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不信什么?”我已将自己的衣裳换上,头发也高高束起,干净利落的男子装扮看得雷烈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许是像慕容无情那样冷漠的人,也“咦”了声,代替他出口的是身畔面带薄怒的坦达,他那份公子哥似的从容早不见了踪影,气恼的质问道:“你既不是子,为何以子装扮出来戏弄我等,莫不成是不把我等王子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有点严重了罢,的确错在我,可我也是一打工的,老板的命令就是圣旨,我还想早点存好了工资出逃呢!
至于几个王子的身份嘛,我实在是没放在眼里。开始时,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对王子这类古董挺好奇的,就跟去动物园看大熊猫似的,不过看多了就无所谓了,毕竟身边就有个王子天天哥哥前哥哥后的叫着,早不稀罕了。
我行了个草原礼,不卑不亢道:“王子言重了,在下区区一个三等子爵,哪敢不把王子们放在眼里?只是在下的确没有戏弄王子们。在下穿的是汉族男装,王子何以说在下是装出场?再说,在下从未言明在下是子,不是吗?”
几句话问的坦达哑口无言,愤愤一拂袖。慕容无情冷笑道:“好一张利嘴,说的倒是我等的错了。既然是男子,为何坦言寻找夫家?既然是男子,为何不愿报上‘闺名’?”说话间,把那‘闺名’两字咬的极重。
听得出慕容无情已是气极,话说出口才知道一向少言寡语的自己多言了。
而我却是有些诧异的,他竟然记得我说过的每句话,还句句一针见血。心里是有点虚,嘴上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如今男风盛行,在下替自己找个夫家有何不可?至于闺名嘛,自己总是要嫁人的,说出来怕是不好。”
话一完我就有点后悔了,雷烈海一口茶愣生生喷到白眼狼脸上,连带的还有几片茶叶。一时间,气氛诡异的很。
小雷同学指着我的脸,“你,你……”半天接不出一句话来。
我是不喜欢有人指着我的脸说话的。读初中刚进校时,校里原来的校看我一男人夺了她的校宝座,不甘地伸着芊芊玉指想戳破我的脸,被心情不好的蜜儿一瞬间折断了手指,哭着吵着结果转学跑了。
我一扬眉,语气不善:“怎么,难不成王子有意娶我?”
雷烈海顿时噎住了。看他那样就知道他不好男风,跟着凑什么热闹?!
“如果本王子有意娶你呢?你是嫁是不嫁?”看不出来慕容无情有断袖之癖,称呼改成了自己的尊称,有些威胁之意。
我压根就没把王权当回事,害怕了你不成?我装出一番为难的样子,惋惜道:“若是早两天被堂堂南燕王子求亲,在下肯定是一万个答应,只是如今……唉!”
“如今……如何?”慕容无情接下我的话。
“在下已于昨日立下誓言,只愿嫁那赢得了我三关的男子,如若不然,不但死无葬身之地,且死后万劫不复,永无安宁之日。刚刚,咳咳,那三关,我就不必说了。”誓是没立,所以说的什么死不死的誓言全是一通废话,神仙在上可别当真!
“若本王子非娶不可呢!”慕容无情已经咬牙切齿了。
“那,”我状似无意地瞟了哈努尔克一眼,“在下只有一死罢了。报答不了我王的知遇之恩,还望王上恕罪。”朝哈努尔克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然后左手抽出当初御赐的宝剑准备抹脖子自杀,心里却在想:死哈努尔克,还不拦我?!
他很配合的击飞我的剑,怒道:“放肆!”
汗颜,他的演技是很好,如果能忽略掉他眼里的那丝戏谑,我想我会相信他是真的生气,而不是演戏。
我也很配合的跪下,低下头道:“下臣该死。”
他冷哼一声,带着那丝装出来的怒气:“本王倒是不知原来南燕王子也有在他族地盘尊称的时候!”
不论是在草原还是在中原,别族(国)使者是不能在他族地盘上自称尊称的,尤其是不能在他族(国)大王(皇帝)面前尊称,这会被视为很严重的挑衅,像慕容无情这种身份引起的会是一场战争也说不定。
哈努尔克的胃口太大,刚刚灭了两族就不安分了,难不成还想着灭了南燕?男人的野心啊,古代男人的野心啊!
慕容无情意识到自己失口时已经晚了,哈努尔克哪那么容易就让他混过去,懒得听他解释,转身拂袖而去。我和哈维尔自然是跟在他身侧,留下一干人等在那吹风。
我躲在哈努尔克身后笑个不停,哈维尔纳闷的扯扯我的衣袖,提示我,他的王上正在生气。我不在意的继续笑,心想红颜水啊,水啊!那慕容无情什么个人物,居然也难过人关,嗤嗤,水喔!
“笑够了?!”
“没……噢!不是,嗯,我,笑够了!”我立马绷紧脸庞,十足的正经样。
哈努尔克也不恼我,对哈维尔命令道:“哈维尔,下去。”哈维尔依言一鞠躬退了下去。
这、这什么个情况?难不成他真想杀人灭口?
敌不动我也不动,任由他像机关枪似的凤目将我扫射来扫射去,两人一直僵持着,直到他自认为已把我扫射得千疮百孔才收回机关枪。
“安阡陌,本王以前确实是小瞧你了。”哈努尔克意有所指,狭长的凤眸里尽是我看不懂的波涛汹涌。
“王上这是什么意思?下臣愚钝,还望王上解答。”的确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又没招惹他,全照着他的意思去做,还差点小命不保,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本王问你,你从何来。”他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案,一下一下颇为恼人。
我知道这是一种习惯,哈努尔克的习惯。一旦代表他对某事认真了,他就会习惯的敲击桌面,但他本人对这点是毫无意识的。
“迷雾森林。”老早想好了。
他说:“你不该骗我。”
我不由得湿了背,我要怎样回答才不会惹人怀疑?我不知所措的站着,平常机灵的脑袋一到他面前就跟卡了壳似的,什么借口、理由、谎言都跑得连影子都见不到。
“本王的人居然查不到你八月二十七日以前的事。”他身上的那股子霸气又瞬间四散开来,一句话说得我一怔。
我虽然还不至于乐观到认为他不会怀疑我,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真的派人查我,查一个捡来的奴隶,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事到如今我不免有些悲凉,在这个世界,我没有任何身份,也没有任何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被人怀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一个王者如何能容忍身边有个自己摸不清底细的人?
“我没有骗你,只是你不相信而已。”我无力道。
“本王没有不相信。”他显得有些急躁。
“呵,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你相信?”我自嘲的笑了,对他也不复有原先的恭敬,直视他的眼眸,“如果我说我其实已经死了,现在又活了,你相信?如果我说等我醒来人就在迷雾森林,你相信?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相信?”
他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一生气嘴巴就乱说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一股脑的说了。在现代时,这个问题不太严重,反正说错了有蜜儿顶着,现在却是不能再幼稚下去了,否则脑袋搬家是迟早的事。
“我说王,这安阡陌也太能瞎掰……”恰巧此时,白眼狼嚷嚷着掀开门帘进来了。
除了在正事上,他向来跟哈努尔克没大没小,也是唯一一个对着块万年石头也能照常不误开玩笑的人。此时,他也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话说了一半,尴尬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嘀咕:这两人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无视白眼狼,学着哈努尔克以前的样子“哼”了声:“小人这条贱命本来就是你给留下的,若是不信,要杀要刮悉随尊便,反正又不是没死过!”火药味已经飙升到一定境界了,就等着我这导火线引上一把火。
“本王还不想杀你,你给本王规矩点!”哈努尔克皱着眉头,凤眼微眯。
“怎么回事啊?!”白眼狼插话道。他可能已经被我和哈努尔克炸懵了。
“关你屁事!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哪好玩哪玩去!”然后很拽的一甩头,将恶劣的本质显露得一干二净。靠,这十一天来装的辛苦死了!
白眼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嘴角直抽搐:“安阡陌,任某人没惹你吧?!”
你是没惹,可你主子惹了,我拿你撒撒气不行么?
“惹没惹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别以为我好欺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其实是准备说狗急了也会跳墙的,可觉得拿狗来形容自己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然后再次无视白眼狼大受打击的模样,火气直冒的回视哈努尔克冷得可以冻坏火焰山的凤眼,将平常训练时的气势全喷发出来,不甘示弱的大眼瞪小眼。
一场战争。
一场二十一世纪接受现代教育训练的企业继承人与一千年前接受王者教育训练的一族之王间,无硝烟的战争。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我生生和他对视了半个时辰,气势是愈敌强则愈强,丝毫不落于他半分。气势上不平分秋,体力上我却再也支撑了不了半刻钟了,难道就这样输掉?
我不甘心!
身体有点摇摇坠,他适时的开口道:“你输了。”
“我没有!”我反驳,“你好歹长我四岁,比我多吃四年的饭,体力上不如你很正常。可是我气势上并没有输给你,与我打了个平手,你也白长我四年了!”
又一股凌厉的气势袭来,我无力抵抗,也无法抵抗。
那是死神在猎取目标命时才会释放的死亡之气。我杀过的人赶马都追不上他,凭什么跟他比,唉,他是吃定我比不过了。
“还白长了吗。”哈努尔克冷言道。
小气鬼,居然在气刚才那句“白长我四年了”,古人的思想果然与众不同。
“不就是杀人比我多点吗?”我喃喃道。
谁料这话被他听了个正着,顿时,霸气、冷气、死气夹杂着怒气似刀般刮扯着我的身体,我感到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像是被人从肚子里打了一拳,难受得我冷汗直冒。妈的!他,居然用了内力!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你堂堂大庭王上跟我这个小孩子计较个什么?以大欺小,我不跟你闹了。”
“闹……?”难道刚刚那场战争只是闹?白眼狼僵硬的嘴角又开始抽搐了。
“安,阡,陌!”哈努尔克居然被我逼得破功了,千年不变的死扑克脸难得有了变化,很形象的展示了什么叫怒不可遏,一字一顿的叫我的名字。
我听到他泛白的左手关节“咯,咯”的响。
我艰难的咽下一抹口水,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行礼道:“大王劳累一天,应早生休息,下臣就不打扰了。”然后不等他有所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光速离开帐篷,闪的那叫一个快啊!
帐篷里,任子非张着大嘴,下巴已经严重脱臼,两眼无神的愣在那里。
哈努尔克暴怒之下一掌拍碎书案,乖乖,幸好我跑的快。
(以下第三人称)
仿佛是被那一掌拍回了魂,任子非接回下巴,浑身颤抖地看着相识四年来从未如此暴怒的好友兼上司。心里那个害怕啊,就怕自己同倒霉的书案一样给粉了。
他刚想学安阡陌光速闪人离开,可是哈努尔克不给他机会。
“子非,”话里还透着未消的怒气,哈努尔克尽量保持平常的语气,“你,怎么看他。”
我,我可不可以不回答啊!你们俩打打杀杀,扯到我身上做什么?我还想多活几年啊,大王!心里的话是不敢说的,可是叫他怎么回答?
他本人是极其极其欣赏安阡陌的,百年一见的人才啊,琴棋书画不止会还绝;诗词歌赋,张口就来;行军有谋有策,打仗更是奋勇杀敌;天文地理无一不通;还,还敢跟哈努尔克对着干;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跑,且跑得极快……
说实话吧,老大现在正在气头上,保不准会杀他泄愤;可是,不说吧,又是欺君罔上,按罪该诛。
呜呜……他怎么可以这么倒霉!横竖都是死了!
“说实话,本王,不会迁怒。”哈努尔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真的?说话算数。”任子非想了想,实话实说,“全才,嗯,我遇见他才知道什么是正真的全才!先不说内里,光他那长相就是一优点,谁能对着那么漂亮的人还下得了狠心?”心里诽谤道:你不算!
接着说:“就算他是个草包,也能当人计使。再说内里,你听他弹的两曲子,无一不是绝品,我现在还想知道《梁祝》是个什么故事。还有《水调歌头》,唉,世间怎会有人写得出如此仙品呢!再看珍珑棋局,啧,只怕是当代棋圣也解不了。还有一首《破阵子》,从未领兵打仗的人既然将一代将军描写得淋漓尽致,我已经没办法形容他了。更难能可贵的是那份气势,不止不把那三位王子放在眼里,还……”
“还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哈努尔克是越听心里越不舒服。
哎,我都消音了,你又何必非自己说出来呢。任子非在心里嘀咕。
“其实你最想说的是最后一句吧。”哈努尔克了然的说道。
“嗯。关於这点我很奇怪,拥有能同您比肩的气势,却是个格有些单纯过头了的人。”任子非想起安阡陌表里不一的恶劣格,嘴角习惯的抽搐。“我的手下能查到的就只有八月二十七日以后的事情,他以前的任何事,哪怕是从迷雾森林哪边出来的,都查不出来。就仿佛是从天而降般让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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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第一章给结了,撒。
我的内存数量不多了,最近居然在上班……
时间变少了,亲们多包涵。
如果觉得我太清水了……亲们……可以……提,
我会改的……应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