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过了很长的时间,或许,是游到了我该停下的地方。身体缓缓下降,脚尖碰触到地面,我一步一跳用着奇怪的步伐走向不远处的大门。
这条路好冷,风似乎能吹散我的躯体,夹杂着一些沙砾,硬生生的疼起来。
不多时,门敞开了。
迎面飘来两位领路人,他们不必开口说话,我就知道跟着他们就能去我该去的地方。他们离我不过半步的距离,一伸手便可以触摸到,然而我不敢。可每当我想要看清楚他们面容时,竟觉得无比模糊。
就这样,在奇怪却无法思考中,我来到了一座大殿。
更冷了,我好似再无体力支撑着自己,身子不受控制,摇摇晃晃地扑跪在地上。大理石的地面,冰凉透骨,冷极了。
“安阡陌。”上殿传来声音,阴飕飕的不带一丝人气。
“在。”我张嘴,话就飘出来了。
“因何罪致死?”那股声音又传了下来。
死?怎么死的?我想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只知道我好像是死了,现在正在阎王殿受审。还没等我张嘴解释,左边的领路人……错了,是领路鬼替我回答:“无罪。”
“无罪?”上殿的声音有些困惑了,“那是如何到了这里?”
“雷公电母争吵,误杀。”右边的领路鬼也开了口。
上殿的声音开始变的很小了,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这对夫,这些年来误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闹得我阎王殿混乱不堪。再如此下去,我该上报玉帝了!”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我安静的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等候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牛头,你去十三殿那儿问问老十三,看看他那缺不缺灵魂。你,你就说我这儿又多了个冤死的孤魂野鬼。”阎王说的话怎么让我有种哭无泪的感觉,我如何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是。”
左边的领路鬼原来是牛头啊,应下一声后就不见了身影。我正感慨间,忽的一下他又回来了,冷不丁的吓我一大跳。
“缺。”他的话还真是少,阎王都比他可爱。
“带他走。”阎王闷声闷气的说。
“是。”只是刹那之间,我和牛头便出现在另一座大殿了。貌似瞬间移动?
牛头跪下:“十三阎王,这就是被误杀的幽魂。您看……”
“带他去那里。”十三阎王发话了,可是他给我的感觉怎么跟刚才那位一样呀?
“是。”我又忽的到了别的地方,在我的面前出现一口隧道,什么地方?
“好自为之吧。”牛头说完便抬起了右脚,猛的一下将我踹到隧道里去。
魂魄在隧道里拉扯扭曲,直到我觉得身体逐渐恢复正常,记忆才如流水般一点点回到我的头脑里。嗯?好像……我记得,我好像是,是被雷劈死了……奶奶啊!!!
我不知道自己被那个讨人厌的臭牛头丢在哪里了,反正等我清醒时,出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和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泊。在污染如此严重的二十一世纪居然还有这么丽清新自然的地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哎,还有,做梦也没想到我是被雷劈死的,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听啊!回家作检讨吧,搞不好真的是做错事了呢?
“呱 ̄ ̄ ̄!”嗯,我听见自己肚子叫了,是不是到吃早饭的时间了?可是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我上哪找吃的去?难道学山羊改吃草?我不要!
向后转,我看到森林。
我就呆滞的站着,半天回不过神。我只能说:太雄伟了!从出生到现在我都没瞧见过如此恐怖的森林。有这么宏伟的森林在,也就是说,哈哈,我的温饱问题能够解决了,咯咯,小动植物们,本少爷来了!
身上穿着的依然是在家里睡觉时穿的史努比睡衣,不太好活动,也没有带上刀一类的利器,若凭我现在的身手要空手捉个小动物是不大可能,便只有寄望于野果类了。
记得每年初中暑假被蜜儿拉着参加户外野营活动时,我心里就特委屈,她老是拿我是男孩却没有她孔武有力说事,把我从头骂到脚是家常便饭。现在倒是要好好感谢她啦,没有她的威逼利,我今天压根就别想填饱肚子了。
先是……这是个什么果子?我怎么没见过?能吃吗?会不会有毒?
“呱 ̄ ̄ ̄!”算了,毒死也比饿死强,反正都死过一会了,怕什么?
先一口咬下去……
“哇!太好吃了,真是新鲜多汁又味可口。毒死都值了!”三个两个下肚,我那个满足呀,就差没跳舞了!可是,我这头怎么开始晕呼呼的啦?该不会我的乌鸦嘴又生效了吧?手上不是拿着一个果子的,怎么成了三个?头好晕……
三、二、一,倒!看来我又要去阎王殿走一趟了。
我这几天倒霉催的,先是一道雷活活劈死了,好不容易是人家误杀得以重生,结果给自己吃果子毒死了。直感叹:问世间倒霉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人不能倒霉成这样啊!
“姑娘,姑娘,醒醒,您醒醒。”耳边传来模糊且稚嫩的声音,似乎在叫着谁。
衣袖被人拉扯着,还算温和的绒毛衣料摩擦着我被蜜儿保养得很好的肌肤。 “姑娘,姑娘。”该死的,不会是在叫我吧?我怎么会是姑娘?好歹你也得叫声……不对,男是不是?
阖上的眼眸半天不愿意睁开,动动手指,困倦侵袭着我的四肢全身,仿佛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绵绵的。
“姑娘,你总算是醒了!”说话的人高兴的跳了起来。
你说我没睁开眼怎么知道他跳起来了?很不幸的告诉你,我的确是倒霉催的,他踩到我手了。
“呜,疼!”无辜的手被我举到眼前,你吖的真可怜,从小受尽蜜儿的折磨还不够,好不容易把你养白嫩了,又该壮烈牺牲了,还是无谓的牺牲。
“啊,对不起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大喊声成功把我从抑郁中解救出来,转而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这孩子长的挺有潜力的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往下看……难道我吃果子吃傻了?怎么穿着戏服?阎王殿犯不着改革这么快吧?
不像是牛头,难道是……:“你是马面吗?”
“马面?那是什么东西?我叫‘哈维尔’,你晕到在迷雾森林,我牧羊路过这里时,发现你就把你带回来了,姑娘是什么人呢?”哈维尔笑着问我。
原来我还没有死,看来我还不至于倒霉透顶吧,对了,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我歪着头问他:“你刚刚说你叫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
“姑娘没听见吗?我说我叫哈、维、儿。”男孩很乖巧的重复道。
我点点头表示听清楚了。记得我晕倒的地方是在前半片草地后半片森林的破地方,吃了个不知道什么的果子的,对,就是那男孩手上的那个!我举手发问:“哈维儿弟弟,你晓不晓得你手里那个害我晕倒的果子是什么东西呀?我可被它害惨了。”
“噢,你说这个呀,”哈维儿把果子递到我面前,“姑娘不是本地人吗?怎么会不知道迷离果,这个果子很好吃……”
我打断哈维儿小弟弟的话,矫正我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正视的话题:“小弟弟,我跟你说,我不是姑娘,我是哥哥,你懂不懂?”
“姑娘是格格?!”哈维儿惊讶的喊了起来。
拜托,这个年代哪来的格格,又不是清朝。我耐下心解释说:“错了,我不是格格。我是想说,我是个男的,知不知道?跟你一个样,我是男的啊!”我是不是见一个人就得解释一次?
“你,男的?不是姑娘?”哈维儿语调变了,完全的不信任感。“你开玩笑的吧?”
“那,你要不要检查下,看到没,我这还有喉结,你有吗?”放弃脱掉睡衣的想法,我改为昂起头给他看我很小很小的喉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哇,真的有耶!你真是男的?”他直接拿手来摸来了,要是换了别人对我动手……哼哼!
我站起身来原地旋转一圈:“如假包换噢。”
“好棒!大哥哥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了,哇,你简直比我大额娘还丽,如果不是你自己说的,我绝对不会相信的。”哈维儿崇拜之情都快把我淹没了。
比起这样的赞,我更喜欢别人说我俊气,那才是给男子的形容词吧。嗯?我刚刚是躺在乱草做成的上,那就跟日本榻榻米似的,一点高度也没。
这好似帐篷一样的东西,以前还和蜜儿一起住过。夏令营时蜜儿非跟我一间帐篷,我就跟她说男授受不亲之类,她冒出一句:我从来没把你当做男人。我那个打击啊,当时就崩溃了。
“别再用这种眼光看我了,我问你个事啊,这里是哪儿?”我敲敲哈维儿的小脑袋。
哈维儿有点羞涩的摸摸被我敲过的头,说:“这儿是我的房间,虽然很小很破,不过我很喜欢它。”
我记得蜜儿跟我说过,只有游牧民族才会住在帐篷里的吧。我的娘,我怎么会跑到大草原来的,从这回家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回不去了。天要亡我?我看像!
我可怜兮兮的拉着哈维儿的小手:“哈维儿弟弟,哥哥问你下哈,你是什么民族的族人?”希望不是藏族,西藏可远的过分了。
“满族。”
“满、满族?!”我的天!
“大哥哥没听过吗?也是,我们族在大草原里算的最小的了,老是被别的部落欺负,其实我们又没做什么错事,可是他们老能找到理由攻打我们。”哈维儿看起来很伤心,说出来的话带着点小男孩式的无奈和委屈。
满族算得小部落?还被欺负、被攻打?我糊涂了!
“那个等会儿,你说被攻打是怎么回事?市长就放任他们不管了吗?没找警察叔叔帮忙?”按道理政府不会不管的,再说最近也没听到什么满族被别族攻打的新闻,我可是天天都有看新闻联播的。
“市长是什么?警察又是什么?我们弱小就是被欺负的命,谁还会帮着我们哪,个个还不都是伸直了脖子想要吞并我们,没个可汗,大家也只是坐视不理。”
哈维儿对我说的话根本不理解,自顾自的说着,却是把我弄得越来越糊涂,怎么又冒出个可汗来?还搞吞并?神哪,这都是哪跟哪啊!说的好像或在没人管没人要的古代似的。算了,不问了,我还想留着清醒的头脑多活个几年。
“我跟你商量个事,你借点钱我买张飞机票,我早点回家得了。”懒得再罗嗦。
“我、我……”哈维儿脸顿时涨红了,结结巴巴的说,“大哥哥,我没有钱,对不起。还有,这里的鸡也不会飞,想吃鸡也买不到,要去中原才能看见卖鸡的商贩。”说完,他很不安的捏捏自己的衣服,一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
我要飞鸡做什么!满族已经落后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连飞机是什么都不知道,中国就中国了,搞什么中原,拍武侠片啊?
“你父母呢?”你没有就算了,我笨才会找小孩要钱,找你父母就OK了。
不问还好,一问哈维儿就猛的哭了出来,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怎么你了?我手忙脚乱的用我最喜欢的睡衣给他擦眼泪,硬是没勇气去给他擦鼻涕。“好哈维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哥哥说错什么了,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
哈维儿摇摇头,哽咽着说:“我出生时亲额娘就去世了,听大额娘说,我亲额娘是个没有地位的下。父王的宠看额娘给父王生了个儿子,而她自己却生不出来,怕我额娘抢了她在父王心里的地位就命人杀害了额娘。父王知道真相也没有替额娘报仇,依然宠着那位子。现在父王有七个阿哥了,像我这样没有地位的孩子从来不瞧一眼。我不受待见,只有靠帮着族里牧羊才能养活自己。”
好惨……跟我比起来,他要可怜多了。可是,我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哈维儿,哥哥是很替你感到伤心啦,可是你能不能告诉哥哥,现在是什么年代,什么年啊?”我有股非常不祥的预感。
“不太好说,”哈维儿停止哭泣,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现在中原有着七个国家,大家用的都是以往伍朝的最后一个年号,算起来今年应该的元武三十七年。”
“你说中原有七个国家,前朝叫伍朝,现在是元武三十七年?”该不会真的……
“嗯,离我们最近的国家叫琴国,最远的是离国。”哈维儿简单的报了下地理资料。
原来,哈哈,原来,我居然真的,真的……
痛哭流涕!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我从小不欺负别人(从来都是别人欺负我),被欺负也不还口、不还手(蜜儿会把他们打得连他们老妈都不认得他们),扶老爷爷过马路(虽然说那就是我爷爷),送小朋友回家(蜜儿的表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蜜儿有事,我不敢不管),我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争做三好学生,我做错什么了!
“姑娘怎么哭了!”哈维儿被吓到。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呜呜呜……我是男的男的……呜呜呜!”连你都欺负我。
“不是,哥哥哭起来很像孩子嘛。哥哥不要哭了,我去挤羊奶你喝好不好?”哈维儿看我哭的伤心,跑出帐篷真的挤他的奶去了。
穿越了,我当初怎么就没被那什么迷离果给毒死呢,我就是死了都比穿越好,现在分析下来还是个战国时期,我一专业学电脑的白痴跑这来做什么的?难道就是当当炮灰?还不知道现在他们有没有发明大炮那东西。我苦苦背到的英语是没什么用了,黑客技术也是白练了,就连我奋斗了十几年的功夫也是白搭,这是哪啊?这是古代!金庸、古龙的小说我都能倒着背下来,个个不是武林高手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我跑来纯粹是丢现代人的脸来的!
“哥哥,喝奶了,挺好喝的噢!”哈维儿及时进来打乱我的沉闷心情。
“嗯。”是不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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