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知太后驾到,多有冒犯,请太后责罚!”小纹拼命磕头请罪。
冷星桓哼了一声:“得了,我从来就不喜欢无故责罚宫女,快带我去见谨妃。”
“可是太后,谨太妃娘娘她……”
“怎么?是身染重病还是上哪儿避风头了?”
“不……不是……”
“太后问话,不许吞吞吐吐,快说!谨太妃现在在哪里?”一个侍卫上前猛喝道。
“娘娘在……就在宫中的琴房。”哆嗦了好半天,小纹才告知谨妃的所在,但她已经被几个宫女扯住,只可怜定雷和定璧要留在宫中,恐怕必须和母亲一同受苦。
琴房的门敞开着,刚一走到门前,冷星桓便看到谨妃坐在那里,纤纤十指拨弄着琴弦,仿佛一点也不觉得惊奇,更没有丝毫畏惧。她轻轻挥手示意,让侍卫和宫女守在门外,独自走进房中,谨妃弹完一曲之后,才抬头站起身,对她露出一丝凄凉又不甘的笑容。
“谨妃果然是深爱音律之人,即使见到我这个太后,你也必须将一曲弹完,才肯起身,而且还不行礼了呢。”
“姐姐都已经被解除了软禁,还亲自带着这么多侍卫来乐月宫,必定是带着圣旨来行事,替陛下和圣母皇太后扮黑脸了,小妹又何必自欺欺人,理会那么多规矩?反正,我都已经彻底输给了你,证明我的本事还不足以同你这母后皇太后抗衡,难道不是吗?”
“输给了我?说得真好。可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处心积虑多年,最后还是会面临失败?我告诉你,并不是因为你的手段不够高,招数不够狠,而是因为这个崭新的霓月国,是震洲一手创立的,真正爱震洲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拼死保住邢家的江山,绝对不容许它再改姓玉。”
“就因为这样,你不惜让自己身陷囹圄,让定邦把你软禁在宣泽宫,不做出任何反抗?”谨妃看着冷星桓坚定的眼神,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面露异色。
“为什么?为什么从嫁入邢家直到现在,你仍然不能理解盛辉的心呢,盛瑗?”她忽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你叫我什么?”谨妃的双眉不由得颤动。
“你没有听错,你刚嫁给震洲的时候,我就叫你盛瑗,但后来震洲不在了,盛辉也不在了,新的霓月国建立起来,我们都搬进了这皇宫,我便称你为谨妃。可是今天,我又这样叫你盛瑗,其实,我真的很怀念我们在从前的平武王府相处的那段日子,虽然非常短暂,但那时的你天真可爱,可到后来却被权力的欲望吞噬,真是可悲可叹。”冷星桓携起她的手,眼中流露着惋惜。
谨妃苦笑着拉开她的手,背过身去,“姐姐如此说,是希望我能变回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玉盛瑗么?不过非常可惜,当我决定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再回头,其结果只有两种,一是因惧怕失败而退缩,继续苟活下去;二是跟老天赌上最后一把,哪怕是死,也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我认命,我付出所有去为大王奉献,可他对我只有责任,并没有爱情,我只剩下定雷这个希望……姐姐,如果你生的是儿子,你又敢保证,自己不会跟我走上一样的路吗?”
“我当然不能保证,作为一个皇子的母亲,谁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君主?皇储之争,在历史上早已司空见惯,但若要我去争,我还不至于亲手颠覆邢氏江山,让国家倒退着迈步!”冷星桓紧蹙着眉头,声调中透着铿锵。
谨妃先是愣了许久,忽然哈哈大笑:“难怪,人家都说,诚武太后虽是灾星,却是人人都畏惧三分!”
“谨妃!”
“姐姐,你准备如何处置我?”谨妃歪着头,脸上泛着有些痴傻的表情,又似在故作天真。
“蓄意谋反之罪,该如何惩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冷星桓的声音缓和了下来。
“姐姐是要面子的人,应该会把我和定雷、定璧母子三人先流放,再秘密处死吧,就像毒死陆知初他们那样……”
“你这都在说些什么胡话?”
“我明白,一切都明白。”
“乐月宫所有人已被下令禁足,最后的命令得让皇上来下,多说无益,你就等着受到应有的惩罚吧。”冷星桓不再看她,挥起衣袖,下令侍卫守着乐月宫,自己返回了宣泽宫。
谨妃瘫软着坐在地上,望着冷星桓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笑。回头之际,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到琴前,从桌台上取出一柄小小的匕首,就势朝琴上一划。“叮咚”数声,琴弦尽数被割断,五色珠翠纷纷落地,窗外透进一抹霞光,将琴房映得瑰丽、迷人而又凄美……
邢定邦决定“微服出巡”,已是金秋时节,但不论碰上什么季节,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比皇宫里清新得多。乘着马车,随着有节奏的马蹄声一同打着拍子,仿佛每过一处郊野,都能令人在凉爽的风和野花的清香中感到轻松惬意。两个侍童丁玖、章艾赶着马车,一面还喊着歌子,邢定邦心中的乌云,即使不能完全被驱散,心情仍然畅爽了不少。
然而,有一些事,年轻的皇帝无论如何努力,也依旧无法忘记。那个夜里,还未确定对谨妃的审判,那个外表柔弱、内里却刚烈的女人,竟在定雷、定璧的膳食中放入了砒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