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下 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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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仁将筷子一掷道:“兄弟,怕是虱子少了。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眼下有一个大好的买卖可做。”钱由基见李家仁谈及生意,心中泛恼,答道:“老哥,你莫给我瞎扯了,上次是你远房舅子当厂长,再上次是你姑家老表任经理,这次又是那个?”李家仁道:“做生意要有个耐心,十回九不遇,遇上一回管三年。这回就叫我们兄弟遇上了。”钱由基摆手道:“到如今,我算是明白了,说再多,总没有一个成的,都因关系不到家,没老哥的事。说和没说都一样。”李家仁却道:“这次不但毫无关系可言,我连人家认都不认得。”钱由基笑道:“那还说个屁用,不是你年纪大些,我恨不得踹你几脚。”李家仁道:“兄弟莫踹!你且听我说完,这次若成不了,我这老脸就撕下来,铺在地上由你踩。”钱由基忙问道:“你说说看。”

    李家仁大口吃口包子,喝口汤,剥个蒜头道:“建材一厂有一套新设备,因企业要破产,现在不要了,迫切急着卖掉,报价一百五十万。”钱由基道:“你打算卖给谁?”李家仁道:“也有主了,卖给长海。长海有一家乡镇企业,正要上这项目,资金到位了,却一时订不到货,眼下正急得不得了。我去问了,只要价格不超过一百三十万便收。这样一进一出。”未等李家仁说完,钱由基气可就大了,心道:“这不是拿我开涮吗?”也不问手里是什么家伙,照着李家仁头上就敲了过去,啐道:“这老脸不值钱,凭着胡扯!你当我是救济会,还是什么?”

    恰在此时,那哥三也来了,见二人正斗嘴,忙围过来。钱由基即叫张道平再要些蒸包来吃。众人都一同坐下,高大贵道:“铁嘴哥又呱呱啥哩?”李家仁笑道:“你们来的正好,评评理,看这生意可是能做。”因把事说了,又道:“众位兄弟再听我说,说得不在理,只打我这老脸就是。先收长海的定钱,支付给建材厂当定钱,拉了货送给长海,再将长海的款子拿着咱用。有了钱,就好发展,虽有些倒贴也是值的。”秦世宝听了疑道:“这样虽好,只是不给钱,一则怕人告,二则也太冒风险。万一还不上怎么办?”

    李家仁到此,也不吃了,用手抹抹嘴,站起身来,冲那四个道:“几位兄弟都是明白人,现在赚钱,一要有权,二要有人,要的都是铁关系,咱上那弄这些关系去。再说了,要是有这等好关系,咱还混这个穷?这一天三顿,吃上顿没下顿,这是混穷。混可有混法,有十个字,叫吃喝嫖赌抽,坑蒙捌骗偷。前五个字是有钱人用的,后五个字是咱混穷的用的。要么大干一场,要么赶紧各卷席盖,早走为好,省得整天人家来要帐。”四人听了,有三个撇嘴道:“你也就茶壶打了把,光剩个嘴了,你这么能耐,岂不早发了。”李家仁笑道:“不怕你们笑话,我原就只有个嘴,要不,人家怎么叫我铁嘴那。要是动真格的,我是真不行,要行还得看咱们钱经理的。”

    钱由基沉思了半晌,恨道:“此事我看行!反正到头也是一个死字。”又分析道:“这建材厂是国有的,我们却是个私营的,他赊货欠钱是常事,我们却不做亏本的买卖,给那个**厂长先送几万,拿钱封了他的嘴,这一百多万我们尽数周转,扩大规模,规模一旦大了,人家来做生意,钱就赚得快,不愁不发大财。不过,老李哥,长海的款可要到位,今番空手打雁,可别让雁啄了眼。”钱由基此时又想起了王二万,那招虽损,可确实管用。

    李家仁见钱由基扔下话来,忙道:“明天可去长海先签合同,顺便要些定金,这边再找人通洽厂长,把货搞妥。”钱由基点点头,一看那三个都伸长了脖子,干瞪着眼看他,似要从自己身上看出些什么不妥,又似犯人临刑前在听什么祈祷,不觉长了几分英雄气,将桌子一拍,义无反顾的道:“大行不顾细慎,西城混够了,我们再混东城去。”又道:“明天去要气派些才好。”言罢,四人又如此这般那般,商量了一阵。

    第二天,留了秦世宝看家,四个人打扮整齐,包了辆轿车,直奔长海。跑了四个小时,至下午才到。见了那位房厂长,由李家仁引见了,钱由基就递上片子,房厂长一看来人是大地方大公司的人,又是熟人介绍,十分信任,一时把苦处全倒了出来。钱由基安慰道:“房厂长,我们公司专一为广大企业服务,你们要的设备,我们手上就有,保证质量,一个星期内准时到货,定不影响你们五一检查。”房厂长也是求货心切,忙着签订了合同,这才放下心来,又安排了桌酒菜,陪着钱由基几个人吃饭。

    席间,钱由基就道:“因是货到付款,商业交往也有一定之规,需先付些定金。”房厂长问道:“按多少收?”钱由基笑道:“按规定要收百分之三十,因我们彼此信得过,也只走个形式罢了,五万吧。”房厂长听了,见定金也是不多,急叫人取了,拿给钱由基。钱由基心中暗喜,叫张道平写了个收条,将钱收了。晚上四个人赶回来,与秦世宝说了前后,皆大欢喜。钱由基又急催着去见建材一厂的马厂长,李家仁笑道:“这样去太匆忙。”钱由基道:“怎么去才不匆忙?”李家仁笑道:“须再托个人情才妥。”钱由基笑道:“倒不如说再支给你些钱痛快。”李家仁笑道:“这个人情必托不可,只花个一、二千就办得成事。这个人是建材局的杜副局长,当初上项目就有他一半主意。”钱由基只好点头,支了三千块给李家仁。

    到第二天下午,李家仁回来道:“杜局长已打了招呼,可以去了。”又一早,照例由李家仁牵头,到建材一厂同马厂长见了,说是要货,双方简单谈了谈价格,钱由基邀着马厂长吃饭,马厂长不肯,只好作罢。到晚上,钱由基与李家仁问了马厂长的住处,叫开了门,马厂长也正好在家,忙让进屋子,寒喧一阵。钱由基道:“本是想着明天付款提货,只是眼下资金紧张,能否缓几天再付?”马厂长连连摇头,李家仁忙帮着说了阵子,才松了口风道:“即是杜局长推荐,明天一早商量便是。”钱由基见状,笑道:“为表示我们的诚意,先付三万定金给马厂长。”李家仁即把随身带的包交给马厂长,马厂长打开一看,果是满包现金,便道:“待我写个收据给你。”钱由基笑道:“马厂见外了,给你定金自然是信得过你,还写什么收据。”坚持不要。马厂长谦让一回,也只好收了,复让着二人坐下,笑道:“都不是外人,杜局长也打了招呼,明天一早,提贷就是。”钱由基忙一旁谢了,说了几句闲话,告辞而去。

    第二天,钱由基几个即租了汽车,将设备拖出厂子,送往长海。到长海卸了车,即把货款结了,回到家中,自然庆贺一番。可惜好景不长,马厂长没过几天就来催款,钱由基也是不慌不忙,推拖道:“货款暂时未到,再稍停几天。这里尚有十万,可先拿去。”交了钱,也不要收据,又摆了酒席招待,后又送了高档纪念品,马厂长才乘兴而回。送走了马厂长,钱由基道:“这里不便再呆了,须换个地方才好。”众人点头同意,李家仁道:“要换就换到东城商业中心去,那里生意聚集,距此少说也有二十里,那个好找。”钱由基笑道:“就是这个理,索兴连招牌也换过。”李家仁道:“不妨将规模搞大些,再注册一下,才好正经做生意。”是夜,五个人叫了车,将家具等物一并装上,与房东不辞而别。

    没过几天,钱由基在东城中心地带开了家规模庞大的公司。办公场所与旧时不同,上下三层,十五间房,窗明几亮,镀金牌子上是“四海实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几个大字,法人代理是钱由基,公司也正式注了册。又公开招聘十几位男女青年做业务员。公司里又分三部一室,办公室由张道平当主任,事业发展部李家仁任部长,再有个公关部部长给了秦世宝,最后一个保安部,部长自然是高大贵的。每天客进客出,看似生意红火。因有了上次的经验,生意也便做活了,大凡钱能到手,只管拿来,一而再,再而三,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手里也聚了不少的钱。钱由基、李家仁也是左敌右挡,来要帐的,皆拿走不多,也从不让空手而归。钱由基每天进出公司,只一事不足,腚下缺辆汽车,同李家仁一商量,当天就买了一部旧车。买了车,钱由基还要买房,笑道:“若干出些大事业,也不差这些钱,若干不成大事业,反正也难逃一劫,也不多这一点。”李家仁劝道:“反正我们兄弟打的是游击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不如挑上好的房子暂租一套。”钱由基也听了,租了一套四室两厅的住房,五个人轮班住着。

    钱由基学会了开车,再出门时,每每自鸣得意,用在业务上的心思就少了,只管交结朋友,出入酒店玩耍,那还再顾许多。突有一晚,钱由基与几朋友在夜总会玩了半宿,出门时忽然想起一事来,欲知所想何事,且看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