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极品衰人再次登场
朦胧迷离的嫣红朝阳。在青黑色的海平面上一闪而逝,随即便被吞没在了无边无际的阴云之中。
翻滚汹涌的连天乌云之下,小小的春田庄巍然矗立于怒海之畔。
由于又一次打退了长州藩叛军的进攻,全庄上下都很是兴高采烈。望着山脚下溃不成军的敌人,守军高举着火枪和弓矛在城头上狂笑着,跳跃着,妇孺们也趁机送上了赶做出来的饭团、鱼干、咸菜和浊酒,并且将伤员逐一抬下去包扎治疗。在整个山寨内,四处都弥漫着一派欢庆的气氛……尽管在这种强装出来的意气风之中,也微微隐含着几分对未来的忧虑和畏惧。
虽然被长州藩叛军围困已久,但是春田庄的对外联络并未被完全切断,各路幕府讨伐军在正面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诸多丑态,也陆陆续续地传递了进来,让守卫这座山寨的人们感到越绝望。
即便他们在这座孤悬敌后的据点里坚持得再久,又真能等得到援军的解救吗?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紧接着便是一声霹雳巨响,震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在顷刻之间,便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在黑云间翻卷炸响,夹杂着如注的暴雨从天边滚滚而来。
一时间。 仿佛整个天地都已经被雨点所包围,显得疯狂暴烈而又阴冷入骨。但山寨中的人偏偏却一时还不能避雨——山地攻防,重水源。在春田庄内,本来有一眼相当不错的清澈泉水可用,可惜在前两天莫名其妙地干涸了,估计多半是长州藩叛军所为。
因此,他们必须利用一切机会,收集和储存雨水,哪怕接下来就是持续三个月的梅雨季节。
狂暴的雨帘中,春田庄居民不顾自己的每根头,每寸衣服都在淌水,依然急匆匆地在屋顶、阳台、空地上摆开各种器皿,而屋檐的雨溜下更是被安置了大水缸,哗哗的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入。按照几位经历过旱灾的老人们建议,山寨内还开始用水泥修筑蓄水池,为日后的长期抗战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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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田庄地势最高的地方,矗立着一座粗糙结实的三层塔楼,原本是本庄地头的住宅,但如今已经被人雀占鹊巢,成为了领导这场春田庄保卫战的指挥所以及会议室。
这座被庄子里取名为春帆楼的建筑物,其实却没有一分一毫洋溢在名字中的诗情画意,而是完全由最坚固的原木组成,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累赘的装饰,内部装潢亦和外观一般牢固而质朴。门口有两个矮小精悍的江户城管队员,正笔直地站立着持枪戒备,四周的氛围肃然而又安静。
此刻,尽管外面已经是狂风暴雨。天色如暮,但在春帆楼顶层的临时指挥部内,却仍然有一位老人在昏黄烛光之下伏案而坐。这位老人明显带着西方人的特征。并且脱驼背,满脸沟壑,但眼神倒是十分的明亮,正一手握住不断流动着魔力光彩的水晶球,另一手则在几张信笺纸上奋笔疾书。
窗外暴风劲吹,几扇门窗都在风雨之中吱呀乱响。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一扇纸窗被狂风硬生生地推下窗框,仿佛惊马一般直朝室内打来,眼看就要砸在那位老人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双大手忽从房间的阴影中探出,并且似缓实急,在纸窗从窗框裂开的刹那之间,就已经将其顶回原位,并且迅用钉子和榔头固定敲牢。
然而,狂风仍是趁着这个间隙飚进室内,将那一点烛火吹得几乎与桌面平齐,甚至差一点烧到了信笺纸。案前的老人赶忙放下鹅毛笔,起身试图用手护住身前烛火。但那微弱的火苗依旧蓦地缩成了一点,随即“嗒“地一声彻底熄灭。惟有一缕青烟从烛芯中袅袅升起。
房间内的光线,也随即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几乎仅可辨别出模糊的人影。
“……利奥大人,请问需要再点一支蜡烛吗?”
一名身形壮硕的青年武士,从房间的某个幽暗角落内现出身影,神情恭敬地询问说,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火折子——刚才就是他在千钧一之际,出手堵上了那扇被风吹破的纸窗。
“……赤军阁下,反正也已经结束通讯了,还是不要再浪费蜡烛了吧。唉,如今的这座寨子里,可真的是无论什么东西都极度奇缺啊!”
驼背老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回答说道,“……今天仍然是没有什么好消息啊!”
坐在春帆楼顶层的这一老一少,就是眼下这场春田庄保卫战的两位最高领导人——从江户来的城管教官,原本在上野地区负责弹压街市的赤军长胜小队长;以及伊尔明斯特大贤者的私人书记员,在费伦大陆诸国度内闻名遐迩的极品衰人,滞留于此的痛苦女神艾梅塔教会传教士利奥阁下。
继那场对交战各方都是悲剧性的北极港之战,以及充满了各种黑色幽默的耐色瑞尔帝国大选之后,这位成功坑害过新耐色瑞尔十三州殖民地和新耐色瑞尔帝国本土的极品衰人,终于搭乘商船漂洋过海,来到了陌生的东方卡拉图大陆……同时也让他那一身无穷无尽的衰运,就此降临在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岛国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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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在每一个拿着宝剑或魔杖的强人身后,都跟着一个拿笔的晦气衰人。
虽然头上一度戴着泰瑟尔国王的黄金冠冕,并且有幸得到诸国度间名声响亮的大贤者,级强人伊尔明斯特的倾力帮助,得以用魔法成倍延长寿命。但拿笔的利奥阁下依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极品衰人——幼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人生三大不幸全让他给体验了一遍,再加上一大堆更加恐怖战败、天灾和破产,几乎走到哪里都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堪称战略级别的级大杀器。
最近的这两年,这位极品衰人先是不幸搅入了北极港争夺战,结果让战争的任何一方都以悲剧收场:伊尔明斯特大贤者率领的帝国援军全军覆没,大贤者本人不得不装疯躲进精神病院,以逃避汹涌激烈的民愤和军事法庭的审判;盘踞北极港的精灵军先胜后败,非但丢失了港口和数千军队,还搭上了一位公主的性命;至于菲里所在的新耐色瑞尔十三州殖民地联军,虽然侥幸取得了一次战场上的胜利,在沙丘之战中大破精灵军,却同时获得了政治上的惨败——当这场战役打响的时候,两国之间已经签署停战和约了。只是由于通讯线路不畅的缘故,前线战场上一时没有收到消息……
所以,好不容易打了个大胜仗的殖民地联军,居然现自己无功有过,不但连一丁点奖励和功绩都没有捞着,还因为军队遣散而突然失业,甚至连欠饷、抚恤金和丧葬费用都毫无着落……
看到自己天生的衰运又一次害惨了这么多人,心地善良的利奥一时间几乎精神崩溃。
于是,他坚决推辞了伊尔明斯特大贤者的挽留,毅然加入了痛苦女神艾梅塔教会下属的鞭打俱乐部。一方面让人不断地用鞭子抽打自己。通过虐待自己的**来修行赎罪,另一方面也是以此来进行慈善募捐(**虐待表演?),想要用所得的款项来接济殖民地联军的烈士遗孤……
在恢复和平的新耐色瑞尔十三州“巡回演出”了一段时间之后,由于收到伊尔明斯特大贤者的召唤,利奥又回到了费伦大陆本土的帝国都,投身到了帮助席执政官甘梅利尔争取连任的竞选活动之中……但在有了他这个衰人参与的情况之下,这一次大选的最终结果可想而知——原本的执政党联盟分裂惨败,南方分离主义者趁机上台,甘梅利尔执政官黯然离职,南北方两大阵营迅准备刀兵相见,击败精灵王国的战果霎时间付诸东流。耐色瑞尔帝国一下子被推到了内战边缘!
看到如此残酷的结果,利奥顿时更加灰心丧气。因为不愿意亲眼看到祖国陷入内战动荡,他索性主动向痛苦女神艾梅塔教会上层开口,讨了个去远东卡拉图大陆传教的苦差事,以求眼不见为净。而帝国方面也是仿佛送瘟神一样,迫不及待地为他安排好了去远东的船只……没想到,他和几个随从才刚刚在马关港口离船上岸,就极其不幸地被卷入了长州藩叛乱之中!
所谓衰人无时无地不衰,大概就是指的这种情况了。
从这一刻开始,以挑动了全国大乱的长州藩为中心,不知有多少人都被卷进了利奥的衰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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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贵国的京畿地区,大规模的抢米骚乱仍然在继续蔓延,折腾得幕府上下焦头烂额。西国诸藩也对征兵参战之事百般推脱,真正集结在广岛大本营的总兵力,至今也只有一万多人,而且指挥体系紊乱,战斗力参差不齐,难以很快投入战斗。
尽管坐镇广岛的席老中三井大人,已经派遣最新抵达的仙台藩援军,在老将伊达正信的指挥下,第一次尝试着攻击艺州口,但根据我国观战军官的说法,那支队伍根本就是一支大杂烩似的乌合之众,而且数量不过一千二百人,简直就是去送死的料,根本不可能打破长州军在艺州口的防线……”
在因为倾盆暴雨而光线幽暗的房间内,利奥一边抚摩着晶莹光洁的水晶球,一边神情忧郁地对赤军长胜介绍着刚刚收到的各种情报,“……因此,春田庄的这场攻防战,恐怕还要持续很长时间才能见出分晓……所以,请问赤军阁下,山寨内储备的各种弹药物资,大约还够我们支撑多久?”
这种耐色瑞尔魔法师常用的通讯水晶球,稳定的有效作用距离通常不会过一百里,而且时常会出现串线、错话等问题。但对于身在春田庄内的利奥来说,如果仅仅是想要用它和幕府军广岛大本营的耐色瑞尔帝国观战武官取得联系的话。基本上还是足够了——这个国家面积相当狭小,一百里的距离就足够穿越好几个藩国了——所以,被长州军团团围困的这些日子里,他完全就是在靠这玩意来和外界交换信息……但却很遗憾地总是一个噩耗接着另一个噩耗。
“……这个么……在眼下的春田庄里,还有三千石糙米,两百五十桶火药,各式火枪八百多杆,轻重火炮十一门。虽然地下水源遭到了破坏,但是眼下已经是雨季,即使是在之后的夏天,应当也有不少的台风和雷雨,依靠收集雨水的办法,我们至少也能坚持到今年的年底……”
赤军长胜略微扳了几下手指头,便推测着回答道,“……若是仅仅就火力而言,我方甚至还在围攻的长州叛军之上。但问题是整个春田庄也只有八百多居民,再算上我从江户带来的二十几个手下,以及利奥大人您的十几个随从,满打满算还凑不到九百。其中可堪上阵厮杀的青壮年,更是只有两百六十几个人……而从两边开战到目前为止的各种伤亡,已经累计达到四十余人了!”
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还是多亏了您的观察力敏锐,及时现并一枪打翻了屋顶上那个名叫什么真庭蜗牛的忍者领,否则要是让他在我们的饮用水中成功投毒的话,春田庄能不能撑过长州军的这一次猛烈进攻,都还很难说呢!”
“这个……应该说纯粹只是运气好罢了。”
利奥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后脖颈,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真相:他在擦拭手枪的时候不慎走火,没想到居然一枪就从屋顶上打下了个大活人……还好击伤的不是自己人。
“对了,既然幕府的讨伐军实在是指望不上,那么佩里提督的远东舰队又为何似乎没什么动作?”
赤军长胜突然开口追问道,“……说实话,在当初荻城惨案刚刚爆,长州藩上下一片大乱的时候,佩里提督明明有机会派遣战舰将阁下您接走的。可为什么他却对阁下您坐视不理呢?”
……那是因为他们被我过去的恐怖传闻给吓住了,担心在出手拯救了我这个糟老头之后,就会有可怕的衰运降临在自己头上。所以宁可把我丢在孤零零的敌后据点,也好让对手多沾上一点晦气……
利奥更加尴尬地苦笑起来,但又不愿意朝赤军长胜说明真相,以进一步打击对方的信心……他有些倦怠的按了按额头,随意地瞟了一眼窗户,却忽然现不知在什么时候,屋外的疾风骤雨居然已经平息了,一轮毫无热度的苍白日影,正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隐约露出轮廓,向四周散着些许阴冷黯淡的光亮。
然后,伴随着几声尖利短促的惊呼,庄子靠海那面的岗楼上突然警钟声大作,并且马上从附着有扩音魔法的大喇叭之中,传来了了望员惊惶失措的喊叫声。
“……警报!警报!大家注意!海面上有船过来了!有好多好多的大帆船从西面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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