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兴见陛下面露愠色,连忙跪下磕头,“陛下,微臣一时口无遮拦,请您恕罪!”
“呵,还说你是老臣子,怎么连朕在说笑也听不出来?”
邢定天鼓着眼睛做个鬼脸,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你,你的话提醒了朕,朕的确应该像父皇那样,用另一种方法去对待太尉,至少,朕得把太尉的力量用到跟东国的战争之后。”
“陛下……”
“朕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下去吧。”
吉兴应声退出了帐外,邢定天闻听外面已经安静,悄悄从桌台下取出一个小盒子,小心地打开盒盖。
“若敌军节节胜利,并攻占重城,请拆开白色草囊……”
邢定天拍拍额头,他之前竟一时忘记了姜瑾还给他留下过“草囊妙计”这种东西。不过前一个草囊里的“边关假势”造成了大平军战士们不小的牺牲,他也一度在心里责怪过献上草囊的姜瑾,然而看到白色草囊标签上的字迹,他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道姜瑾那小子,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惊讶地拆开了白色草囊,小字条上的八个黑字,猛然触动了他的心弦,上面写的是——“焦土困兽,绝敌前路”。
黄昏,蟾州城中起了浓厚的夜雾,严穆荣站在皇宫的楼阁上,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却全然看不到任何清晰的景象。
他要的胜利应该是这样的吗?老国王摸着胡须,一度陷入了沉思。出征和驻在大本营,果然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占领蟾州城,甚至银桂州的大半个地盘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下,除了奋勇顽抗莆尾军的大平国将士,他没见过一个当地的平头百姓跪倒在他的面前叫声“陛下”,刘植的悬首示众,丝毫未起到作用。
虽然大平人可能正在逃难,但城中的建筑或是没有来得及带走的财宝还在,祖辈商人出身的严穆荣,不会对金银不动心,他臣子们的举动自然更加猖狂。蟾州皇宫里留下了不少财物,他要把这些东西都装入囊中,也得花上几天的时间。而当探子们陆续来报,国玺不知所踪,他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可是,今日又接到探子来报,说是仍然未打听到邢定天的下落,还在继续探查。
“微臣见过陛下。”
身后响起国师李虔的声音,严穆荣回过神,转头看着那张同样疑惑的脸,轻轻咳嗽了一声。
“李虔,怎么了?你的脸色白碜碜的,是不是探子又传来消息,说是还没有找到邢定天和那一帮子文官的去向?”
“陛下,这个……其实有人在外面抓到一个逃亡中的大平国士兵,那小子被我军中的人打了四十大棍,忍不住开口,他告诉臣说……邢定天是朝东北的烈洛州方向去的。”
“那这不算是好消息么?你用得着说话吞吞吐吐?”严穆荣对李虔的异常反应感到不解。
谁知李虔垂着头,声音越来越低:“不,都是臣的错,臣未能将真实情况及时上报给您,才会……请您先恕臣的罪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严穆荣发觉对方畏畏缩缩,一举一动更不对劲。
“您知道占领蟾州皇城的这几天来,我军将士因为节节胜利,到处夺取敌人的土地和财物。可那时谁也没能想到,我军夺取到的那些农地里大多生的都是敌人不知什么时候故意栽种的像庄稼的毒草……”
“毒草?”严穆荣惊得目瞪口呆。
“错把毒草当成菜的将士们,不是死亡就是害病……方才臣接到探子最新传来的消息,身在蟾州的我军原来在三天前就被敌人断了粮,陛下,我们都低估了邢定天那小子,就是这种低估,让友军全都上了他的大当啊!”李虔说罢,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竟一头伏在地上,直呼“微臣该死”。
严穆荣半晌也没有吭声,一个劲请罪的李虔感到怪异,正要抬头询问时,不料老国王突然捶胸顿足,暴跳起来。“混帐!还愣着?你难道想我们全军都在这里变成饿死鬼吗?传旨,全军整顿,马上朝东北方向突围,迅速、集中力量拿下邢定天!”
莆尾军在严穆荣的率领下,于深夜朝着西北方向行军,而更令老国王气得不行的是,正在加紧行军的途中,天空中忽然降下大雨,他们不得不被迫减慢行军速度。
李虔陪伴在国王身边,虽极力掩饰心底的惴惴不安,但越往东北方向走,气候越是恶劣,整整一天,大雨丝毫也没有要停下的征兆。
也偏就是在这一天,莆尾军还未赶到蟾州的东北边境,前面的三垣城中,邢定天已命大平军将士们挖好了一条接一条的战壕。三垣的精锐步兵队,指挥的将领皆是前霓月公国梵灵步兵中的老将,在雨中作战,他们早已经历过多次,也早就磨练出了强悍的战斗力。莆尾军大将束离率莆尾步兵和对方周旋了三四趟,才勉强击败敌军两队人马,填平五六条战壕。莆尾将士们被折腾得精疲力尽,而粮草所剩不多,众人皆是苦恼不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