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注意交际才行。”
“哎,别提了。可能是咱们安徽的在这边上学的太多了,咱们那边的又太少。那些老乡们都一个个地加入了自己的小阵营里去了,象什么合肥派,巢湖派,芜湖派的,都有十几个人,而咱们这边的只有我一个人形影相吊,我也不好硬加入他们里面,觉得没意思。”我回忆道。
“呵呵,我也清楚,当时我也是这么感觉。其实是他们合肥的太多了,可能他们这方面有什么优良传统吧。北洋军阀皖系段祺瑞政府就是依靠著名的合肥派系维持统治的,他们拉帮结派的能力可以青史留名了!”师兄侃侃而谈,大有随时挥他渊博学识的味道。
“是吗?看来主动退出是对的!”我接着话头,“不然加入进去,他们再组织个皖系军阀出来,又拖不开身,岂不是助纣为虐?”
“想哪去了?不加入他们,你也应该给总联络人留下个电话啊,也好让我找到你。”
“呵呵,没关系,找不到又如何?还不是好好得过来了?”原来错在我身上,不能怪他不来找我,我只好自我解围,假装忘了当初的惶恐忐忑不可终日。
“哎,特立独行,跟我性格很象。”师兄叹道
“你特立是不假,只是恐怕你要行不下去了!”师嫂忍不住接着他的话说,这之前她一直笑吟吟得听着我们俩东拉西扯。
“怎么回事?”看着师兄笑得摇着头,我忍不住追问。
于是两位开始向我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二人此行的原因、经过和结果。
原来是这师兄毕业论文上出了点麻烦。因为师兄平时上课是个积极分子。总喜欢表达自己地观点。并且坚持己见不屈不挠。一次课上一位老师跟他争执地面红耳赤。说了难听地话。而那老师是个很好面子地角色。那样被学生逼问地下不了台。私下认为这学生跟他过不去。记恨在心。
不巧师兄地论文恰好落入了他地手里。于是百般刁难。硬是把观点不同立场不对说成是巧立名目故意压制不予通过。这次师兄就是老找他作最后一次申辩。问是不是要修改。如果还不如他所愿。就只能交由最后答辩委员会商讨是否给于通过。
叙述中。师兄一点没有后悔地意思:“现在有个词很流行。叫合法伤害权。讲地是官员与臣民之间因为绝对地权力与服从关系。没有合法地监督权而导致官员滥用权力。因为处罚很小或没有处罚。但是对于臣民来说却已经是巨大地灾难。不受约束地权力必然导致**。老师也不例外。虽然是高级知识分子。良心并不比黑心官员白一点。尤其是有心理变态倾向地所谓知识分子!这叫教授地合法伤害权!”他最后总结着。看样子仍是不愿轻易改变自己地观点。
虽然是仅凭他们一面之词。但根据自己数十年来受教之经验。觉得碰到这样地老师再正常不过了。而师兄如此坚持己见。也使我不由得有些佩服之感。于是问道:“那老师叫什么名字?”
“谭绍平。有没有代过你们地课?”
“哦。他啊。有啊。四十来岁。每节课都点名。”我想起了那位女里女气地人事学老师。“可能是因为他正处于更年期吧。所以心态有点不正常!”我脱口而出。根本没计较他是男地。没说完自己先笑了。
“呵呵,心态是有点不正常,不过这年头这样的老师很多啊。”师嫂笑着道。
说着话三个人早已出了范孙楼,师兄停在路口,回头问我:“去哪儿吃饭呢?要不去西南村吃火锅吧?”
“那不是还要去校外吗?算了别麻烦了,去食堂吃一顿不就行了。”我不想他太破费。
“这么热地天吃火锅,出汗啊?”师嫂笑着。
“哎,食堂里的饭实在没法吃啊,我平时都是在校外定饭吃。”师兄解释说,“要不去三角餐厅吧,那里的饭菜跟咱们老家的差不多。”
“好啊,就三角餐厅。”模糊记得在学生第三食堂旁边门口挂着“三角餐厅”的牌子,想想既然在学校里面,应该不会贵到哪里去,我连忙答应。
于是三个人转向校内,通过花草堆砌的敬业广场,“三角餐厅”几个字的牌子遥遥可见。敬业广场一点也不广,处于巍峨高耸地化学楼和雁型摆开地新图书馆之间,处处是花坛和草坪。几个人在放风筝,他们之中有须皆白的老,也有妙龄少女陪着他们地男友,几个小男孩在踢球,欢笑声声此起彼伏,趁着晚春暖洋洋的太阳,此情此景,令人陶醉。
从文科楼到三角餐厅,不过三分钟地路程,我们谈笑着走来,那女孩不时的凑过花坛去闻,回过头来说“真香”。
经过一条拱桥,桥下河水污浊臭,女孩捂了鼻子,快速跑下桥去,又回头埋怨:“你们学校里面竟然有污染如此严重的河!”
过了这条小河,已经到了三角餐厅。
三角餐厅位于校内最大食堂的西南角,三面墙呈等边直角三角形状而得名。与校内其它庞然大物的大食堂相比,小餐厅名字显得别致而饭菜也干净一些,服务还算差强人意。但比其它的大食堂的大婶大伯们要高出不少。假如你了解到人们曾经从食堂的饭菜中吃到过诸如大口罩、铁钉头一类的东西,相信你的食欲也会锐减,然后就可以光荣地为国家节约粮食另代自己减肥了,真是一举多得。可见食堂里地管理层及工作人员是何等的聪明智能又用心良苦。
在一个方形桌旁坐下。我坐在他们的对面,心想今天索性就认真地做一次电灯泡得了。菜谱摆在桌上,师兄推给我:“想吃什么?尽管点。”
“不用那么麻烦吧,随便吃点就成了。”我口里说着,心里也是这么想得。
“那不成,今天怎么说也得吃好,……”师兄坚持说。
“就是,就当是他当初说去找你没找到的补偿吧!”师嫂也夫唱妇随。
我只得匆匆勾了两个菜名,把菜谱推给他们,两个人靠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师兄起身把菜谱递上柜台去。
这里就剩下我跟师嫂两个人了,在漂亮女生面前的局促感觉马上就升腾开来,我不知怎么办好。不敢看她。
“呵呵,看来还是没有多大长进啊。”师嫂看着我笑。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脸又涨红了。不好意思地用手去摸。“没什么,我简直有点羡慕你!”女孩仍然神秘兮兮的。
“羡慕我什么?”我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还是宁愿落入她的套中,去寻根究底。
“怎么说呢,你的肤色吧,嘿嘿。要是个女孩的话,不用涂胭脂了。”她地语气既像调侃,又似有几分认真。
而我却早已脸上更是**辣的,别开脸涩涩的笑。这时师兄回来,手里提着两瓶啤酒。看我们在笑,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我问他有女朋友没!”我正不知找什么话来搪塞。那女孩却先开口道。
“哦。是吗?结果呢?有还是没有?”师兄来了兴趣。
“我……”我先想起了奕晴,又想起现在这种状态。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喃喃得到:“算没有吧。”
“怎么能是算呢?”师兄不满意我地回答。
“肯定有了。怎么可能没有呢,都来这里一年了。”师嫂说。
“别说这个了吧,今天还要喝酒啊?”我赶忙岔开话题,感觉脸上的热度逐渐消散下来。
“咱们俩一人一瓶,没问题吧?”师兄开了一瓶酒递到我这边,说。
“那她呢?”我指了指师嫂。
“我才不要喝酒!”女孩忙辩解。
“稍微喝点又不会长膘!”我脱口而出。
“你才会长膘,小心喝出啤酒肚来!”她回敬我道。
“哪里会?啤酒肚又不是喝啤酒造成地,稍微喝点没问题。”师兄说。
我点头表示认同,忽然间想起一件一直很想了解的事情,现在因为刚才想起了奕晴,这个问题又被勾了出来。遂问到:“听说以前这里经济学院十四楼有个女生跳楼,是不是真的?”因为是这个跳楼的女生使得那次伦理学课老师了那番牢骚,直接导致了我思想走极端,拒绝了大家要求请客的要求。事后知道,这种请客在学校里已经形成了一个规矩,而我违反了规矩,自然要受到惩罚。
“是真的。”师兄想不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下说,“你们怎么会知道地?学校在这件事上封锁消息很严的,根本不许外边人知道。当时有记来采访,都被挡在外边。”
“我是听一个老师上课时偶然提起。你清楚具体情况怎么样吗?”
“当然了,这边的学生大都知道,当时有个男生坐在教室最下面阶梯上看书,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丢了魂儿似的。就是因为这件事,造就了这名数学系的男生立志搞起了文学,现在是学校bbs上最著名的愤青头子。经常大肆批判学校领导层的各种弊政,虽然他地文章存在地时间总是很短,甚至他的账号也被枪毙过。”
“还有这种事,学校也太过分了吧?”我愤愤不平。
“南天地这种奇闻听得多了。校领导如何的提拔旧情人,经院十四层地楼上会怎样的让人产生一种往下跳地冲动,七宿舍闹女鬼之类的。校园里,学生们越来越没有活力。教师越来越缺乏个性,倒处泛滥着平庸的气氛。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在辩论会上可笑而浮浅的剑拔驽张,人们照例在大事来临的时候听那个**的狂热崇拜煸情讲演(这里应该指的是那位著名的才子教授吧),英语教授的售书课一节接一节,心理教师地咨询室门可罗雀……
“记得开始的时候,我每天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就为自己不能改变这一切而常常愧疚。志大才疏地是新生的通病。我当初也不能避免。当然到了大三地时候,就不会这样嗖嗖的冒傻气儿了,一个个忙着考研、出国,以图走到社会上的时候。能够过上一个体面的生活。至于南天呢?仍然是一个以看门老头、做生意的教授和各种各样和社会无异的形式主义为樊篱地家家自耕地。也许你会说,南天还有很多德高望重的学呀,疤痢再大也不掩其美嘛。是的。那些瘦矍白的先生们,的确曾经让学校在过去的几十年声名远播。然而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年代。他们地名字虽然不时地在校庆时言人的口中,对外宣传地资料中成为炫耀的内容,然而一切也仅止于此。他们正在渐渐被人遗忘。”
师兄地这段话再次使我深觉震撼,想想我也是如他那样曾经志大才疏,不知是否也会像他这样学会老练圆滑?难道仅仅是为了能够生存,真的可以自愿把自己变成没有脊梁的平庸的一员吗?
许是看着我长久的陷入沉默。怕我接受不了,女孩也接着他的话说开来,好象是在开导我:“其实这也不是仅仅是你们学校是这样,所有大学都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社会风气的影响吧,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在人大呆了三年了,竟没有遇到一位高山仰止的大师和春风化雨的智,所能见到的只能是市侩似的匠人、虚伪的政客和一群一群赶集的学子。各种大楼鳞次栉比。所见证的却是一种高贵的坍塌和一种卑俗的狂长。到了重大校庆节日。学校简直像被打扮成百态千姿的青楼女子向世俗和权贵献媚,多少学子不是从遥遥千里而来。为寻梦而来,却带着打碎的梦境离开。那一点聊以自慰的小资情调不过是毫无人文底蕴的自欺欺人;那所谓的满腹经纶不过是满足动物性需求的小小伎俩而已。”不料她话没说完。也已经使自己陷入了一塌糊涂的感慨之中。
看着他们两个都这么触景伤情,这都是因为我的一个问题,禁不住觉得有点歉疚,过了好一会儿,想起来还是没有那跳楼女生的是弄清,就又问道:“那女生为什么自杀呢?知道吗?学校怎么解释的?”
“心理压力太大。”师兄轻蔑的说,很明显不相信学校的借口,“私下里传言是这样的,那女生来自边远的山区,大一新生,可能是学校环境太冷酷,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心理太脆弱,总之据说后来她跟一个大三的女生关系特别亲热,于是就有了各种流言蜚语,说她们是同性恋什么的,……最后导致了悲剧的生。唉,人的一张嘴一个舌头可真是杀人的利器。”
“原来是这样!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啊,学校自然是严密封锁消息,他们在做这种事时真是经验丰富。真正苦的是她的父母,想想当初还不如不让她考上大学,不走出白雪覆盖的纯净的大山,想来也不会生这种悲剧吧。”
“怎么会这样呢?女生在一起比较亲热很正常啊,有什么好流言的?”女孩看来也是次听说这件事。
“那如果真的是同性恋呢?”师兄反问,“可能是觉得前途暗淡,所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吧。”
“哎,真是人言可畏啊。”女孩叹息了一声,马上又说道:“算了算了,别说这个话题了吧。怪闷的。”
这个时候四个菜已经陆续端上来,师嫂又要了一瓶饮料,三个人边饮边吃,此后都很快活。我又问了师兄找工作的情况,得知他已经跟新东方签了协议,教各种英语补习班,每节课一百元。一周四十节课,倒是一份既轻松又来钱的工作。只是在举起杯中酒向他祝贺时,忍不住在心底唠叨:“原来也是英语八股的财啊,”在我看来,当下地英语教育跟明清时期的八股取仕制度有异曲同工之妙,即实现了把人变笨的目的,又养活了一群既得利益。只是想想,不好意思说出来。
吃完饭,已是中午一点多,依照平时的作息规律。现在应是睡午觉的时候,然而兴许是喝了一点酒的缘故,我却觉得兴致颇高。
“下面做什么呢?要不在学校里面随便走走吧。你大概也没怎么熟悉本部来吧?”师兄问我。
“是啊,以前来过。都是办完事很快就回去了,没怎么玩过。”我实话实说到,但同时想到自己已经作了这么久的电灯泡,犹豫要不要继续做下去,去看师嫂的意思。
“我也对你们学校不熟悉呢,一起走走吧。”那女孩真的是善解人意地很。马上接口说,笑吟吟的。
于是三个人开始慢慢地走在校园里,大中路上,新开湖旁,树影婆娑,阳光斑驳。新开湖湖岸是校园内唯一一片能看到天然草地的地方,湖内水波荡漾。
“今年这里淹死了一个日本留学生呢。”师兄指着新开湖说。“春节期间,新开湖结了冰。几个日本学生在上面滑冰,不料冰面裂开。一个学生落水。当时很多老师拿了各种东西来救,最后还是没救活。天太冷了,加上水面结冰,船又过不去。”说这师兄用手指了指湖对面拱桥下,那里果然停着一个红色地小木舟,用绳子拴在桥柱上。
“是吗?春节我没回家,怎么都没听说过?哎,感觉真是跟生活在世外桃源一样了,被隔离起来了好象。”我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我想起来一句话: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是这样说的吧?”女孩听了我地话,想出这个词来形容这种状态。师兄听后笑笑,我也陪笑,想想也的确如此。
大约两点左右的时候,人最疲倦。这时那女孩哈欠连连,看上去很困倦的样子,师兄说:“不如坐在新开湖边歇歇吧。”女孩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候我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是再也不能做下去了,虽然坐在那里,微风经过湖面卷来一层水汽,那感觉十分惬意,但是如果有我在场,必然会打扰他们的兴致。
想到这里,我强打精神说:“我不累,你们在这歇着,我自己去转转吧!”
“哦,好吧,那你还回来吗?”
“可能不了吧。”
“那我把电话号码和宿舍号留给你,以后有什么是来找我。”师兄早已拿出纸笔,写好地给我。
“嗯,好的。”我接过来,想起来上午凌文君也给我留下了电话号码,心想有了这两个收获,我这次地本部之行也算值了。
我把纸片放好,转身离去,身后听他们俩说着“再见”,再回头去看时,已经现两个人爱着坐在了那里,面对着湖面,那女孩把头枕在了师兄的腿上,看着两个人幸福的样子,由不得我羡慕万分,又庆幸自己够识相,及时离开。
远离宿舍楼,喧嚣之声渐远。大中路上车流人流,往来不绝。我独行于新开湖另一侧,旁边是古树参天,三层楼的老图书馆的红砖灰檐在树荫下显得有几分阴森,因是周末,图书馆门前放着的白色牌子上竖书“闭馆”二字掩映在草树之间。新开湖东是栋挂着“学生活动中心”几字的二层楼群,再向东是色彩金黄相间地行政楼,今日地行政楼果然气派不凡,这是全校园最新的建筑,不管是样式还是装潢皆有鹤立鸡群之势。与行政楼相对地便是马蹄湖了,圆形湖面中心从大中路上伸进一个大拳头般,因为其形状而取名“马蹄”,不过在空中开来应该更像一个大灯泡才对。
湖岸怪石嶙峋,湖内荷叶田田,荷花若隐若现如开似闭。岸边垂柳依依,乱花点缀,或有几点蛙声鸟鸣此起彼伏,倒也有几分自然气息。我徜徉其间,心绪复杂难以尽述。
马蹄湖?那这儿不就是马蹄湖畔吗?
忽然间想起这四个字非常熟悉,“马蹄湖畔?周末……,马蹄湖畔……”我故意去收寻有关这几个字的所有记忆内容,终于想起来了:“周末八点,马蹄湖畔,不见不散!”
那是几天前上网时,跟一个女孩地约会。这几天里竟然忘得一乾二净!
幸亏今天来了本部,经过了马蹄湖,不然岂不是肯定失约?
不过,那女孩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她会是谁呢?今天她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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