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书徘徊在大门前,几次抬手去敲那扇朱红的大门,却又几次颓然的放下。他走了三天,最后还是决定回来,他知道不能这样任性,自己一走了之,将麻烦都留给爹爹,而且他若真的不见了,皇上自然不会善罢。
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鼓不起勇气,过了今天,每天便是他和千寻同时成亲的日子,各娶各嫁,一旦过了明天,他就必须得彻底断了对千寻的念想。可,还是舍不得啊。近来他尤其怀念当初在扬州的时候,若还能回到过去,多好!
“喂”,背后凭空伸来一只手拍上他的背,他僵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身,“千寻?”
“嘿嘿”,来人一呲牙,笑得弯起了眼,“郁书,原来你在这里。她从墙壁下的阴影中走出来,月光投洒在身上,一派娇憨可爱的模样。
“你怎么会来?”李郁书瞪大眼睛,“难道你也……千寻,你跟我回扬州去吧,我明天就辞官……”他不由分说的的抓住千寻的肩膀,心中明知不可能,却仍旧做着垂死挣扎,“我想娶的是你,不是公主,呜呜……”
“你不喜欢公主吗?”千寻歪着头,仍由他抓着。
“……”李郁书不作声,七公主活泼可爱,待他也一向很好,若要他说不喜欢,他说不出。或许人都是一样。得不到的那个才是最好的。
“她很漂亮,郁书娶了她会很幸福的。”千寻低垂了眼睑,不舍的神情从眼里一闪而过,“你要珍惜她,她若是真的你这样,会很伤心地。(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www.YZuU)”她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她想,她大概已经懂了什么是爱情,也曾懵懂的爱上一个人。但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那你呢?你要怎么办?”许久的沉默之后。李郁书终于开口。他放开抓着千寻肩膀的手,握拳垂在身侧,有些无奈的偏过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我明天就会回去,回我的家乡。”千寻微微笑,双目里斥着憧憬,“……然后我也会一直很幸福。”即便她没有完成任务,可家乡的伙伴和熊猫妈妈仍然会欢迎她的。
“那样,就好。”李郁书松开握紧地拳头,低下头。
“其实。这次来人间能够遇见你,我很开心。”千寻弯起眼睛,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还有念贞……”
“所以别灰心!”千寻大模大样地跳起来拍上他地肩膀,“我们一起期待明天吧!”时出嫁的大好日子,许多百姓也趁吉时选定了这日办喜事,图的就是喜庆和吉利。可,他们不知道几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暗藏了多少躁动。
十八公子一身大红的新郎服,说不出的风里倜傥,胯下是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身上带着大红的花朵。走在迎亲队伍的前头。面带微笑的朝众人拱手。
长长地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到达皇城门前的时候,恰好另一个迎亲队伍也迎上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同样身穿新郎服的李郁书。他看着十八公子,两人互相拱手,便一齐进入皇城。
两个凤冠霞帔、盛装打扮的公主被送上花轿。十八公子眼睛扫了扫送亲的人群,没有看到国师的身影,再看看两个蒙了红盖头地新娘,心中已是了然。
等到两对新人离去,皇城之中顿时便安静下来。WWw.YZUU点许多官员一赶完公务,就成群结队的赶去喝喜酒,于是偌大的皇城比起平日便更寂寞了。
皇上派人送去贺喜的礼物,自己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寝殿之中。一个是他疼爱的女儿,一个是他待若亲子的贤侄,如今都已成家,总算也是了却了他地两桩心事。
可是作为帝王,他地心事绝对不止这些。事实上,他知道自己这个皇上做得远远不够好,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似乎年轻时候的才情和热血,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早已不复当年。
“皇上,微臣打搅了。”一个诡异的声音突然自他身后响起,很耳熟,似乎听过很多次了,可这次却显得尤为阴森。
他诧异的转过头去,想看看是谁不经通传就擅自闯进来。“原来是国师。”皇上的嘴角明显一僵,浅色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虽然他之后极力隐藏,但还是被桑葚捕捉到。
桑葚挑起嘴角笑,在不够明亮的灯光下,配着他绝美的脸,有种妖异的错觉,或者说不是错觉。他上前一步,皇上便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国师可是有什么事?”他想起自己的皇威,才极力克制自己不要颤抖。
“微臣正是有事来找皇上。”桑葚笑了笑,“不对,应该是您的三皇子让微臣来找皇上。”
“你说什么?”皇上张大嘴巴,眼睛瞪得老大,就连眼角的鱼尾纹也在显示着他的不安和意外,他喃喃自语,“原来是他……果真是他……”
“看来皇上还没有老糊涂,或者是七公主醒过来跟您说了什么?”桑葚的口吻依旧十分恭敬,只是话里的内容却让人震惊。若是平时,若是别人,怕是皇上早让人拖出去掌嘴了。
“是皇上您先摆了我们一道,您故意让人放话说已经写好了立储诏书,但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对不对?”桑葚问。
“你,怎么知道的?”皇上瞪大眼睛,他确实并没有写立储诏书,但是为了安抚群臣,他只得故意让人放出假消息。
“若您真的写了?微臣又怎么会找不到?”桑葚悠闲的把玩殿内的玉石,斜眼瞟他,轻柔的道,“其实皇上您不能怪,微臣也是奉命行事,要怪就怪你不该生这个儿子。”
“国师,朕素来待你不薄。皇上终于从惊慌中清除,转而愤怒,“他能给你的荣华富贵,朕能双倍给你,你为何要背叛朕!”
“随你怎么说。”桑葚略带嘲讽,人类,果真都爱拿荣华富贵来衡量。
“你想做什么?!哼,朕早知道你们不安好心,朕的三千羽林卫就在外面!来人!护驾!”他扯着嗓子喊,殿外却未有半点回音。
“对付区区三千人类,微臣还是有这个本事的。”桑葚微微一笑,注意到皇上满脸的惊恐,然后很体贴的补充一句,“皇上放心,我只是让他们睡着了,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微微眯起了眼,他还隐约记得自己答应过千寻什么。
“你,你不是人?”皇上总算还没有被吓傻,听出了一些端倪,但这种认识更让他害怕,“你究竟想做什么?“
“皇上你问的应该是您的儿子想做什么。”桑葚耐心的纠正,“他只是想让您写个立他为储的诏书而已。”
“休想!朕死也不会把朕的皇位传给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他的言辞十分激烈。他突然明白,自己不但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不写?也没关系,正好您的儿子带了个人来替你写。”桑葚耸肩,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朗声朝殿外喊道,“王爷,您可以进来了。”
他的话音落下去,就听殿外有脚步声响起,随后一张还算英俊却充满戾气的脸出现,身后还带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人。
“儿臣见过父皇。”裕嘉王走进来弯腰行礼,然后在皇帝满是愤怒的目光中将腰板挺得很直。
等裕嘉王一进来,桑葚便落得清闲的坐在一边,看裕嘉王和文士假造诏书,看皇帝在一旁气得跳脚的模样。眼看数十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眼看任务很快就能完成,桑葚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成就和解脱。他皱了皱眉头,挥去心中隐隐的不安。
“诏书拟好了,父皇要不要先过目?”裕嘉王恶劣的将诏书在皇帝眼前晃过,然后端起玉玺重重的印了下去。
“接下来怎么办?怎么能让他去得更自然一些?”他的眼睛盯着皇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心肠。
“你这个孽子,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老东西!”裕嘉王怒视着一步步逼近他,“我有今天,全是你逼的!我喊了你三十多年父皇,但你可曾有一天当我是你的儿子过?!”
父子两人这般争论不休,那文士在一旁看得着急,终于忍不住提醒,裕嘉王这才回过神来,阴狠的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父皇别担心,它会让你走得很快……”
他一步步的逼近,仿佛皇位就在眼里,他的眼里泛着比狼更凶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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