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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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埃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抱持着这样的疑问走进了肯辛特宫二层游艺室隔壁的一间隐秘的偏厅。

    应该说,这是一位身段娇好、年龄尚轻的夫人。奥斯卡在走入客厅的时候没有发出声息,狗咬狗俱乐部的老板娘就站在前面背对着他,看上去她正在专注的欣赏墙壁上的一副油画。这位夫人披着宝蓝色天鹅绒披风,披风下的裙角都被雨水打湿润了,她头上戴着一副高角礼帽,深红棕色的长发直垂腰际,在她的耳垂儿附近,长发中似乎闪动着宝石的光辉,那应该就是她的耳环了。

    “殿下,如果我没看错,这是夫洛瓦大师的真迹,恩……应该是这位大师早期的作品,名字叫做《第二间地狱》。”

    奥斯卡有些诧异,他倒是看不出这位夫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存在的。

    “半个世纪前这副画被人从法兰王国的浮伦宫给盗了出来,说来真的很荣幸,我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夫洛瓦大师的作品。”佐埃拉夫人终于扭过头。

    亲王并没有被这副美仑美奂的面孔吸引住,这名少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夫人,您知不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这副画了。”

    “殿下,您是在说笑吗?如果您要杀我,相信您不会答应见上我一面的。再说,您是统帅的小儿子,在都林,您没有必要对我那样做。”佐埃拉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

    “这么说……你就是那头纯血的高原狗?”奥斯卡说话时已经靠坐在宽大的沙发上。

    佐埃拉恭谨的站在原地,她听得出亲王语气中的轻蔑,但她没有表露任何不满,只是向少年微微骇首。

    “是的,我就是!”

    奥斯卡还是没有让夫人就座,他为自己斟了半杯红葡萄酒。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不是呢?”

    佐埃拉轻轻的笑了起来,她解开了自己的披风,而少年不禁瞪大了眼睛!奥斯卡可不是为了披风里面的完美身材,而是那套精致笔挺的军统制服。

    “亲王殿下,军统调查局都林地区行动副官佐埃拉.勃根向您报到!”夫人扬手敬了军礼,“这样您满意了吗?”

    奥斯卡不置可否的望了望房间里的一个角落,在这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佐埃拉愣了一下,她向亲王看过的方向随意的瞟了一眼,只是一眨眼而已,这位夫人已经发现角落的秘密,在灯架后的人物肖像画上有一个窥视口,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殿下,是戈尔巴克多子爵吗?您难道不想让我探望他一下?”

    奥斯卡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位夫人,她精明得过分。

    “不必了,我的提克表哥现在还无法起床,叫他辨认你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奥斯卡想了想,他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问。“夫人,你是怎么发现那个窥视口的。”

    “呵呵,殿下,是您告诉我的。再说这里一定是您用于处理特殊事务的房间,您看,您的沙发下面应该藏着手弩一类的兵器,还有立在门口的那尊手持战矛的骑士铠甲,那里面是不是有一个人?哦对了!您的葡萄酒,可得小心一些,这间客厅里的饮料可不能随便喝,搞不好会毒死人的。”

    “是吗?”奥斯卡攥紧了手中的杯子,他不喜欢佐埃拉的自作聪明,更不喜欢她对自己的说话方式。

    “坐吧!夫人!”亲王指了指对面的一副高背沙发,他的面目冷厉极了。

    “谢谢!”佐埃拉将自己的披风搭在了那副“骑士铠甲”的护臂上,当她在沙发上坐稳之后,她突然发现小亲王的笑容极为诡异,甚至……甚至有些歹毒!

    也不见少年有何动作,高背沙发的扶手和坐椅下面突然弹出铁环,佐埃拉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被锁了个结实。

    “殿下,有必要吗?”年轻的夫人只能苦笑以对,这个小家伙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气量也未免太狭小一些了。

    “当然!”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走到这位军统密探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我说过,一切只是为了安全起见。”

    佐埃拉一分不让的回望着少年,她一点都不紧张,他不是她的敌人,只是她的主子。

    夫人的镇静多少都令少年感到失望,不过奥斯卡很快就失去了耐性,他竟在这位夫人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哦啦!”奥斯卡轻叫了一声,这位夫人的身体确实值得发掘!

    “一把短剑,两把匕首,三把飞刀,四枚钢针,五颗迷幻药,哦啦!你的耳环上一共有六粒宝石,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里面应该藏着六种不同的毒药!佐埃拉夫人,军统都林地区的行动副官,你就这样来与我会面吗?”奥斯卡边说边扶起了着位夫人的下巴,他令她与自己对视。

    “殿下,只是工作需要,这一切只是工作需要!”年轻的夫人洋溢出动人的笑容,绝美的脸庞闪耀着光辉,她挑逗似的伸出舌头,像狗一样舔涤少年的手腕。

    奥斯卡深吸了一口气,这位夫人的舌头似乎带着电流,他那年轻的心脏已经开始加速跃动了,不过,这种感觉马上就被手腕上的冰冷所代替。

    不知道什么时候,佐埃拉的舌头上已经附着了一个小小的刀片,锋利的刀锋紧紧抵着少年的大动脉。

    亲王迷惑了,他不知道佐埃拉会不会真的切开自己的要害,所以他一动也不敢动!

    像变戏法一样,佐埃拉似乎又将那枚刀片咽了回去,她仍是一副轻松至极的表情。

    “殿下,我得提醒您,除非您现在就把我杀了,否则您永远也不能解除我的武装。”

    奥斯卡猛的贴近佐埃拉,他们眼对着眼,互相交换着鼻息。这种近距离的对视并没持续多久,少年的手似乎在沙发的某个位置按了一下,锁住佐埃拉手脚的铁环便弹了回去。之后,少年马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奥斯卡有些沮丧,他想尽快结束这次不愉快的会面。

    “殿下,请您救救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佐埃拉似乎并没把自己的要求当作一回事,她边说边揉起了手腕。

    “可怜的女孩儿?”奥斯卡竖起眉毛,一提这事他就生气,“我只见过一位可怜的女孩儿,她现在已处在我的保护之下。”

    “殿下,还有更多的女孩儿需要您的保护,您知道吗?多尔姆.奥勒男爵在昨天半夜动员了巢穴里所有的打手和地痞流氓,今天一早他们便封闭了整个红灯街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要进行一场大屠杀。”

    奥斯卡冷冷的笑了一声,“夫人,这关我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去找男爵商量一下,他不是非常仰慕您吗?如果您伸出舌头再做一遍刚才做的那些事,说不定男爵立刻就会改变主意。”

    佐埃拉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她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红灯街的女人已经背负太多的苦难了,您难道希望她们都被巢穴来的那些禽兽折磨至死吗?”

    “禽兽?”奥斯卡恼火的撇开了杯子。“佐埃拉夫人,这个词你可用得不太准确,在你的狗咬狗俱乐部,是谁把你所说的那些可怜的女人变成禽兽的?哦……对了!她们连禽兽都不如,禽兽也有禽兽的尊严,可是她们呢?在你的调教之下,她们成为了一群比禽兽还下贱的怪物!”

    佐埃拉想分辨,但她被亲王制止了。

    “夫人,我得跟你说实话。”奥斯卡将声音降了下来,“我并不知道男爵的行动,但我觉得红灯街确实有必要改变一下了。”

    “改变?”佐埃拉又一次苦笑,“怎么改变?教男人们懂得如何尊重女性吗?教他们不要再把女人当作玩物吗?红灯街的苦难是我造成的?不!是男人造成的,是他们将女人变成了出卖肉体的妓女,是他们将女人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牲畜,是他们将女人变成了连如何生存下去都不知道的一群冷血动物。”

    佐埃拉深深的喘着气,“我是红灯街的大佬,我将可怜的女人们组织起来,教她们如何生存,教她们如何讨男人的欢心,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我做错什么了?”

    奥斯卡别开头,“你不该将那个女孩儿推进火坑!”

    佐埃拉斥笑了起来,“殿下,您只在乎那一个女孩儿对不对?可每天有十几个那样的女孩儿沦入红灯街。还有昨天被您惊扰的那位财政大臣,您对他连抱歉都不用说上一句,可我们女人呢?是的,您从他那救出了一位可怜的女孩儿,可我为了不让他把怒火洒在俱乐部、红灯街、以至更多女孩儿的头上,我……我不得不将另一个纯洁的女孩儿送进他的府邸作为赔罪的赠礼!您……”

    “够了!”奥斯卡的咆哮声在客厅中回荡不绝。

    佐埃拉紧紧的抿着嘴,她还是要说下去。

    “殿下,红灯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我们……”

    “我说闭嘴!”奥斯卡霍的站了起来,他已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红灯街的事情。这位少年夺门而出,他高声吩咐自己的管家,“埃勃男爵,送客,会面结束了!”

    “殿下……殿下!”走廊中传出佐埃拉夫人的呼喊,但少年连头都未回。

    夜已经很深了,巢穴的边缘仍然处在雨幕的中心地带,尽管雨量小了很多,但空气的湿冷还是令围住路口的人群瑟缩的躲入各处屋檐下面。

    雨夜中看不清男人们的样子,透过淅沥的雨声,我们只能听到怪笑和偶尔的一两声咳嗽。红灯街一片漆黑,如果是平常的雨天,红灯街仍会点亮通明的灯火。但今天不同,红灯街的女人们都知道,她们有的在低矮的楼房内轻声祈祷,而有的则拿出了弓箭谨慎的守在窗口旁。

    巢穴的男人是不会给她们活路的,女人们明白这一点,如果街口的那群流氓一涌而入,说真的,女人们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男爵坐在自己的马车上,手下人刚刚请示过他,佐埃拉夫人的马车回来了,放不放行?

    多尔姆透过车窗望了望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佐埃拉……”男爵忘情的沉吟着,他承认,光明神赞美爱情!但爱情去得太快了,与佐埃拉相处时的情景一一浮现于脑海,可很快便被凄凉阴悚的黑夜取代了。

    男爵收回目光,佐埃拉不是去会见殿下了吗?看来她无话可说,那么就表明殿下的意思是非常明确的。

    “让她过去吧!”男爵低声说。“还有!通知咱们在司法部的联络人,叫他让巡兵们离这远点,明天早上再来收尸。”

    “男爵阁下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动手了?”

    多尔姆并未回答,他只是盖上了车窗。

    一声凄厉的口哨声打破了雨夜的宁静,临近街口的女人从窗户中探出头,她们看到街道边缘燃起了两堆篝火,木柴上似乎洒了桐油,雨水在落下之后发出清脆的噼吧声,而燃烧蒸腾起的黑雾则夹带着浓烈的刺鼻味道。

    封锁街口的几个男人突然转身跑进漆黑的夜幕,“情况似乎不妙!”梅勒蒂斯小姐伏在距离街口最近的一个窗台下面,她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这个时候的她恨不得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不该嫉妒那个女孩儿的纯洁与美貌、我不该企图摧毁那个女孩的骄傲、我不该瞒着夫人将她带下楼、我不该那么固执的将她留在俱乐部!我到底在转动些什么念头?就是这该死的嫉妒将整个街道推向毁灭。”梅勒蒂斯痛苦的揪着头发,她是罪人!她是整个红灯街的罪人,如果不是她那突然嚣张起来的邪恶心思,红灯街也不会面临这样的报复。

    “不知道有多少姐妹可以幸免于难?”梅勒蒂斯蜷缩在窗台的一角。

    “快看!”一个女子的呼声传了过来,梅勒蒂斯向街口望了望,只是一瞬,这位小姐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呆了,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巢穴的纵深处。

    无数漆黑高壮的身影从街口外的建筑中涌了出来,篝火的光辉在雨水和冷风中摇摆荡漾,皮靴踏响的脚步声渐渐汇成了音响的洪流,火光映红了刀斧和匕首的白刃,而男人们的脸上则带着几分神秘的笑。他们渐渐在街口集合,密密麻麻挤在一块儿的似乎全是人头。一个个硕大的酒囊在男人们的手中传递着,每个人都喝了一大口,他们是从巢穴深处走出的一群凶猛的掠食者,他们的目标就是红灯街的女人,他们要把这些女人撕碎,然后再舔食她们的血肉。如果说男爵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大佬,那么他的这个决策无疑可以满足许多人,命令已经传达给每一名打手,他们的工作很简单,不要放火,不要喧哗,静静的,随便你怎么做!这是一个英明的决策,这项决策可以满足男人们的心中蒸腾起的欲火和杀戮的念头。

    红灯街终于有了回应,那是女人们的首领,佐埃拉夫人走了出来,她独自走了出来!篝火映红了美丽的脸庞,同时,篝火也映出了男人们的窃笑。

    “佐埃拉!你的尾巴呢?”一个男人在人群中高声问道。

    “是啊!佐埃拉,怎么没带着你身边的那些小狗?”又一个男人嚷了起来。

    “来啊!佐埃拉!”一个男人脱下了裤子,他向女人挑衅似的拨弄着自己的雄性器官。

    佐埃拉解开了披风,男人们吹响了口哨,可站在前几排的人却都看呆了,这位夫人竟然穿戴着铠甲,手上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马刀。

    女人从红灯街那些肮脏的妓寨中走了出来,她们有的很年轻,有的已经十分衰老,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那双曾为无数男人抚弄生殖器的手已经握紧了各式各样的兵刃。这里是红灯街,红灯街有红灯街的规矩,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这包括肉体、金钱,也包括生命。

    雨水轻轻的打在雕刻街道名称的条石上,篝火仍在燃烧,在这片光芒的两侧,一边是企图进行**与毁灭的凶徒,一边是为了尊严与生存做最后一搏的女人。

    突然,男人们的阵营骚动起来,站在前面的不禁回头张望,他们很快便发现后队已让开一条路。

    男爵穿过打手的阵营走到了女人们的面前,他的手中攥着一封书信,而脸上则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佐埃拉夫人,晚上好!”男爵彬彬有礼的向披挂一身武器的女子脱帽、弯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准备熄灯了,他刚与自己的保镖道过晚安。那位杀手之王此时就在亲王卧室外的门厅,据说这家伙可以睁着眼睛睡觉。

    伟克上校的妻子掌管着宫殿内的侍者队伍,可她每天都亲自侍奉亲王的寝眠。克加德夫人在这间卧室内点燃了熏香,她还将壁炉里的柴火调整了一下,又检查了一下炉烟的通风口。这项工作必须极为细致,有许多大人物就是在天气寒冷的时候死于室内烟气中毒。

    夫人整理了亲王的床铺,精致的驼绒枕头被摆到少年喜欢的位置,鸭绒被里埋藏的小手炉也被取了出来,尽管这个小手炉可以温暖被窝,但少年却偏偏不喜欢那种热度。

    “那么殿下!晚安!”克加德夫人在看到小亲王躺稳之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晚安夫人!”奥斯卡应了一声。

    “呃……等等!”

    克加德夫人诧异的转过头,“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谈不上,我……我只是想问问您,您了解一个女人可能经受的那些苦难吗?”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

    “殿下,您为何突然这样问?”克加德夫人走回卧室。

    “我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殿下,我在多摩尔加生活了二十几年,我的丈夫又在监狱工作,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女子能够经历的苦难,就像神台上的烛火那样繁多,您在狱中不是曾为那些可怜的女子做过许多事吗?您教她们如何生存,您教她们如何与凶残的密探做斗争,她们至今仍在念颂您的名字,您怎么会被这种问题所困扰?”

    “多摩尔加……”奥斯卡喃喃的嘟囔着。

    “夫人!谢谢你!”少年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远离苦难太久了!我竟然变得和哥斯拉那头老怪物一样狭隘!幸亏我送出了那封信,那是正确的选择。”

    “哦!我听出来了!”克加德夫人拍了拍手,“您一定是拯救了一名可怜的女子,就像那位阿欧卡亚小姐一样!光明神赞美您,您会永远伴与神明的祝福!”

    “再次感谢您!”奥斯卡向后倒进自己的床褥,他痛快的吹熄了蜡烛。

    在这之后的几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成了一个大忙人!他和公主殿下的关系已经合法化,那么整个首都圈的贵族便一窝蜂的涌进了肯辛特宫的大门。

    也许人们会说最受皇帝宠信的大臣是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也许人们会说是特务头子鲁道夫.霍斯,而有的还会说是阿兰元帅或者是财政大臣,不过人们并不介意将奥斯涅亲王也排进这个表格。这些善于察颜观色的家伙再清楚不过了,两位顶级皇室成员的结合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这种意义决定了那个出身监狱的少年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拥有与其身份相符的权势。

    于是,奥斯卡就在酒会和旋转的裙摆中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星期,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首都贵族对他表现出的热情令少年感到极为震惊,尤其是他和公主一同出现的时候,人群甚至还会爆发欢呼。

    “这些家伙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奥斯卡狐疑起来,他觉得这是首都贵族针对他发动的一场攻势!不过阿莱尼斯点醒了自己的未婚夫,她说首都贵族是世界上最现实的一群人,既然摘不到苹果,那他们就会等待着摘苹果的人将其榨成汁,这样一来得益的人不是更多。

    奥斯卡仍不是很明白,他不知道那颗摘不到苹果是他自己?还是已经习惯依偎在他怀里的帝国公主?

    不过令人兴奋的事情还是有的,比方说远方来的家信。在这封信中,安鲁公爵告诫小儿子要谨小慎微,他已经是一位公主的未婚夫,那么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到处沾花惹草。

    亲王看到这里不禁又拣起了信纸的封皮,没错,是父亲写给他的,但为什么要提起二哥?

    少年没有理会这些,他接着往下看,果然,父亲提到了那位精神病患者,抱歉,也就是阿尔法三世!奥斯卡喜欢这样称呼皇帝,也许是年纪大了,这位陛下的一切举措都是那样的神经质。父亲说阿尔法三世确实争取到主动,与公主的婚事既成定局,那么家族会在接下来的时间进一步的表现出对皇室政策的配合。

    再接下来,这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呢?波西斯内战的烽火终于燃烧起来,而且隐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少年觉得父亲用在这里的笔触太过浅显了,波西斯人的乱局在家族来说是头等大事,可父亲竟然用了这么一点篇幅!也就是说,这个老头子的话没说完,又或他隐瞒了一些事。

    老头子确实隐瞒了波西斯内乱的严峻意义,但他相信自己的小儿子会有明白的一天,所以这位统帅在最后是这样叮嘱小儿子的:“我的小奥斯卡,望你在都林诸事顺利,身体康健,但要记得尽量节制食欲,多吃菜、少喝酒,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不要过分的依赖烟草!最后,别给我惹麻烦你这个臭小子!”

    “哦啦!这才是一位父亲该说的话。”奥斯卡满意的合上信纸。

    他又看过了西利亚妈妈留在信封上的几句话,“二哥要做父亲了?”这个消息令小奥斯卡高兴了那么一小下,“费戈那家伙应该会很高兴吧?”不过接下来少年竟然看到他的母亲在催促他赶快与公主完婚,因为完婚后就可以像他二哥那样做个父亲!

    “是不是……是不是早了点?”奥斯卡简直呆掉了,天啊!与阿莱尼斯孕育一个孩子?

    “不!不!不!”奥斯卡将信纸和信封全部投入壁炉,“我和公主的婚期还早着呢!再说我要让自己的妻子在水仙郡生孩子,那里才是我的故乡!而孩子也应是地道的水仙人。”

    少年看着家信化成了灰烬,他有些惋惜,可信上提到的东西都是不能传出去的,他只能这样做。

    再然后……再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昨天晚上这位殿下答应与几位小姐一同游览天鹅湖。所以今天,11月1号一大早,亲王便带上了小小姐、安东妮伯爵夫人,还有刚刚成为家庭一员的阿欧卡亚小姐,他们打算中午的时候在天鹅山城堡进行野餐,然后利用整个下午尽情的玩赏风光秀丽的天鹅湖。

    已经是秋天了,亲王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不过是十几天前,可这时山中的景致却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梧桐树抖落了一地的黄叶,枫树则绽开了一身的火红。一些大叶灌木已经褪尽了颜色,挂在枝头上的只有千奇百怪的果实。蝴蝶仍在胡乱的飞舞,不过它们很快便会随着季节的转换飞向末路。

    天空越加蔚蓝,高得很,仿佛接近宇宙。云彩躲得很低,不断的流动,在山中似乎只要轻轻一跳便能摘下一朵。飞鸟不安的高高盘旋,它们正在探测风向和气温,神明通过北方来的季风传达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讯息,这个讯息通知鸟儿要离开栖息地,跋涉数千公里,去到南方温暖的海滩过冬。

    林地的色泽也单调了许多,到处都被落叶覆盖着。各种小动物在地上和地下不要命的忙碌,它们要赶在第一场雪光临大地之前准备好充足的食物。湖水依然清澈,游鱼已经度过产卵的季节,大部分都已潜入湖泊深处。岸上的景物被湖水忠实的掩映着,天在水中一样高,云在水中一样低,树在水中一样深沉,落叶在水中一样无助。

    阳光透过树丫进入山林,大地被镀上了一层明艳的金色。树枝在山风中轻轻摆荡,昆虫便随着沙沙的声响在枝叶上颤抖。光线笔直的投向地面,就像一支从天空不断放大的长矛,丝丝缕缕的七彩霞光给古老森林的最阴暗处带来了难得的光明。伴随鸟鸣与山兽的吼叫,大自然在恬静中孕育着壮丽的交响!如果竖起耳朵,听得再仔细一点,你会惊喜的发现这里面还有花落、草枯、风起、云飘的声音。

    “殿下,要去看看吗?”骑士谨慎的探问着亲王。

    “怎么回事?”奥斯卡从车窗中探出头。

    “那辆马车在出城的时候就一直缀在咱们的身后。”

    奥斯卡回头望了望,他看到林路上确实还有一辆马车。

    “去问候一下,记得不要唐突。”

    不一会儿,骑士回来了,他再次敲响亲王的车窗。

    “怎么样?”

    “殿下,是意利亚王室的车驾,里面的乘客是一位公主。”

    奥斯卡轻笑了一声,他回身拉住了妹妹的手,“你看,我就说嘛!人们是不会让我有那么一时一刻的清净的!”

    尽管是野餐,但城堡总管为亲王布置的菜色十分丰盛,这位少年对意利亚的海鲜料理十分热中,而他的城堡里也正好有一位擅长此道的大厨。卡罗阿西亚公主看着打开的藤篮不禁发起呆,一份鲜虾通心粉、一份鱼子酱炒蛋、一份烤鳟鱼、还有一份金黄色的奶油蘑菇汤,真的没有比这更正宗的了!

    “您非常体贴。”意利亚来的公主殿下向身边的泰坦小亲王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在对自己献殷勤?如果是的话,她乐于接受。

    奥斯卡本以为这位公主会像从前那样拉着他说个不停,不过……似乎……好像……来自意利亚曼驽埃尔王家的卡罗阿西亚公主突然变成了一个不喜欢聒噪的人。

    野餐在无关痛痒的对话中结束了,菜肴确实令人满意,但一位公主的参与却扫了几乎所有人的兴,尽管这位公主的泰坦语十分流利,但她似乎与除去亲王之外的人都保持着谨慎的端庄态度,这种端庄可以看成是一名王室成员的矜持,不过安鲁家的人都知道,正是自家的骑士令这位公主的故里差点颠覆。

    在乘船的时候小小姐拉着安妮和阿卡避开了,萨沙在刚才的谈话中得知自己与那位公主同岁,但这位小姐觉得公主是她见过的同龄人中最无趣的一个。不过小小姐还看出一件事,就是这位公主竟跟自己一样,她们都有着满腹的心事,这一点在她们的同龄人中也是不多的。

    湖泊上安静极了,偶尔有鱼鹰飞速掠过水面,鱼群受惊一般猛的调头,它们的行动激起了一圈荡漾着光彩的波纹。天空似乎就在水里,而水面似乎也承载着天空,他们不分彼此,蔚蓝色的光泽将他们完美的纠结于一处。

    天鹅完成了一年一度的配偶盛会,此时它们相携出游,一对对在湖面上缓慢的散步。它们幽雅的踢动脚蹼,害羞的低垂着头。在水天之间,似乎一切都是为了它们的游行而诞生的。

    突然!一艘搭着阳篷的小船闯进了正在休息的天鹅群,这个群落的头领警惕的扬起了自己的脖颈,这是一只美丽的雄性大天鹅,它有一身雪白的羽毛,尖宽的额头上还有一块明黄色的斑痕。头领向入侵者发出警告的哮叫,但船上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它,这位头领有些沮丧,它最后不得不带领群落游向湖泊的纵深。

    “听说你们的访问就要结束了?”奥斯卡将手中的食饵洒向湖面,不过他发现天鹅似乎并不领情。

    “是的,确切的说,明天我和哥哥就会离开都林回国。”

    “哦!是吗?”奥斯卡了然的点点头,“我有些受宠若惊,您是特意来向我道别的吗?”

    卡罗阿西亚没有回答,她将目光放在了远处。

    “其实真的要感谢您呢!”

    “感谢我?”奥斯卡有些诧异,“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并没为您做过什么。”

    卡罗阿西亚轻轻一笑,“当然要感谢您,现在想来,一路之上如果不是您像只呆头鹅一样倾听我的唠叨,我还真不知道那段日子应该怎么过。”

    “呆头鹅?”奥斯卡看了看远处的天鹅群,他为自己得到这样的评价而感到郁闷。“呵呵,公主殿下,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战争结束了,您的祖国免于一场劫难,而作为战争的发动者则自食其果。您难道不感到庆幸吗?泰坦南方发生了暴乱,那直接导致……”

    “不!”卡罗阿西亚用很大的音量打断了亲王,“我不希望看到我的祖国受到侵犯,但我同样不愿看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臣民遭逢苦难!无论是敌、是友!”

    奥斯卡有些动容,他看到了公主手中紧紧攥着的缀有光明神像的白金项链!他本以为这位公主只是对自己的国家抱持崇高的热爱,但他现在明白这位公主的心灵中包藏着更伟大的情操。

    “卡罗阿西亚公主殿下,我收回刚才的话,并郑重向您道歉!您是我所见过的心地最善良、最纯真的女孩!”

    “哦……哦不!”卡罗阿西亚被少年赞赏的目光逼视得脸颊通红,“我只是……只是作为光明神的信徒……”

    “咕咚!”一声沉闷的哄鸣炸响在船边。受到惊吓的卡罗阿西亚像所有女孩那样夸张的叫了起来。

    “哦!只是一颗熟透了的苹果!”奥斯卡扶住了公主的肩膀,他指了指从岸边将枝杈伸展到湖面上的一株苹果树。

    “不!不!哦天啊!我的项链!那是出生洗礼的时候接受神明祝福的信物!它……它……它被我扔到水里了!”

    女孩们确实喜欢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乱丢东西,奥斯卡极力安抚脸色惨白的小公主,但这位公主除了啼哭颤抖之外便再也不会干别的。

    “那么好吧!罗亚!罗亚!”奥斯卡摇晃着有些呆痴的公主,“深呼吸!闭上眼睛!用你最虔诚的心灵去祈求神明,当我让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明便会将祝福再次送到你的怀中!”

    “相信我!闭上眼睛!”奥斯卡再次恳求。

    卡罗阿西亚深吸一口气,她猛的闭上双眼,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现在她只能像亲王说的那样祈求神明的宽恕。

    湖面传来一声更大的水响,小船突然一轻,意利亚公主颤抖了一下,她的心中不断祈祷,祈祷着神迹的出现,祈祷着神明的赐福。

    卡罗阿西亚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可她在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小亲王并不在船上,“他……亲王殿下人呢?”公主向驾船的保尔问到。不过她突然想到了那声巨大的水响。

    “天啊!您别告诉我亲王殿下跳下去了!”

    杀手之王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亲王殿下确实跳下去了!”

    卡罗阿西亚已经顾不得自己的项链了,“天啊!这已经好半天了!他……奥斯卡……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暴雪挑起了眉毛,他听出了这位公主对亲王呼语的变化,这是个好兆头!他不介意再为自己的小朋友多填几个滋养情谊的砝码。

    “公主殿下,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因为亲王殿下不会游泳!”暴雪边说边在心里窃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卡罗阿西亚突然勃发的怒火已能点燃这条小船。

    “公主殿下,我说亲王他不会游泳!”

    “天啊!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你还不去救他?他可能已经……”

    “殿下,请听我解释,”暴雪好整以暇的摆弄着船桨。“首先,我也不会游泳;其次,亲王殿下跳进湖里还不到半分钟;最后,我们靠近岸边,湖水一点都不深。”

    “哦……”卡罗阿西亚没功夫听这个白痴胡扯,她在船上滴溜溜的乱转,并不断呼唤着小亲王的名字。

    就在卡罗阿西亚打算投湖的时候,船舷左侧突然涌起了巨大的水花,一个身影一跃而出。

    小奥斯卡紧紧的抓住暴雪递过来的桨片,他大声的喘着粗气,口鼻还不断涌出水沫。

    卡罗阿西亚扑了过去,她的眼眸在泪水编织的幕布中闪现出最动人的颜色。

    “感谢光明神!感谢光明神!感谢光明神……”

    奥斯卡稍稍缓了口气,他从水中抽出另一只手搭在船舷上,那串牵引着神明祝福的项链在水光与阳光的辉映下发出夺目的光彩。

    “亲爱的卡罗阿西亚!你应该说点别的,比方说……你睁开了眼睛,也就是失信于我,这可怎么办呢?”

    意利亚公主在抓紧项链的同时也抓紧了小亲王的手。

    “我会为你献上光明神的祝福!”

    奥斯卡的眼中出现了一个完美的、不断放大着的唇印,接着,这位少年的呼吸被再次夺走了!58xs8.com