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气的不是这幅画被拒绝,也并不全是为楚邪抱屈,而是生气上面的个别人做事不分轻重,一件原本简单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闹得不可收拾,如今还牵连到了博物馆这个在林千习心中极为神圣的地方。
孔儒无奈的摇摇头:“他们生气的是没有台阶下,当初想当然的以为小楚对于日本的邀请肯定欣喜若狂,所以招呼也不打一个,不但在媒体上大肆宣传,更擅自与日本商议了交流会,经过一番宣传后,却发现小楚丝毫没有不予理会,这样没有面子的事情,有些人自然脸上不好看”。
“不好看,不好看,他们的面子重要还是国家的文化重要,而且这些事情怪谁?不都是那些人自己一手策划的么?总是想当然的把自己放在国家的位置上,有点事情就是自己代表整个中国文化界,然后就是发出一些不管合理不合理的政令。国家什么时候给这些人这样大地权利了?”林千习气喘如牛的说道。
对于书画协会的一些事情,他平常见了纵然心中不满,但总是摇头叹息一声就算了,因为这些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但对于博物馆,却是一个例外。故宫博物馆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全国最神圣地地方,这里会聚了中国数千年历史的进程,包括各朝各代各种流传下来的各种文物典籍,还有文化思想,他们是人们了解中国历史的最真实写照。
作为博物馆,不但要珍藏收集以前的历史,随着时代的发展,各国越来越侧重于现代文物的收藏,现代具有历史价值的东西也越来越重要。在博物馆的比例也越来越高。
古代文物是让世人了解以前地历史。而现代文物却是人们了解国家各方各面发展地写照,对于古代文物人们更多是抱着缅怀的态度仰慕的,而对于现代的文物,却又一种真真切切的感觉。林千习这二十年来是真真切切地看着博物馆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心中完全当成来了自己的孩子养。而现在他地感觉就如同养了数十年的孩子突然变坏,心中自然气急难忍。
“你就这样离开博物馆了?当真连协会都不去了?”孔儒摇头叹道,这样的事情他们纵然再有身份。但又能做什么?身份并不代表权力,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纵然心中再是不满,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
林千习满脸愤慨的说道:“离开就离开,难道我林千习还养活不了自己么?这些年看看协会里做过什么好事?一切都是向利益看去,每年国家拨款那么多。却还不满足。打着协会地名誉不知赚取了多少利益,这些利益都用来做什么了?有几个寻常人听说过中国书法或者绘画协会举办过什么宣扬文化地活动?甚至很多人对协会都没有听说过。一些人进协会纯粹是为了利益,哪里是为了什么书法绘画?以前还能当做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现在却忍不下去了”。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林千习接着说道:“百姓有句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事,不如回家卖红薯,要继续呆在那里,我还怕哪天再气出病来,离开了好,离开了就不用为什么事操心了,就不用每天见那些利益熏陶地人,活的还能自在一点”。
孔儒摇摇头,一脸感叹:“也好,岁数也已经过了六十了,没几年好日子过了,我们这些人不管是学得知识还是年纪,都足矣被人当成老古董了,中国的这些传统文化没什么人真心愿意学了,就随一些人闹吧”。
林千习忽然哈哈一笑,对孔儒说道:“我现在才真正的体会到,为什么唐言他当初为什么会拒绝国家的邀请,那那样喜欢书画收藏,却连一个闲散的要职都不肯担当;还有老孔你,虽然身上担着一些职位,但除了偶尔给学生上几次课,或者有出席一些重要的活动,平常基本从来没有去过任职的部门;你和老唐两个都是一个比一个精明,就知道与那些人呆在一起,会有太多的不自在,于是就直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和你相比,我和老王两个人就差太多了,常年待那些个地方,虽然是自己喜欢的场所,却常年心中受气”。
林千习说完摇摇头苦笑,旁边的王墨文同样无奈一笑,孔儒听了也只能跟着两人嘴角发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古人诚不欺我,历史各朝各代的文人几乎大多最后走上归隐的道路,不是他们看破红尘,而是他们心中无可奈何。也许现代人会批判他们宁可让一身所学藏于山林,也不报国思民,其实人们又何尝能体会到那些文人心中的无奈”。
真文人多有,又岂能斗得过那些狡诈虚伪的小人。身在朝堂一方面要忠小人自然不能与他们相比,但甜言蜜语、歌功颂德却很容易能够获得掌权之人的好感,最终文人报国无门甚至命丧朝堂,归隐山林也只是无奈之举罢了,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无可奈何。
自古以来流传至今的名人佳句,又有几首不是借以明志,抒发心中的忧愤,这是中国数千年来无法改变的通病。从楚国的屈原开始,一个个名传千古的文人才子又有几个能在政坛有所建树,是无才还是不愿,是无奈还是无心;也许正是远离了那利益熏天的场所,这些人才能在文坛上取得流传千年百年的成绩,虽然纵情于山水之间,但在这些人的诗词之中,至始至终都在流露着报国无门之意。
中国的这种通病在今天,并没有半分改善,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有更加严重的趋势。这种通病存在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利益,而当代社会,利益之争更是较之古代激烈百倍,在这样到处以利益为根本、以利益为人生目标的社会中,学会做人就成了生存的根本技能,会做人远比一身才学重要的多。
人们常说知识开启了人们的另一双神奇的眼睛,也许有些夸张,但饱学之士的确比常人更容易看清社会,不管是孔儒还是唐言,他们虽然并没有刻意躲藏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但行事却极为低调,与自己的身份相差颇大,尤其对于一些闲扯到政令的事情,他们更是从来不参与,这也算是在信息发达的今天的一种归隐吧。
“轻松点好,是该轻松了,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该放下了,努力了一辈子还是没有半点变化,徒费精力”,听过孔儒的话,林千习神色黯然的点点头,无意识的重复着几句话。
不管是他林千习还是王墨文,在那些部门担当要职,并不是为了什么名利,而是他们想为中国的传统书法和绘画贡献一份自己的心力,希望这些传统文化能够在中国再次辉煌起来,但一生努力,到现在已经年逾六十,几近古稀,回头看看,不管是书法还是绘画,依旧日益衰落,哪里有什么生机,徒劳一生罢了,还被一些人嫉恨于心,挡了他们的路。
孔儒看到林千习和王墨文两人神情低落,长叹了一声,知道二人经历这样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恢复的,纵然如林千习那样说下了一生不踏入博物馆和协会的话,但他心中只怕比任何人都苦。
现代社会,这种情况不知道是时代的悲哀,还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悲哀,或者是中国文人的悲哀,或者说是世界的悲哀,或者说是社会的进步所必须迈出的脚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