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尼斯在最初的时候并没抱怨丈夫安排的行程,首都的医师专家组正在金力拯救她的父皇,这件事一点都耽误不得,帝国公主清醒地认识到事态的严峻程度。
首都方面的消息走一切安然无恙,就像奥斯卡说过的,这绝对不正常。人们多半都在观望,等待皇帝寝宫传来丧报,如果事情真是那样,那么奥斯卡认为这次完金就是白跑一趟。在都林如果失去了阿尔法三世的支持,那么一切就全完了,皇帝的存在阻挡了暗流汹涌的潮头,一旦失去这面屏障,各种各样的怪物就会从深渊之中蜂拥而出。
奥斯卡不得不停下来,他的队伍在二十天内急行三百多公里,到了多摩尔省的多摩尔加城,吃苦耐劳的红虎骑士也露出疲态,就算人体还能坚持,可骑士们的战马却开始罢工。奥斯卡在监狱城堡安置了红虎,他和妻子则住到镇上。
皇帝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派来了信使,菲力普在信上的口气一点都不乐观,阿尔法三世陛下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流质食物和大量的药物维拷生命。
亲王向妻子提议,他说明天就得上路。可阿莱尼斯坚持她的主张,她已经一个多星期都没洗过澡,这对一位帝国公主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罪过。
亲王殿下无计可施,他只能向妻子再一次重申事情地重要性。阿莱尼斯却想通了,她反倒开始开导她的丈夫。
“如果光明神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召唤我们的父皇,那么咱们急赶慢赶又有什么用?”
奥斯卡就皱起了眉头——想想也是。他早就在担忧三世陛下的病体,他只走一直不肯仔细琢磨现在这样的状况。
那么……仔细琢磨一番就会有结果吗?
奥斯卡不相信这个论点,因为他连一丁点儿的论据都没有。军情系统在首都方面的工作受到军部首脑和特勤处的节制,对待某些人和某些事只能点到为止。正是这种处处留余地的办事态度造成了军情局长当前的被动,虽然他对都林城内那几个敢于惹是生非地家伙了如指掌。可他偏偏就不清楚这几个家伙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挑惹祸端。
11月22日,红虎骑兵军的格斗师已经休整了两天,多摩尔加的典狱长和地方守备师为亲王一行提供了很多帮助。圣骑士卡未尔·雷阿仑少将是第二次光临这座巨大地监狱城堡,他在堡垒的栅栏门前思索了一下。似乎……就在多年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踏出这扇大门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地一切事物都变得不确定了。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www..cn,手机访问:wap.16'k.c'n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来自首都方面的通讥员日夜往来不绝。近卫军元师已经习惯监狱塔楼上的冷风,他在这里可以眺望国道。如果国道上弛来一队装容整齐的骑士,奥斯卡总会感到心脏漏跳几下,他并不希望那是通报丧讯的皇家马队,他只是等待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方说……皇帝在今天早上突然清醒了,又或者……他的敌人一夜之间全部食物中毒。
到了11月23日,奥斯卡还是没有等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他不得不利用职权强行命令多摩尔加监狱的最高长宫打开地底水牢的大门。
监狱、高墙、冬天、苦役营、甚至是关押杀手之王地水牢都还是老样子。奥斯卡走过低矮的城堡过道,走过无数个卫兵岗哨,他产生了恍如隔世的幻觉。就好像自己的尸体始终埋在这个鬼地方,现在的他只是流离于穹苍之下的一个孤单的魂灵。
也许……这个魂灵仍是死寂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行走间才发现这一点,他的灵魂之火就快熄灭了,他无法面对幼年时地过往,无法忍受监狱中的气息,无法用平静正常的心态去注视那些囚徒地面孔。
他在这里曾有许多朋友,可现在他却再也找不到了。多摩尔加监狱的冬天要比北方的都林还要冷,他熟悉的人多半死于伤寒,而不熟悉的那些则死得莫名其妙。这里的生命似乎是被神明缩放了的。一切人世间的价值论都无法丈量多摩尔加的天空。
奥斯卡面对空荡荡的水牢冷笑了几声,怪不得那位典狱长冒着触怒自己的风险坚持不让他接见囚徒,原来这里什么都没有。
“人呢?我只问你一次。”亲王将背影留给石门外的人群。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半个月之前……特勤处提领了犯人。”典狱长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他很难理解面前这位殿下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生活过。
“特勤处?”奥斯卡的眉宇更深了,“这个犯人已被囚禁了二十年,需要换地方吗?”
典狱长连忙说:“似乎不是那样……”
“那是怎样?”
“特勤处来的大人曾与犯人密谈过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是项交易也说不定呢!““哦啦……”六奥斯卡揉了揉额头,他有些明白了。特勤处多半是要杀人,利用手中囚禁的顶尖杀手去杀人。这一点都不难理解,想想13是干什么的!他做的交易只能是杀人!可是……特勤处要对付谁呢?这个人竟然能够劳动鲁道夫·霍斯调派根本不存于世的超级刺客,鲁道夫·霍斯竟然敢冒这个风险!
再次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水牢,奥斯卡已连一点怀旧地心情都没有,他的老朋友不见了。也许是重操旧业,也许是已然身死,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找人问问。奥斯卡敏锐地感到事情绝对不会如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到了24号,亲王殿下匆匆告别了这个生活过十年的人间地狱,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情感,除了一些人和一些事,剩下的只是遗落在回忆录上的墨汁。
就在全员整装待发的时候,亲王却不见了,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只得分派一个中队四处损寻,最后骑士们在监狱北墙那边找到了小亲王。亲王殿下站在一个小墓牌旁边。他还在墓碑上放下这个季节绝对不多见的花环。
“是您认识的人吗?”卡米尔凑了上来。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小布什!哦对了!是我习惯这样叫她,她本来叫小布克莉。”
“是您怀念地人吗?”
奥斯卡就摇了摇头,“是个幼稚、虚伪、兼且人尽可夫的小婊子!”
卡米尔雷阿仑惊异于亲王殿下的用词。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样形容一个人,那只能说明他确实怀念这个人,而且对这个人记忆颇深。
“出发吧!”
骑士们陪同统帅迅速离开了孤单的坟冢。这走我们地小奥斯卡在他的一生中最后一次光临多摩尔加——那个铸造他、锤炼他、毁灭他的地方。没有预想中地波澜、没有理解中的激动,有的只是难堪的心境和哭泣的灵魂。
奥斯卡,在这里失去了很多东西,而正走他得到的那些,才造就了今天的近卫军元帅、帝国亲王、军情局长。如若将未来的安鲁大帝也算上,那么多摩尔加一定会为此感到自豪,可安鲁大帝在加冕之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毁监狱,在这建造了新的准军事碉堡。
“你还忘不掉?”阿莱尼斯靠在舒适地马车座位上,她抚摩着丈夫的小辫子。
奥斯卡没有言语,他确实忘不掉。可是偶尔想起这段往事时却发现记忆已经模糊。
“哦……可怜的小家伙!我要向你道歉,咱们不该在多摩尔加进行体整。”公主投入丈夫的怀抱,她是真的为爱人感到心疼。
奥斯卡摇了摇头,“不!不关你的事,咱们必须在多摩尔加停一下。”
“为什么?”公主有些疑惑。
她的丈夫就笑了。“因为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在南方,皇后陛下的探子和一些好事之徒快把南方五省找遍了!可其实呢?埃瑟芬就在多摩尔加,我找不到比这儿更安全地地方!”
“你把她关进监狱?”阿莱尼斯瞪大了眼睛,“不对不对……她是在南方生产的啊?”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既然她已经生产了。那么她就不再重要,皇后陛下要毁灭地人就变成了你父皇的小公主!”
阿莱尼斯低低地啐了一口,“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奥斯卡耸了耸肩。做出一个他也无可奈何的表情,谁叫阿尔法三世是条饥不择食的公狗……呃……就快蒙神召唤的公狗。
“看在光明神的份上!你总算回来了!”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终于在都林城南的驿馆见到了“朝思慕想”的小亲王。
都林似乎刚刚下过雪,路面飘着一层雪花,马蹄在道路上印下鲜明的足迹,奥斯卡百无聊赖地数了起来,当他数到六百多了的时候,这位殿下浇头烂额的情绪终于缓解许多。
“该死的事情有些太离谱了!“奥斯卡低声念叨一遍,他在刚刚进入老元帅的办公室后就开始不停地抱怨。“罗琳凯特皇后要在修道院终老,银狐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躲在北方烤火炉,他妈的老卡契夫把十年的假期都讨回来了!这走冬天,这条老狗怎么不去避暑?”
鲁宾元师皱起了眉头,他给办公室拉紧房门,然后又把状态十分糟糕的小学生按到沙发里。
“我得提醒你。这是军部,不走你的肯辛特宫。”
奥斯卡粗喘了几声,然后他便安静下来,接着又给自己卷了一支纸烟,开始旁若无人地喷云吐雾。
“你们看不出这些家伙都选择避开风头了吗?”老元帅状似舒泰的靠入座椅。
“当然!”奥斯卡懊恼地别开头,“我的红虎已由三个方向进抵首都,谁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激怒我。”
近卫军总参谋长突然挥了挥手,“不光是你的红虎,斯坦贝维尔家族也以神诞巡礼为名向首都方向调派了一个独立步兵旅,指挥官都走你的老朋友。”
奥斯卡想了想。会不会走参加过妻女山战役的……“安德霍普将军?”
老人摇了摇头,“走惠灵顿!你的传令官!”
“这太好了!”奥斯卡大力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可他又有些疑感,“不应该啊!这种事我不会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总参谋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指了指汉密尔顿宫的方向。“这些事完金是三世陛下亲自安排地,知情者只有得到皇帝印信的当事人。”
“我就知道三世陛下不会对身后事一点准备都没有!”小亲王掐灭了卷烟,“斯坦贝维尔家族对皇室的忠诚毋庸置疑。一支五千人的精锐步兵作战旅足以决定都林地归属!”
“呵呵!”鲁宾元帅突然笑了起来,“除去斯坦贝维尔,拱卫首都的作战部队还要加上泰坦尼亚家族的一个步兵师、以及南方集团军群地——雪狮!”
“你说什么?我的雪地狮子?”奥斯卡突然有些惊恐,“我……我怎么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近卫军总参谋长耸了耸肩,“这只能说明你对南方的控制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强力!不要小看皇室和特勤处在处理危机时的魄力,你若是拿不出120个小心就会被某个阴谋家宰了也说不定呢!”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不明白阿尔法三世在进行这些安排的时候为什么要避开他?还是说……皇帝要避开所有人?但至少他不该回避阿莱尼斯!难道……混沌的公狗改变主意了?
“知道现在咱们该做什么吗?”鲁宾元帅突然向年轻人挥了挥手。
“做什么?一切都要看陛下能不能挺过这段时日!”
“不!”总参谋长摇了摇头,“那样就晚了!因为一旦失去三世陛下的维护,卢比勒大陛下便绝不可能顺利加冕,所有的小丑都会跳上舞台。然后群起而攻!”
“我的红虎不是摆设!”奥斯卡咬牙切齿地低喝一声。
“孩子!你怎么还不明白?军队解决不了所有地问题!”老元帅双手交握,“小丑不会和骑士来硬的,所以皇后陛下躲进修道院,老卡契夫也避入疗养所。再说就算你能掌握整个近卫军又能干什么呢?把皇后推到三世陛下的棺木中殉葬?把卡契夫从疗养所纠出来扔进监狱?你不能这么干!”
奥斯卡倒是无所谓,他觉得有必要的话确实值得试上一试。
“想都不要想!”老人用力地敲打了一下小学生的额头。“三世陛下还挣扎在死亡线上,这个时候我们也要避免流血事件和任何能够导致冲突的行动。”
“那我回来干什么?就是给陛下扶棺吗?”
“别急!“鲁宾呵呵笑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暗处隐藏着怎样的东西,你不该急燥,也不该兴师动众地出动一个整编骑兵军!现在你的敌人都被吓跑了。他们躲到那些让你无法触及的地方,然后开开心心地进行他们地阴谋。”
奥斯卡不安地扭动着牙躯,他倒不是害怕敌人的阴谋。而是害怕那位病疼缠身的皇帝会做出一些难以想象地事情,比方说……
“我向特勤处求证过了!鲁道夫·霍斯声称他并不清楚三世陛下释放了一名多摩尔加监狱的超级囚徒。”奥斯卡阴郁地打量着窗外的天空,“不过当然,鲁道夫也有可能存心骗我,但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近卫军总参谋长完全迷惑了。
“多摩尔加监狱一直囚禁着一名顶尖刺客,这名刺客是西大陆公认的第一把交椅。但半个月之前他被一辆特勤处地马车载走了,军情局在之后的调查没有获得任何线索。我有理由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能力和那名刺客做交易的人只有三世陛下,他打算对某个人下手!”
鲁宾元帅瞪大了眼睛,“找不到这名刺客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事情很离谱!已经半个多月了,可我们的敌人仍然好端端地活在世上!按照那名刺客的行动能力……有什么噩耗的话现在也该到了!”
“会不会有……我们不清楚,但被三世陛下了然于胸的潜在敌人?”老人反复思考之后才发觉只有这一种可能。
“应该是这样!”奥斯卡沉吟起来,“三世陛下那次中毒事件一直都没结案,仅管那个下毒的女人始终没找到……可我相信陛下的心中一定会有答案。只不过很难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你怀疑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
奥斯卡摇了摇头,“那个神经病还做不出这样地事,我怀疑……走罗渊凯特!因为她与皇帝在中毒事件曝光之前有过一次欢爱的经历,可这件情事并没被皇室书记处记录在册。”
鲁宾元师摇了摇头。“你有理由这样怀疑吗?”
“有的!”奥斯卡握住自己的元师刻。“罗琳凯特皇后出身北方三巨头之一地卡其阿诺家族,而三世陛下和阿兰元帅是死心塌地地想把三巨头打回原形,为了她的家族和她在北方的即得利益。罗琳凯特完全有理由谋杀她地丈夫。”
“既然你想到了,我们的三世陛下又不傻,他司样也会这样怀疑!”老元帅戏谑地望着小亲王。“可他和阿兰不是一直都没采取行动吗?这就表明对罗琳凯特皇后的怀疑还只是一种猜测。”
“我不相信!”奥斯卡连连摇头,“我不相信三世陛下会放过伤害他的人,他动用那名刺客一定是想解决这件事,不然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老元师缓缓叹息,看上去似乎是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好啦!我远从千里之外赶回首都,您还没对我的归来表示欢迎呢!”奥斯卡向导师张开双臂,老元师只得微笑着迎了上来。
冬天的都林很深沉,十一月末走小雪和西北风初临这座大都市的时节。夜晚的街道在路灯地昏黄光影中显得极为落魄。就像喝醉酒的流浪汉一样曲折地延伸。白天的小雪在路面结成一层稀疏的冰霜,静谧的暗巷偶尔传来行人换滑在地之后发出的诅咒。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是泰坦皇室供奉光明神的殿堂,它坐落在城市地理上的中心位置,静静地矗立在夜幕中。半木制结构的门廊和高大地尖顶塔楼在背向月光的一侧留下古老的身影,走进这个神话般地宗教世界,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那些装饰走新建的。
卡其阿诺大主教是教庭任命的泰坦教区最高神宫,他的身材和他的地位一样高大,这位面目硬朗、戴着一头花白假发的主教大人并不喜欢朗热风格的壁画,也不喜欢色彩亮丽的涂漆。甚至连光明神塑像前的镂金围栏也令他厌烦透了。
总之,卡其阿诺大主教受够了守护神明的年年月月,他曾经细致钻研过神教经典。这些东西如果与水仙人的神学发现比起来,简直就走一群醉汉在酒后失态时的胡说。
卡其阿诺和所有的高级神职人员没有本质的区别,他们侍奉神明,却也亵读神明:敬畏神明又不确定心中的虔诚,总之一切都不如金币来得实在。卡其阿诺大主教在年轻时代就已相信,只要向引路的天使贿赂一些钱财,天堂的大门就会为你敞开:同样的道理,只要搞好与冥王的关系,来自地狱的恶魔也不会找你地麻烦。
教堂燃烧着通明的火烛,这个时间即使是最虔诚的信徒也会嘴然入睡。可偏偏有人要在凌晨一点向主教进行告解,这名穿着打扮极为普通的中年人由教堂后身的角门钻进大厅,然后立刻挤进狭小的告解室,看上去这个像贼一样的家伙确实需要安抚,他神情紧张、举止焦恍。
卡其阿诺来了,他穿戴着整齐的神袍,手里捧着吃饭的物事一本神教经典、一副坠挂着神明塑像的十字图腾。
精神熠熠地主教大人敲了敲告解室内的壁板,“可怜的人,你可以开始了!”
中年人恭敬地摘下礼帽,微弱的灯火映出了他地面容。泰坦帝国宫廷长宫拉斯顿·坎布雷侯爵深深打量着网眼木墙后的大主教。
“您是不是太自在了?”
卡其阿诺微微摇头。“可怜的孩子,这不是告解地口气。”
“好吧!”拉斯顿·坎布雷无可奈何地凑到木墙旁,“我那可怜的女主人托我问您,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进行下一步?您安排的那家修道院就快把她逼疯了!”
卡其阿诺大主教缓缓摇头。“告诉你的女主人,在我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可什么时候算作时机成熟?”拉斯顿真的着急了。“奥斯涅亲王和他的妻子已经回归首都,阿莱尼斯公主刚刚才由陛下的寝宫探视而回。都林周围金是皇室宠臣的军队。我们的优势已经……”
“我们地优势就是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卡其阿诺突然打断宫廷长官的话。“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就不要再来找我,三世陛下的中毒事件已让你在宫廷中的地位大打折扣,恐怕鲁道夫·霍斯这头猎犬已经嗅到一些气味,你要小心了!”
“鲁道夫那里还不用担心,他似乎在为陛下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知道是什么吗?”卡其阿诺有些动容。
“不清楚!似乎是清洗,也好像是……针对某个人!”
大主教舒了一口气,“总不会是我们,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直到下地狱的时候也不会猜到真相。”
宫廷长官焦虑地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乐观!阿兰元师在北方不会只轰监视您的家族,他一定还有更多更大地行动,要不然他不会对皇帝的病危通知视而不见。”
“阿兰就是这样!即使泰坦皇带真的下地狱也不会让这银狐皱下眉头。阿兰习惯站在云端看待事物,病入膏肓地皇帝只是他的一颗棋子,随时可以被他牺牲。”
拉斯顿·坎布雷侯爵只得点头,不过他突然提起另外一件事。
“奥斯涅亲王竟然从多摩尔加监狱迎回了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我们都失算了!投入到南方的力量都被军情局的密探掌握着。”
“这没什么不好!”卡其阿诺微微笑了笑,“至少是现在,罗琳凯特还不能伤害埃瑟芬大殿下以及那位小公主。所以……就让奥斯涅亲王保护她们吧,我们迟早可以利用那个肮脏的孽种。”
“您是指小公主?”
“没错!“卡其阿诺发出鹰桀一般的得意笑声。“阿尔法三世自己种下的苦果,就让他的后代去啃食吧。这不是很公平吗?”
拉斯顿有些不耐烦了,“您总得吩咐点什么,要不然我怎么向罗琳交代?”
“你叫她罗琳?”大主教的目光突然危险起来。
“哦……是罗琳凯特皇后陛下!”宫廷长官连忙改口。他惊慌地垂下头。
卡其阿诺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就去告诉我妹妹,叫她清醒一点,别再沉溺于那些荒诞的性爱游戏,与不知所谓的男人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拉斯顿坎布雷的面孔红了红,但他还是没吭声。
“去吧可怜的孩子……夜还长着呢!”
宫廷长宫如蒙大赦,他灰溜溜地退出告解室,然后给自己蒙上了一个大斗篷。
夜色如浓墨一般铺陈在泰坦的大地上,从南方的崇山峻岭到北方的雪域森林、从西方丘陵低谷到东方的水仙田园。都林城地灯火是静谧的浓夜最闪亮的那颗恒星,它将温暖四散传播。将光芒笼盖四野。
它的恢弘从都林斯大平原的中心地滞一直沿展开来,越过近卫军第一军区的要塞碉堡,穿越四通八达的国道干线,这种气势一直抵达历史悠久的拉文翰才开始逐渐消减。
拉文翰在历史上曾经因为羊毛贸易而兴盛一时,特别走它所出产的蓝色宽幅细毛织品最为着名。这种柔软致密、坚实耐用的毛妨衣判一直是贵族绅士地正装用料,据说声明显赫的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曾用这种布料制作的军装礼服多达五百余件,这是难得的豪奢用度。
七世纪末期地拉文翰已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羊毛生产基础,因为荷茵兰人带来了更便宜、更耐用的细毛织品。拉文翰从生产基地转型为度假中心,这里距离首都只有两天多一些地路程。喜欢牧场和草原景致的首都贵族多半都在拉文翰购置了产业。
作为泰坦的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要算是半个都林人。这位喜欢清净的老人免不得入乡随俗。他在拉文翰城郊购买了一座巨大的别墅,这座别墅像城堡一样高大,可熟悉它的人都喜欢叫它“卡契夫的小屋”
老卡契夫多数时候是在不断的起夜中浪费了宝贵的睡眠时间,和一些老人不同。帝国总理大臣睡得很少,有时根本就没有困意,可困倦一旦席卷而来。老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可能睡着。大部分人都认为卡契夫倚老卖老的表演有些过火,可事实确实是这样地。帝国的总理大臣已经不复当年的精力和气度,他痛恨自己的双手,因为双手经常无故颤抖:他痛恨自己的输尿管,因为他站立半个小时才能挤出可怜的两三滴尿液,而多数时候又觉得非要方便不可。
“所以……我没有时间再与都林城男的皇带周旋下去了!”老人打量着他的女儿。
“您要放弃?”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近似威胁地靠近她的老父。“您是打算在把我贱卖给那个杂种之后突然说——您不干了!是不是这样?”
卡契夫迟缓地摇头,“我们最初地目标订得太过高远,这是我的错误!”
“不!”野丽朵兰猛的挣脱父亲地手,“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错误!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的儿子就会成为一位亲王。我的儿子会拥有奥斯涅拥有的一切!这包括安鲁家族的小小姐,还包括近卫军元帅的绶滞和军情局长的职权。”
老人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你把这件事看成是奥斯涅亲王的责任,那我劝你还是早点躲起来吧!看看我们四周,遍地都是军情局和特勤处的密探!是我低估了鲁道夫·霍斯,也嘀咕了奥斯涅亲王,真是的!多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只懂得炫耀资本的小不点儿!”
“现在还来得及!”野丽朵兰又主动扯回父亲的手臂。“他们斗不过您!您可以利用手中的人脉和总理大臣的职权继续与他们周旋!他们……”
“清醒一点朵兰!”这次是老人甩脱了女儿的手,“不要忘了他们背后站着阿尔法三世,皇帝倒下的同时就会有皇后披身而出。皇后若是保持沉默就会由阿兰主持大局,阿兰若是不打算参与斗争就会有奥斯涅·安鲁·莫端塞特的红虎控制首都,我能战胜一个、挫败两个。可最后那个总会彻底将咱们击倒!咱们没有几个真正的盟友,根本无法与整个莫瑞塞特皇室抗衡!”
老人心灰意懒地靠入躺椅,“若不是当年在都林太过锋芒毕露,三世陛下也不会像防贼那样看待我!我精想他不会安然离开这个世界,为了他的皇朝能够按照他预定的方向延续下去,他可能已将所有的道路都铺垫好了!他在临死之前的最后一次大清洗一定异常惊心动魄,也许我们都无法幸免。”
野丽朵兰突然绽放了一脸璀璨的笑容。“父亲,我想……唯苏里做梦也不会想到……”
老人的耳朵在女儿的低语中微微耸动,他露出一脸惊骇欲绝地神色。“你说什么?”
“呵呵!”风骚的妇人靠回她的座位,她那美艳动人的面孔浮现出得意至极的神色。“您听到了不是吗?这是卢比姆斯二殿下亲口告诉我的!”
野丽朵兰突然啐了一口。“那个恶心的家伙若是还有一个好处的话就是什么都能对我说!而且我相信他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老卡契夫高声大笑,“啊呀!怪不料罗琳凯特轻易接受了我的条件,原来是她在酝酿阴谋!看看我!我确实是老了,我怎么没有察觉这个病泱泱的老巫婆才是一切祸乱地根源?”
“现在发现一点都不晚!“野丽朵兰的眼睛闪着浓烈的光彩,“再加一把劲,如累我们能够帮助皇后策动宫廷政变,我相信她一定会接受我的儿子,并让我地儿子成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样的帝国亲王!”
老卡契夫微微一笑,他对兴高采烈的女儿未置一词。为什么罗琳凯特一定就会赢?而银狐阿兰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定会输?光明神从没制造过一次前景明朗地宫廷政变!这个时候若是站错了队,那才是不应该的!帝国总理大臣仍在心中计算着利益得失。可他无论如何设想,罗渊凯特这个老婆子的斗志和手段也比不上正欲放手一搏的奥斯涅亲王。
那么这样一来……如何站队的问题不是很清楚了吗?
“不!我一点都不清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冲他的妻子挥了挥手,“很明显,你父皇已经妥善安排了一些事情。可我这边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可能出现状况的人竞然都不在都林,这不是默契,而走风暴的前奏!”
阿莱尼斯突然不耐烦了。“你只知道纠缠那些好事之徒!我这么才晚回来,你竟然连父皇的健康状况也不过问一声!”
奥斯卡喧之以鼻地啐了一口,“别这样对我说话阿莱尼斯!你心里面转着的念头比我强不空多少!你不是一直称呼三世陛下是公狗吗?现在公狗遇到麻烦了,你该开心才是!”
“你住口!”阿莱尼斯突然挥开手边地茶杯,茶杯跃过小亲王的头顶,撞在房间的墙壁上。
奥斯卡盯着他的妻子打量了好久,最后他的气势终于弱了下来。
“我向你道歉!”男人边说边为女人擦拭了一下滚滚而落的泪水,“形势很严峻,我知道我们的心情都不好,我不该那样说!”
阿莱尼斯恼火地别开头。虽然自己确实说过针对父亲的话,可她看到病床上那个枯瘦的垂死之躯地时候还是感到极度的心痛。
“陛下的状况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吗?“奥斯卡终于想起这个问题。阿莱尼斯摇了摇头,“我走过去地时候他就醒了,他认出了我,他嘟喃着想说些什么,可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然后……然后他就一直对我笑!”
帝国公主再也说不出一个词,她的悲痛终于绝堤于流,她实在难以忍受发自内心的苦楚。就算她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大的流氓又怎样?
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还是那个爬在花园里给年幼的阿莱尼斯当马骑的帝国皇帝,还是那位在女儿的婚礼上激动得热泪盈眶的父皇。
奥斯卡紧紧拥住憔悴的妻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亲王殿下似乎是在安慰他自己。他的目光越过妻子因哽咽而不断颤抖的额头,他看到了窗外的暗夜,暗夜又开始飘雪了。
风雪在天边化身为身形魁梧的巨人。巨人在头顶的穹苍积聚着漆黑的云团,在腰身盘系寒冷的冰霜,他的脚掌是巨大的雪量,白色的印记重重砸在泰坦大地上。
风雪从帝国首都一直向北蔓延,经过壮阔的黑森林、经过凄冷幽暗的深山,到了巍峨耸立于群山边缘的杰布伦要塞才渐渐停歇下来。
年迈的近卫军统师要打开要塞塔楼上的望窗,风力令老人推动厚重木窗的双手稍显吃力,最后走在他那新婚的小别儿的帮助下得以实现。
北风吹动了冯体依拷阿兰元帅赖以成名的银发,他的皱纹在寒冷的冰霜面前交织成盘根错节的一团,老人打量着幽静的雪夜,除了呼啸着的风声,远方还会传来积雪压断枝干的脆响。
阿兰在等!他对当今的皇帝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他还是极为重视皇帝对他的嘱托,这大概是他为莫瑞塞特皇朝阿尔法三世皇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老人迎着风雪展开了临行时皇帝交给他的那封密函。
字迹潦草,笔触颤抖……
近卫军统帅借着要塞的灯火仔细辨认。
帝国的主宰者只说了一句话。
“谁向我的大儿子逼宫,谁就是莫瑞塞特王朝真正的敌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