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鸥咬咬牙,怒气冲冲地啐了一口,“邢定国,我记住你了!别以为你这次放了我,我就会感激不尽。我归海夕鸥只要看准了一个人,马上就会选择一种明确的态度,爱或者恨,绝对没有处于两者之间的怪异感觉。而你们邢家的人,和我归海家大仇不共戴天,我生生世世,都只能痛恨你们!”
她气愤地说完话,飞也似地奔出了仓库。柱子伸出手指,在主子面前晃来晃去,邢定国望着仓库大门,竟像是呆住了一般,连眼睛都没眨动。
“小王爷,小王爷您没事吧?她已经走了,已经走啦!”
“哦……”
邢定国这才回过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归海夕鸥,真是个笨蛋,他们归海家的三兄妹,全都是大笨蛋……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懂点儿‘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意义呢?杀父之仇,可恶的杀父之仇,累死人了。”
“我应该感激他……我不应该感激他……”
划着小船的漂在海上,夕鸥撕扯着手里的一朵野花,花瓣一丝丝飘落在海面,她的心却游弋不定。时而,她伸出右手,不自觉地搓搓,打邢定国那一耳光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当时怎么没发觉,自己这一耳光打得太重,连手也打疼了?
从琰州的陆地到大海,一路上没有像刚来时看到无数战士的尸体,她心想,大概是邢定国进驻琰州城后,派人把尸体都处理掉了。然而,她还能清晰地闻到血腥味,可是归海慕远明明吃了败仗,她却并没有感到非常伤心难过,更可怕的是,从前对大平人从来不会感到怜悯、视其如草芥的她,此刻忽然无端地厌恶起了血这种东西。
“天啊,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若是就这样回去鸣海,又该怎么向大哥交待?”她紧紧握着腰间的双刀柄,不敢想象回去之后面对慕远的情景。这一次,连慕遥也已经是待罪之身,母亲伊梨不知怎么的,近些日子也好像非常听慕远的话,还有谁能保得了她呢?
邢定国!全都是因为那个邢定国!她在心中怒骂着,越是回头看大平的陆地,她越觉得不能就此罢休。不行!不能就这么丢脸地回去,她要报复,一定要让打败兄长、杀死众多瀚澜战士的邢定国栽在她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她调转船头,把心一横,使劲往回划去……
“小王爷,您要小人帮您收拾东西,是准备明天启程回京吗?”柱子蹲在主人房中,一面给邢定国收拾随身细软,一面问着。
邢定国脱下戎装,换上便服,将床上的一块豹皮丢给他。“把这个带上,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传来,大概得等到月底吧。我想先回一趟雁口,等上京的时候,把索师傅也叫上。”
“咱小王爷就是好人啊,尤其是对索将军,简直就跟亲人一样,那柱子也能跟着上京沾个光吧。”
“臭小子,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快点给我收拾。”
“是,小王爷。不过,您离开这儿之前,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吗?”柱子滴溜溜转着眼珠。
“喂,你啥意思?”
“嗨,那个刁蛮公主啊!她走的时候,您看得她眼睛都直了。可是小人还真是不懂您的心思,大平国那么多绝世美人,您一个都看不上眼,怎么偏偏瞧上个瀚澜人?还是个蛮不讲理的小辣椒?”
“谁……谁看上她了?”
“小王爷,柱子十岁时就跟在您身边当近侍,您这点儿心思还不明白?不过这一次,是您自己错过了机会。”
“瞎说,我只不过是觉得她可怜,有那种大哥,换了我是她,我情愿留下也不要回国。看上她?算了吧,我跟她才第一次见面,哪有那么快就看上人家的?”邢定国坐下来,一头倒在软垫子上。
柱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您不相信?这世上难道就没有见第一面就瞧上眼的例子么?当年咱皇上还是靖王爷的时候,不是经常给您写信,说他跟哪个姑娘结了一面之缘什么的,有好几个姑娘都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连身心都奉献了呢。”
“那是皇兄,又不是我,他天性风流,长得也比我英俊,对付姑娘简直是一套一套的。我就算要学他,也学得不伦不类,谁让我跟他是一个爹生的,不是一个娘生的呢?”
“呵呵,您这么说,是承认您第一眼就看上那小辣椒啦?”
“我呸!她扇了我一耳光,我还想她?天下哪里有这种吃错药的傻瓜?”
“您不承认也罢,那就听天由命吧,不过柱子从小就听过长辈们的传说,只要有缘,始终都会见面的。”
邢定国翻过身去,不想再听柱子唠叨,一个劲让他赶快收拾行李。谁知柱子刚刚应话,外面就传来了禀报声:“启禀小王爷!那个瀚澜公主归海夕鸥又回来了!她正站在城下,说是死也要求见您!”
“我的天!不是吧?”邢定国惊得一骨碌爬了起来,连忙冲出房门。
直到奔上城楼,邢定国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朝下一望,果然看见夕鸥站在那里。雨早已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裳,他甚至不敢相信城下的那人真就是那个刁蛮的“小辣椒”,相隔数丈的距离,他仍能看清她的神情。夕鸥仰着头,正对上他的目光,表情却显得那样脆弱和无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