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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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与恨,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一直是文学文艺作品中的主题,贯穿整个人类社会发展史。千百年来,人们歌颂着真善美、谴责着假丑恶,潜移默化地推动着人类的个性发展。要想形象完整地感受与认识世界,我们最先要搞清楚地只是一件事:什么是爱?而恨又是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琢磨了半天,他在思考。母亲……那自然是母爱;萨沙……那是情爱还是兄妹之间的友爱?阿莱尼斯?安妮?薇姿德林?奥帕瑞拉?伊利莎白?这都算怎么一回事?爱到底是什么?是一瞬间的动心?还是希冀永怛之上的隽永?

    马斯洛里约尔德医师本来就对这次诊治不抱希望,他并不相信奥斯涅亲王会爱上什么东西。

    “爱……是一种很极端的情绪!”

    对这个答案,心理医生只得抱以一个大大的白眼。

    “殿下!您这不算回答!”

    奥斯卡望了望天花板上的壁画,他在看医生、心理医生!这种认知令他感到羞愧,不过这已不是第一次,若是说得实在一点,坐在自己对面的大胖子倒不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只不过……正常人会和心理医生打交道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您根本就不清楚爱是怎样一种情感?”

    帝国亲王点燃一根大雪茄,“这个问题太宽泛了,爱有很多种,说到底它只是一种情绪凝结。我不清楚你所说的爱到底是哪种爱。““我是指您经历过的爱!”里约尔德医师把年轻人地狡辩完全看在眼里。

    “哦啦……这就难办了!”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母爱,可他从这种爱中获得的东西十分有限。如果说他最看重地是与萨沙的情爱……那是不是情爱还值得怀疑呢!所以说……

    “抱歉!换个话题!”奥斯卡下意识地摆了摆手。

    “我也很抱歉!可逃避不是办法!”马斯洛医师蠕动着身上地肥肉,“虽然人人都会逃避。人人都有权选择逃避,可逃避的结果只能是加剧心理创伤。您可以不必思考爱是什么东西。我知道您的头脑只会用来考虑国家大事,可这并不代表您不需要……”

    “我确实不需要!”奥斯卡倔强地皱起眉头。

    “不!您需要!”马斯洛坚定地回视帝国亲王。“而且在我看来,您比任何人都需要爱、需要被爱!需要爱中的付出和给予!”

    “可爱到底是什么?”奥斯卡瞪大眼睛。

    里约尔德医师呵呵笑了起来,“殿下,那是您应回答的问题。”

    “哦啦……”奥斯卡呆愣半晌。他知道自己已经承认了……他不懂爱,他从来就不知道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这不重要,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说,爱与不爱只是一件可以选择可以取舍地事物,当他需要爱的时候,他可以去挖掘,他若是不需要,撇到一边也就是了!不过……爱若是真有这么简单的话……世上就不存在恨这种东西。

    “说说吧!您的恨……还有过往以来的咒怨!”

    奥斯卡感激地看了一眼心理医生,他对刚刚那个问题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个新话题倒是可以探讨一阵。

    “前几天我看了一出喜剧,其中一幕叫做《国王的咒怨》”

    “是《赫霍特尔》”心理医生也很熟悉这出着名的剧目。

    “没错!”奥斯卡点了点头,“这幕戏剧确实棒极了。我从第一幕一直笑到最后!只不过……舞台上搬演的仇恨比现实中的咒怨要美好得多。因为在舞台上,仇恨只是喜剧和悲剧的素材,而在人生中,仇恨却常常招至不幸。它有时像那位诱惑人地地心海魔女。有时又像那位信仰死亡的复仇女神。““您概括的很精辟!”心理医生满意地赞叹起来,不过医师地赞叹只能表明他已找到病人的病因,这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许是好事,可亲王殿下本人多半认为这件事已糟糕透顶。

    “仇恨蛊惑人心,仇恨促使人去报复、去伤害他人的性命!您有恨——这点我敢肯定。”

    奥斯卡像看待白痴一样瞥了一眼自鸣得意的死胖子。“我得说……你说地这是废话!若是有人在五岁的时候就被送进多摩尔加,再关上十年,我相信你也会恨光明神、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您得说实话!”马斯洛为难地捧住额头,“我很少听您怨天尤人,您可不是那种遇事就会诅咒神明抱怨神明的人!”

    奥斯卡深吸几口气,他在某些方面算不上是一个坦诚的人。

    “好吧你赢了!”帝国亲王在医师的逼视中软弱下来。“在不懂事的时候,我恨过父亲,因为……我一直以为他会救我出离地狱,可他没有,并让我等了十年:我恨母亲!恨她的虚情假意,恨她的不争气!她可以使我的童年充满欢笑,可她选择了自我封闭和自我毁灭:除此之外,到了懂事的时候!我开始一门心思地痛恨那个罪魁祸首!”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心理医生说出这个名字,他对当年那桩公案的背景也有所耳闻。

    “就是他!”奥斯卡咬牙切齿地念叨一声。“这个老家伙是不是该死一万次?他把一个五岁的孩子送进监狱!”

    “可这件事是因为那个五岁的孩子用一把餐叉剜出了另一个孩子的眼睛!”

    奥斯卡嗤之以鼻地摊开手,“要不然你想怎样?那头猪猡一样的蠢货玷污了我的妹妹,你知道我的妹妹对我有多重要吗?难道我在对付那头猪猡的时候只是踢他地屁股就行了吗?这不是安鲁人的报复手段!”

    “好了!您承认了!您在报复!”

    “是的!我从来没有回避过这个问题!我就是在报复!我用最残忍地手段报复那个家伙,我叫他生不如死。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我有更好的!你知道那家伙在多摩尔加监狱过得怎么样吗?”奥斯卡越说越激动,他兴奋得面孔通红。“据一位出狱地老朋友说。多摩尔加的鸡佬爱极了他的屁股和他的呻吟!哦对了!还有他的父亲,曾经地国务大臣!这个老家伙牙齿都松了。不过听说屁眼还很紧!”

    “哦……”心理医生呻吟起来,他得承认这是自己听到过的最恶心的一件事,不过他没有打断兴高采烈的亲王殿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滔滔不绝地絮叨着,似乎想把自己多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郁闷和痛楚全部倾倒出来,他说他用刻薄至极的言辞讥讽父亲的胆怯虚伪和母亲的幼稚无知。他还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和修辞蒙蔽躺在水晶棺里的阿尔法三世……

    “等等……您刚才说什么?”马斯洛里约尔德地肥胖躯体突然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我杀了他!呵呵!这是一个惊喜对不对?你是除我妻子之外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心理医生颤抖着满身的脂肪,“您说……您杀害了阿尔法三世陛下?”

    奥斯卡耸了耸肩,“不应该吗?他难道以为在暗杀我地父亲之后仍会平安无事的寿终正寝?他做梦!我没让他尝遍人间酷刑是因为当时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有这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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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医生的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滑落下来,如果他能形容,那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所作所为必然是世纪末最大地秘辛。像这种事情只配让当今的女皇陛下一个人知道,可是现在,马斯洛里约尔德教授也知道了,那么他就会想,自己的讣告该怎么写?

    奥斯卡深吸了几口气。他知道刚刚有些忘形。

    “我听说……心理医生与病人的保密条款是神明认可的,任何世俗法律也不能动摇这个条款。”

    “是的……是的……”大胖子用衣袖擦到一片冷汗。

    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了马斯洛医师的为人。尽管这位心理医生的外型不怎么讨好,但他有着医者必须的责任心。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种保密条款理解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您对我的疗程安排和其间发生的事情?”

    心理医生坚定地点了点头,“绝对是这样!”

    奥斯卡就拍了拍大胖子的脊背,“既然如此……咱们就不用去担心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就在帝国亲王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马斯洛突然拉住他的手臂。

    心理医生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语重心长的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

    “事实使我确信,您的性格表层因尘世间的焦虑而变得沮丧和冷漠,而社会上的尔虞我诈又把您磨练成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但是……请您答应我!不要做权利和野心的奴隶,即便是您的天性将您引入人间的争斗和忙碌,可您得坚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灵深处仍然埋藏着真善美的火种,一经点燃,便会迅疾猛烈,即使这种心火在某些时候体现为巨大的破坏性!”

    “谢谢!”奥斯卡握住医师的手掌,“说实话……与您相处令我受益斐浅!”

    在这之后,帝国亲王就没再理会心情沉重忐忑的心理医生。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天性引入人间的争斗和忙碌,他面临的争斗充斥着血与火的拼搏,他所投入的工作也面临外人无法想象的难点和重点。

    即使在这样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森罗万宫大书房依然灯火通明,帝国亲王已经第四次拒绝来自安鲁主母的邀请,如果在今晚仍然无法敲定手头上的工作,那么奥斯卡就会寝食难安,直到第二天午夜。

    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在中午才抵达维耶罗那,老将军在扩充预备役的问题上一直与五省联合政府总理争执不休,奥斯涅亲王致力于双方的和解。但令军人和政客进行妥协并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

    奥斯卡翘着脚,他把酸软的大腿和沉重的皮靴一块儿搭在办公桌上,除此之外。他用左手不停地按压眼角,右手提着今天地第六支大雪茄。事情进行得太艰难了。在他看来,尤金将军和菲利普始终在自说自话,谁也没为彼此的切实利益充分考虑过。这就像是两头倔强地犀牛在为一个泥潭打架,它们根本不去理会泥潭有多大,即使两头犀牛带上彼此的家眷也能装得下。

    “先生们!我已经受够了!”帝国亲王恼火地弹掉烟蒂。“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己见,难道你们没发现南方军和政府的成见促使你们完全背道而驰吗?”

    尤金将军不屑地瞪了一眼年量尚轻的政府总理,“殿下!如若灯塔计划顺利执行,南方集团军群会留空两个省份、十一个重点防御地段的兵力,这一点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我们地预备役不能保持在十八个军这个基点上,等到西方王国的联合大军兵临维耶罗那的时候就太迟了!”

    菲利普心有不甘地拍了拍桌面!

    “殿下!这是多么古怪的问题啊?第五军区已经重新开启维耶罗那城防计划,其他四大军区也为可能存在的战事做出相应的调整和部署,既然尤金将军说这些还不够,那么我们绝对可以扩充预备役,在战事爆发的时候甚至可以发布全民动员令!但绝对不是现在。绝对不是南方五省刚刚摆脱战乱、经济实力全面提升的现在!您想想啊!扩充十八个军的预备役部队,那我要把商人的作坊、自由民地田地、贵族的农庄交给谁?”

    尤金将军气恼地掉转头,“我所谈到的问题是战争!不是商人地作坊、自由民的田地、贵族的农庄!一旦战事爆发。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侵略者手中的战利品,除非我们做好万全准备,否则……”

    “否则怎样?”五省政府总理异常干脆地打断近卫军上将地发言。

    “您知道有多少贵族家庭在为南方集团军群负担衣食用度?您知道有多少商人在为军队的口粮奔波忙碌?如果军队进一步剥夺社会上的劳动人口,那么您所说的万全准备又从何谈起?您要士兵们饿着肚子衣不蔽体去作战吗?”

    “够了!真的够了!”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就知道结果还是这样。

    “我拜托你们俩个尽量让谈话富于建设性!”帝国亲王分别按照近卫军上将和政府总理的一边肩膀。“咱们争论了一下午,我相信即使是白痴也知道大家面临怎样的问题!”

    奥斯卡拍了拍集团军群司令官,“尤金将军认为,在开展灯塔计划,的同时,南方五省必须扩充预备役,填补各个防守地段上的空白,利用西方王国联盟还未正式进行武装干涉的这段时候训练兵员,投入将来的作战。”

    “而菲利普!”亲王殿下又拍了拍南方总理的肩膀。“作为政府总理,保持社会生产和经济秩序的稳定固然重要,而且南方五省的确处于久违的和平时期,在这种时候掠夺社会上的大量青壮劳力似乎不怎么合理。”

    “所以……你们俩个都有道理!”奥斯卡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要把这层意思表达清楚可一点都不容易。

    “但现在问题来了!”帝国亲王回到自己的座位。“军人们希望出门在外的时候,家园能够不受侵害;政府希望军人们外出的时候,家园的秩序也不会受到破坏,大家的出发点其实只是一个,如何令南方度过难关!对不对?”

    尤金将军和菲利普一同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他们共同的出发点。

    “既然如此!请你们再也不要抱怨对方的措施!”

    尤金将军和菲利普古里安再一次互望,良久之后他们才点头表示理解。

    奥斯卡拍了拍手,“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菲利普!南方政府能够接受的数字是多少?”

    政务总理比画了一个手势,“九个预备役军!不能再多了!这九个军里面已经包括那些自愿放弃领民的贵族家庭。”

    “尤金你呢?”

    南方军总司令无奈地摇头,“殿下!十八个军!这是我的总参谋长在考证一年之后得出地数字。要想拱卫南方。就必须是这样!“奥斯卡点了点头,“这样如何呢?联合政府负责九个军的预备役征召;作为南方集团军群,尤金将军可以在水仙领内征集剩下的九个预备役军。““在……在您地水仙郡?”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瞪大眼睛。以前只是听说过水仙骑士团来内地征集兵员,还没听说过有人跑到水仙郡去征兵。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他也是在思考成熟之后才提出这个新地举措。“水仙郡青壮劳力的数量在今年已经是第六次冲破历史最高峰!我没有足够的土地安置这些小伙子,在水仙领内,你能看到大群的闲散青年还像孩子们一样疯玩骑马打仗,一玩儿就是一整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尤金沉吟起来,他做了半辈子地近卫军上将。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要比年轻的小亲王沉稳得多。“如果事情真像您形容的那样,那么预备军的兵源将不再是问题,可是……这样会不会给人一种错觉?比方说……首都那位统帅就会认为,水仙骑士变相地把九个兵团放置在南方!”

    “妈的……”奥斯卡低咒一声,确实有这种危险,他不应该刺激银狐阿兰那根脆弱的神经。

    “但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帝国亲王为难地哼了起来,“如果阿兰真的那样抱怨,我会亲自给女皇陛下写信陈述这件事。”

    “怕就怕女皇陛下也不看好这个安排!”菲力普,古里安担心地皱起眉头。

    奥斯卡思索了一阵,但在最后他还是摆了摆手。“没问题!就这么办吧!”

    尤金将军只得抓了抓头,“看来我是第一个向安鲁军统当局的征兵处发邀请信地近卫军上将了!”

    “没错!”奥斯卡一边答应一边笑呵呵地望往门口。森罗万宫的宫廷总管再一次走进人们的视线,帝国亲王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告诉萨沙。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宫廷总管摇了摇头,“殿下,萨沙伊夫人已经睡下了,还在里面锁死卧室地大门。您得……“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我得换个地方过夜对不对?”

    “不!”宫廷总管又摇了摇头,“是另外一件事!刚刚有人送来一匹马,那是一匹异常高大的纯血马,但又老又病!”

    奥斯卡瞪大眼睛,“刚刚吗?”

    “是的!”

    当赶到宫廷后墙底下的马舍时,奥斯卡就见到了那匹又老又病地纯血马,他的小奥斯陆和红色的老马异常亲昵,就像是在安抚妈妈。

    红蹄子松松软软、红棕鬓打着结、红尾巴就快掉光了!曾经那个高大挺拔美艳绝伦的大美人竟然变成现在这副又老又丑的样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到马栏旁边,他抚摩着“埃斯梅兰达”的面颊,从前的大美人在享受亲子重逢的喜悦,它甚至忘记质问眼前这个年轻人,它做梦都想知道对方把自己的丈夫带到哪去了!

    “是谁送来的?”

    宫廷总管立刻凑了上来,“是码头上的一个伙计,他留下一个船坞的名字!”

    奥斯卡没再说什么,其实……是谁送来的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想到多年前在大学城的那段过往,想到发生在雷束尔和埃斯梅兰达身上的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得地笑了起来,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像重又回归那段无忧无虑的青春往事。

    夜已经深了,喧闹的维耶罗那在这种时候也安静下来,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在栈桥和码头边才能聆听顺流而下的多瑙河发出一阵阵轻快愉悦的铮咚脆响。河水在夜幕下呈现出少有的浓深墨色,码头上灯火稀疏,落在水面更显淡薄。几个世纪以来,多瑙河一直是最忠实的讲述者,它见证了维耶罗那的沉寂与喧嚣,哺育了两岸的泰坦子民和信仰乐音的痴情儿女。

    在船坞尽头停泊着一艘西葡斯样式地大帆船,洁白的桅杆帆布和漆黑的船影形成鲜明对比。船头亮着灯。照耀着撞杆上地胜利女神塑像,在船舷两侧,辛劳的水手仍在忙碌。他们高举着马灯,喊着异国口音地号子。

    泰坦亲王的马车就停在大帆船旁边的岸基上。保尔和黑魔分从左右两边跃出车厢,他们在确定四周平安无事之后才将尊贵的殿下请出车门。奥斯卡在码头上站定,浓夜中吹过一阵掺和了河水气息的微风,奥斯卡就拢了拢头发,然后便朝帆船上地人影招了招手。

    好半晌。大帆船上始终没有动静,就在奥斯卡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船舷上终于垂下一条长梯,奥斯卡先向保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杀手之王就认命地爬了上去。

    当泰坦亲王终于跳落在甲板上时,主舱也敞开一道门,门内洒出耀眼的光线,这抹亮丽的晕黄点亮了整个甲板,直到一个身材曼妙的人影

    占据了光芒。

    “奥斯卡!好久不见!”

    “是啊!卡捷琳娜,好久不见!”

    卡捷琳娜唐霍尔妖斯公主殿下走出那片灿烂的光芒。她的马又老又丑,可她却已是一个成熟美艳的**。她从遥远的西葡斯来到泰坦,就像多年前地游学一样。没有带众多的随从、没有虚张声势的宫廷缛节,她只带着老马和对初恋情人最诚挚地问候。

    “哦啦!真是不敢相信!”奥斯卡与风韵迷人的**并肩站在船舷旁,多瑙河上的风将女人的发香送进男人地口鼻,泰坦亲王不怀好意地深深吸嗅。他能确定这是自己喜欢的体味,也许……这样一个夜晚会发生光明神都会嫉妒的事。

    卡捷琳娜眨了眨眼,除了举手投足之间的成熟风情和丰满婀娜的体态,西葡斯公主还是老样子。她的眼睛充斥湖光山色,她的胸膛洋溢着自信和坚定。她挽着初恋情人的手臂,静静地观赏河景。

    “英格王子是你的座上宾,难道我的出现就难以置信?”

    奥斯卡尴尬地笑了笑,这的确不是多难想象的事!泰坦预谋出兵斯洛文里亚,传统的海上强国就像急待择偶的新娘一样关注着整个事件的走向。作为西葡斯王国最高情报部门的幕后负责人,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公主的突然到访完全在奥斯卡的意料之中。换句话说,不是公主殿下也会是其他人,西葡斯绝对会为这件事拿出一个态度和一个反应。

    **转过头,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曾经的情人,“你变了好多!”

    “是胖了还是瘦了?”奥斯卡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转了一圈。

    “呃……不是恭维你,你还是老样子!”

    奥斯卡失望至极地别开头,“我还以为你会说……奥斯卡更英俊、奥斯卡更瘦削、奥斯卡更有活力、奥斯卡更可爱之类的!”

    “呵呵呵!”卡捷琳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变成一副冷冰冰的病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我不远千里来到泰坦……可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俏皮话!”

    奥斯卡连忙收起笑脸,他深深打量着曾经的蜜友,不过他的严肃面孔没有维持很久。没来由的,泰坦亲王突然把西葡斯公主紧拥在怀里,并腾出一手上下抓痒,抵受不住的**发出一串马铃般的笑音,似乎整个夜空都在欢快的笑声中怒放。

    “哦……我的天……”卡捷琳娜捧着胸口,她痴笑于泰坦亲王还在玩年轻时的游戏,不过……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还是那么激荡人心,就像第一次动情。

    “看看!我们都还是老样子!”奥斯卡盯着女人的眼睛,他很高兴,这样见面简直是光明神赐予的惊喜。

    卡捷琳娜公主难堪地别开头,她确实该难堪,她有丈夫、有封号、有顶级贵族拥有的一切和世人联想不到的权柄,但她不能有爱情。若是她的王国需要利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这个名字代表的一切,她不会乐于在这个男人身上投入爱情,因为她爱他!她不想让他在体会爱恋的时候思考政治和一切与政治有关的要该死地东西。

    “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来见你吗?”西葡斯公主不着痕迹地推开男人的手臂,这样她就脱离他的怀抱。

    奥斯卡耸了耸肩,“咱们是老朋友!你应该来看望我!”

    卡捷琳娜笑了笑。她对泰坦亲王地言辞闪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别兜圈子了!我只问一句话,泰坦又或安鲁,在斯洛文里亚外海会选择谁?”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得承认自己的确是在兜圈子,因为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在即定意向中。选择英格斯特有三个好处,一是英格人迫切需要在地心海以东站稳脚跟,造成东西两面夹击西葡斯、法兰地有利战略格局,这样一来泰坦就可以漫天要价,英格人坐在地上还钱的余地不算太大;二是英格人拥有世界上最先进、最具攻击性的海军力量。由这样一个实力雄厚、各方面均以成熟的导师那里可以得到许多一个世纪也学不到、学不会的东西,这对还未成型地泰坦海军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第三,也是奥斯卡和他的南方朋友最看重的一点,英格商人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只要打通了东西方的陆上贸易线,泰坦作为线路终点的实际意义就是成百上千吨的黄金!有了强大的水面力量和足迹遍布世界的分销商,奥斯涅亲王连做梦都会被数钱给累醒!

    “若是选了西葡斯……事情会有所变化吗?”

    卡捷琳娜望往男人,泰坦亲王已经把他心目中地最佳合作伙伴交代清楚了。不过若是就事论事,卡捷琳娜也不想隐瞒,因为西葡斯与英格斯特的力量消涨有历史为鉴。

    在经过百年战争和着名的“无敌海战”西葡斯和他地传统盟友法兰一直以胜利者自居。但这一系列战争都没能彻底摧毁英格斯特的水面力量,反倒是自身国力在统治者的穷奢极欲和天文数字的战争损失中消耗殆尽,这种情况在法兰还好一些。可放到土地贫疮、民族矛盾宗教矛盾日益尖锐地西葡斯……

    看看西葡斯对英格斯特的防守态势就能搞清这个问题!曾经奔波于大洋中的无敌舰队龟缩在深水码头,直布罗陀海峡两岸在不断翻修扩建堡垒工事。反观英格斯特,这个新兴君主国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势姿态进占海疆、进占各条重要贸易线,他无法染指地心海并不是惧怕西葡斯人的岸基工事和有名无实的“无敌舰队”而是现今的英格斯特已经拥有摧毁敌人的力量,他们只是不希望操之过急。

    所以……就像现在!如果英格人在地心海以东占据了一处深水良港,驻扎了大量的海军舰船,那么西葡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卡捷琳娜公主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丈夫一定会拉起所有的风帆,即刻与英格人打一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上决战!因为……这关系到王国的海疆,而海疆就是西葡斯人的生命线。失去了这条主宰一切的航线,西葡斯就会由此退出只有主流强国才能参与角逐的舞台。

    “如果……你选择了我的祖国!我是说如果……”卡捷琳娜状似心平气和地打量着男人,其实她的心脏已经不争气地抖

    了起来。“若是能与你达成协议,我的国家会为泰坦的军舰和商船无条件开放直布罗陀海峡,以及我国领土上所有的岸基设施!”

    “哇哦!”奥斯卡赞叹地轻呼一声,这个条件绝对比那个状似正人君子的威廉王子更加诱人!

    “你还需要考虑吗?”卡捷琳娜从男人的表情就已得知对方已经动心。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当然需要考虑,针对斯洛文里亚的图谋说白了就是对一个主权君主国的非法武装占领,他的帮凶自然是多多亦善!可问题是……怎样协调英格斯特与西葡斯之间的利益关系?如果做不到公平共享,一旦出现利益纠纷,英格人的舰队迟早都会突破直布罗陀海峡,把他们那可笑的米字旗插到西葡斯人的港口上!

    那样一来……泰坦亲王仔细考量,他发现这个结果绝对不该出现!

    若是大海上只有英格人的战舰和商船在航行,那么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的事?

    “我想……”奥斯卡故做深沉地捧起西葡斯公主地手背,“你已经说服我了!”

    卡捷琳娜终于绽出满眼的笑意。她在男人的嘴唇就要印上手背地时候突然抽回手,在奥斯卡错愕的注视之中,她痛快地亲吻了一下旧情人地唇瓣。

    “哦啦……”奥斯卡惊喜地抚着嘴唇。“你差点烫伤我!”

    卡捷琳娜红着面孔别开头,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轻佻。要不然就不会给这个讨厌的男人落下口实。

    “哦对了!”泰坦亲王故意偏离话题,他可不想逗引一位已婚的贵妇人。“埃斯梅兰达怎么了?生病了吗?”

    卡捷琳娜苦笑一声,她望向灯火依稀的河岸。“是地!它病了,病得无药可救。自从带它离开大学城,我就没再见它跑动过。它最常做的事就是盯着地平线。一瞪就是好几个钟头。我曾经想把它……你知道……它已经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了,但我下不了手。”

    奥斯卡无言以对,很难想象一头畜生也有这么……应该怎样形容这种感情呢?泰坦亲王想到了妻女山,想到了那场死亡冲锋,想到了许多陈年旧事。尽管他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但很多人都已离开了他,有忠诚的伙伴、勇猛的骑士、永远的朋友、可耻的叛徒……现在再去回首往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感到天地一亮、云淡风清。

    “是妻女山吗?”卡捷琳娜突然转过身,“把埃斯梅兰达和她心目中的英雄合葬在一起吧!他们分离得太久太久了!”

    奥斯卡没有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顾它!”

    泰坦亲王又点了点头。

    天上的黑云聚了又散。繁星点缀暗淡地夜空,直到云团飘离才露出一弯新月。月光洒在多瑙河上,轻微荡漾水纹立刻披上一层银色的淋漓的波光。河水轻柔地拍打岸基。停靠在码头上地大帆船随着水波轻摇摆荡。

    在经过一阵近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紧攥着拳头的异国公主终于撒开手,她碰了碰泰坦亲王的臂弯。“我有点凉……”

    奥斯卡解下将校服外地条绒大衣,他将温暖轻柔地披在公主身上。

    “你该回舱了!”

    “不来……喝杯酒吗?”

    奥斯卡望了望天上的月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位公主邀请你去一间不大不小的船舱喝酒……先不去揣摩这位公主的心意,奥斯卡已经震惊于女人的勇气和她在发出邀请时的决心。

    “真的需要吗?”

    卡捷琳娜在一瞬间便涨红了面孔,她能发出刚刚的邀请已经是一位公主的自尊心所能承受的底限!她有丈夫、有地位、有权柄,她欠缺的只是对年少轻狂时的一个回答!或者说,她希望的是能与少时情人了却一桩心愿。当心愿得偿,她相信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仍是西葡斯王室的公主、埃塔的主母、王国海军元帅的夫人。而且……她相信自己会做得比从前更加出色,因为她已了却夙愿。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头畜生都有那么坚忍的情感!可你呢?你无心!无意!无情!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暗示什么?”

    “同样的问题!”奥斯卡呻吟一声,“今天上午我已经被人难住一次了!”

    卡捷琳娜不屑地收回视线,“是你的心理医生吗?”

    奥斯卡瞪大眼睛,“我以为……这是秘密!”

    “世界上没有秘密!”卡捷琳娜更加不屑,“不过你真得找人瞧瞧病,你病得……”

    “我没有!”奥斯卡猛地攫住女人的躯体,几乎下一刻就狂猛地占据了对方的嘴唇和呼吸。

    西葡斯公主的抵抗只持续了半秒钟,然后她就在狂野的入侵中化成一滩柔软的、急待充实的、渴盼蒸发的液体。她在男人的怀抱中疯狂地蠕动,用整个身心去回应至爱的热吻,她的裙摆被男人提到腰际,她的衬裙被男人完全卷起,她的胸衣已经裹不住膨胀的**,她的面孔因汹涌澎湃的欲望而扭曲变形。

    奥斯卡用嘴唇描画着女人的曲线,他的吻落在对方的胸脯上,那里有女人的心跳声,还有好闻的乳香。男人立刻沉迷其中,他用手指挑开女人的束腰上的裙带,并用余下的那只手掌探索女人最隐秘、最幽深的那抹芳香。

    “不……不要……”

    卡捷琳娜突然推开状似疯虎一般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退缩,只是脑海中不断浮现西葡斯宫廷和丈夫的幻影。

    奥斯卡深吸了几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好运气已经到此为止。

    “那么……是用尴尬的拥抱道别呢?还是用体现友爱、规规矩矩的吻手礼?”

    这一次!卡捷琳娜没有犹豫,她把曾经的情人紧拥在怀里。

    良久,两个人分开了!

    西葡斯公主换上了一副充满外交气息的职业笑容,“殿下,希望下一次见面会让坦西两国关系走上正确的轨道。”

    泰坦亲王公式化地吻了吻公主的手背,他只是说:“希望如此……”

    似乎……只有多瑙河见证了这段秘辛,它还看到西葡斯公主孤单的背影在清冷的春风底下矗立一夜。女人的泪珠滑落在河面上,大水迅速包裹这团晶莹苦涩的液体,并从中读到无尽的伤情。

    第二十四集 第四章

    说回坦西两国关系,自古以来,泰坦与西葡斯王国的交往始终保持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这种态度主要取决于西葡斯的王室更迭。在这个近海国家的历史上,远道而来的波西斯人是最初的统治者,阿拉拜半岛上的贵族酋长集体在光明教庭对西大陆的控制还未达到世俗顶峰的时候就已确立了西葡斯的版图。

    到后来,泰坦统治者依赖水仙骑士团驱逐了入侵的波西斯人,进而确立了现代泰坦帝国的疆土。伴随水仙安鲁的伟大胜利,整个西大陆的光明神教君主国掀起一场旷日持久的反异浪潮。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投入到东征波西斯的战争中。而例外只有一个,就是从阿拉拜贵族手里夺过王权的西葡斯。

    西葡斯本土居民在异教徒统治时期进行的伟大抗争被新的统治者在历史典籍上弱化很多,这是因为霍尔姆斯王朝主要依赖于与旧王朝的谅解妥协和法兰王室的支持才获得统治地位。这个新王朝致力于将自身塑造成西葡斯的解放者,而事实却是,法兰人的支持在西葡斯立国过程中至关重要。最初的霍尔姆斯氏国王只是贵族票选而出的头领,在封建化进程推行到最后阶段的时候才得由法王的帮助确立世袭专制统治。而罗曼教廷也在这时与西葡斯王室进行了和解,由当时的教皇为农奴主出身的霍尔姆斯国王进行加冕。

    在这一系列重大事件中,泰坦皇室的角色只是一个可有可无地观察员,但莫瑞塞特对西葡斯王室的态度比较贴合教廷的意愿。教廷对霍尔姆斯王室对待异教徒地宽容态度十分不满。尽管西葡斯人吃足了异教徒的苦头,但在长期地统治过程中,西葡斯的人文文化和民族情感已被来自异域的统治者和大量移民同化了一部分。这也是霍尔姆斯氏能够与从前的统治者达成谅解的根本原因。

    再说泰坦,究其实质。莫瑞塞特皇室根本看不起农奴主出身地霍尔姆斯王,而两个君主国之间的交往多半取决于统治者的态度。既然泰坦对西葡斯的蔑视流露于言表,那么西葡斯自然不会看中这个老牌君主国,霍尔姆斯王始终把法兰引为传统盟友,同时他们也是西方王国联盟最初的倡导者。合力制约泰坦的排头兵。

    到了教历七世纪末期八世纪初期,我们看到的西葡斯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泥泞、贫穷、王都像渔村一样落后的近海小国。在它发展壮大的上升时期,霍尔姆斯王室首先从法兰盟友那里买到两个省份,用于开发北部边疆,又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驱逐了盘踞海岸线地阿拉拜贵族,在这个过程中,西葡斯人完成了建筑在分封制上的封建统治秩序,并从阿拉拜人手里继承了大量的岸基设施、要塞堡垒和领先于世界地航海技术、造船技术。

    当第一艘西葡斯式远洋大帆船在巴塞尔那港下水的时候,西葡斯注定一鸣不凡!随着海疆的扩大和贸易路线的探索完善,海船载回地黄金和各种奢侈品使王国的国力一飞冲天。继意利亚王室之后。西葡斯国王成为大陆上最富有的君主,不但如此,农奴主出身的霍尔姆斯王为了摆脱身份的低贱。致力于皇权形式体制上的创造,在数代人的努力过后,西葡斯拥有大陆上最高尚、最严谨的王室礼仪和皇家体例规范。

    相比于泰坦,历代西葡斯王都比莫瑞塞特君主开通得多。这主要表现在对待通商和国际事务的问题上。贸易使西葡斯挤身超级强国之列,四通八达的海路使西葡斯人更易接受先进的外来文化和泊来物品。大量的信息和丰富的文艺文化极大地充实了整个民族的视野,也使这个民族在物质文化极度饱和的现实中迷失了自我。

    这种迷失主要表现为宗教狂热!宗教问题作为西葡斯历史遗留问题一直悬而未决。按照罗曼教廷的说法,西葡斯王室应该把国内的异教徒全部流放,但信奉真神的民众占该国人口比例的四分之一,还包括一小部分财雄势大的大贵族和更多的中小贵族。

    与斯洛文里亚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不同的是,西葡斯人对待宗教问题极为严格、苛刻。对异教徒征收重税,异教之间不可以进行任何形式的商贸往来和通婚,即便有信仰异教的贵族挤身朝堂,但王室只是让这些人出面平衡国内的阶级秩序,异教徒掌握的权利十分有限,多数有名无实。

    这种严酷的宗教歧视政策和随之衍生的宗教等级制度必然限定国家发展、必然引发社会各个阶层的矛盾,但在西葡斯成长为主流强国这一阶段,宗教矛盾并不算多么显着。可时间行进至今时今日,当英格人的舰队在地心海之外横行霸道的时候、当西葡斯的海上力量被压制在各个港口和滨海要塞的时候,被穷奢极欲的放荡生活宠惯了的西葡斯王室和大贵族已将到手的巨大财富挥霍得差不多,财政赤字、破产、常备军实力下滑、贸易地位丧失等问题接踵而至,最要命的是没有一样是统治者解决得了的。

    在国力日衰这个大环境中,从前人们不屑于顾的宗教矛盾就显得异常突出。西葡斯统治者为了掠夺财富,也是为了引领斗争视线。由国王亲自出面鼓动宗教狂热的浪潮,并令整个市民阶层都认为,异教徒是国家出现这种危险局面的祸根。于是……异教贵族被投入监狱,异教群众被掠为苦力,尤其在海滨一带的自治领,国王的不断挑衅和教唆令信奉真神的子民惶惶不可终日,即便是根深蒂固的大贵族也在考虑举家迁往海外,要不然……等到国王穷得失去理智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必定是宗教法庭地火刑柱。

    不管西葡斯政局有多么混乱。这绝对不关泰坦多少事。这两个超级强国之间还隔着争强好胜的法兰人。西葡斯与法兰的关系是地缘政治说最典型地代表,两个国家依据海岸线明确划分了势力范围,就连历史一贯鄙视的所谓“战略伙伴关系”也在“百年战争”中得到充分检验。

    尽管英格斯特人并没有输掉百年战争(他们在与西葡斯无敌舰队进行大决战地最后阶段主动撤离战场)但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战决定了地心海的归属和新的大洋霸主。

    在泰坦人看来,与一个国家进行一百年的战争……这绝对是不可理喻地事情!泰坦民族自诩为伟大的罗曼武士的后裔。这个民族的祖先曾经征服整个西大陆和非罗大陆的东北部。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令泰坦人并不懂得尊重这些新兴国家,尽管他们曾被波西斯人打得很惨,但安鲁和水仙骑士的崛起多少都弥补了泰坦民族的虚荣心和自信心,他们在鄙视法兰人、西葡斯人和英格人的同时就已忘记水仙骑士与波西斯斗了四百多年才分出胜负。

    忘却最易引发危险!在大陆以西主要君主国纷纷强盛起来的时候,泰坦还在做着当年恺撒大帝地帝国梦。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自然引起所有人的反感。莫瑞塞特皇室勉勉强强供养地八十万建制的常备军也对这些新兴国家构成严峻的现实威胁。因此,西方王国联盟应运而生,这个国家联合体的最终目地就是在政治、经济、军事领域彻底挫败泰坦、摆脱巨人的阴影。

    “但是……泰坦从来就不是矮子!在处理与泰坦帝国的关系时,忽略安鲁就等于自动放弃获胜的权利!”

    威廉斯图尔特王子仔细思索间谍大佬的这句话,他在呻吟半晌之后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阁下,在您看来……我们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达成共识的几率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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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好说!”老特务摇头晃脑地呻吟起来,“奥斯涅亲王声名在外,手握重权!站在他身后的水仙骑士团和南方集团军群都不是摆设!他不会轻易妥协,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若是能与我国达成协议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不!”威廉摆了摆手,他指了指大使馆的彩绘玻璃窗,“在我们没有离开泰坦之前不要讨论谈判破裂之后的事。”

    詹姆斯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年轻人的谨小慎微多半有些神经质。

    “好吧殿下!我得承认,在这个时候讨论谈判破裂之后的事的确有些多余,可这件事您必须想清楚!如果奥斯涅亲王选择了我们的死对头。那么还不如没有入侵斯洛文里亚这件事。”

    威廉怔了怔,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英格斯特都是与安鲁最契合的盟友。可话说回来,同是年轻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显得高深莫测,各种迹象都已表明他的军情当局在加紧开展最后的入侵准备工作,但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他却把来自海面上的强援拒之门外,这又根本无法解释他的动机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个三长两短,而证据又指向我国……”英格王子用手托住下巴,“侵犯安鲁的人不会逍遥自在地活着,我相信这一点!”

    “当然!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老人说道。

    “我看出一件事。”英格斯特国家海洋测量局秘密行动长官突然敲了敲茶杯,坐在老人对面的王子殿下立刻打起精神。“不知您注意到没有?最近几次,在您与伊利莎白凯切小姐会面的时候,身边总会出现一些生面孔。”

    王子疑惑地点了点头。

    老人耸了耸肩,“这就说明我的眼光没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个多疑的人,这种人的又一种性格表现形式就是极度自私和过分的自我保护。““那又怎样?”

    詹姆斯爵士摊开手,“那就要求我们不能像他一样把事情一直拖下去,我们要向他展示合作的诚意,令他相信英格朋友的用心只是为了谋求共同发展!而另外一个方面……”

    “让他防备起来!”威廉抬起眼睛。他已完全读懂老人地心意。

    “只不过,他需要防备的是我们的敌人!要让他相信我们地敌人会对他构成威胁!”

    “您聪明、睿智!未来的大英王国会有一位……”

    “停!”威廉坚定地打断间谍头子地话,“我还有一个聪明的哥哥和一个睿智的弟弟!刚刚那番话您对我的两个兄弟可都说过!”

    “我有吗?”老人诧异地瞪大眼睛。但见惯阿谀奉承的王子殿下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据说……埃塔那位美丽地主母前段时间忽然在马德里亚王都失踪了?”

    “是的!”面容冷淡的詹姆斯爵士边说边取出一份卷宗。“测量局在马德里亚的情报人员已经确认了这件事。”

    “她会在哪?”王子平静地享用着自己的下午茶,但他的头脑却在飞速运动。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答案。埃塔的主母不会坐视一位英格王子在泰坦帝国的上层建筑上横冲直撞,尤其是在东疆安鲁讨论如何侵犯斯洛文里亚的时候。按照“埃塔”的一贯作风,美丽地主母总会像逗弄孩子一样掏出糖果,若是糖果的效用不甚明显,那么埃塔就会充分发扬曾经作为世界第二大恐怖组织的优良传统。

    “河道9号码头停着一艘登记为洛尔糖茶公司地西葡斯大帆船。但……始终没人见到这艘船卸过货物。”

    威廉轻轻搅动玫瑰红茶里的小匙,他望着王国特务头子的眼光已经变得冉冉生辉。“在出发之前……我的父王授予我全权处置出使事务地权利……”

    “是这样没错!”詹姆斯爵士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咱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詹姆斯从怀里掏出一根……爆竹?哦不!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根爆竹,这是英格人从荷茵兰人的实验室里盗取的发明,按照特务头子的说法,这个点燃引线之后就会爆发巨响的东西叫做“炸药”

    “若是能够确认埃塔与奥斯涅亲王殿下有过正式接触……咱们就给西葡斯海军元帅夫人送去一马车!”

    “可这儿是维耶罗那!”威廉皱紧眉头,“自杀式袭击和马车炸弹的动静太大了!你会激怒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不会乐见自己的南方大本营变成埃塔和海狗的战场!”

    “殿下!对我们这些在秘密战领域不断奋斗的人来说……有敌人的地方就是战场!”詹姆斯爵士边说边戴上了老花镜,他开始仔细地检查“炸药”的引线。

    威廉猛地从老人手里夺过那枚凶器,他在间谍头子面前不断晃动一根手指。“阁下,我敬佩您的工作,更加钦佩您为王国做出的牺牲和贡献。但这次你得听我的!我不想在维耶罗那看到连环爆炸案被登在早报的头版!这不是向朋友展示诚意的好手段!”

    “殿下!我想我已经说明过这个问题!”老人小心地从王子手里取回炸弹。“向我们的朋友展示诚意是您在光明神面前必须去做的事情;而在神明看不到的黑暗面,信奉死神的人就要按照死神的方式向朋友展示诚意。”

    “去你的该死的理论!”王子终于不耐烦了,他在临行前就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这个只对女人和恐怖袭击感兴趣的糟老头儿。“把维耶罗那变成第二个马德里亚就是向朋友展示诚意吗?别忘了!你在西葡斯王都策划的连环爆炸案造成了一百多名无辜平民的伤亡。这使我们的王国被西方联盟指为政治流氓、恐怖主义的源头!你还想听别的形容词吗?”

    “随他们怎么说!但事实是我与马德里亚连环爆炸案没有半点关系,那是西葡斯的宗教极端份子策划的……”

    威廉一边叹息一边瘫坐在椅子上,看来他是说服不了固执的老人了。

    “我会向父王写信,说明咱们之间的分歧。你若是一意孤行。就要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包括埃塔的疯狂报复!”

    老人狡猾地笑了起来,“泰坦军情局应该已经得到确切情报,西葡斯最着名的宗教极端份子头领已经在维耶罗那出现了!我估计奥斯涅亲王一定听说过这些家伙的名头。他会防备起来地。”

    “哦不……”威廉呻吟起来,“你就没有更聪明一点的替罪羊吗?那些脑子有问题的家伙甚至分不清新教徒和清教徒!”

    詹姆斯爵士耸了耸肩,“管他们呢!关键是他们肯为咱们卖命。”

    “哼……”威廉不屑至极地冷呼一声。“那是因为你用王国地行动经费向他们提供炸药!他们可不是为你卖命,小心自己反被一群猪猡利用了!”

    詹姆斯没再作声。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将炸药收到怀里,那样子就像对待自己地儿别。英格斯特最着名的间谍首脑在这之后便丢下了他的王子和地道的下午茶,他要亲自去一趟秘密接头地点。对于那些神经质的极端宗教份子来说,光明神地天堂和真神赏赐的百名**还不如一马车炸药更能令他们兴奋。

    不看不知道!不查更不清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看到林林总总一百多个规模不等、形态各异的非法宗教集社组织之后不禁大为头疼。

    看来光明神在世俗世界的地位并不稳固,总有一些梦想家自顾自地解读宗教经典。不顾一切地曲解教益、忘乎所以地教唆他人。这些狂热宗教份子在所谓得传神道的过程中都有固定的地点,很大一部分在精神病院,还有一些是在社会地位低下的市民阶层,只有一小部分成型于贵族的庭院。

    尽管这些对神明经义抱持不同看法的狂热份子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小部分,但这些人地破坏力可谓相当惊人!追溯历史,最早成型的极端宗教组织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安鲁家族!我地光明神!奥斯卡又要头疼了!

    这个开启先河的角色竟然是他的先祖!

    教历四世纪,安鲁领导水仙骑士团最终驱逐了入侵泰坦的波西斯人,但这还不够。边境线之外地异教徒随时都能向水仙领地发动进攻。

    安鲁家族深深意识到这种袭扰攻势的潜在威胁,他必须追击敌人、进一步地驱赶敌人,他要与敌人保持一段安全距离。那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教历四世纪的安鲁以及水仙骑士团并不具备攻入波西斯境内的实力,他必须召集帮手,这时的莫瑞塞特皇室还沉浸在帝国大一统的喜悦当中。开国皇帝并不认为过分刺激波西斯人会有什么好果子,安鲁只得向教廷寻求帮助。

    终于说到关键了,教廷为安鲁提供了帮助!绝对不寻常的帮助!当时的教宗陛下赋予安鲁传奇般的神化封号,并以世俗最高神教权威的身份向大陆上所有国家发布动员令。在被水仙骑士的战绩和完全扭曲、极度美化的神喻刺激下。在光明神前加冕的君主都相信圣城巴格达西亚是通往天堂的阶梯,神选战士安鲁是带领人间骑士驰向荣誉、驰向牺牲的引路人。

    所以……历次东征都是安鲁和教廷挑唆宗教疯子在发疯时的产物。

    因此……称安鲁家族最初的意识形态的经营模式是极端宗教组织一点都不为过。

    到了当代!再具体一点说,把现实处境放在宗教矛盾不断激化的西葡斯,那个鬼地方的极端宗教份子就比泰坦和历史上所有的宗教疯子都要疯狂得多。

    之前我们已经谈到西葡斯王国在获得庞大物质财富的同时全面提升了文化视野和民族文明。表现在宗教上就是最初的宗教改革思潮和自由独立运动。若是我们再晚几个世纪探讨这个问题,历史学家和人类社会学家会把这场早期宗教改良运动视为反封建、反教权的民主运动。可在当代,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以及为他服务的智囊们看来,西葡斯遭遇的只是宗教改革思潮和自由独立运动中涌现出来的各种极度危险的疯子。

    这些疯子分作两部分!一部分是私自解读经义,要求推翻罗曼教廷精神封锁的激进改革份子;另一部分,西葡斯现行宗教政策的独特产物,信奉真神的可怜人借由各种各样的信条组织起来,他们妄图独立,建立自己的真神信仰和政教合一的国度。

    与前者比起来,后者的处境非常悲惨,由他们发动地袭击也最为极端、最为惨烈。在这些处境艰难的异教秘密集社组织中。“朝圣党”

    极其准军事组织一直是西葡斯宗教独立运动的精神领袖、是“圣战”最坚定地拥护者和发起人。

    “不但如此……”亚宁切尔曼少将边说边用手中蘸了红墨水的羽笔点了点摊在书桌上地素描画像。“在五天之前,内卫司的调查官发现这个人出现在维耶罗那的集市上。”

    奥斯涅亲王接过画像端详起来,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把面相枯槁的画中人传给了下手边的军情大员们。

    亲王殿下吐掉雪茄。又掸了掸落在身上地烟灰,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秘密行动部的国际司司长和国家内卫司司长。

    “布雷松爵士。你和库雷里奥男爵能够确认吗?那家伙就是阿朴杜勒·沙耶夫?”

    国际司司长库雷里奥男爵只是往手上的画像看了一眼便朝局长大人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疯子!”

    奥斯卡的视线回到桌案上的牛皮卷轴:阿朴杜勒沙耶夫,年纪不详、出生地不详、“朝圣党”领袖,疑为教历796年霍雷彼埃大教堂纵火案的幕后黑手,797年巴塞罗尔港爆炸案的主犯、伊萨尔地区武装暴乱的组织者、穆斯塔监狱越狱案的主犯、腮年梅纽因教堂血案、圣辛伯达大教堂爆炸案、查尔兰姆宫纵火案……

    “哦啦……”奥斯卡呻吟一声。他还没看完,但这份触目惊心的履历表已经说明阿朴杜勒沙耶夫地危险系数有多高。

    “一个问题!”军情局长伸出一颗指头,“他到维耶罗那干什么?泰坦可没有他那些受压迫的异教兄弟。”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还给亲王殿下三根手指,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包括三方面。

    “第一!”子爵敲了敲地图上代表西葡斯地那片地域。“朝圣党的准军事组织早就被埃塔打得七零八落,阿朴杜勒沙耶夫很可能是为了避难才光临泰坦,很难想象他在西葡斯境内如何躲避埃塔的追捕!”

    “第二!”卢卡斯皱起好看的眼眉,他将地图集翻到维耶罗那地城区图上。“阿朴杜勒沙耶夫出现在维耶罗那必定有其原因,很可能……他已订立新的恐怖袭击计划,目标就是维耶罗那的某个地方。”

    在场的军情官员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他们从来都没对付过宗教极端份子。而西葡斯同行的经验又很成功又很有限,泰坦军情当局没有什么可借鉴的防范措施。

    “接着说吧!”奥斯涅亲王不耐烦地向神情紧张的官员们挥了挥手。

    “是殿下!”迪亚巴克尔子爵向来都把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放在最后,他的面孔已经充满担忧。“第三!朝圣党的发言人和阿朴杜勒,沙耶夫本人都公开表示。如果我国发动针对斯洛文里亚的战争、破坏那里的宗教自由和民族和睦,朝圣党将向我国展开报复!”

    “切……”奥斯卡不屑至极地冷哼一声,“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的屁眼长在哪?嘴上吗?”

    军情局长粗鲁的言辞把室内的官员都逗笑了,只有卢卡斯上校仍是那副冰冷的面孔。

    “殿下!”大学生忧心重重地望了过来。“您、包括我国军情当局,咱们都没应付过自杀式恐怖袭击!而且……事情绝对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不过总是有迹可寻!比方说……朝圣党的马车炸弹。”

    “马车炸弹?”奥斯卡瞪大眼睛。

    国际行动司库雷里奥男爵接过话题,他无奈地朝亲王殿下摊开手。

    “就是把一辆装满火药的马车在接近目标之后进行引爆!咱们的一位外交官曾在西葡斯亲身见证过爆炸现场,但……应该怎么说呢?”

    老司长沉吟起来,他在思考良久之后才缓慢吐出一句话,“无论如何……维耶罗那不该发生这种人间惨事……”

    “您忘记一点!”迪亚巴克尔打断男爵的话,“咱们见过最先使用马车炸弹的人,海狗的詹姆斯爵士就是那个发明家,我怀疑英格斯特的秘密行动部门一直在为朝圣党极其准军事组织进行培训,而且……火药本来就稀罕,炸药更是最昂贵的军事物资。除非有英格人在提供帮助,要不然……朝圣党只会放火烧几座教堂。”

    “呵呵!”奥斯卡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有英格人参与其中。那么事情就已经很明白了。看来……埃塔主母在维耶罗那地假期不会过得多么轻松。但奥斯卡可不会理睬这些事情,即便维耶罗那变成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的战场又怎样?信奉异教的恐怖份子若是真地发动袭击。那正好为万事具备的安鲁家长提供了出兵斯洛文里亚地借口,既然天下的真神信徒都是一家人,无辜的就要为罪人承担责任。

    “我最后再确认一次!”

    亲王话音刚落,在场的军情官员立即打起精神。

    “我们的快速突击部队准备好了吗?”

    “报告元帅,快速突击部队全部在出击营地待命。”

    “我们地前线导引员都到位了吗?”

    “报告元帅。斯洛文里亚临时分局已经确认了每名战场导引员的位置、并始终保持着通信联络。““我们的南方集团军群怎么样了?”

    “报告元帅,在近卫军第九军区即博德加省东南边境纵深地带,南方集团军群分作三座大营、集结了十一个精锐整编军团。”

    奥斯卡的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目前看来,只有他的红虎还没进入战前状态,不过……若是不能在战事爆发之前协调各方面的利益归属,那么针对斯洛文里亚的图谋就有可能落空。不但如此,首都方面的态度也值得担忧,若是银狐阿兰一病不起的话倒会让人好过一点,可军部传来的消息却是近卫军统帅正在康复当中。

    不管怎么说。南方集团军群已经把投入灯塔计划地兵员铺陈在边境线附近,而水仙骑士团已经收拢东征部队,与波西斯人的战事完全静止下来。在靠近斯洛文里亚的北部和东部两个方向上,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先后追加地兵力已经达大规模空前的二十万人,也就是说,水仙骑士团近半数的骑兵突击力量全在预定战场外围。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陛下眼睁睁地看着虚弱的老元帅从病床上挣扎着坐了起

    来。阿兰老了。在重伤过后更露疲态,他佝偻着背,眼眶深陷,枯瘦地身体陷在裘毯和散乱在床上的文件里。

    女皇陛下将床柜上的茶杯向老人手边挪了挪,阿兰没有反应,他只是专着地打量着曾经的小朋友写给陛下的亲笔信。

    沉默良久,银狐又挣扎着起身,他的肩膀还裹着厚厚一层绷带。在卫士的搀扶下,老元帅和帝国女皇并肩而行,他们一同走进汉密尔顿宫的后园,花园鲜花盛放,大树参天,清爽的春风掺和暖阳的温热,这样的光线直挺挺地洒在身上,那种与神明擦肩而过的感觉使人仿若置身天堂。

    女皇陛下信步走来,她还是那样庄重、漂亮。世上的女子没有几个能够像她一样尊贵荣宠,但世上的女子并不需要像她那样殚精竭虑,而且,世上的女子都有过一次、哪怕只有一次真真正正的爱情,但阿莱尼斯,她思前想后,无论如何她也搞不清楚与丈夫的这场情事到底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姑且,就把它当作人生赋予的无奈。

    “若是不能阻止他!就得毁灭他!”

    女皇对元帅的叮嘱无动于衷,她在专注地打量一朵怒放的蓝玫瑰!

    蓝玫瑰?泰坦皇室的园丁利用几个世纪也没找到遗传稳定的花株,可今天,她突然出现在女皇陛下面前,在承受朝拜一般的注目之礼时,她显得那样孤单、那样憔悴,尽管见过她的人都在称道她的美丽、神秘、饱满。

    “毁掉他……安鲁仍是安鲁!”阿莱尼斯终于叹息着移开视线,“既然费戈元帅已经投入二十万兵员,即使奥斯卡不在了,他一样会出兵斯洛文里亚。”

    “那不合法!也……”

    “安鲁会在乎吗?”女皇冷冷地言辞完全堵上了老元帅的嘴巴。

    时隔良久,银狐阿兰终于力不从心地叹息起来,当今的安鲁的确已经无法掌握了。但能这样坐视不理吗?

    女皇环视周围,高大地宫室映着天上降落的光彩。深重宫墙上的雕塑留有风侵雨蚀地印痕,喷泉中的黄金狮子孤身而立,它形态勇武。有着领袖群伦地威仪,可看在女皇眼中。黄金狮子已近垂幕,就像她的心境,即便天光浓烈,可心室却像永夜一般暗淡。

    “元帅阁下!做好份内的事吧!别再考验我丈夫的耐性,你若是把他激怒了。即使是我也说不准他会干什么!”

    “呵呵!他会干什么?”阿兰不屑地笑了起来,行走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痛楚令坚强地老军人扭曲了面孔。

    “他会带着他的骑士横扫整个巴勒干半岛,再用掠劫的黄金和战利品进一步填充南方贵族的腰包。然后……”

    阿莱尼斯转过头,她倒是很想听听自己的丈夫接下来还会怎么干。

    “然后的事情就难说啦……”近卫军统帅沉重地叹息一声。“我们最好祈祷奥斯涅亲王的灯塔计划一路顺风,若是有个什么耽搁……西方王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会重启反坦联盟,将我国卷入一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搏斗!”

    “世界大战……”女皇陛下说出这个词,她惊异于自己的冷静,她以为自己无法面对这样一场战争。

    “是的。世界大战!“阿兰突然笑了笑,他在事已至此地时候也有所发现……作为军人,这件事他已憧憬了一辈子。“我们准备好了吗?”

    近卫军统帅摇了摇头。他取出那封小朋友写给女皇陛下的亲笔信。

    “现在看来……只有南方人准备好了!”

    女皇无奈地点了点头,“水仙郡的预备役兵员素质高,一经训练就能上战场!奥斯卡一征就是十万人,真难为他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阿兰笑得更加苦涩。“泰坦法典没有限定帝国内地不得向安鲁封地征兵,亲王殿下这个空子钻得漂亮!只要有了这个先例,以后他想向帝国内地引进多少兵员就能运进多少!”

    一世女皇微微颔首,她凑进近卫军统帅,并像小女儿那样挽住老人地手臂。

    “您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银狐拍了拍女皇陛下的手背,“我只是怕你的丈夫欺负你!”

    阿莱尼斯发出一阵悦耳动听的笑声,“他爱我,就算欺负我也只是生我地气,我……”

    “您仍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爱着你?”

    面对老人的逼视,帝国女皇下意识地别开头。她知道是自己把自己骗得这样辛苦,可她也不想这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爱不爱阿莱尼斯,这似乎不是两个当事人的问题,而是决定一场变革的历史问题。在这个历史问题面前,当事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欺骗自己、欺骗彼此,他们的交往并不正常、他们的婚姻纠缠各种利益,他们的身份……这是给他们制造一切麻烦的根源,一个是莫瑞塞特王朝的女皇陛下、一个是帝国第一军阀世家的家长,他们的结合注定是一方用牺牲去成就另一方的辉煌。

    历史应该向向往爱情、赞美爱情的人道歉,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与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直在千方百计地回避爱、否认爱!偶尔的相拥慰藉只能算作彼此的心灵在那一瞬间的契合和妥协。

    别被女皇陛下的疑惑和嫉妒心理欺骗了,更别听信亲王殿下那位心理医生的一家之言!这个世界,人生而有爱、生而会爱!不存在不懂爱、不会爱的人!即使再笨拙的人,也会用最笨拙的方式去爱,只不过……奥斯卡和阿莱尼斯是安鲁家长和帝国女皇,他们要用一方的牺牲去成就另一方,所以……两个注定不会为他人牺牲的人只得否认爱、怀疑爱,为他们的自私寻找一个能让彼此心安理得地投入争斗的借口,为他们的无法自处寻找一个状似合理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心理原由。

    不过当然……也许奥斯卡真的没有认真爱过阿莱尼斯,可光明神赞美爱情,这是神明赋予人间的最美好的事物,奥斯卡总会遇到一个令他神魂颠倒、爱得发癫发狂的女人,但……估计不是现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