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气氛还稍稍有些沉闷,但聂枫尽选一些开心的事情说,乔乔也拿了个小杯子倒饮料和聂枫、薛云霞两人碰杯,又说起游乐场的高兴事,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薛云霞脸上的阴霾才渐渐散去了。
乔乔端着小酒杯开心地对薛云霞说:“妈妈,以后聂叔叔要能和我们永远在一起,天天带我去玩,那该多好啊。”
聂枫借着酒兴,摸了摸乔乔的脑袋:“乔乔,聂叔叔以后一有时间就来陪你玩,好不好?”
“真的?拉钩!”乔乔伸出小指,一本正经对聂枫说。
“哦,好啊,拉钩!”聂枫伸出小指钩住乔乔的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嘻嘻!聂叔叔,这一次你可再不许说谎哦!”
“聂叔叔从不说谎的。”
“你骗人,昨天你就说谎了,你说要当我爸爸的!”
薛云霞羞红着脸说:“乔乔!妈妈都和你解释了,聂叔叔那是怕你爸爸再来打咱们,才这么说的。”
“哦,反正你们大人说的怎么都有理。”
薛云霞瞧了一眼聂枫,低头对乔乔说:“宝贝,吃饱了的话,去那边看动画片吧。”
这餐厅为了照顾带小孩的顾客,专门在餐厅的一角摆了部电视机播放动画片,已经有几个小孩坐在那里看动画了。
乔乔高兴地答应了,蹦蹦跳跳跑去看动画去了。
薛云霞低声对聂枫说:“不好意思,乔乔不懂事,你别介意。”
“怎么会呢,孩子嘛。乔乔其实和我的性格差不多,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聂枫忽然觉得自己的话仿佛在暗示什么似的,忙解释道:“我是说……嘿嘿,有时候心里话不能乱说的……”
怎么越描越黑了,聂枫还想解释,薛云霞红着脸微笑说:“我明白的,聂法医,谢谢你,真的,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为我们母子着想甚至不惜受委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端起酒杯,舒了口气,笑了笑,“好在,以后都不用害怕了,再不用担心他会什么时候把乔乔偷走来逼我给钱了,按道理,幸灾乐祸不道德,可他死了,我真的松了一口气,这对他对我和乔乔,都是件好事……”薛云霞说到后面,眼圈也有些发红,话语也哽咽了。
她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眼睛泪光闪闪,端着酒杯对聂枫说:“来,聂法医,我敬你!谢谢你这些天对我和乔乔的关照。”
聂枫忙举起酒杯笑道:“说啥呢,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两人碰了杯喝了。
聂枫叹了口气:“其实,第一眼我对乔乔的爸爸印象还不错,觉得他还是很有文化修养这么个人,没想到……唉!他以前应该很不错的吧。要不,你这么优秀,也不会和他结婚的。”
薛云霞勉强一笑:“其实,那时候他远比我有出息,他大学是学市场营销的,毕业后在柳川市一家国企工作,后来辞职下海,开了一家批发零售公司,生意很不错,赚了不少钱。我和他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那时候我刚从政法大学毕业,过了司法考试拿到执照后,在柳川市一家律师事务所搞律师,那时候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律师而已,半年后我们结了婚,一年后有了乔乔,客观地说,在乔乔一岁之前,我生活的很快乐。”
聂枫抿了一口酒,静静地听她诉说往事。
也许是整理遗物的时候,楚鹏焘那幅充满悔恨的字勾起了薛云霞心酸的往事,她双手托着腮,沉静在往事的回忆里:“那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好,晚上出去应酬,无论多大的生意,都从来不超过十一点就回来,喝酒也不贪杯,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他顾家。我怀孩子后,他天天傍晚都要陪我散步,买好吃的给我吃。我生乔乔的时候大出血,正好医院缺少我这种血型的血浆,虽然派了车去调,但一时回不来,他得知其实还有几袋血浆,但医院说是要留给一个领导干部的亲属,而那亲属还没有临产,暂时还用不上。他就找院长要求先给我用,医院不干,他就打了院长,打得挺重的,就为这被拘留了十五天。好在调血浆的车及时赶回来了,我平安地生下了儿子。”
说起这件事,薛云霞眼睛有些湿润,不知是感激,还是伤感。
停了片刻,薛云霞才接着说道:“乔乔小时候哭夜,夜里经常哭闹,每次都是他抱着儿子到客厅去哄睡,让我安静地休息。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他做生意很赚钱,足够我们一家用的,于是我辞职回家,专心相夫教子,我学烹饪,学插花,学着收拾打扮,跳健美操练瑜迦,他喜欢短发,我就留短发,他喜欢大波浪,我就梳大波浪,他看杂志夸一个女人穿得好,我就会照着那女人的样子去打扮,总想让他感到幸福,甚至,我还买了书,学如何做一个让丈夫性福的女人……,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惊喜,让他快乐,报答他对我的好。”
聂枫听到这里,暗自叹息了一声,心想:一个女人如果仅仅为了一个男人去生活,甚至努力让自己成为这个男人梦想的女人,那她的个性也就没有了,也就丧失了在男人心目中的份量,苦日子恐怕就要开始了。
果然,薛云霞眼神黯淡了下来,慢慢说道:“乔乔满一岁的时候,他开始变了,在一起的时候,说话的时候,都很少看我,这些变化我都能感觉出来,开始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可后来我才发觉,尽管我很努力,可他总是能挑出毛病来。后来他开始酗酒,我那时候才知道,一个酗酒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他经常烂醉如泥被人送回来。家里的存款也急剧减少,问他拿去干什么了,从来不说。只要有一天……”
薛云霞停住了,神情黯然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低声接着说:“那天,我们瑜迦班结束课程,大家请教练吃饭,然后去舞厅唱歌玩。我上卫生间的时候,偶然看见他正推门进了一间VIP贵宾房,我很奇怪,想跟过去,却被服务生和保安挡住了,我没办法,就回来了,心里总是放不下。最后,我又去了,我取了一只耳环,然后告诉贵宾房服务生和保安,说我的一只价值数万的铂金耳环掉在了卫生间,请他们帮我找找,门口所有的保安和服务生一窝蜂都往厕所里冲,借此机会我推开那间VIP贵宾房,看见他脱得精光,正用一根注射器在往胳膊扎,旁边有三个女人,也脱得精光,正在抚摸他的……,我哭着问他为什么,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耳光,那是他第一次打我。那一整晚,我的耳朵都一直在嗡嗡响,第二天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耳膜被打穿孔了……”
薛云霞说不下去了,猛喝了一口饮料,低着头,眼泪簌簌落下。
聂枫拿过纸巾递给她。
薛云霞擦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勉强一笑,接着说道:“那之后,我才知道他在吸毒。人呐,一旦粘上毒品就全完了,生意无心打理,坐吃山空。我劝他他不听,和他吵,他就打我,儿子哭,他也要打。家里值钱的东西一件件都没有了,到了最后,他的公司欠人家债被告上法院,公司全部被法院查封了,连住房都查封拍卖还债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们只能租房子住。接着,他被强制收容进了戒毒所,我还希望他能改好重新做人,抱着儿子去看过他,说会好好等他出来。由于我和儿子没了生活来源,我便重新到律师事务所上班,我工作很刻苦,赚了些钱。可他从戒毒所出来,很快复吸,将我所有的钱都拿去吸白粉了。没了钱,他就打我,说我把钱藏起来了,往死里打我逼我去找钱,甚至威胁要卖掉儿子,甚至逼我去偷我父母的房契卖房子。我死也不干,又是毒打。之后的两年里,他进了四次戒毒所,每次出来没几天就开始复吸,我辛辛苦苦搞律师赚的钱,全都被他吸光了。但我还指望着有一天他能下决心不吸了,重新过以前的日子。可是,没钱了,他就借高利贷来吸毒,接着发生的事情,让我彻底绝望了。”
聂枫叹了口气:“所谓一朝吸毒,十年戒毒,终身想毒,要戒毒,真是太难了。他败光了自己的产业,也掏空了你所有的积蓄,没钱吸毒,当然只能借高利贷。”
“是啊,那天我和儿子在家里,突然来了几个男人,说他一共欠了高利贷六十万元,把我和儿子身上都浇满了汽油,拿着火机对我说,让我们三天内还钱,否则就把我们活活烧死,并威胁不准报警。我抱着儿子一直哭到他回家,可他已经拿了高利贷吸过毒,根本不管我们,只顾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去了……”
薛云霞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拿着纸巾擦眼泪,停了好一会,这才慢慢续道:“直到这个时候我这才知道,如果我再跟着他,我和儿子都会没命的。我这才打电话给我父亲,说了实话,让父亲救我们母子。我父亲是钢厂工人,以前我瞒着他,他一直还以为我过得很好,知道这件事后,带着两个徒弟赶来,打了他一顿,将我和儿子接回了家,然后逼他和我去民政局协议离了婚。但高利贷追来让我帮他还这六十万的债,我父亲在钢厂工友们的帮助下,和高利贷几次谈判后才达成了协议,我只负责还一半,另一半找他自己要。我父亲拿房子抵押,从银行贷款三十万,帮我还了高利贷。这才脱离了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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