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盛着金浓稠液体的小酒杯被放上吧台。
吧台附近的客人停下动作和话语,带着看好戏的神态盯着两个男人,窃窃私语。
调酒师也乐得清闲,双臂环胸压在吧台上,满是兴致。
男人没想到会忽然冒出“程咬金”,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是撑着面子,犬吠。
“干么!?你,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
时末懒懒的。
“只是……想和你喝一杯。”
男人斜眼瞥了瞥吧台上的两小杯KING_OF_WINE,想到喝下一杯会有酒精中毒或是当场倒地不起的可能,就涨红了脸,冷汗从额角冒出。
时末看出他的想法,笑得好心,伸出手指,在他眼前轻摇几下。
“这两杯是我喝的,而你只要喝……”
长指一弯,指向男人手边被下过药的COLER_FLOWER。
“这一杯。怎样?”
男人心中大惊,脸上闪过惊慌,他刚才下的,药很强,不到几分钟就会昏倒。
不等男人回答,时末径自从吧台上拿过一只酒杯,将两杯并成一杯,一口喝下,旁边的人都看呆了眼,就连一直满脸事不关己样子的调酒师都愣住,满眼不可思议。
“该你了。”
时末神不变,只是那锐利的眸光更加透亮,舌尖舔了舔嘴角,带着些轻挑的挑逗,努鄂指向男人手边的酒杯。
男人抬手擦掉额角的汗,迟迟不敢拿起酒杯,而旁观者们情绪高涨,不知是谁带头,开始拍手,起哄喊着“喝喝喝”。
“再不喝就对不起观众了。”
时末冷冷地笑着,像是用利爪玩弄猎物的兽。
男人被逼到绝境,颤抖地拿起酒杯,抬眼对上挑高眉的时末,看到他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牙关一咬,本该送到嘴边的酒杯被狠狠砸在地上,热烈的气氛霎时冷寂下来。
“SHIT!莫名其妙!疯子!”
破口大骂后,男人转身,拨开人群,狼狈地逃走。
“无趣,真是没种的男人……”
时末垂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和液体,脸上的神在酒吧迷幻的灯光下有着说不出的诡谲。
片刻,他缓缓察觉到怀中的人不安分地扭动,一怔,才记起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
……真是糟糕。
不小心又陷入“那个”情绪中,但还好这次陷得不是很深。
神缓了缓。
调酒师将时末的转变收进眼底,看得出他刚才的做法是想要教训下药的男人。
但……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之前的眼神和表情是在享受对方被逼入绝境和惊惶无措的样子,不单单只是为了教训那么简单。
没有注意到调酒师探究的视线,时末微微松开膀子,将叶梓转过面对自己,拍了拍她的脸颊。
“喂,你还好吧?”
还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叶梓,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脑袋,抬头,视线一会清楚,一会模糊,甩了几下头,总算看清眼前的人。
“时……时末?”
娇娇的语调含糊地叫出他的名字,时末的心因这一声猛跳一下,又迅速恢复。
“还认得出我,看来醉得还不是很厉害么。”
聂婷好不容易从舞池中走出,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正半抱着叶梓,愣了一下,连忙跑过去。
“嗨!你想干嘛?!放开我朋友!”
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在看到那张转过来的脸后……
“是你!?”
“是你?!”
惊诧,然后,异口同声。
两人都瞪着眼,而聂婷的眼底又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自在和尴尬。
“唔……”
叶梓的低声痛吟让两人又一起恢复神智,低头看向已经喝醉的人。
“怎么回事?”
聂婷皱眉,担心地伸手抚上叶梓的脸,好烫。
“她喝醉了,又差点被人下药。”
时末说得轻描淡写。
聂婷吃惊地张大嘴。
“什么!?”
没想到只是离开这么一下,就发生这种事情,是她太大意了,叶梓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自然不清楚情况。
时末耸肩。
“既然她是你的朋友,就交给你了。”
刚想把怀中的人塞给聂婷,却发现有阻碍,才发现胸前的衣服被紧紧地拽住。
“我……”
那张脸埋在他的胸前,双唇嗫嚅。
“你说什么?”
他侧耳,没听清楚。
叶梓猛地抬起头,抿着唇,双眸波光粼粼,好可怜的样子,却说出让人大惊失的话。
“我想吐!”
不给一点反应的时间,就立刻对这句话付出了实际行动。
呕吐声连绵不绝。
恶……
吐完的人又很爽快地仰头昏了过去,嘴里嘀咕着什么。
一双臂膀扶在她的腰后,防止她摔倒,而臂膀的主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襟,一片狼藉,还挂着几丝之前吃过还未消化完的“好料”。
不用闻,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捏着鼻子,飞快闪开,就知道味道不会太好。
聂婷捂着口鼻站在一旁,眼角可疑地抽搐着。
时间仿佛有那么几秒钟的静止,气氛说不出的微妙。
“我想……你也许可以帮我抬她回去。”
掩在掌后的嘴这么说着,她一介流,绝对没办法抬动一个醉死的人。
时末徐徐偏过头,僵着脸,面无表情。
“你不觉得,把手拿下来说话才更有诚意些吗?”
聂婷迟疑了一下,不太情愿地放下手,鼻孔因屏息而放大,紧抿的唇,唇角时不时地抖着。
时末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但这个人算是他的高中同学,又不得不管,现在又遇到一个高中同学,而且还是……
只好自然倒霉,送佛送到西。
几经波折,三人终于坐进计程车。
时末坐在前面,只穿着一件黑短袖T恤,本来穿在身上的外套在走出酒吧后被泄愤一般脱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还是可回收的那一种。
叶梓靠在聂婷的肩膀上,眉头一直皱着,嘴中呓语不清,半昏半醒。
半个小时后,安静了一天的公寓灯光再次亮起。
“进来吧。小心!别让小叶撞到头。”
时末双手横抱着叶梓,跟在聂婷身后走进房间。
将人安放在上,功德圆满。
时末呼出一口气,全身紧绷的肌肉也松懈下来,看到几缕发丝散在她的脸上,没有多想,用手指拨去,动作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柔,并不急着离去,指腹在肌肤上流连着。
聂婷从室走出,看到这一幕,拿着湿毛巾的手顿了顿,一滴水珠顺着指节滴落在地。
垂眸,走过去。
“今晚,谢谢你了。”
在边坐下,为叶梓擦着额头。
“不用。”
时末不在意地收回手,直起身,双手插进口袋。
“我走了。”
“等等。”
聂婷忽然叫住他,把毛巾放在头。
“恩?”
已经走到房间门口的时末,停下脚步,转身。
“喝一杯咖啡再走吧,当作答谢。”
时末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
“好啊。”
就在两人要走出房间的时候,身后不期然地传来动静,对望了一下,默契地回身。
只见叶梓不知何时醒来,而且生龙活虎地从上跳起。
“小叶!”
为她的动作而心惊,聂婷大步走过去,可是,才走了一步,衣领就被猛然抓住。
“你!是不是男人?”
叶梓瞪着发红的双眼,面有些凶恶,完全不像平时的她。
于是,他们知道有人要发酒疯了……
聂婷见识过叶梓发酒疯的样子,吞了吞口水,管不了她为什么会问这么诡异的问题,温声回答。
“小叶,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人呀……”
最后一个“呀”字特别的轻。
“唔恩……?”
叶梓凑近,直盯着聂婷,但是意识不清,根本认不出眼前是何人,视线往下,来到聂婷的胸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啊……
跟她一样是凸的,而且凸得比她要高呢。
恩,不是男人,跟她一样是人。
好,放过。
下一个!
聂婷为自己安全过关而大呼一口气。
看向时末,同样被抓住衣领,他举着双手,投降状,大气不敢喘一下。
“你!是不是男人?”
还是这个问题。
时末求救似的冲聂婷蜘眨着眼睛,却看到聂婷用口型对他说,好好地,乖乖地,轻轻地回答,不要吓着她。
时末翻眼,歹命!
“我想……”
声音真的好轻,连音调都变了。
“我应该不是人。”
十分婉转的否定回答,有人隐忍地“噗嗤”笑出。
“恩……?”
叶梓的脑袋此时全是浆糊,绕不过来,看向他的胸部。
呀……
是平的,跟她的不同,很精壮。
目露凶光。
继续往下,来到金属质感很强的黑皮腰带上。
再往下,那是一个令人尴尬的部位,也是男人最关键最宝贝的部位。
时末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就好像他正和人打得火热,蓄势待发时,人忽然对他说“SORRY,今天是我生理期”时一样……痛苦。
就在下一刻,一声大喝响起。
“我踢!!”
叶梓的膝盖迅猛曲起,用尽所有的力道往上抬去,正中目标。
“呀——啊!!”
惨烈又痛苦的叫声响彻起来。
只能说,预感真准,果然很痛苦。
时末的双手捂着那里,向后退了几步,耳边仿佛听到天使吹着小号角,在唱“哈利路亚”。
窗外的月亮羞红了脸,躲进云层,只露出一半皎洁月,看还羞。
吹起的风声,仿佛在笑,今晚,真是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