匆跑出帐篷,负责看守他的国王亲兵竟然没有像先前那样拼命阻拦,外面一片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卫兵在跑来跑去,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回事?刚才我听见什么太子妃不见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严雍伸手扯过一个士兵,急迫地问道。
“回……回禀殿下,白天陛下在的时候,太子妃娘娘还好好的,可不知道怎么的,陛下才去了前军一个多时辰,娘娘就连影子也没见着了……”士兵哭丧着脸回答。
严雍又惊又气,指着士兵的额头,狠狠戳了一下。“这就是你们的烂借口?从莆尾到大平的一路上,父王的亲兵不是把珠儿看得很紧吗?我问你,她是怎么不见的?难道她一个纤弱的孕妇,还逃得过那么多人的看守?”
“殿下饶命!殿下恕罪!小人刚刚才从那边得知,看守太子妃娘娘的那些士兵是在娘娘失踪前就中了特制的迷香,连陛下派去的影破都死在了一种有毒的暗器下。小的们心想……可能是敌人早就打探到了娘娘的下落,只等陛下一离开后军,就趁着天黑下手把娘娘先迷晕,然后就抢走了……”
是吗?严雍听罢此言,心中反而比刚才轻松了一些。如果邢定珠真是被娘家的人救走,那么他便不用太过担心,可情绪方好转,新愁又添。此时的父亲严穆荣正对大平军穷追不舍,这一战究竟是胜还是败?现在的他,到底该趁乱溜出去寻找妻子,还是跟上父亲?他咬着牙关,使劲握紧了拳头,或许,他仍想阻止这场战争,却无能为力。
清晨,邢定天已退到了烈洛州与梵灵州边境的郁隆城。站在山顶的城头上,他习惯性地把玩着手里的一对铁球,还没接到探子的来报,他不免对弟弟邢定国产生了些许担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