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湾地处万波城以东,是一片可容纳近百万大军同时作战的宽阔海域,其间有一处布满红褐色岩石的岛屿,美其名曰“红狮岛”,孤立在海湾中央。
此时的瀚澜军在红狮岛西面的海岸,和东边的大平军隔海相望。
鬼君知慕远非常好战,正好此次夺回了万波城,尽管稚纳王已死,但仍然为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他站在万波城头上,举目远眺,能看到狮湾两岸黑压压的两大片,不过这种对峙许久迟迟没有一方先动手的局面,令他觉得不大对劲。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秋泉岛之战打响之前,便派出了精锐海军队伍前去拦截大平中军,可目前狮湾那边的情景,慕远的大军已经开了过去,大平军的数目却像是增加了不少。他不禁开始怀疑瀚澜军中出现了叛徒,不,也有可能是林时宇耍的花招。然事实究竟为何,他无法做出确切的猜测,脑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鬼君,不要以为你的身份特殊,我就一定不会要你的命。这一次,你的所谓计策若是给我瀚澜军带来了严重的创伤,就等着被拉去人祭!”
好容易清醒过来,鬼君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慕远那骄傲的、带着暴戾的斥责声,多少年来,他名义上是瀚澜国师,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到底遭受了那个比他小了整整一辈多少羞辱和痛骂。这一次的合战,他本能地觉得,兴许是大平国和瀚澜国之间的决定性战役,如果慕远的军队会败阵,他早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他暗地里不断派探子去打听关于诚武太后冷星桓的消息,虽然搜集到的情报并不多,他却觉得冷星桓好像势必要赢下这一仗,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动摇。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被俘,那位太后到底会怎样对付他,或许,她依旧不会轻易拿下他的命。
鬼君突然想起了曾经被他逮捕又骗过了他暗里逃跑的邢徵,如今,大平国那边已经三年没有了邢徵的消息。他还记得邢徵诈降时和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承认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想要报复诚武太后,但我却非常担心。那位太后并非常人,即使当年平武帝邢震洲和现在的皇帝邢定天都对我深信不疑,她也从来没有放下对我的古怪成见,不,应该说是特殊的警惕。”
越是联想到这些种种,鬼君越发觉得此次合战来得太过怪异,冷星桓心思异常缜密,偏偏会突然亲征,主动来攻打瀚澜,恐怕早就有了一套秘密的获胜方案,只是以他的头脑,现下还无法猜到。
“国师,探子回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鬼君回头一看,果然是他派出去的探子手拿一封书信走上了城楼,有些诧异。
“你怎么就回来了?我不是吩咐你,要在大平军中再盯上几天么?”
“回禀国师,其实……其实小的是接到诚武太后的一封信……拿回来转交给您的。”探子说话吞吞吐吐,两手颤巍巍地把信呈到鬼君手里。
鬼君接过书信,还没打开看里面的内容,便被那信上的落款震得浑身颤抖了几下。那个多年未曾见过的笔迹,他依然无法忘记……他咬住嘴唇,沉默了片刻,忽然瞪起眼睛喝问道:“你刚刚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接到诚武太后的信转交给我?难道你被敌人发现了?”
探子脸色苍白,连忙跪地磕头,“小的该死!小的本来已经成功混进敌人后军,没想到被夕鸥公主认了出来,押去见了诚武太后,她从公主那里得知小的是您的探子,就让小的送信给您,否则就会杀了小的……国师饶命!国师饶命!”
“可恶的家伙!归海夕鸥竟然反过去帮助大平国……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关进牢里!”
士兵们听见国师下令,上前将探子押走。鬼君气得脸色铁青,一时居然忘了看信,半晌才拆开手中的信封,然而看到信里的内容时,他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要我倒戈投降?她……她把我当成什么怕死鬼了?”
“国师,请问您想怎么做?”旁边的一个副将看到他脸色变来变去的怪模样,上前试探着问道。
鬼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叫人拿来笔墨,左思右想回了一封信,忽又叫人把那名刚被押进牢里的探子重新押上城头,让他把回信送给冷星桓,说是对方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探子匆匆而去,想要绕过狮湾的战场到达大平后军中,却不知后军已经开始朝无草滩出动。狮湾合战尚未正式打响,驻扎琉璃湾岛的大平后军突然消失了踪影,天突然下起大雨,颠簸的小船到不了琉璃湾,鬼君的书信就从这一刻开始,全然耽误了时日。
大平后军的去向,敌人不得而知,只因狮湾随时要开战,后军中大部分人马都抽调到了中军,一些瀚澜探子自然以为冷星桓也隐蔽在中军里。而真正的大平后军,兵将和战马都已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悄悄在夜里冒雨行军,逐渐接近了无草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